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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第138部分阅读

    各方将会服从列强的一切要求,但我不这么认为,一个统一的新中国将会出现远东不落的太阳。”

    他继续理解着新东亚的秩序:“当然列强的利益也会得到保障,这将成为世界最大的贸易市场。”

    德蒙斯理解富马尔,他确确实实理解富马尔内心深处的柔软:“我同意您所述说的一切,无论是哪一句还是哪一个单词,都令人如此赏心悦目。”

    德蒙斯继续说道:“我们将获得皇帝陛下永久的友谊,为此我们希望皇帝的军队能对这些变化作好准备。”

    “皇帝的军队正在征服安徽省,这是整个中国最混乱、最复杂的一个省份,与此同时,另一支军队正向两湖进军,这是整个长江的核心领域,我们必须督促皇帝对复杂的局面做好一切准备,特别是某些列强可能干涉的可能,并及时地调出预备队……”

    富马尔与德蒙斯说的没错,他们将收获柳畅永远而最坚定的友谊。

    而此时的庐州附近,正在上演着一幕幕血与火的厮杀。

    白马、黄马、黑马、灰马、骡子、毛驴,一匹匹战马出现在红色的战旗之前,这些马上的主人或是锐气十足,或是带着十二万分的骄傲,有的则是狡滑至极,甚至有的还是一些真正的屠夫。

    他们形成了声势如同排山倒海的马队,一个又一个方阵,有时候是三四个方阵并列冲击过来,有些又是五六重马队呼啸而来,形成了让人叹为观止的局面。

    至少有二三十支马队,少则一二十骑,多则数百骑,他们以老到的手法四处寻找着虹军阵地的破绽,只是今天的局面他们从来没遇到过。

    到处都是穿着草绿色军装的敌兵,他们藏在墙里的白色皮带很不起眼,却代表着他们的身份,更可怕是一排又一排的排枪。

    呯呯呯……只要他们一出现在虹军的视野之中,就会受到数重火力的射杀,有些时候虹军的火力甚至在他们的背后,每一次射击都代表着上百杆步枪的齐射,有些时候甚至是四五百杆步枪的集中射击。

    如果是普通鸟枪的射击也就罢了,这一次捻子的马队可是吃了大亏,他们没想到自己在半里地外甚至是一里外,虹军如同潮水的排枪齐射依然能造成巨大的伤亡。

    参加战斗的可是第一师的一个主力旅,火力最是精良不过,更可怕的是伴随着枪声而来的炮击,有一发炮弹甚至直接打倒了七匹马。

    任柱骑在马上,脸色铁青铁青,在他的面前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场景,到处都是夺去骑士生命的枪口焰火在跳动着,到处都是这些该死红贼修筑的工事与障碍物,更可怕的是一个冲击之中的马队瞬息之间就被火网打倒了,一匹匹好马、劣马直接就马失前蹄,带着惊惶不定的主人跌倒在地上。

    “白马队!白马队!”

    任柱大声地叫着:“把白马队拉上来!”

    这是捻子最精锐的马队,清一色的白马,没有一匹杂色马,更没有什么骡子与毛驴混在其间,都是精挑细选的好马,马上的骑士,也都是经历几百次厮杀的好汉子。

    而在战场的另一面,周秀英也已经叫道:“轮到我们了,光荣的骑兵们!”

    “我们是……”

    “大军之刃!”

    一个最完整最精锐的骑兵团已经做好了冲击的准备了,如果前线的步兵招架不住的话,那么周秀英将亲率这支最强的骑兵与捻军白马队形成对撞。

    只是两三分钟之后,周秀英的脸色变得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亲自提着马刀催动着战马开始了小步快跑:“骑兵!突击!”

    任柱却是把嘴上的肉都给咬下一块来了,他从来没想到捻子骑兵中最精锐的白马队,在这些红贼用洋枪洋炮组成的火网之中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白马队至少承受了三千发子弹、八九十发炮弹的洗礼,特别是炮弹的炮幕让整支白马队未经接战就退下来了,二百白马队至少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战马和四分之一的人员,更重要的是白马队被红贼的火海轰跨了信心,他们直接就冲入了后方的预备马之中,在形成了更多混乱的时候,也让捻子马队的信心彻底崩溃:“撤,撤!撤!”

    “快跑,快跑!快跑!”

    “任旗主,我们不行了,先走一步了!”

    任柱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火器,他从不没想过这样的绝境自己该怎么办,还在犹豫的时候,却是听到对面的虹兵中响起惊天动地的欢呼。

    接下去是数百敌骑如同风一般地杀了出来,都是清一色的黑马,看起来比捻子的白马队还要精锐几分,他们如同一把尖刀一般,就直接杀入了捻子溃乱的马队之中,带头的就是那个让任柱恨之入骨的女将。

    任柱终于支持不住了:“撤!快撤!”

    马队如同退潮的潮水溃了下来。

    “任柱这娃也太不济事了!”张乐行一听到任柱两千马队溃下来的消息,就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他好歹也有两千多骑,即使打不赢虹兵,怎么也能挡上一挡吧!”

    现在前线都是坏消息,先是继任柱两千马队溃退之后,追上来的虹兵步骑大队联合乡勇直接就把在前面探路的千多名白旗步队打跨。

    现在谁不再相信冯思贤只有三千五百步队而已,根据溃下来骑兵的说法,他们至少遇上了一万五千老虹兵步队,而敌军骑兵则是他们的两倍之多,至少有五千骑兵,其中有四千骑是虹军骑兵。

    更要命的是任柱的失败大大鼓舞了庐州附近的乡勇、团练,他们一听说现在省城已经举义归向虹军的消息之后,就立即暴露出他们的真面目。

    对于这些土豪集团来说,换个主子不算什么大事,捻子这样的蝗虫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他们已经四处抄袭捻子的后路,即使在张乐行这个位置上,仍然能听到零星的枪声。

    龚瞎子也恨任柱柱不争气,但是他毕竟是整个捻军的总军师:“先不管任柱怎么样了,关健是得拿出个方法来!”

    这几乎是捻子起事以来最大的危机,即使有过杜金蝉的警告,但整个捻子仍然是断以轻心,现在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搞不好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让老营先往后退一退!”龚得树率先说道:“老人孩子,都想办法先往后撤一撤,得把队伍稳住。”

    杜金蝉一听龚瞎子这话,当即说道:“十万之众,不经一战就想走,何以为人?要想回雉河集,首先就得杀出一条血路来!”

    龚瞎子觉得张乐行女人太不经事,刚想说话,却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心中一惊:“哪里打炮!哪里打炮!”

    他话音刚落,南面已经接连响起轰隆的炮声来,炮弹呼啸着在空中划过弧线就砸在营房里,老营里的老人、女人和小孩当即是一片混乱、哭声、嚷叫声,到处都能看到逃避炮弹的人群。

    “来得太快了!”张乐行气得要杀人了:“太快了!瞎子,咱们得想办法!”

    不到一分钟,南面已经响起了密集的排枪声,作为安置老弱的老营虽然有一些战斗的力量,可是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几乎是几分钟之内就是全跨下来了。

    而且两翼又出现骑着战马的骑兵,还有不少团练、乡勇的影子,更要命的是在虹兵的队形之中还有一些捻子的身影,他们大声叫道:“替刘恶狼当家的报仇!”

    “杀了张乐行!”

    “张乐行、龚瞎子去死!”

    “活捉刘三娘,替刘恶狼报仇!”

    整个捻子都传递着这么一个消息:“蓝旗反了,蓝旗反水了!”

    严格来说,并不是整个蓝旗反水了,而是蓝旗忠于刘恶狼的一小部分反水了,他们现在在手臂上扎条一条红巾,指引着虹军向北突击。

    整个捻子都是一片极度的混乱,老人孩子妇女加上溃兵滚成了一个巨大的雪球,沿着河岸开始运动,碾碎一切遇到的抵抗,把更多的捻子带进了混乱之中。

    张乐行遇到最可怕的恶梦,也不如今天看到的场景,掉进河里的尸体如同下饺子一般,甚至连河水都变红了,但是他还清醒着,大声叫道:“突围,血战突围!”

    在雉河集与淮北,他还有一二十万捻子,甚至他身边都有几万捻子,他们必须把这些亲如兄弟的捻子带回家,他想到了之前杜金蝉的提议,很是后悔,但后悔无用:“金蝉,你有什么扭转战局的办法没有?”

    杜金蝉看着滚滚的人流,一眼都望不到边:“只有杀了柳绝户!”

    “我们捻子的活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杀了柳绝户!”

    第519章 开恩

    “杀了柳绝户!”

    “杀了柳绝户!”

    “天诛柳绝户!”

    正当虹军官兵以为胜利随手可得的时候,对面的捻军阵营之中爆发了,他们发出了一声声吼叫:“杀出去!”

    平时纪律涣散的捻子们现在突然集结成一个个方阵,怒吼着,咆哮着,以咬钉嚼铁的气势向着虹军占据的山丘攻击:“天诛柳绝户!”

    这就是宗族的力量,在虹军枪炮下苦苦挣扎的是不是别人,是他们的兄弟,是他们的姐妹,是他们的父母,是他们的子女,是他们最亲密的亲人。

    “杀啊!杀啊!”

    即使是以虹军如同蜂窝一般的火网,仍然不得不停止了对纵深目标的射击,把自己的攻击对象转向冲上来反击的捻子们,看着中弹之后仍然奋勇冲锋的捻军,即使站在虹军的立场上,都不得不赞叹:“真是一群悍匪!”

    “殿下!这里太危险了!”冯思贤站在柳畅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敌人的尖兵随时可能渗透过来,您的安危关系着整个虹军的存亡!”

    柳畅很有自信地说道:“不要担心,我带了一个警卫连,而且我们离战线这么远!这一次一定要把拿下张乐行,还有……”

    他身侧的包美英笑着说道:“还有杜金蝉……”

    柳畅很随意地说道:“对,杜金蝉,还有龚瞎子,侯士维之流,一个也不能放过了!千万记住,不可放过一个,对了,任柱逮住没有?”

    冯思贤回答道:“明白了!”

    只是他心中有点不明白,这杜金蝉到底是什么人?在捻首之中似乎没有这么一号女捻首,更出名的似乎是张龙的婆娘刘三娘,不过他很快把这一丝疑问压了下去,而是说起了更重要的问题:“殿下,您亲自上来的消息要不要……”

    “树起我的战旗!”

    伴随着这一声命令,柳畅的帅旗已经立了起来,虽然这里远离战场的焦点,但是许多敏锐的老战士在看到这面鲜红的大旗之后,已经大声欢呼起来:“检点上来了!”

    “检点上来了!”

    “没错,是检点亲自上来了!”

    捻子最后的疯狂因为柳畅亲临战场的欢腾而被压制得无影无踪,到处都是尸体、重伤员、丢弃的小车、包裹和死马、死骡,还有一些绝望着在战场上抱头痛哭的女人。

    捻子的勇气来得快,去得很快,即使是宗族的力量都没有支撑太久,他们很快开始以比他们冲锋更快的速度带着他们的宗族向后撤退。

    “居然是柳绝户这狗贼亲自来了,老子这亏吃得不冤枉!”

    张乐行有些绝望地带着亲信的马队在炮火之中转圈圈,这一回的亏确实是吃得不冤,谁也没想到柳绝户这样的大人物都会算计他们这些小捻子。

    比起他张乐行来,柳绝户可以说是泰山压顶一般的大人物,张乐行这个名字顶多在淮北二三十个州县好用,可是柳绝户却是东南六省顶天立压的显赫人物,治民数千万,拥兵数十万,可是现在居然冲到距离战线不过里的前线来。

    张乐行自己倒是能做到这样的身先士卒,可是多少年没看到这样的清军将领,别说是知府、总兵,有些时候连个小知县都远远躲在县城遥控指挥,甚至连些捻子中的老捻首,现在也躲在圩里坐观成败。

    这一次受挫,不是因为虹兵枪炮犀利,不是因为任柱败得太快,甚至不是因为老营莫名奇妙地就跨了,完全是因为柳绝户来了,他一人胜过了十万雄兵。

    “杀了柳绝户!咱们捻子才有一条生路!”

    他在马上大声叫道:“杀出去,杀出一条生路来,杀了柳绝户!”

    战场上已经是一边倒的局面,虽然有捻首仍然在组织数十人甚至上百人的反击,但是多数捻子已经乱成了一团粥,失去指挥之后他们就象无头的苍蝇一样给捻子制造了更多的混乱。

    冯思贤骄傲地看着这个战场,虽然现在已经有许多捻子逃了出去,给自己以后统一皖省的行动制造了许多阻碍,但是张乐行所统率的捻军主力受到致命的打击,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乐意看到这样的屠杀场景,看到捻子绝望中的无助,直到柳畅突然说了一句:“让炮兵转移一下目标,不必封锁河岸了!”

    “殿下?”眼见已经要造成捻军的崩溃,柳畅突然作出这样的决定,让冯思贤大为不解,他当即拿起望远镜扫了一眼河岸,整个河面已经被虹军的炮兵所封锁,到处都是死者与生者,许多捻子都想在这样的炮火夺出一条生路了,可他们最终都是失望。

    “殿下,不行!”冯思贤答道:“您这么一开恩,至少要多逃走两三千捻子!”

    只是这一刻柳畅身边的包美英却突然落下了泪水:“停止开炮吧!那都是一些孩子!殿下开恩!”

    “还有老人!”柳畅淡然地说道:“开恩吧!”

    冯思贤这才发现,虽然捻子老营虽然在拼死夺路而逃,但是在这地狱之中,仍然有着闪闪发光的东西,这些平时时而老实巴交,时而穷凶极恶的捻子们选择让孩子、老人先过河,而他们留下来挡住用自己的胸口来抵挡虹军的枪林弹雨。

    冯思贤痛苦得纠结了一会,但还是尊重柳畅的选择,他已经在望远镜看到炮火之中,几个十一二岁的小捻子正在手挽手着,无奈地在冰冷的河水之中踏过死亡,走向地狱:“开恩,检点开恩,炮兵,停止封锁河面!”

    战争之神的齐射还是持续了分钟,但是他们终于领会了柳畅的意思,开始转移炮口,而很快已经有成群结队的孩子、老人、妇女冲入被鲜血染红的河水中,一头奔向带有希望的彼岸,他们贪婪地着呼吸着有些盐味的空气,想在这个世界上多停留一会,但也有身强力壮的捻子直接就撞开他们,夺路而走,有些捻子甚至骑在马上,带着横行霸道的气势逃回了他们的老家。

    而伴随着大队老弱的过河,留在河这边的捻子也松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一松,他们心中所有的坚持、勇气与豪情都变得烟销云散,他们直接就跪在地上,把鸟枪举在头上,回应着虹军的呼声:“谢谢燕王殿下开恩,谢谢燕王开恩!”

    “谢燕王殿下开恩!”

    “请燕王再次开恩!”

    他们曾经是悍勇无双的捻军,是无恶不作的土匪,可这一刻,他们都是一群想归家的游子而已。

    投降的捻子越来越多,起初只是几百几百的投降,到了后来,投降的捻子总数直接就突破了五六千人,接着就是突破万人,让虹军的部队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要处理的俘虏越来越多,更麻烦的是这个时侯许多乡勇、团练之类的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有些乡勇拼死拼活,确实立了不少大功,可是有些乡勇却是根本没卖过力气,可一看到捻子投降了,就冲出来想要大占便宜,甚至还准备威风一回,杀几十个捻子回家。

    这一切都让形势变得混乱无比,甚至比战场还要复杂,幸亏柳畅亲自下令砍了几十颗人头,整个局面才不致于到了失控的地步。

    冯思贤看到这一幕,倒是放心不少,起初柳畅开恩的那一瞬间,他在提心吊胆,可是现在看到精壮的捻子大部分都跪在地上举手投降,逃走的大部分只是老弱而已:“殿下,您这一手真高!绝对高明!”

    包美英的眼睛里倒是都是星星,他并不认为柳畅的开恩有什么军事的考量,而是一力维护柳畅:“什么高明,那是殿下宽宏大量,放捻子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