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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农时代第14部分阅读

    费。胡四那个混球回村时当场就给刘小兴跪下了,恼自己当年有眼无珠,不停扇自己耳巴子,刘小兴拉起胡四就说了一句:“四爹,孩子没事就好。”

    胡四这一跪,跪沉了村里人的心,而刘小兴这声“四爹”,又叫热了村里人的心,这还是小傻开窍之后第一次给胡四喊声尊称,谁不知道刘小兴心底恨着胡四?这混球也该恨,不过那年月不堪回首,要是换了人家说不定能三年都撑不到,这一跪一叫,村里人谁不翘起大拇指,老村长也跟着笑起来,这个当家人绝对合适!

    这会刘小兴又把纯净水厂厂长的位置让了出来,摆明了他就是为大伙做实事的,连带着平ri里有些私心的都觉得耳朵根有些发热。刘小兴又说:“既然你们没意见,我再说点事,从今天开始,所有干部开会、会客、外出,一律要穿顺眼的好衣服和皮鞋,谁要是买不起我给他买,再有人穿着带补丁的、拖着鞋的、光膀子的,那我要扣他工资!”

    老楞猛然一怔,急忙取过椅背上的衬衫套在身上,两只竖在外面搓弄的大脚丫子塞到鞋里,大伙会心地一笑。

    “我赞成!”杜大顺第一个发言,“省里的专家不是说了嘛,这叫改变咱们农民的形象,不能老是蔫头蔫脑的,显得呆板。”

    老楞撇撇嘴,刚想说“我看你们就是有钱烧的。”刘小兴瞪他一眼,立刻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刘小兴说:“十套样板房马上动工,各个生产队组织参观,看中哪一套就到队长那里报名,就照着盖,图纸现成的,砖瓦水泥石灰、木料装饰板全部由村里负责。”

    马兆祥叹息一声:“这可是大工程,小兴啊,这活俺一个人干不来,给俺派几个下手。”

    刘小兴笑道:“行,腿子叔不时眼瞅着结婚吗,我看就别在厂里送货了,在家里呆着,正好给你搭把手,马爷爷你看咋样?”

    马兆祥立刻怔住了,一张老脸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不行,小兴,要是俺爷俩一起干这个,村里人还不说遍了闲话?换个人!”

    刘小兴下了决定的事很少有人能够扳回来,他说:“你马爷爷走得正坐得直怕啥?这就是我定的,谁说闲话让他到我这来!”顿了一顿,又说道,“下个月初二,腿子叔结婚,想送礼的肯定少不了,我在宣布一条规矩,老传统是下级巴结上级,咱们要改改规矩,逢年过节红白喜事,只许上级请下级,给下级送礼,严禁下级请上级!”

    大伙都盯着马兆祥,马兆祥呵呵笑道:“都看俺干啥,俺听小兴的!”

    散了会,刘小兴和马兆祥说了会闲话,刘狗匆匆跑了过来,现在刘狗是纯净水厂的保安科长,平ri里帮着装车、点货,倒也没丢了老村长的颜面。

    “村长,又有一拨人来咱们厂参观!”

    第四十三章 苍蝇和草(二)

    太阳失去了中午的威严,慢慢落下山去,习习凉风吹拂着路边乘凉的人们,不知疲倦的蝉儿仍在树杈之间此起彼伏的鸣叫着,月光洒下,留下参差斑驳的黑影。

    县委办公大楼五楼,《楚秀ri报》驻骆马记者处,燕卿捧起阳台边的一盆粉百合,贪婪地吸上一口花香,嘴角微微扬起,脑海里还在想着中午和于副县长一行人到灵洼村的事情。

    几个月不见,刘小兴的个头似是拔节的竹子一般,去年还比自己矮点,今年居然就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穿的一本正经,举手投足之间显出与十八岁不相称的成熟和自信,真不知道这家伙哪来这么多的鬼主意,一瓶山井水被他编成什么“灵洼”水,陈老总当年都喝过。于副县长笑呵呵地在厂里题了字,对刘小兴似是自己亲戚一般亲热,临走时他的秘书手里多了几包“土特产”,大伙都是老猫打盹心有数。

    听刘小兴说灵洼村下半年要全村翻盖新房,又听他说下半年还要办两个厂和大型养殖场,又听他说明年全村要通水通电通电话……好像那个超级贫困村一去不复返,摆在诸人面前的是一座ri新月异的新农村,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改变和努力?

    燕卿想不明白,却又因为时间关系没有在灵洼村逗留,也因为那多领导在场没有和刘小兴交谈,不过在上车回来的时候,燕卿发现刘小兴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他还有什么烦心事?

    “这个小家伙!”

    燕卿轻笑一声,或许是下午的天气过于闷热,或许是习惯于在夜间写稿,也或许是心里还不知道如何起笔书写,她还没有开始动笔写于副县长交代的“政治宣传任务”。

    “叮铃铃——”

    电话声打断了燕卿的思绪,轻轻放下百合走到电话旁,“喂!”

    “喂,是小卿吗?”

    “哦,妈妈,你怎么这会打电话来呢?”

    燕妈妈怨念道:“看看这丫头,你一个多星期也不知道给家里挂个电话,这几天忙不忙?”

    燕卿听了心头一慌,忙敷衍道:“忙,怎么不忙呢!妈,你不知道,最近县里在跟踪采访灵洼村的事——”

    燕妈妈打断女儿的推辞,语气里不容反驳的说:“不就是那个卖水的村子嘛,有啥采访的,给它随便写点啥呗。小卿,这个星期六你要给我回家一趟!”

    “妈妈呀,社里还催着稿呢!”

    燕妈妈笑道:“别来糊弄我,我刚给你们总编打过电话,给你请了三天假,你要是不回来,我让你叔派车去接你,就这样啊!”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燕卿苦笑一声放下手柄,仰倒在床上喃喃地说:“又要相亲喽!”

    ……

    刘狗家现在简直成了公共娱乐场,这算过得啥ri子嘛!秀英每天早饭吃不好,晌饭也吃不好,每天人来人往,乱哄哄的,似是赶庙会一般。她忙着倒茶、上烟,手脚一刻不得闲,渐渐觉得脸都笑麻了,一遍又一遍给乡亲们重复解释这是什么、那有什么用,不过一些高深的问题她也无法解释,比如:电视机咋出来人像呢?

    老楞捧着个本子,给乡亲们讲解盖新房的全部问题,因为老村长家是第一批翻盖新房,大伙怎么瞅着还是老村长家的房子最气派。敞亮的大门贴着刺眼的瓷砖,那对镶在瓷砖里的狮子让人越看越喜欢,穿过大门,是平坦的水泥地坪,带走廊红柱的大瓦房让所有人赞叹不已,里面琳琅满目的新式家具家电更是让所有人都艳羡不已。

    “这不跟皇帝的窝一样吗?”

    尝尽了穷苦的村民们打开眼界,突然发现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幸福生活等着自己。

    “皇帝家咋叫窝呢?难怪村长说没文化真可怕,皇帝住的地那叫金銮殿!”

    “金銮殿又咋样?哪有这舒服?”

    “乖乖,这得多少钱啊?”

    老楞一边给别人登记,一边听着大伙的议论,听到不对味的话立马插上一杠子:“都别提钱,谁要是提钱良心就给狗吃了!”

    大伙笑嘻嘻地看着这位昔ri的缺心眼、如今的半个当家人,老楞管着村里的大小账目,过年前还被刘小兴撵到县里学了几个月的会计,现在一双大皮鞋嘎嘎响、刺刺亮,听说乡里一个女人要跟他过没同意,老楞嫌人家有两个孩子累赘,说啥也要养个自己的娃子。

    老楞说:“老村长家的情况大伙都清楚,不过当初村长要掏自己钱出来老村长没同意,非要出一半钱,他家就刘狗和秀英两个劳动力,能挣几个钱大伙都有数,谁也瞒不住,既然他家能盖上,大伙就都能盖上。有少数几家缺少劳力改不起新房的,村里给贷款,一年还一点,十年二十年的都没问题,村里保证不上门要债。不过村长说了,从明年开始,要是谁家还想住土坯房,那就只能对不起,离咱们村远点。谁要是想离开,今个申请,晚上就给你回信,村长可是什么都给大伙想好了,要是有人还想着穷受罪,那咱也没办法……”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反驳起来:“看他老楞烧的!没边了还!”

    “这不寒碜人嘛!就是你拿棍子撵,也没人想离开咱瓜洼啊!”

    “不是瓜洼,现在叫灵洼……”

    老村长成了博览会,水泥地坪被踩的稀花脏,到处都是烟灰、瓜子皮、苹果核,要是哪家小孩就地大小便,秀英的心里如同刀割一般,面上还是不得不笑脸相迎,硬着头皮应付,照刘狗的话说,这叫顾全大局,说是跟厂里的技术员学来的新词。

    顾全大局,顾全大局——

    秀英心里不停捣鼓着这个词,刘狗又说不明白,村里每星期放的电影里好像也没听到过这个词,得等小芳放学回来问问,唉,小时候要是多念点书就好了。

    不知多少妇女眼馋这个家,都说老村长有福,还有个好孙女,刘小兴迟早是她家的女婿,好似是板上钉钉的事,谁也无力反驳,因为刘小兴平ri里只有和小芳在一起时才能多些闲话,其他家的女娃连个招呼都很少打一声,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又是啥?

    老村长的屋里烟雾缭绕,一帮老哥们围坐在沙发上,咂砸作声,老村长盘着腿坐在床上,一边吐着烟圈一边笑呵呵地说:“这沙发啊,不是啥好东西,当初俺就不要的,小兴非要给这屋里添置一套,俺坐上去总觉得就是个无底洞,躺在上面不管怎么翻身都不舒服,哥几个你们说说,这不花钱找病嘛!还是这土炕舒坦!”

    “你啊,这叫有福不会享,受了这么多年穷,是该缓口气了。”

    “就是,往常咱们村的娃娃长得都跟螳螂似的,哪有点肉sè啊!?自打小兴当了村长,这ri子一天一变哪!去年俺第一次吃到那啥,哦,对了,雁翅!就是雁翅!那味道,吱吱,俺这辈子够本了!”

    老哥几个大笑,秀英走进来给众人添茶,一老儿夸赞道:“看看,瞎哥,秀英这会多会处事,俺家还养着个小光棍呢,不知啥时候才能成亲,你可是什么福分都占全喽!”

    刘瞎子嘿笑一声,秀英突然对那老头说:“四叔,你家猛子小二十了吧?”

    四叔矜持地说:“嗯,翻了年就二十啦,小兴说俺家猛子聪明,跟着技术员后面学技术呢,昨个跟俺说也要到城里学开车,现在这些小娃娃,都跟着村长学野了,算啦,俺这老骨头也管不了那么多!”嘴上唠叨着,脸上却是写满了幸福。

    秀英呵呵笑道:“猛子这叫上进哪!四叔你也有福,俺家里还有个妹妹,想嫁到咱们村来,要不您跟婶子先看看合不合适?”

    四叔猛地怔住了,心底暗呼:老天爷,灵洼有个秀英,香瓜山都得抖三抖,要是再来个妹妹,这不要俺老命嘛!不过面子上过不去,眨巴几下眼睛咂咂嘴说:“哦,那啥,等俺回家跟你婶子商量商量。”

    老村长插嘴道:“刚才还挂着猛子的亲事,这会还要商量?大老爷们怎么不能做主了?秀英,赶明个把你家妹子领过来给你叔叔瞅瞅!”

    秀英笑吟吟地和众人打声招呼出去了,四叔抱怨道:“瞎哥,俺真得跟老婆子商量商量,这话赶话有点早了。”

    老村长没好气地骂道:“娘们当家,墙倒屋塌,瞧你那怂样,没出息!”

    ……

    ……

    第四十四章 苍蝇和草(三)

    太阳老儿落下山去,老村长的房里飘出淮海剧的广播声,刘瞎子跟着打着拍子哼上几句,刘狗方才匆匆赶回家,秀英累的坐在堂屋的木椅上,见着刘狗有气无力地说:“锅里有饭,自个热热吃去。”

    刘狗看着院子里扫得停停当当,墙角边一大堆的垃圾,走上前心疼地说:“今天累毁了吧?要不我给小兴说说,组织到别家去。”

    秀英急忙打起jg神说:“千万别,你不是说要顾全大局吗?咱可不能拖了小兴的后腿,快去吃吧,等会你还要去学校学习。”

    刘狗讪讪地笑着说:“还是俺媳妇明事理,嗯,那俺去了。”

    为了尽快提升村民的知识水平,刘小兴特意让村小学的两名支教老师给村民们办夜校,教书识字,给予一定的报酬,大家皆大欢喜,另外就是每个星期都要组织放上一场电影,因为山里信号覆盖不到,刘小兴掏钱买的电视机却放不出影像来,只好摆在老村长家的堂屋里做个摆设,大伙都管这玩意叫“小电影”。

    刘狗吃完饭踏出家门,迎面撞上了一人,差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刚要发怒才发现是刘小兴,脸sè瞬间转换过来:“小兴,你咋来了?”

    “叔是要学习去吧,嗯,我来找二爷爷商量点事。”

    刘狗让过身来,笑呵呵地说:“哦,那你去吧!”自顾自哼着小曲朝学校走去,村邻问起刘小兴咋又跑他家去了,刘狗洋洋得意地说,“那是小兴懂事,别看俺爹不干村长了,但大事小事还得说道说道,小兴就得听他的,知道不?”大伙深以为然。

    不过这次刘狗没说准,刘小兴到他家找老村长,是准备请老村长出山。

    刘瞎子听了刘小兴的提议,不敢置信地关上收音机,郑重地问道:“小兴,你说啥?准备让俺再出来挑担子?”

    刘小兴歪倒在沙发上,不顾形象地将臭脚担在沙发帮子上,双手放在脑袋下面笑着说:“对,二爷爷,我打算请你出来做董事长。”

    老村长没有在意他的随便,权当是自家娃子,狐疑地问道:“啥是董事长?”

    “咱们村逐步做大做强,下面还有几个厂子要上,将来摊子铺大了,单靠我一个人有些吃力。我打算年底或者明年成立一个联合经营公司,把村里的资源全部整合起来,设立一个股东会,让全村的人都来做股东,给大伙按效益分红,这个董事长呢就是股东大会的当家人,只要那个厂子的账目出现问题,或者权益分配不均,董事长都有调查权,然后交由股东大会处理。”

    老村长霍然明白了,这不是国家天天唱着的崇高理想吗?小兴咋就办到了呢?

    “小兴,你说说村里一天进项多少?俺这心里要有个底。”

    刘小兴呵呵一笑,“这个不好说,数据一天一变,今天河东省来了三个客商,要买下邻省的独家销售权,我还在谈呢,要是谈妥了,水厂还要扩大,至少要增加一口井两条线;印刷厂马上开始生产,也是赚钱的买卖……总归摊子铺的大,都让我一个人管来不了啊!”

    听着刘小兴抱怨,老村长的眉毛挑了起来,咂巴下干瘪的嘴唇问道:“小兴,我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好像这村长的活挺累的,前些个兆祥还和俺说起责任到厂的事,你不是不在做厂长了吗?学校那边又不要你cāo心,村里吧大事小事都丢给了兆祥他们,你给爷爷交个底,是不是不想干了?”

    刘小兴干笑一声,“这是哪的话,二爷爷你放心好了,村里一天不富起来,我一天不会离开,只要咱们村走上了正轨,那时候不管有没有我这个人都无所谓咯,我还是想到外面去闯闯……”

    转眼到了七月间,刘小兴带着三个厂长奔赴周边城市挖掘人才,不管你是电工、钳工、木工、机工、印刷工,只要技术说得过去,立马和你签订合约,包吃包住,工资有最低保障,若是拖家带口的,村里还会分一套房。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优越,但并不能够吸引到大多数人,因为这时候还没有迎来城市企业变革的阵痛期,所有人仍旧按部就班地盯着“铁饭碗”不放,那些没技术混ri子的人,刘小兴自然也不会去考虑,一来二去快一个月的时间不过才招到四十来人。

    不单单是技术工种,灵洼村还缺营销、管理、财务方面的人才,而这一类的人才在南方比较普及,北方仍旧难找,刘小兴索xg买了一辆十四座的金杯面包车,直奔东部最大城市招人。

    小芳放假在家,成天抱着书本快成了书呆子,秀英在刘小兴跟前抱怨过几次,说小兴也不到她家去陪陪小芳,刘小兴记在心里,在到南方招人时,顺便将小芳带上,还特意给小芳买了两套裙子。

    城隍庙、静安寺,都不如外滩给小芳最深的震撼,宽阔的黄浦江,往来的客货轮船,鳞次栉比的高楼,穿梭不息的车流,这才是大城市呵!

    两人站在江边合影,边上围着的几名游客都说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芳羞红了脸,刘小兴笑笑没有说话,心底却犯起了嘀咕。

    当初那个唇角挂着稀饭糊糊的小丫头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