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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女令:陛下请上榻第7部分阅读

    忆,你也通通失去,我是该恨你的,恨你……”

    到得最后,他几近是发泄般的愤然,可又在末尾低了声调,他的容颜浸在暗影中,苏璇却已经能够感受到他的悲怆。

    “却也……恨我自己。”

    043念了你一夜,这才凌驾而来吗?

    苏璇心头震荡,哪怕她明知道自己并非玄女,哪怕知道这是完全与自己无关的话,甚至她可以算作是一个窃听者,但,还是不由自己的,心疼。

    是的,心疼。心疼眼前这个男人,在自责中渡过十余载,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可他已有了妻,她也忘记他所有的一切……甚至,他不知,真正玄女已经死去,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介寄居她身的孤魂野鬼,苏璇。

    苏璇睁着眼睛看着那个男人,仍旧没有回话,只是眼前不知为何已经模糊成一片,也是才发觉,自己竟是鼻尖微酸,俨然湿热了眼眶。

    宗政容昕没有再说话,天渐渐黑透,苏璇任由自己无力的卧在床上,直到夜色蒙上她的眼。

    雅木掌灯进来的时候,发觉苏璇瞪大眼睛看着床帐子,不由得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挺尸死了。待到烛火燃起,帐篷里亮起时,苏璇才有了一丝活气,她扭着脖子环顾空落落的四周,心中黯淡喟然。

    吩咐了雅木将自己扶起,喝下几口热粥便问起雅木,才明白自己竟然在觐见皇上皇后的时候晕倒了,御医诊断说是因为过度疲劳又染上了伤风,吃些药再好好休息就也能痊愈了。

    苏璇想着也是,舟车劳顿,自己又没日没夜的练那预知术,将防护磁场故意减弱。上午还洗完澡后站外面吹了半日冷风,感情今天那脸颊发烫不是害羞和紧张所致的,而是发烧了啊。

    喝下一碗粥再吞了一把中药丸,倒觉这病好了大半,神清气爽。

    可还未感舒畅多久,眼角却无意瞟见门口站的一位姗姗来迟的克星————御子。得,这下一番“谆谆教导”铁定是逃不过的了。

    苏璇便捧了一把一旁用以解苦的陈酿酸梅,挥手示意雅木下去。待帐篷放下了帘,一切都安宁时,苏璇抿着酸梅的嘴中吐出一颗梅核,眼睛也不看御子,便嫣然笑道,

    “师弟,多谢您今日帮我解围。”

    御子没有发话,苏璇也不期望他说话,自顾自吃着酸梅,却浑不知滋味。倒确实是该感谢御子,提前帮她解释。“失忆说”是个很对的抉择,只是苦了容昕,需将这假话信以为真,再次自责黯然。

    “习法术当循序渐进,一步登天是极不易的,伤身子的事情,还请师姊少做为妙。”

    苏璇又往嘴里丢进一把梅子,酸得几近落泪,但却依旧扬着唇角颔首。恩……这便又是威胁了,她恨透了威胁,而御子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她的身子是玄女的,由不得她苏璇这么糟蹋。而若是弄得坏了,只怕是定会乱了御子某些布局中的阵脚吧?

    “师姊。”御子没有走开,也不走进,只立在门口。夜风将他丝缕长发撩起,衣袂轻扬,摇曳的烛光下,他面无表情依旧,“异日若您能成为蔻国主母,御定当亲奏笛以贺。”

    这句话是由密语传送至苏璇耳边的,一如往常的的冷硬语气,可苏璇却一下怔住,她抬眼看御子凛然的眉目,一刻心慌,却强迫自己答的一如平常,

    “此事,随缘……”

    御子立在门口默然,而后走开。

    苏璇搁下梅子,抬起自己冰凉的指尖,触了触脸上的烧红————这一刻,心脏胡乱的跳动着,好像就此失去了依托,甚至胸口好似堵着绵绵一团,她只感到自己的身子软若无物,几近是全无气力,半瘫在了床上。

    她,该怎么办?

    御子,想让她当成皇后?她要去博得宗政容昕的喜爱吗?如果不,那御子他又会如何?

    这一夜,前所未有的心慌,苏璇只觉她的心被悬驾空。她僵卧在榻上反反复复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睁大眼睛听更漏。直到天微朦,外头有了起早的窸窣人声,苏璇才觉双眼酸痛,将将得以歇了两个时辰。

    晨上起早只因为需尽快赶路,但据雅木所说,其实整个队伍已经为苏璇多待了一个时辰,而迟这一个时辰,或对北疆便多一分威胁。这旨意,却是皇上亲口下达的,由此可见这个宗政容昕对玄女的心,不一般。

    只是这日清晨发生的事情,倒教苏璇微微诧异。

    苏璇正由雅木搀着行至车前,此刻却有个小婢踏着小碎步急匆跑来,这人面容生也还算是清秀,那婢子乖觉的给她行了礼,这才低着头不卑不亢的禀报起了正事,

    “东宫娘娘怕您颠簸,请玄神君能移驾至凤辇,期予共心结识,亦免了这一番受累……”

    苏璇转了眼珠,瞅了瞅自家的车子又望了望不知何时停歇在旁的凤辇,对比一番也只觉这凤辇除了多了几条可有可无的缨络,造型奢华的叫人咂舌以外,好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当然她明白,重要的不是这车,而是人。或许御子的威胁不过尔尔,辇里面的那个女子,才是对于自己,真正的威胁。苏璇可没有忘记前世电视剧里的那些宫斗戏码,女人的嫉妒心比什么都可怕。而宗政容昕这般重视玄女,人尽可明,那么这个传说中的大蔻皇后,墨柬筝,会放过她吗?

    苏璇盯着那辆近在咫尺的凤辇看了半响,微微嘘气。于是她笑在昭阳清晨中,明丽清绮,

    “自然,不胜荣幸。”

    044韶颜雅容,东宫墨氏。

    当帘子在眼前撩开的时候,苏璇便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因为这张脸,实在叫人生不起一点儿不好的念头。

    帘子一撩开,苏璇便嗅到柔雅的芬芳从里面袅袅扑来,眼神捕捉到一对带着隐隐不安的眸,

    端坐于凤辇中的女子,轻衣缓带,束了最朴素的浮云髻,于是披散下一肩柔发。再看她颈子细白温润,舒展开的黛眉间竟有细细胭脂痣一点,更添婉约如画。

    随后,那女子似乎觉得自己失了礼节,便礼貌的对她报以莞尔,那对盈盈的乌眸即刻流睇来小女儿家的羞涩。这一霎,苏璇仿佛能瞧见朦朦烟雨中,数十朵纯澈的玉兰一齐绽放,盛于她的腮边……其实,这个女子也并非独美非常,只是这风姿太过惹人怜爱疼惜。即使是苏璇这般的女子,也不由看得心窒半刻,忡楞非常。

    直至魂不守舍坐进了车里,苏璇还是懵懂,偷眼瞧她,熙色韶光,粉腮娥眉,左颊上还有粒浅褐色的泪痣……

    无论是仪态还是容貌,苏璇再怎么多看,身旁的这位,都是温文和雅的闺秀女子。心中却不由得惑然,这便是那个墨柬筝?怎么说好歹也是嫁作人妇三载,也在后宫历过一年的人了,这样一个女子,便是可母仪天下的?

    “嫂嫂,你可别怨哥哥,他娶那个墨家的女人,只是权宜之计。我相信,终有一天哥哥会休了那个狐狸精,立你为后的!”

    两两的话语此刻浮现在脑中,她记得那时两两语带嘲讽面带不屑,可眼中却露出了几点犹疑的不确定,两两这孩子,根本便不会撒谎吧。

    其实,从墨家女人到狐狸精,两两早已觉得墨柬筝可能已经得到容昕的心悦了吧?

    那么眼前这个墨柬筝呢?对待容昕她又是怎样是情感,而她究竟,又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亲善佳人?抑或是,这一切风姿模样,都不过是她装出来的以瞒骗自己的?这么纯的一个妹子,在后宫这种是非之地还能保持天性,可能性实在太小,而一个能想出“共乘”一计来以见自己情敌的,会是白痴吗?

    苏璇仍不敢松懈,虽然她的确很想相信这张纯净的容颜,可人类这种动物,自己的利益始终是被放置到最前面的,任何虚幻的事物都不会那么容易去被相较着衡量它的分毫。

    “玄神君,我可以唤你为……姐姐吗?”

    忽听这一点轻细婉转的声,从旁边传至,苏璇微有些不自然,目光乱瞟,盯着膝下铺得方正的软垫轻点头道好。

    如此气氛便又沉缄起,苏璇开始懊悔自己怎的不狠点心来拒绝她,得,果真是好好的没事找罪受……若是还在自家的舆马中,她横着竖着躺着怎样都行,哪用现在窝窝囊囊的守着礼节尴尬的端坐。

    “姐姐,昨日军大夫叮嘱,您这次的伤风可大可小,但莫累着了。一旁便是软榻,卧着或会好些。柬筝不会打搅姐姐歇息的。”

    苏璇恍惚,明明面前这个女子嘴中说的都是一堆恪守礼节的套词,可她声线柔细清婉,将这一番话道出,竟倏而会让苏璇有种家的感觉,好似这女子是自己的亲人,毫不造作关心着自己……

    苏璇正疑怎会腾升出这般别扭怪异的错觉,却闻帘外传出一声细弱的猫叫,紧接着眼前竹帘掀起一角,方才那个请她入凤辇的小婢钻了进来,臂弯里抱着一只纯白色的猫,眼神询问的看向一旁的墨柬筝,似乎碍着她欲言又止。

    “薇竹,你将它抱来作甚?将这畜子与玄神君同车,你可也想的出?还不快带下去!”

    墨柬筝一番话说得极烈,似是发了怒气,可苏璇却清晰可见她火燎的眼下分明还透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与……悲伤。

    苏璇看那叫做薇竹的小婢将头低了,那神情几近是要落下泪,苏璇心中慨然,只觉这些孩子真是麻烦以极。当下伸出腕子,拍拍那婢子瘦弱的肩以示慰藉,而后从她臂弯里捧出那只滚圆的肥猫,细碎的铃铛声响起,苏璇抚着它的背脊上的绒毛,面上笑开,

    “筝妹妹,无碍,我是喜欢猫的。”

    其实这倒也不算是假话,她的确是喜欢猫咪。想来墨柬筝该明白了,这声妹妹,自己便已经算是承下她的意了。

    待那小婢下去了,马车霍霍的开始跑动起,苏璇又觉尴尬复来,于是低头看着腿上的猫咪————

    这小家伙倒是生得极好,毛色匀软,若不细看还以为是只肥兔子。而它被抱在自己手中也不无分毫的生疏抵触,更没有一点蹦去墨柬筝怀中的打算,只当是换了个地儿,安安静静的眯着眼睛舔自己的白手套……

    苏璇愈看愈觉它乖巧可爱,摸了又拂,不禁微笑道,

    “真是惹人欢喜的。”

    话才落音,指尖触到白猫颈下的一点硬凉,苏璇低头一瞧,却是个小巧的圆形银铃铛,用根红绳系在了猫脖上,原方才那清脆鸣声便是这马蹄铃里传出的。

    眯眼看去,这铃铛上还刻了几个形态极美的小篆字:苟安。

    苏璇细一品,只觉这两字起的极好,倒顺遂了“偷得浮生、安之若素”的意味。

    “它叫做苟安?”

    “是耶,苟安。”

    有了这么一只猫咪的推动下,苏璇倒是和身边的这位皇后相谈甚欢。相处过程中,苏璇发现这个墨柬筝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娴明得体,不摆一点皇后架子,和着这容颜竟是颇有一番相得益彰的美。

    苏璇一时兴起,谈起了墨柬筝的容貌,夸她这貌清婉绮丽,又问起她额上的那点胭脂,

    “哎,妹妹,你额上的那点胭脂画的美极,是不是那个薇竹丫头给点的?改明儿给也帮我画一个呗?”

    苏璇才调笑完,却瞅见一旁的女子面上和婉的笑顿了顿,

    “姐姐……”她忽垂下纤长的眼睫,美眸中的那点笑意薄了些,而粉腮上那颗琥珀色的小痣也似乎是一点下垂的泪,“这不是画的,其实,说来也是怪,竟是柬筝自娘胎里带来的。”

    依旧似花瓣坠落般柔缓的细语,可苏璇却怎么听都有些伤感。苏璇眨眨眼,刹那有个词眼自纷乱的脑海中被狂甩而出,

    “朱、砂、痣?”

    “恩。”

    腿上的猫叫了一声,声音似是痛苦,苏璇这才发觉自己的指甲竟是和着猫的绒毛,不自觉的抠进了掌心,

    苏璇偏过头,重新打量起面前这个女子,可除了这外有的美貌,她也实在无能瞧出墨柬筝另有什么独特的本事。可为什么……竟然会是她?

    “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这句话才一落音,苏璇眼便看着面前这个贵为皇后的女子,自裸露在外的锁骨乃至最后牵连着整个身子开始颤栗,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眼神一霎变得遥远而空洞,

    墨柬筝深深呼吸,像是被人扼住脖颈一般脱力窒息,这一刻,从来安静温柔的墨皇后不复存在,她猛地捉住苏璇的手腕,反常的扬声尖叫,

    “他见过你了?”

    045君心也不容,谁主她苟安?

    面前这个女子眼里流转出的是深深的惶恐、不安、愧疚、无措、悲凉……当这些所有情绪都揉纵在一起时,便呈现出墨柬筝这般似疯癫梦魇的状态。

    苏璇慌乱无主,而腿上原在沉睡的苟安一霎清醒,一对猫眼睛睁得圆润而诡异,它迅速跳上一旁的桌案,猫叫声声,凄厉寒碜————

    苏璇不明白发生了些什么,自己不过是依着约定说出了破老头让她转述的话而已,为什么墨柬筝反应会这么大,这句话究竟是怎么了?

    墨柬筝却似乎在一刻的狂乱后微复了平静,再次复述时,眼中的泪水却盛满了眼眶,声音也化为绵软脱力,

    “是不是他……告诉你的?”

    苏璇看着墨柬筝眼角的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只一句话便能把她弄成这副模样?苏璇懵懂她所提的问题,可万般无奈下只得点头称是。

    墨柬筝的身子不再颤了,只是将面颊埋在掌心,低低抽泣。

    苟安却并没有停下疯癫,它全身毛发竖立,全然不复刚才温顺,沉闷而诡异的音调从它的喉咙里一阵阵传来。苏璇只觉心烦意乱,正要将那猫捉下来,却不想苟安自己从食案上跳起,直直扑向墨柬筝,苏璇在旁,还未看出些什么,便看见墨柬筝茫然将脸上的手放下,啜着赭色的眼眶惊愕的望着自己的手背,

    苏璇看过去,上面竟是多了三道细细的红痕,竟是被苟安的爪子抓出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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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上次那般疯癫事出之后,外头虽有些流言蜚语传出,但两人对外也都只说是被猫抓伤,才会引起的那次尖叫。

    “你若在这时空中,遇见一个眉间生了朱砂痣的女子,只予她说八个字便可:‘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这句话而今竟是长久的盘亘在苏璇脑中,时不时出来叨扰着提醒自己不要忘记。那个让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破老头现在有了许许的线索,若是能通过墨柬筝顺藤摸瓜的找出他,或可寻求到回21世纪的二条捷径也说不定。

    只是每每开口想问些什么,眼前就臆想出柬筝那对美眸滚出大滴泪水的情形,由此欲言又止,矛盾纠结的情绪几近把她弄得也快发狂。

    第二日,苏璇想着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思量得要以“病已大好,承蒙招待”的由头辞了墨柬筝的共乘,

    可这还不急诉出,那厢有一个小少监,喘着白气颠颠儿的跑来,请了大安,方才恭恭敬敬的报了他所说的圣上口谕。说是请玄女娘娘去陛下的龙辇上歇息,相商论政之法。

    苏璇挑了挑眉,心中暗道:好嘛,这两小夫妻一个个排着队“盛情邀请”,也实在搞不懂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些什么药。不过……

    苏璇凝眸,昂首望向那方龙辇在晨辉中熠熠耀眼的五龙盘金顶,心中竟有些许莫名的情愫在氲发而生,或许,她对于宗政容昕的邀请,是欢喜的吧?

    辞过墨柬筝,回首看她于车厢暗影中神色难辨,不知缘何她手中依然抱着那只名叫做苟安的猫,轻轻捉拂着它的毛皮,自半卷的竹帘中看来,这一副场景实在清冷而萧索……

    苏璇微叹气,却也无可奈何别人的事,只得兀自转身离了那辆车马,向着不远处的龙辇走近。

    凤辇中,一方视线注目了那抹娉婷的素白色许久,最终宛然垂眸,无色泪珠簌簌落下,朱红的唇瓣张合,却是在喃喃往复着一句话,

    “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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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璇进去时,瞧见的是碎玉珠帘后着了宽大衣袍的背影,他的发垂直的流溢下,上戴了枚巧小的金色法冠,正托了白色棋罐,手里捻着几枚云子,瞧来是在自对着下棋。

    宗政容昕并没有因她回头,只是在珠帘内温声道,

    “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