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只好给你做了点稠蛋粥。你先喝了吧。”说着，母亲扶起小天，用勺子舀了一勺蛋汤送到了小天嘴边。
“娘，我自己喝吧。我的手能动。”小天说着，便要接碗。
“不，你别动！乖，让娘来。唉，多少天了，你都瘦成了这样。好好吃……别呛着！”说着，她偷偷转过身去抹了一下眼泪，然后又转过身来。
在母亲的照料下，小天一口气喝了五碗蛋粥。比平时多喝了两碗。
喝完后，母亲给小天擦了擦嘴，又让小天躺下，然后端着空碗过去了。不一儿又过来了，依旧坐在小身边，拉起小天的手握着。
“娘，爹呢？”小天问道。
“你爹？还和以前一样：出去给别人看病去了。”母亲的目光闪了闪，答道。
小天不由得有些黯然，心想爹可真是个大夫，在这样的情况下心里还在为别人着想。
“娘，那我是怎么回来的？”小天不想把自己的黯然表现出来，便转了个话题问道。
“唉，这可多亏了你救的那只小燕子。是它突然飞进了我屋里，在里面不停地又飞又叫，我赶都赶不出去。后来我发现我一往前走它就在我面飞，我一往回走，它便又乱飞乱叫。于是我试着跟着它走，结果它便把我带着找到了你。你知道吗？你可吓坏娘了！娘看见你的时候，你脸上全是血，地下也有一片血迹。我就赶快背着你往回跑。路上遇见了你殷叔叔，他就帮我把你背回来了。唉！娘要是能早点明白那小燕子的意思就好了。”
“不，娘！那怎么能怪你呢？都怪天儿不小心！”
听了小天的话，母亲把小天搂在了怀里，怜爱地抚着他的头，又忍不住偷偷抹了把泪。
“娘，那后来呢？”过了一会儿，小天又问道。
“后来？后来你爹也恰好了回来了，便赶快给你医治。都是娘不好，当时心里很慌，只想把你背回来找大夫给你看，却忘了自己也懂些医术。我要是能早些给你找些药敷上的话，就不会拖延了，说不定你现在就好了呢！”
“娘，真的不怪你！要是我当时站着不跑的话，那蛇就不会追我了。”
“果然是蛇么？是一条什么蛇？”小天刚说完，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爹，您回来了？”小天一听到父亲的声音，条件反shè地就要睁开眼睛起身下床，却不想一下子又牵动了眼伤，疼得喊了出来。然后他就感觉到一双大手伸了过来，把他按回了床上。
“别动，好好躺着。”
“哦。”小天乖巧地答应了一声。
“天儿，今天感觉怎么样？”小天的父亲先检查了一下小天的身体，然后问道。
“其它地方没什么大碍。就是不敢睁眼，一睁左眼就疼。”小天如实说道。
“哦，没事。那你就先不要睁眼睛。好好休养。过些天就好了。”小天的父亲顿了一会，继续说道：“天儿，给爹说说那到底是一条什么蛇？”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蛇。我从来没在您的医书上看到过那么一条蛇。它的全身都是青黄sè的，有碗口那么粗，三角形的眼睛，绿绿的眼睛。最奇怪的是它的头竟然是红sè的。娘，您去的时候没遇见过吧？我记得它好像让我戳伤了。”
“没有啊！我去的时候只有你。”
“是这样的蛇？这就怪了，我也没见过这种蛇，也没见哪有记载过的。这可难办了！唉！”
“什么难办了，爹？”
“嗯？噢，没什么。莲妹，你把这药给天儿煎着服了，注意用文火多煎一会，熬成浓汁。”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束药草交给了妻子。
莲妹就是小天的母亲。她的名字叫邵玉莲。而小天的父亲叫杨世济。因小天的爷爷也是位大夫，所以给小天的父亲起名为世济，是希望他能继承衣钵，悬壶济世。
邵玉莲看了丈夫一眼，接过他递过来的草药煎去了。
“青黄sè的身体，红sè的蛇头……”杨世济仍然在思索着，口中不停地念着这几个字，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良久，觉得终无头绪，不由得叹了口气。
“爹，我是不是要死了？”小天听见父亲的叹息，不由得问道。
“死……？傻孩子！你现在不是好好地躺在床上么，怎么会这么想呢？”父亲听小天这样问，愣了一下，抚了抚小天的头问道。
“不然的话，您为什么要叹气呢？”小天轻轻地问道。
“哦，这个……这个，今天有个病人的症状很奇怪，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解决的办法，所以为那人叹息。”
“真的是这样么？您没谝我？”小天有些似信似疑。
“爹怎么会谝你呢？你只不过受了些小伤而已。你好好吃药，过些天你就会好的。”
“嗯。”小天应了一声，却依然有些疑惑。
“天儿。”过了一会儿，杨世济又开口了。
“什么，爹？”
“你说，如果一个人的一只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你说他应该怎么样来对待这个问题呢？
听到杨世济的话，小天立刻联想到了自己，一下子双手抓住杨世济的手，盯着他反问道：“一只眼睛看不见了？爹，你是在说我吗？我的一只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
听到小天的反问，杨世济有点惊讶于儿子的反应，急忙说道：“没有的事。我的儿子好好的。怎么会那样呢？是因为爹今天遇到了一个病人。他的一只眼睛也受了伤，爹爹暂时还没办法帮他医好。可是他担心自己的那只眼睛会失明。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所以问问你，想听听你会怎么做？”
“哦，是这样啊？”小天低下了头，复又抬起头，道：“我想您可以告诉他，这其实也没什么？左眼暂时看不见了，但他还有右眼啊，照样可以看东西啊。”
“是吗？你不觉得他应该很伤心、很伤心么？”对于儿子的回答，杨世济感到很诧异，尽管儿子说的有点太轻松、不近人情，可其乐观的想法倒很值得肯定。毕竟，这才多么小的一个孩子啊，就能这么乐观地看待问题。
“伤心？”小天顿了一下，稍稍思索了一下道：“他是应该伤心。不过不用太伤心，已经那样了，伤心有什么用呢？”
“天儿，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人的左眼完全治不好了，你说又应如何？”
“为什么要这样问呢？爹，难道你治不好那人的眼睛？”
杨世济又一次被小天的反应问得呆了一会，急忙解释道：“那倒不是。只是给他医治的一味药很难找。所以也有可能治不好。”
“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还是那句话：左眼看不见了还有右眼，照样可以看东西。”
“你真这样认为？”这一次，杨世济又因儿子的话吃惊了。如果说他第一次的回答让人觉得有点随意的话，那么后两次很明显是与前面的话相关联的。这说明儿子是经过了认真的思考才给出答复的，也说明这就是他内心中真实的想法。
“是啊。我就是这样想的。怎么，不对么？”
“对，我的天儿想的很对！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爹很为你所说的感到高兴，也感到自豪。”说到这里，父亲禁不住把小天紧紧搂在了怀里，好久都没放手，而他的眼睛里却也有泪光在隐隐闪动。;
第4章 九死一生生犹险
服罢药，小天觉得有些睡意，便躺在炕上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是早晨。因为他听到窗外燕子在唱歌——这通常都出现在早上。
“小燕，小燕，你在吗？”小天听到燕子的歌唱，想起了小燕，便大声叫道。
刚喊完，面前一凉，小天便觉得什么东西落在了胸前，伸手去摸，摸到了一个毛绒绒的小身体，再一摸，摸到了一个尖尖的小嘴。于是，他便知道这肯定就是小燕。
“你还好么，小燕？”小天亲了亲小燕的圆脑袋，亲切地问道，就像问候一个久未相逢的朋友。
“叽哩呱啦，叽哩呱啦。”小燕呢喃了几声，仿佛在说：“我很好，我很好。可是，你却并不是很好。”
小天禁不住又在小燕的尖嘴上亲了一下。
“呱哩叽啦，呱哩叽啦。”小燕立刻叫了起来，就和他第一次亲它的嘴时叫得一样。
“不会吧？我已经很小心了。对不起啊，对不起。哈哈，我下次一定注意。”他想，小燕现在一定在大甩其头了。
“注意什么，天儿？”小天刚笑，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哦，娘！小燕来看我了。”
小燕见小天的母亲进来也不躲，又站在小天肩上。
“小燕？嗯，你叫它‘小燕’？”母亲问道。
“是呀？怎么了，不好听么？”小天问道。
“不，没有。呵呵，挺有意思。来，天儿，把这碗药喝了。”
小天接过母亲手中的碗，脖子一仰，一口气把药都喝了，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苦。
他把碗递到母亲手中。母亲给他拭了拭了嘴角。
“娘，爹呢？”小天想起了父亲，问道。
“出去了。”母亲答道。
“是给人看病去了吗？”
“嗯。”
小天不知道，娘这一声算是肯定呢，还是否定，不过并没再问。
以后几天，小天都没听到父亲的声音。每次一问，母亲都说是给人看病去了。在这几天里，母亲天天给小天教些词曲，让他记忆，并给他讲解了其中意思，间或穿插一些典故佚事，小天听起来颇觉有味，再加上有小燕子的陪伴，便也不觉寂寞。一到晚上，小天都想晚些睡，好等父亲回来，可不知怎么回事，一到时间便不由得全是睡意，支持不了多久便沉沉入睡了。
又过了些天，小天一觉醒来，又试着去睁开右眼，高兴的是这下不再牵动左眼疼了。
“噢，我又能看东西了喽！”小天高兴地从炕上跳了下来，跑到了院中。
湛蓝的天上几片白云悠悠地飘着；金sè的阳光盈盈地闪动着；几只小鸟穿梭在阳光之中，时快时慢时高时低；一阵微风吹来，几片落叶随风舞了起来，又飘落在了他身边。
小天随手接了一片叶子，托在手中，亲切之感油然而生，只觉得一切竟是那么美好，那么惬意，不由得沉浸其中。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不存在了，有的只是鸟儿的鸣叫，风儿的轻抚，水的轻唱。
良久，小天方自沉浸中醒来，却感觉过了好长时间。
“叽叽。”一个熟悉的叫声传进了小天的耳朵，接着小天看到前面一点黑影飞了过来，一下落在了小天肩上，然后便开始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也不知在说什么。
“你是在向我表示祝贺么？呵呵。”小天高兴地说道。
和小燕子玩了一会，小天进屋去找母亲。母亲正在整理一些洗过的衣物。小天一把抱住母亲，激动地说：“娘，我又能看见了！”
“是吗？太好了，让娘好好看看。”
母亲扶住小天的肩膀，蹲下来仔细地朝小天端详着，眼睛里充满了怜惜与心痛。
与此同时，小天也看到了母亲的变化：有好几根头发已经白了；眼角多了几条皱纹；眼圈也有些黑。虽然母亲才不到四十岁，可在小天看来她似乎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小天觉得，母亲的所有变化恐怕都是因为自己而造成的。
“娘，娘。”小天动情地叫了两声，紧紧地抱着母亲呜呜地哭了起来。他暗暗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好好孝顺爹娘，不让他们再为自己cāo心受罪。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母亲扶起小天，用自己的衣角拭了拭了小天眼角的泪水。
“没什么。”小天停止了呜咽，为了不让母亲再去问这个问题，他转移了话题，问道：“娘，我左眼上的东西可以拿下来了么？”
“不，不行。你爹说了，还得等几天才能取掉。”
“几天？哦，好吧。”说着，小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
这一切都看在了母亲眼里，使她觉得心中一阵刺痛，但却不好说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带出几许笑意，然后问道：“天儿，最近你是不是认识了个女孩儿？”
“女孩儿？没有啊！”小天很惊讶母亲会这样问。
“没有？”母亲这下笑得有些自然了，“那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她拿出了一块红sè的东西在小天眼前晃了晃，赫然是小天拣到的那块丝巾。
母亲看着小天的神情，继续道：“这是我在换洗你的衣物时发现的。你说，要是你没认识什么女孩的话，怎么会有这东西呢？”
小天这才恍然大悟，辩道：“什么呀？这是我在咱们家拣的。”看母亲不信，小天便把拣到丝巾的过程给母亲说了。
听完小天的讲述，母亲信了。“看来这的确是你在咱家拣的。咱们这的天气的确是这样。天气热的时候常会在什么地方突然刮起这么一股旋风，却又在另一个地方突然消失。我还正奇怪那天窗户为什么都破了呢，原来是这样啊。噢，对了，以后见了旋风一定要向它吐一口口水，知道么？”
“为什么？”小天很是奇怪母亲这样的要求。
“因为要是不吐的话，被旋风撞上了，身上会起牛皮癣的，到时候治都治不掉。”
“真的是这样吗？”小天听到这，赶快揭起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却并没找到什么癣。
看到小天的举动，母亲笑了。
“天儿，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拣来的丝巾呢？”母亲问道，把“拣来的”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拣来的东西当然要还给人家了。”小天毫不犹豫地答道。
“嗯，你能这样想娘感到很高兴。不过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又是女孩子家的东西，失主也不好找。你就先带着吧。如果真能找到失主，就把它还给人家吧。”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丝巾递给了小天。小天接过了，又塞入了怀里。
“天儿，忘了告诉你了。你的那几个朋友知道你出事后都来看过你几两次，可你都睡着了。他们不想打扰你，所以要我转告你让你好好养伤。过些天还会来看你的。”
“噢，真的吗？”提到朋友们，小天不由得想：“这几天他们都在做什么呢？”;
第5章 隔墙夜话惊年幼
晚上，因为又能看东西了，小天又想等父亲回来再睡，可是没等上多长时间，一阵睡意袭来，他又睡着了。
恍惚中，小天又回到了那片树林。他发现自己又被那条蛇追着，而他却无助地拿着那截断枝跑着，跑着。终于，他跌倒了，看见那双碧绿碧绿的眼睛向自己靠过来……
小天一下子惊醒了，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梦中的情景与那天的情景竟是毫无二致，再一次在小天的心中刻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是那么恐怖，却又是那么清晰。
缓了好一会儿，小天剧跳的心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感觉好了些，他便又闭目yu睡。
夜，静悄悄的。青蛙不再叫了，蝉也不再唱了，一切似乎都睡着了。
便在睡意笼罩的时候，小天听到了两个人悄悄的说话声。听了几下，便知道那是爹娘在交谈。于是，又把眼闭上。因为他知道，爹娘经常会在夜里讨论些事情，多半是今天给谁看病了，遇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又是怎么解决了之类的事情——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没过多长时间，他便又把眼睁开了。因为隐约中他忽然听到爹娘谈到了自己！他的好奇心立刻上来了，便悄悄地下了炕，将耳朵紧帖了过去，然后凝神听了起来。
“……唉！今天天儿又问我你去了哪。”这是小天母亲的声音。
“那你是怎么说的？”这个声音有点急，明显是小天父亲的声音。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说你给人看病去了。”
“嗯，这就好。他没怀疑什么吧？”
“应该没有吧。以前你也是早出晚归的，这他是知道的。”母亲说道。
“嗯，这就好。”
沉默了一会，小天的母亲又说话了：“你知道吗？这几天他总是试着去等你回来才睡觉。每天早晨知道你早已出去时，他都很失望，还怪自己睡得太沉。”
“唉，这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