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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女令:陛下请上榻第2部分阅读

    高。但高的不是底板,而是四壁,那冰几近到她的腰。

    其实这也很好下去,只是自己玄女的这身衣服,衣摆及地,又是她从未见过的里面束了两腿,外边饰以纱绸的裙子。

    苏璇知道,若在外面走两步,这裙定然是会衬的自己摇曳身姿。但眼下这样一件旗袍般的裙子,怎么跨这么高的棺?

    她想了想,索性弯腰拽了裙边一撕而就,而后大大方方的跨上冰棺……

    苏璇从观察冰棺到决定撕裙子跨上棺璧,也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好像之前的那样沉肃的气氛,若梦一场。

    只是她并非忘记,关于这些思绪,她决定暂且搁置罢。她没有那个心力可以思考到未来的事情,很多的事想了也是虚妄,那么又何必自寻烦恼。

    还好她是懂这个道理的。

    苏璇分神想着这些,步履已然蹋上冰面,而然脚下却猝然失去平衡,滚珠般推着她箭速前进,

    视界急速变幻的一霎,口里的惊叫还未溢出,便稳住了身子————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她的掌心,薄凉如斯。苏璇一低头,看见御子正垂了眸,捏起她的指尖。

    他们离得很近,她甚至可以瞧见,那睫毛落下的疏影刷在他玉白的脸上,此刻,同闻他如故清冽嗓声落耳,

    “冰窟面上滑腻,师姊若要下地,但请仔细些才是。”

    008心思繁复,一叹再叹。

    苏璇很自然的扶住他的臂膀,暗自疑惑,朝脚下看去,果真瞅见一双素白色木槿绣花鞋。

    然美则美矣,这布式千层底哪来摩擦力可以在这冰面上走?

    但看这面瘫站的那么稳当……苏璇瞅了瞅那位神君的脸色,旋即厚着脸皮对御子笑道,

    “这面上果真是一站即倒,这身子躺了十年,好似不经动弹了……不若师弟扶着我些,我也好少些折腾。”

    此刻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就算败坏风俗那也是玄女不是她。况且她这叫做深明大义,深明,“逞强是要吃亏”这个道理。

    “诺。”

    那人垂眉应下,却只是将她扶到冰棺旁靠着,下一刻便松了手。但见他伸手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宽大的乌色披风,搭在苏璇身上,指尖微动,却是亲自予她系上纽带,

    苏璇看那人专心的模样,不禁出声,但只发出一个音,便被那人的话截住,

    “你……”

    “哪怕师姊不冷,但这裙摆若让人瞧见,定会遭人非议,还请师姊披上。”

    苏璇只得悻悻,刚才还想着丢脸的不是自己,却只是因这不过一个他,然想起自己这被撕裂的衣裙,若在封建思想的古代,走出去被一大群人看见,自己玄女的身份恐是不保。

    饶是对他有一番意见,此刻心中也不由暗叹:这人不愧立于万人之上,被称为神君,果真不拘小节,考虑周到。

    他帮她束好了披风,即挽起她的手,扶了她走出洞外,

    然此刻苏璇不经意偏头一瞧,却愣住,

    御子这一脱,内里那件竹青色的水墨画愈加完整,原是一身高肩精绣墨画锦袍,

    这袭衣裳,加上他端凝的身姿,沉肃的脸,静水一泓的眼色……不凡风华旋即由外弥散。

    他这姿态,倒不像是谪仙的人,却像是立于九霄之上,风骨清绝的,神。

    苏璇再叹一声,不觉却已走出这冰窟。雅木仍守在洞外,看见他们出来,忙打了伞遮在他们头上。

    脚下是座不高不低的山,但视界里竟全然被素白裹挟,

    她不曾想,这司离境,会这般的绝冷荒芜。

    簌簌的朔风卷着冰清的雪,飘在这茫茫白皑中,她不经有些感慨:这一睡,倒是更替了春夏秋冬、变了时代身份……也,堕入了这样一个诡谲不休、难卜后事的漩涡中心……

    然,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到山下,方才知,这感慨还是发的早了些。

    原只司离境是冰天雪地罢了,瞧这山下雕龙画凤的建筑,瞧这穿插的枫红桂金,一派大好秋景才对。

    也是自己糊涂了,刚不是还从那女婢口里知晓,今儿个是九月初八吗?哪会是冬天了呢。

    苏璇正暗自讪笑着,却见御子招了招手,便不知从哪冒出一队身着冷色铠甲的士兵,那些士兵挎着长刀,一霎单膝跪地,口里俱喊:“神君大安————”

    那从数十铮铮铁骨的男儿口中发出的喊声,荡在一方山脚下……不知怎的,音量宏大,甚至震得苏璇耳膜嗡嗡的疼痛……

    苏璇还在迷茫中,却见身旁御子的指尖划向旁立着的木雅,冷似冰珠落地的声亢然响起,

    “这个贱婢,不尊体统,偷窥圣密,尔等将她拿下,杖毙!”

    苏璇刹那指尖僵冷————杖毙!那些生硬的词句组合出的话语……却是……一条人命!

    她飞快的思索开,却又觉得,的确理所应当,雅木听到了自己说的那句“我不是玄女”,御子为不留后患,将这个女婢杀死,很应该。

    可,就真的因为自己这一句话,就要牺牲一个活生生的人吗?这,便是瞧人不如蚁的上位者、畜比人幸的,乱世?

    却看那雅木的面色刹那苍白,红唇亦失去了血色,眸里满是不敢相信的痛色,她亦僵在那里。

    而当士兵们面无表情的抓了木雅的臂腕,想将她拖下去时,

    却见那小小身子一霎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竟是生生挣脱了士兵,跪倒在泥地上一个劲的重重磕头,她额上淡淡血色液洇开的同时,嘴里不停叫,

    “玄女娘娘,救救奴婢,雅木以后再是不敢偷闻圣密了,雅木知罪————但请娘娘开恩,莫将奴婢致死,奴婢往后定将忠心耿耿侍奉————”

    一队士兵不知缘何都极惊愕的抬起了头,有违军规的直视苏璇的面目,但怪异的是各自眼中的惊讶神色却也并不浓烈,甚至有些藏的浅的人还露出了然的神色。

    苏璇却不曾在意这些,只是紧抿着唇,看着雅木身下泥泞已染上一片血红,心中却叹这时代的一个奴婢竟也如此聪慧。

    这木雅知道求这冷面冷心的御子是无用的,便转而求自己,因着总归是她的一句话方才会将这女婢推上刑场的。而她也没有对御子给她的安上的欲加之罪,为自己开脱,而是主动承认。

    这等心思聪颖,为奴为婢着实可惜。

    御子却不曾软了心肠,口中继续发令,“带下去!”

    苏璇还是不曾动容,淡然立在那,脑中依旧镇定思考,

    御子若真想杀这小婢,方才在山上即可动手,司离境常年不曾有人,冰雪一埋,岂不容易?甚至以他神君的身份,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个人,易如反掌。

    何必要光明正大的在她眼前血溅三尺?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御子是想看看她,是否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或者说,想寻一寻,她是否有弱点。

    许,这便是对她的试探。

    “玄女娘娘——救救奴婢————”

    那么……此刻,救,或是不救?

    009神门圣派,司神玄女,究竟何许人也?

    “师弟,我此番醒来,倒是瞧开了许多事,能活着是一件幸事。也承蒙上天让我得以复返,若此刻杀生,怕是时节不对,

    这婢子虽是有错,依我看也是个乖巧伶俐的,不若……将这婢子打个十军棍,以后谴在我身边,本君亲自照看,好驯的她服帖、记事些……师弟,你瞧着如何?”

    苏璇唇角那抹淡笑始终挂着,口气虽然只是征求意见,然心中却了然:如这人这般好心思,便决不可能做出在大庭广众之下,驳自己师姐面子的事情。

    果然,见他不过默了半刻,即轻颔首,使了眼色教一众士兵将雅木带下去。

    苏璇救这小婢,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所谓利大于弊,一则可以教众人在心里给她这个冒牌玄女留个慈爱的好印象,二则那婢女的确有够伶俐,毕竟在这个时代,在身边培养一个心腹也是极为紧要的……

    而如今看着那小婢惊惶的对她谢恩连连,心中也不免感叹了一把:权力这个东西,果真是好使,位尊者的一个念头可亡数条性命,而一句话又可使其复活……

    只是她也明白,得到某种东西的同时,亦会失去某些事物。上位者,必有其不堪言的苦。

    就如此刻眼前这个御子,居于高位,然或许正因如此,才成为了这样一个连表情都不能透露的人,那么即使锦衣玉食、无上尊贵……然这样的人生,他便真的能因此而欢喜吗?他便不会觉得,太过可悲可笑了些吗?

    然苏璇又记起,自己如今与御子并起同坐的地位,不由垂下眼睫,心中微喟,

    然忽而又听得身旁御子对她低道,

    “师姊,且随我来罢。”

    抬首望,也不过句话毕,却见了那御子已在三步开外,

    苏璇虽心中尚有疑惑,然也只得挽了素裙玄袍,迈开步子,紧紧跟了上去……

    闲着无趣,苏璇即开始打量这里的排排建筑……

    这里,竟各个都是雕梁画栋的房屋,上有明黄|色琉璃瓦斜斜横逸,再凝目细看,檐角更有褐色的田玉嵌了珠边,满是繁复密匝的纹路装饰……这般细致豪华,在此神门却是随处可见的。

    而此刻,御子便携了她,在这些错落的古代五星级建筑一步步兜近,再晃远,

    曼然穿梭……

    这一路上,两人心中各自打算,而外人,不知为何竟是都似是早已知晓了玄女的归来,神情中也只透着理所应当,也只当着他俩是一副同门姊弟俩同游师门的模样。

    可实则耶?他们却不似表面上这般安静……

    “师姊,这儿的建筑,都是有各自历年的。我此刻予你说了,你便记下……此,为司幻境的迷迭谷侧门,始建于……”

    起先苏璇还在思虑御子这样明目张胆的介绍神门,这般详细的把各个建筑的讲解说出口,是否有什么狡刁的心思自己不曾猜测而出?

    然细想,又总觉哪儿不对,苏璇疑惑侧头,倒着实惊了一惊————原来这个御子竟是神情自若,自顾走着,然她却瞧不见他动了嘴!而旁人,竟也好似闻不见这在她听来异常清晰的声音……

    可这嗓声,明明便是他的,此刻依旧不绝于耳,这又是何解?

    “师姊,师门传教,耳语,密也。这些话只我们能听着,你无须担心……”

    苏璇颔首,只垂了眼睑,不答话,便接着听他的介绍。

    于是她从御子口中了解到:这个神门圣派中,有四法四门,玄清灵御这四位神君,各有超凡本领,在神门各自掌管着司神境、司幻境、司象境、司离境。若要练成各自神功,在这四境修炼必然事半功倍。

    苏璇记了个七七八八,虽有很多都不甚清楚,然也不敢犯懒,将那些或冰山或峡谷的地方在心中暗暗记下了。

    神门圣派倒也不愧出过四位顶尖的神君,那地段果真可谓“奇幻”二字之称,经此一游历,她却也不得不赞叹。

    只因这神门,连每处神境的季节竟也不同:便比若清子的司幻境,虽去不得他独入的门境,然单只看这外景,青青草畔、柳树浓荫,便只觉这是一派春意盎然。而走到灵女的司象境,竟无端刮起了一阵热风,紧接着便有大颗暴雨随着惊雷砸下,喏,这便是夏季无疑了……

    这一路上,偶有系着冷色铠甲的士兵停下,整齐划一的脱戈于胯,以手抚帽鞠身,集体予御子问安。这样一个略微怪异的动作,即算是这个世界兵卒们的行礼了。

    而这些士兵们,倒是大有人将苏璇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的,苏璇这才有空仔细瞧那些人的神情,群众们对她的存在竟然也并非太奇怪,大多都透着淡淡的敬畏与尊仰,这便好似……他们早晓得自己是玄女了?

    苏璇虽多疑,可也实着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将他们的神情归结于自己的这衣服和容貌上……

    许,正牌的玄女,很多人都曾见过吧,况且能和御子同进同出,想来自己的身份的确是不难猜的……

    而也不知缘何,穿过那些或富丽或清雅的建筑,御子竟渐渐牵引着苏璇往僻静处走去————那是一条石子路铺就的小径,浓荫覆盖。那些曾令她闻而生畏的士兵巡逻踏步声,此刻竟也渐渐的稀薄了……

    只余下密林间偶有的一两声稚鸟轻啼、或音色微弱的山涧流溢,若说还有的,即便是两人的鞋底轻叩于青砖石阶的响动了……

    也不知缘何,自进了这林子,御子的讲解声便戛然而止了,此刻蕴在两人之间的,也只剩下了了层层的化不开的寂然……

    而这之前,御子只告诉她,此处,是她,亦或是玄女的,司神境地段。

    苏璇忽而开始好奇,这个自己在扮演的角色,原版的玄女,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010至尊高位,必定孑然凶险,你可备好了?

    想起这些,情绪即变得微微紊乱起,那些不安、忧虑,竟像是涌上的波浪,毫无预兆的高高蔓起,哪怕明明知道自己无所谓破罐子破摔,但却心乱荏苒。

    三境实际上被安排的极近、极合理,

    这也不过只跟着御子走了半刻钟,待到转过一处满布青苔的石阶拐角时,刹那间,便有千丝万缕的暖色光线撞入苏璇的视界,与此同时,鼻间也嗅见了浓烈的蜜糖般的香气,

    她眨了眨眼睫,在那些草绿色的叶隙间探头一瞧,才发现在此刻,眼前豁然开朗起,台阶那头,竟是一幢坐落在山坡上的小瓦屋。

    那些芬芳的香气是由四面环绕着的高大槐树逸散出的,一串串垂下的纯白色槐花开的正旺,甜香的气息便就此渍开在微微湿润的风中……

    另有一圈密匝的半人高篱笆围上了这座小屋,一条石子小径蜿蜒至房门口,小径两旁衍生了星星点点不知名的小野花,而那些目及的花朵却正好及了脚踝,不生杂草,

    再细看,明明是位居乔木中央,那屋瓦上却无曾积有落叶,好似有人日日进来打扫一般。

    苏璇瞧着御子竹青色的水墨画外袍静滞,在这瓦屋前停下,

    她的视线才挨上那抹瘦削的竹青,即听见那背影传到的淡淡嗓声,

    “这便是你的屋子。”

    苏璇不觉心中莫名的欢喜起:这瓦屋,自是比不得其他三境那些红砖黄瓦、上栋下宇的豪华,然而其中的朴实干净,纯怡自然……她很喜欢。

    她不禁抿着唇暗想:这便就是自己想要的风格呀,这玄女,与她的审美观倒是挺像的。

    然此刻,御子却在苏璇出神之际倾过头来,将眸子睨转于她眼,牵了她的视线投向不远处的高山涧水,忽而嗓声喑哑道,

    “师姊,且记住罢,你是有另一个名的,风洛,曾经浴血的修罗。”

    苏璇触到他那偶人般的木然神色,便倏尔感觉,或许自己在他眼里,也不过是随时可毁去的草芥淤泥,

    “一旦挨上了这个高位,那么,就不要仁心慈爱,你若让敌人少留一滴血,明儿个,你便会缺去一块肉……只因,这,是无人会手下留情的乱世。”

    御子喉间音色诡然,而只刹那间,便蹂躏去苏璇心中那微小的欢喜,

    可其实,她是有做好这心理准备的,

    然,当这话从另一个人嘴里成为必须做到的要求,她心中,却还是无由的抗拒,抗拒去明白这话其中的意味……她是明白的,御子这话是在告诉她,

    她必须要去尽快学着如何残忍决绝,必须要做好一个麻木冷血的上位者,不若,定然会是一袭麻衣裹枯骨的终局。

    这,便是自己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御子转身,也不看她空茫神色,单只微垂下眼睑,快步走回了来时的那些台阶,一步步踏下,

    那淡淳的嗓声轻薄,飘过韵满槐花香的空气,到达苏璇的耳蜗,

    “你,且在这好好想想吧。”

    苏璇看着那人消失在山腰间的草木深林中,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太过稚小,她不明白这御子究竟何种规划,这又可算是软禁?如果是,他又要把她关在这里多久呢?

    而在未来,自己又将如何自处?

    御子没有告诉她这些,而她呆立在那里思索了良久,脑中只剩一堆乱麻,纠纠缠缠,分理不得。

    此刻她只余孑然一身,单只孤影,甚至不知道是否有明天、有未来。

    苏璇无意识仰头,远眺那些枝叶繁密的大槐树,视线转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