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独家皇后 > 独家皇后第64部分阅读

独家皇后第64部分阅读

    院使和医士来瞧过了,太医们说皇后娘娘已经有孕近一月了,且据脉象看,应为皇子……”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太皇太后一时间喜不自胜,方才还冷冷板着的一张脸转瞬喜笑颜开。也不要身旁的宫人搀扶,精神饱满的太皇太后亲自走到那管事牌子面前,让宫人取了银钱,厚赏了他,并让他传话给祐樘,说她即刻便赶过去。

    “他们俩也真是的,都怀了一个月了才发现,也太大意了,果然是头一次当爹娘……”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叨念着,一边命左右速速为她更衣——她眼下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赶去乾清宫那里亲自瞧瞧了。

    由于这几日一直落雪不止,外头地面上的积雪始终有增无减,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披着深浓的夜色,三个提着六角花梨木琉璃灯的内监急匆匆地自乾清宫往北面大宫婢们的住所赶。

    与外头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屋内的温暖若春。清雅恬淡的苏合香丝丝缕缕地沁入屋内的每个角落,裹着融融暖意,越发氤氲出一份怡人的安舒。室内张贴悬挂着福神、鬼判、钟馗等的画像,床榻上悬着金银八宝、西番经轮,门旁更值桃符板、将军炭,虽是皇宫中宁静的一隅,但也处处洋溢着新岁的喜庆。

    着一身簇新的海棠红妆花锦交领袄裙的沈琼莲,正悬腕运笔,凝神在一张红纸上写对子。

    她平日里衣着的颜色皆偏素淡,如此娇艳妩媚的颜色是极少穿的。这身新衣是陛下前几日赏赐下来的,当时陛下笑着说她平日里穿得素淡便罢了,新年时怎样也得穿得喜庆些。虽然他只是赏赐时随口那么一说,但她却暗暗记了下来。在那一批新衣里挑选时,她特意选了身上这套艳而不俗的海棠红袄裙。

    正旦节不能和亲人团聚固然令她难免感伤,但能像如今这般留在皇宫里,每日侍奉御前,她就感到心里算是有所寄托,不致哀思成愁。何况,还有陛下赏赐的那只白鹦鹉陪着她,她不算孤单。

    这一派寂静,被突然而起的一阵敲门声骤然打破。沈琼莲动作一顿,搁下了笔。

    她刚打开门,就见一个刚调来尚仪局的女史急慌慌地闯进来,指着外面道:“沈姑姑,何公公来传陛下的口谕了!”

    她话音未落,便见一身穿双袖襕蟒衣、头戴天鹅绒烟墩帽的内监走了过来。来人瘦长脸,长相端方,看到沈琼莲后,便将手里的宫灯交给随他同来的一个小火,继而朝沈琼莲拱手作揖。

    沈琼莲当下便认了出来,来人正是陛□边的长随何文鼎何公公。她向何文鼎还了礼之后,见他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不禁问道:“敢问何公公,可是有何喜事?”

    何文鼎笑逐颜开地道:“沈姑姑还真说中了,确实有喜事啊!”

    “外头冷,何公公不妨进来慢说。”沈琼莲正要将他请进去,却见他笑着连连摆手:“不必了,咱家是来传万岁爷口谕的,传到了之后还要去跟万岁爷回话——万岁让咱家知会沈尚仪一声,明儿个的命妇朝贺给免了,尚仪局上下明日就不必忙活了。”

    沈琼莲倍感突然,心知临时免除朝贺必有缘故,忙问道;“敢问何公公,此乃何故?”

    “沈姑姑还不晓得?哎呀,皇后娘娘有喜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如今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听说了之后都赶过去了,乾清宫眼下热闹得紧呢!”

    沈琼莲一愣。

    “要说啊真是赶巧了,明儿个要过正旦,今儿就查出中宫有孕,真是喜上加喜啊!太皇太后可是盼了许久了,亲自赶来乾清宫问长问短的。这不,她老人家怕累着皇后,当下就跟万岁爷说免了明日三宫的命妇朝贺。太后也觉甚好,万岁素来厚宠皇后更不必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何文鼎见沈琼莲有些出神,以为她是在思虑着尚仪局上下的安排变动之事,没有多想,又拜祝了几句,说了些辞旧岁的吉利话儿,便回乾清宫回话去了。

    沈琼莲默默折回屋内,无意识地走到鹦鹉笼子前。她望着笼中的那只白鹦鹉,一时失神。也不知缄默了多久,才轻声道:“中宫有孕,想来陛下终于得偿所愿了……”

    那只通体雪白的葵花凤头鹦鹉扑棱着翅膀啄了几下笼子,尖声学舌道:“陛下,陛下!陛下得偿所愿,得偿所愿!”

    沈琼莲苦笑一下,默然回身,收了书案上的纸笔。

    所谓母凭子贵,这句话放在皇家尤其合适。若漪乔没记错的话,她晨起问安的时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对她还是一张厌恶的冷脸,到晚间得知她怀了龙种,就即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都二更天了,居然还亲自跑过来看她,又是免去朝贺又是赏赐补品,还热络地拉着她问长问短好半天,把祐樘这个亲孙儿都撂到一旁了。

    王太后听到消息之后也赶了过来。不过漪乔觉得她大概是抹不开面子,见婆婆都亲自来瞧了,自己不好拖到明日。

    漪乔一直都认为祐樘是个很低调的人,只除了他坚持让她搬进乾清宫和他同住高调秀恩爱这件事。而眼下,还要加上今日这件。

    她真怀疑,到了明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身怀有孕的消息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他难得一见的另一面。她以前总琢磨着,除了她死在他面前之外,还有什么事能让他产生激烈的情绪变化,今日算是给了她一个回答——虽然称不上欣喜若狂,但他脸上满满的都是兴奋之色,她看了还是忍不住小得意了一把。

    而同时,她也不由在心里唏嘘感慨:别看他平日里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原来他内心里这么渴望能有个孩子。还好,还好她不是不能生,还好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思及此,漪乔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

    “乔儿那神情是何意?”遣退了最后一拨伺候的宫人,祐樘转身眉眼含笑地对她道。

    此时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已经各自回宫,寝殿里只他们两人,于是漪乔说话也就无需拘谨了。

    “我是想到啊,以后终于不用再被你欺负了,”漪乔洋洋得意地朝他一抬下巴,“你再欺负我,我就欺负你儿子!”

    祐樘笑吟吟地道:“那不也是你儿子么?况且,我怎舍得欺负乔儿呢?乔儿这是哪里的话。”

    “你别狡辩了!自从认识我以来,你挖了多少个坑让我往里跳,恐怕你自己都数不清了吧?”

    “我数那个作甚?”

    “……你!哼,”漪乔撇撇嘴,“没准我现在还在坑里呆着呢……我以后得把儿子看紧点,不然回头你们父子沆瀣一气,我这日子就没法儿过了……等等,你怎知一定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是女儿我也喜欢,只是乔儿得接着生。”

    “那是男孩儿就不用接着生了?”漪乔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怎么感觉她很渴望生孩子似的……

    “是儿子的话,乔儿就可以缓一缓。当然,能生还是要尽量生,我早说了乔儿生多少我养多少,”他坐到她身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不嫌多。”

    果然是不用担心计划生育啊!漪乔暗自腹诽道。

    “你当这是母猪下崽儿么,”漪乔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复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那个赌约我输了……愿赌服输,你要我做什么?”

    他面上的神情似乎有一瞬的凝滞,但也只是一晃,以致漪乔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他含笑帮她理了理鬓发:“难得乔儿还记得。不急,日子还长,到时再说。”

    漪乔挑眉道:“你又卖关子?”

    “嗯……就当是吧,”他垂眸一笑,温柔地捧起她的一双柔夷,缓缓印上一吻,继而凝眸笑望她,“虽说明日的命妇朝贺免了,但乔儿不至于想睡到日上三竿吧?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嗯?”

    漪乔心里莫名一动,从他掌心抽出手,转而牢牢地拥住了他。

    希望我们还有无数个除夕可以一起度过,祐樘。漪乔在心里默念道。

    在现代生活的久了,漪乔已经越来越不知道年味儿为何物了。而眼下,她总算有机会体验一下原汁原味的古代宫廷春节氛围。

    明代称大年初一为正旦节,这一日最是吉庆热闹。而实际上,从年三十岁暮起人们就开始互相拜祝,名曰辞旧岁。祭灶之后储备下来的肉食点心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大家各自成伙聚在一起大饮大嚼,并有此起彼伏的鼓乐喧闹声助兴庆贺。

    由于祐樘还要接受百官朝贺,正旦日这天他不到五更就起了。这大冬天的,漪乔原本是想多赖一会儿床的,反正命妇朝贺取消了,基本没她什么事,而且她现在怀着孕,起得晚一些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边也不会计较。但她不想浪费掉和他起五更过正旦的机会,于是一咬牙一狠心,强撑开眼皮,从轻暖的龙凤纻丝锦衾里艰难地爬出来,随着祐樘一同起了。

    盥洗过之后,漪乔才完全清醒过来,此刻已经能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了。

    她穿戴齐整后,跟他一起焚香礼拜,饮椒柏酒、吃水点心。这里的水点心名唤扁食,其实就是饺子。为博彩头,扁食里会暗包银钱一二,得之者可卜一年之吉。而令漪乔开心的是,那个包了银钱的扁食被她吃到了。

    或许这真是个好兆头,预示着她会在今年顺利产下一个健康聪明的金猪宝宝。

    祐樘要先去奉先殿、奉慈殿祭奠祖先,然后去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宫中问安,接着摆驾奉天殿,接受文武百官朝贺。正旦朝会隆重而繁琐,其制与登基略像,完整的一套走下来起码要一个时辰。而朝会结束之后,祐樘还要接受四夷朝使的庆贺礼。别看他起得早,这些程序全部走完,估计一上午都过去了。

    一般人大年初一都是走亲访友、坐享美食,而他身为皇帝,这正旦节过得却是相当不轻松。漪乔想到这些就越发心疼他,一再嘱咐他外廷的事情了结了之后就快些回来补眠。

    “乔儿,这才刚新岁伊始你就这么粘着我,嗯?好了,”他温柔地看着她,语气有些无奈,“我保证等外间之事一了结,便即刻回来休息,好不好?你先放开我,乖——听话。”

    漪乔一手拉着他一只手,犹豫了一下,刚要放开他却又猛地抓紧:“等一下!先别走。”她说着,转身取来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打开之后,笑嘻嘻地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选哪一个呀?”

    祐樘看到那盒子里装的是几只“闹蛾”和几枚小葫芦,不由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自岁暮、正旦之日起,头戴闹蛾迎新,是明朝正旦节的又一习俗。所谓闹蛾是用乌金纸裁成的飞蛾、蝴蝶、蚂蚱等,上面涂上颜色装饰。当然,也有用真草虫的,只她自然不可能那么做。那几枚豌豆大小的小葫芦名作“草里金”,小小的两枚便值银钱二三十两,金贵得很。

    漪乔也是近来才知道这些讲究的。毕竟张家以前只是小户,像草里金这种东西,也只有皇宫和富贵人家才玩得起。

    “要不我帮你选——喏,你就戴这个小葫芦吧,”漪乔取出两枚草里金帮他戴到头上,继而左右端详一番,突然喷笑出来,“怎么有种葫芦娃的感觉……”

    祐樘知道她这是拿五百多年后的东西打趣他,也没有追问葫芦娃为何物。他唇角晕着笑缓缓凑近她,抬起手臂,纤长的手指在她发间轻动几下,须臾间便帮她戴好了两只闹蛾。

    外间响起震耳的炮竹声,漪乔被节气感染,倾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欢笑着道:“新年快乐,亲爱的!”

    祐樘笑着回抱住她。漪乔感到他圈了圈手臂,将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她抬头看他时,见他嘴唇微微开合,似乎轻声说了什么。

    等到炮声一止息,她就即刻好奇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了?我没听清诶。”

    “没听到也不打紧。”

    漪乔揶揄一笑:“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专门挑着听不清的时候跟我表白啊?别害羞嘛,来来来,快再说一次!”

    他似乎真的有些羞赧:“既是知道我害羞,乔儿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漪乔脸色一黑,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好吧,我不为难你,”漪乔突然将一只手掌摊在他面前,朝他扬眉一笑,“‘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快给压岁钱。”

    祐樘失笑道:“那不是长辈给小辈的么?难道我是乔儿的长辈?”

    “大我五百多岁,比长辈还长呢,”漪乔小声嘟囔完,又扬声道,“谁说是我要的,我是替儿子要的。咳咳,他刚刚跟我说他要爹爹给压岁钱。”

    “拜年这种事怎能代替呢,”祐樘悠悠一笑,“那小子想得美。不拜年不给钱——我要等他亲自来给我拜年。”

    “……你!”

    “不过乔儿可以多吃些,权当我们给儿子的压岁钱了。但也不能什么都吃,至于详细的……我随后会安排妥当,”祐樘思忖着,忽而一笑,“对了,乔儿养的那只卷毛狗这回终于可以处理掉了。”

    漪乔讶然道:“你要宰了羞羞?不行不行!我可舍不得——你这是公报私仇啊!”

    “为了大明未来嫡长子的安危,它只能委屈一下了。”

    “不一定非要宰了啊!可以暂且送人嘛,嗯……要不送给可儿吧,我上次去喈凤宫调查绿绮那件事的时候,看她孤孤单单的,静太妃每日只是念佛,也顾不得她。把羞羞送去陪她,她应该会很开心的,”漪乔摇了摇他的袖子,一双大眼睛巴巴地望着他,“就饶它一命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祐樘幽幽地叹口气:“乔儿倒是思虑得周全——好吧,那就饶它一命,送去给六皇妹解闷儿也是好的——好了,我要去给皇祖母请安了,之后还有一箩筐的事等着我。”说完,他也不管漪乔的反应,上前一步紧抱了她一下,这才转身出了大殿。

    漪乔微怔——他这是在为没能借机除掉情敌而遗憾么?

    她望着他的背影,一时忍俊不禁。

    虽说年气无处不在,但和乾清宫比起来,喈凤宫这边就显得冷清许多了。

    天方破晓,晨光吃力地一点点浸透冬日越显厚重的天幕,在宫殿楼阁渐渐现出模糊轮廓的同时,也照亮了眼前这一方小院。

    焦尾将手中的门栓在院子里抛掷出去,随即又捡起继续抛掷,如此重复了三下之后,再次费力地弯腰捡起。

    “焦尾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居然还有兴致出来‘跌千金’,”秋桃叹了口气,“还是回去歇着吧。”

    “讨个吉利,”焦尾挠挠头笑了笑,“老天保佑我上次大难不死,虽然挨了三十大板,但好歹让我捡了条命。”

    秋桃摇摇头:“我看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明事理还差不多。谁都能看出绿绮这回是真的犯了天威了,陛下当时身上都直冒杀气啊,我吓得跪在地上直打哆嗦。这要真是迁怒起来,别说你这个从犯,就算是我说不定也得一起赔掉性命。”

    焦尾不禁缩了缩脖子,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是心有余悸。她盯着手里的门栓出神半晌,唉声叹气道:“我记得去年我还和绿绮姐一起在坤宁宫跌千金,没成想今年就……绿绮姐怕是凶多吉少了,八成早就已经……”

    秋桃连忙示意她打住:“今儿个是正旦,可别说这些晦气话了——各人有各人的命,许是她命该如此。”

    焦尾想起旧事就禁不住两眼冒泪。她低头拿袖子抹了泪,叹着气回了屋里。

    无论天光再是如何放亮,也始终照不亮幽冷晦暗的牢房——这里几乎是个没有昼夜的地方。

    绿绮披着一身破棉衣,一脸死寂地靠在已经霉腐的墙上,看到来送饭的狱卒也没什么反应。

    “见天儿摆着张死人脸,呸!也不晓得圣上为何要留着你,”那狱卒吊着一双三角眼瞪了她一眼,“你还不快来吃?今儿个可都是好饭好菜,圣上特意赏你的!”

    绿绮冷笑一声:“临刑前吃顿好的?陛下终于要杀我了么?”

    那狱卒不屑地嗤了一声:“真是不知好歹!陛下那是因着皇后娘娘有喜了,龙颜大悦,这才赏了你一餐好的,你个疯婆娘还不领情……”

    绿绮呼吸一滞:“你说什么?!皇后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