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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航吧!编舟计划第6部分阅读

,这个想法今后应该不会改变。他想让丽美知道这份心意。

    晚餐决定吃拉面,虽然有点担心求婚时会满嘴大蒜味,但对象既然是丽美,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应该不会介意吧!于是拿出手机传了简讯:

    忙了一天,辛苦了。你在哪?如果在我家,别走,等我回去。如果在你家,那我可以去找你吗?吃完晚饭就过去。

    走在神保町的十字路口,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提醒着新讯息:

    你也辛苦了。我今天在家,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不用急,我等你。

    西冈微笑地读了二遍,没有任何表情符号,丽美的文字和平常一样,比想像中还要老派。但却似乎听得见丽美的声音,一股温暖的气息传来。

    文字和词汇真是不可思议。

    “二位,为了替景气加分,可以加一颗温泉蛋!”

    “为什么突然这么好?还扯到景气?”

    “西冈先生,那可以加点叉烧吗?”

    “允许!”

    收起手机的西冈,催促着学生,愉快地钻过拉面店门帘走进店里。

    第四章

    在玄武书房工作三年,岸边缘第一次进入本馆旁的别馆。前脚才踏进去,就连打了三个喷嚏。

    岸边会因为气温剧烈变化而不适,也对灰尘过敏,只要走进温差很大或打扫不够干净的房间,喷嚏和鼻水就停不下来。玄武书房别馆充满了各种过敏源,推开厚重木头大门,昏暗的走廊上一股冷空气袭来,有种图书馆才有的、纸张的霉味。

    和本馆大楼的现代新颖有着天壤之别,岸边心里一阵不安:真的可以在这里工作吗?虽然知道公司有栋别馆,但一直以为只用来堆放物品。可能是古老的西洋风木造建筑给人这样的错觉。

    进来后发现,别馆老旧归老旧,却仍有使用中的气味。不论是木头地板或看得见内侧的楼梯扶手,都变成深麦芽糖色。墙壁漆成白色,挑高天花板呈现出美丽的拱形。岸边敏感的鼻子虽然很痒,但走廊的角落却没什么灰尘,看得出来每天都有人打扫。

    “请问,有人在吗?”

    岸边对着走廊尽头喊。

    “什么事?”

    声音从身旁传来,吓得岸边差点跳起来。忐忑地往一旁看去,因为昏暗和紧张的关系,没注意到玄关靠墙处有个小窗户,里面坐着一位像是警卫的大叔。玻璃窗上贴着一张褪色的手写纸:“访客登记”。看起来是个小房间,大叔正一边吹着电风扇一边看电视。

    本馆入口的登记柜台是金属感十足的现代风,由笑容满面的女同事迎接访客,和这里简直是天壤之别。岸边在心里叹了口气,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是——”

    还没说完,大叔已经随兴地挥挥右手,说:“二楼、二楼。”

    关上小窗,小房间里的大叔回头继续看电视。

    依照大叔的指示,准备走上二楼,岸边的鞋子在走廊上发出声响。走在本馆的磁砖地面时,八公分高的跟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但踏在别馆的木头地板上,声音却像小鸟啄着饲料般含糊不清。

    每走一步,身体的重量压上楼梯,不稳地发出轧轧声。难道我变胖了?腰围应该没有变,倒是最近因为压力而吃了不少甜点。只好掂着脚爬楼梯,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上。

    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二楼看起来稍微明亮。眼前好几个房间,只有一间的门是打开的,岸边朝那里走去。

    走近才发现,不是门打开了,而是根本没有门。室内一排排书架林立,每张桌子都被成堆的纸山占满。岸边接连打了三个喷嚏,犹豫着该不该走进去,因为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灰尘之家,而且从刚才就不断传出奇怪的声音。

    “啊……呜……啊……呜……”

    低沉的声音不问断,他们养了一头正在生产的老虎吗?

    “嗨,我等好久了。”

    小心翼翼探头望着房间,身后突来传来了人声,吓得岸边轻轻叫了一下。转身一看,刚才明明渺无人迹的走廊上,突然站着一个女人。这位看起来约五十几岁的女士,体型细瘦,戴着眼镜,站姿透露出一丝神经兮兮的气息。

    “我是……”

    “我知道。”

    岸边这次遗是来不及报上名字。女士走过岸边身旁进入房间内,一边拨开两边的纸山一边往前走。

    “主任!马缔主任!”

    像回应女士的呼唤似的,“啊呜”怪声停住了。不一会儿,办公室最里面的纸山倒了下来,出现一个男子。

    “是,我在这里。怎么了?佐佐木小姐。”

    站起来的男子脸上留着像是纸痕的红色印记,看起来之前是趴在桌上睡着了。他也是几乎不长肉的瘦长体型,但和刚才那位叫佐佐木的女子又不同,站没站相、衬衫满是皱折,看起来像自然卷的头发,发量多到无法整理。

    看见男人蓬乱的黑发中,夹杂了几根白发,岸边暗忖,这个男子大约四十岁吧!年纪老大不小了却不修边幅,是怎么回事?主任这个模样,难怪玄武书房辞典编辑部会被公司的人暗地批评为“是个光吃纸的纸虫”啊!

    男子没有一丝主任威严,伸手在桌上四处探寻,好不容易才找到眼镜戴上。看到岸边,又继续在桌上东翻西找。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岸边看着佐佐木,眼神好似在询问着,应该先打招呼还是不要打扰他呢?佐佐木面无表情到“无我”的境界,完全没有催促男子的意思,只是站着。岸边没办法,也只好等着男子的动作。

    “找到了!”

    男人欢喜地说,拿着银色名片匣走近岸边。因为地上也是成堆的纸山,不得不小心绕路,所以又花了一点时间。

    “你好,我是马缔光也。”

    递出的名片上印着:

    株式会社玄武书房 辞典编辑部

    主任 马缔光也

    站在眼前的马缔比想像中高,马缔弯腰看着岸边,虽然眼镜底下的眼睛看起来很困,但黑得发亮。

    岸边急忙从衬衫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名片匣,是刚找到工作时犒赏自己的爱马仕茶色小牛皮款,里面放着刚出炉的新名片。

    “我是今天开始被调到辞典编辑部的岸边绿,请多指教。”

    一边想着,没听过同公司的人要交换名片的。佐佐木仅以口头自我介绍。

    “我是佐佐木,主要在隔壁的资料室工作。”

    看吧,主任果然很奇怪。岸边稍微放了心,一边跟佐佐木打招呼的同时,把名片匣收进口袋里。

    辞典编辑部没有其他员工了。原以为还有其他外出洽公的同事,没想到只有马缔和佐佐木是全职,加上岸边总共三人。

    “其他还有监修的松本老师和外聘的荒木先生。”

    马缔微笑着说。只有三个人的部门,竟然还需要主任,而且满脸堆笑的马缔看起来毫无野心,岸边忍不住小看他,原本已经贫弱的冲劲因此更枯竭了。之前听说是“大案子”,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是发配边疆。

    我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错啊?

    又想起这苦恼多时的疑问,岸边的心情沉了下来。

    刚进公司前三年,岸边任职于女性时尚杂志《northern bck》的编辑部。出版社的主力商品多半是以二十来岁女性为目标读者的时尚杂志,《northern bck》算是卖得很好的一本,所以,《northern bck》编辑部是玄武书房最红的部门,一块闪闪发亮的金字招牌。

    岸边念书时就很爱看这本杂志,得知被这部门录用时,真的非常开心。认真地向打扮时髦的前辈们学习,不错过最新的时尚资讯,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穿得好一点。没有实际穿过,就没办法真正了解名牌衣服设计上的细腻之处。

    不论赶稿多累,回到家仍不忘保养皮肤;为了准备采访,就算内容再无聊也会用心读完明星的自传。即使被大学同届的男同学说“只有你一个人一帆风顺”,而遭到排挤,依然不气馁地努力工作。

    为什么我会被调到辞典编辑部呢?被调到这个离好莱坞明星专访及巴黎时尚伸展台后台模特儿斗争最无缘的边境部门。

    这两个部门简直像地球和巨蟹星云一样遥远,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完全不知道。

    好孤单,好无助。

    马缔和佐佐木悠闲地扯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完全不知道岸边的心情。

    “你刚才好像作恶梦了喔!”

    “是吗?对了,我梦到二校稿里竟然掺杂了正体字以外的字体。”

    “是喔,虽然只是梦,但还是不舒服。”

    “真是名符其实的恶梦。”

    正体字?虽然不太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不论对话内容或说话节奏都有点偏离现实。岸边吞吞吐吐地说:“呃……请问我应该做什么呢?”

    之前的工作模式是自己找事做,但因为杂志和辞典实在相差太远了。不从编辑流程学起的话,就没办法参与辞典编辑部的工作。

    但马缔却回答:

    “不用急,慢慢来吧!”

    这句话是暗示着对我没有期望吧!这让岸边很沮丧,但马缔的语气听起来没有恶意,而且一脸认真地说:

    “今晚有岸边小姐的欢迎会,硬要说的话,请在六点以前保持胃肠和肝脏的最佳状态,这是岸边小姐今天的工作。”

    “你的东西在那里。”佐佐木指着办公室一角,从《northern bck》编辑部送来的几个纸箱堆在角落。“选一张你喜欢的桌子,如果需要帮忙,再跟我说。”

    说完佐佐木便走出办公室,应该是回到隔壁的资料室去了吧!马缔看起来不怎么热情,但也不像坏人。该不会一直盼着岸边来报到,但真来了又不知道该怎么接待吧!

    但“喜欢的桌子”是怎么回事?岸边环顾四周,编辑部里每张桌子上都堆满了书和纸,让岸边不知如何是好。

    马缔已经走回自己的座位。桌上一落一落地堆满许多校对稿似的纸张,几乎占去了所有空间,连电脑都被上面垂下来的资料盖住。缩在那样的位子上,看起来就不太舒服。桌子周围的地板上也堆满了书,几乎要把坐在椅子上的马缔淹没,看起来像个堡垒或冬眠野兽的巢岤。

    岸边从“书堡”缝隙偷看马缔的模样,马缔的办公椅上绑着一个花样老旧的坐垫。

    该怎么称呼呢?伤脑筋。这里平常只会有岸边和马缔二个人,叫“主任”似乎太正式了。

    “马缔先生。”

    “是。”

    马缔从书本里抬起头来,书上印着类似古埃及神殿里的象形文字。应该只是在欣赏吧?不会真读得懂吧?岸边楞了一下。到底应该用哪一张桌子才好,突然问不出口。

    马缔的头依旧抬着,等岸边说话。

    “正体字,是什么呢?”

    岸边忽然问了一个让自己后悔的问题。想也知道是辞典相关用语,马缔看起来是个怪人,外表认真严谨,说不定很容易生气。竟然来了一个连这个都不懂的新人,完全派不上用场啊!

    跟岸边想像的不一样,马缔平心静气地回答:

    “基本上是指《康熙字典》里正规的字体。”

    意思不懂就算了,现在又出现没听过的词汇:“康熙字典”。马缔似乎察觉到岸边的疑惑,把书放在膝盖上,从手边的纸山里抽出一张纸,在背面书写起来。

    “例如『揃』这个字,电脑打字转换成汉字时,不注意的话会变成『揃』。仔细看就会发现,市面上的小说或辞典,几乎都是用『揃』。『揃』是正体字,『揃』是俗体字。校对工作就是要检查校稿里的正体字。”

    岸边慎重地比对着马缔写的“揃”和“揃”。

    “正体字的『月』字,里面的横线是斜的。”(录注:小的做不到啊!所以上述几个字都是一样的。)

    对了,以前《northern bck》的稿子经常被校对者指出汉字的问题。但时尚杂志重视的是商品的特色是否能透过印制完美呈现,或店铺等资讯是否正确无误。岸边从来没想过校对者指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还有正俗字体的差异。

    “手写时,倒是用『椾』就可以了。”

    马缔的视线再次落在书上:“这里指的正体字,不是错字的相反,而是指印刷上的正统字体。辞典使用的汉字基本上都要用正体字,至于『常用汉字表』和『人名汉字表』里的汉字,则用新字体来表示。”

    常用汉字表?又是没听过的名词。总之,辞典的编制必须依据许多细项规则,连一个汉字都要很小心注意——至少这件事是清楚的。

    我做得来吗?岸边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刚才硬抽出的纸张,让桌上的纸山失去了平衡,整个倒在马缔的手边。

    岸边接连打了五个喷嚏,想擤鼻子,但想在这间办公室里找到面纸肯定要花上不少时间。

    为了让自己有舒适一点的工作空间,岸边没有先拆箱,反倒打扫、整理起辞典编辑部来。

    七月初的这时节,恐怕很难买到口罩,但最近新型流感发威,公司附近的便利商店也能买到不织布口罩。

    也买了工作用手套,戴上两层口罩,岸边开始打扫。马缔问“需要帮忙吗?”岸边坚称不用。虽然才刚见面就这么武断地拒绝不太礼貌,但马缔看起来就是一副帮不上忙的模样。

    马缔安静地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实在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工作,只知道他埋首在象形文字的书里,做着笔记。岸边假装不关心,却找机会偷瞄,看到他写了一句“国王的鸟奔向夜里”。不会吧,他真看得懂象形文字?

    大扫除比想像中有意义多了。

    把书、校对稿、文件逐一分类,堆在作业桌上。大致整理好后,再请马缔判断哪些是可以丢的。书放回参考书籍架上,文件则归档回事务类置物柜,不要的纸张用绳子捆好放到走廊。

    必须好好保存的校对稿是最花工夫的。做一本辞典至少要完成五次校对,从初校到五校,这五份校对稿会在编辑部和印刷厂之间来来回回。校完的样稿被送回印刷厂,印刷厂一一更正后,再出一份新的校对稿送回编辑部,这样的作业得重复五次。

    编制杂志,如果没有太大问题,只会进行一次校对。即使有问题,最多也只到二校就结束。看到盖上“五校”戳印的校对稿,岸边十分讶异。校对稿是请印刷厂印的,当然不是免费。编辞典实在是一件花时间、花心血、耗金钱的大工程啊!

    前面堆的纸山似乎是汉和辞典《字玄》修订版的校对稿。从三校到五校都有,我可要小心别弄混了。每个校次要分别依照页数顺序捆成一落,又因为实在太厚了,还得在适当的页数断开,别上大大的廻纹针作为区隔。

    花了老半天,只打扫完桌子四周。《字玄》校对稿因为整理不完,还堆在作业桌上。

    不过,还是觉得清爽许多,也看了很多编辑修改过的稿子。

    岸边打扫得很顺手,接着拆开运来的纸箱,把自己的文具、档案、电脑放在离马缔最远的一张桌子上。跟打扫相比,自己的东西一下子就整理完了。岸边原本就是个井然有序的人,不先把环境整理好就无法安心工作,因此个人物品也总是尽量简单。

    “差不多要出发前往餐厅了。”

    过了五点半,马缔起身伸展筋骨。

    “哇,变得好整齐啊!”看着编辑部的样子,马缔不断地点头:“参考书籍也依序放回原来的书架上了。”

    “我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担任图书馆委员,大概猜得出原本存放的位置。如果有放错请尽量指出。”岸边拿下口罩,有点害羞又有点自豪地说。

    一动手整理,就停不下来。早上用心卷好的头发,因为流汗而变直了;精心挑选的高级套装,也沾满了灰尘。

    “岸边小姐,你很适合编辞典这份工作呢!”马缔佩服地说。

    岸边慌张地挥了挥手,说:

    “怎么可能!我连正体字是什么都不知道,以前校稿也几乎都交给校对者。”

    “这些事之后再学就可以了。”马缔微笑道:“杂志和辞典的工作重点本来就不一样。如果突然要我校正时尚杂志的颜色,我一定也会不知所措。”

    “我哪一方面看起来适合编辞典呢?”

    为了增加一点自信,岸边打破砂锅问到底。

    “反应快,又能把东西正确收纳在固定的位置。”

    “啊?”

    原来他是认可我的打扫能力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