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知道再过几个月,人家就要登基称帝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宫里的妃嫔也不例外。不管我有没有扑倒他老子,都td答应了,想出宫是不可能的事情,新皇登基,除了先帝的皇后或者新皇的生母步步高升,住进了慈宁宫,先帝其他的妃子,尤其是位份低微又没有生养的女人,都会被清仓入库,集中到一处独守空帷,收一辈子寡。
哎,难怪以前皇帝喜欢自称寡人啊,原来他老人家驾崩之后,会留下一大群寡妇。
做人总要把眼光放长远,这个时候不去帮个忙,讨个请,等到弘历变成了乾隆,我想死都找不到歪脖树了。
翻来覆去地琢磨着眼下的形势,搜肠刮肚想着对策。
自己的记忆力应该没错,允禵负气了十几年,最后还是让宝亲王弘历劝解过来,在雍正临终之时,兄弟两个见了面,后来乾隆一登基,就开释了允禵,后来还封了允禵为郡王。
想想雍正心里的火儿,应该不是一天半天,凑巧了苗疆事务处的一道折子,让苏德南添了一把柴。
明天早晨时雍正听政的日子,就像后来电视剧演得那样,文武群臣站列两厢,净鞭三响,皇帝升座,山呼万岁,有则奏本,无本退朝。
清朝是奉五必朝,其他的日子,都是在皇帝进早膳的时候递“膳牌”,皇帝选了牌子后,会在饭后召见大臣。
既然明儿一早就是御门听政的日子,养心殿里边比平日要忙碌,而且天气渐热,这两天就要搬到圆明园,太监宫女们都在收拾东西,虽然我兼着养心殿的管事姑姑,也不过挂了一个衔儿,具体的事情,苏德南都小心办好,事事都想得周到。
乐善堂那边,我无法明晃晃地去报信,还是冒险去见允禵吧,如果能劝服他,总算是可以补救一二。反正昨天晚上和雍正提及,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只要我快去快回,也落不到别人的把柄。现在好歹也是个主子,就说是为了万岁爷办事儿,那些太监侍卫还能去找皇帝对质?
乐善堂那边,还是不用我去操心了。估计侍卫们到了桂枝巷,带着宝亲王弘历回来的时候,乐善堂那里应该知道信儿,该来求情的一个都不会少。
心里打定了主意,起来看看更漏,已然到了四更,觉再也睡不着了,干脆起身,穿好了衣裳。这边儿有了动静儿,宫女妍盈和小卢子、小花子也都起来,两个小太监犹自睡眼惺忪,妍盈脸上却没有一丝倦意,更没有一丝悲喜,手脚利落地服侍着梳洗。
忙活停当了,推开门,雨声入耳,愈发萧瑟,虽然是春暮夏初的时节,竟然有了几分清寒的秋意。
这时候妍盈递过来斗笠蓑衣,还有下雨天穿的木屐,她手里拎着一把伞:“容主儿,雨天路滑,您小心些。”
出了门,妍盈将伞撑开,先去叩见雍正,雍正已然起来,宫女们奉上了茶,也传了早膳,早有太监将三张膳桌拼接在一起,铺上了桌单,负责传膳的小太监们手托着红木漆盘,鱼贯而入,屋子里边井然有序地忙碌,安静无声。
除了万寿节和宫中的大小宴会以外,皇帝用膳并不是肉山酒海地摆满一大桌子,基本上平日的御膳,就是八品主菜,四品小菜,还有各样的粥、汤和主食,传膳太监用三寸长半寸宽的银牌子一一试了毒,雍正没有什么胃口,脸色依旧很阴沉。
看到雍正这般神色,我只轻呼了一声万岁爷,屈膝行礼,雍正只从鼻子里边嗯了一声:“过来一起吃吧。”
陪皇帝用膳,别扭之极,却是恩典,只能谢恩,不能拒绝,可惜在这个当口上,那滋味果然是如坐针毡。
侧坐着身子,只搭着椅子的边沿,为了不让自己吃东西出声,只能喝汤和粥,这样可以不用咀嚼,直接小口小口地咽下去,眼角还得瞥着雍正,见他放下了碗箸,连忙也放下,站起身来,太监宫女们服侍雍正换了朝服,外边早备了肩舆,雍正什么也没有说,带着三分怒意去御门听政了。
掌事太监苏德南监看着太监宫女们在养心殿里边收拾,我带着妍盈出来,妍盈的个子比我矮一些,我又穿着梨花木的雨屐,差不多比她高了一头,她垫着脚尖撑着伞,紧紧地跟着我身后,径直就到了宫门前。
守门的侍卫看到我们,估计他们也不认识我是谁,不过看我的穿着打扮,认得是宫中的答应,于是领头的过来行礼:“小主子吉祥,您这是?”
我微微一笑:“我是养心殿的容芷兰,奉了万岁爷的口谕,去景山办趟要紧的差事,你去准备一辆马车,越快越好,事情耽搁了,我们都吃罪不起。”
脸上的笑容是僵冷的,心在胸口“砰砰”地跳,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假传圣旨,如果真的出个一差二错,雍正认真恼了,不给我圆下这个场,我都不知道自己会落个什么罪。
万岁爷的差事,好大一个帽子压下来,那个侍卫头领不敢怠慢,仿佛他对容芷兰三个字也有几分熟悉,连忙叫人备下马车,又让两名侍卫随着保护,另一名侍卫驾车,等妍盈扶着我上了马车,
放下车帘,马鞭在空中抽出一声脆响,车子颠簸起来,那感觉和后来的神牛很像,都是能颠得人要把胆囊给呕出来。
nnd,跑到三百年前,我居然还晕车,这个毛病竟然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我双手握拳,顶着胃部,脸色白得吓人,妍盈此时终于有了几分表情,微微吃惊地跪在车上:“容主儿,您哪里不舒服?”
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无事,好在路程不算远,车子终于停下来,侍卫在外边恭声道:“容主儿,到地儿了。”
妍盈掀开帘子,下了车,撑开伞,我几乎连骨头都散了,双脚无力地也下来,踩在地上,棉花一样,映入眼帘的是高高的围墙,还有大门口那些负责看守的侍卫们。
允禵本来圈禁在景陵附近的马兰峪,后来因为蔡怀玺一事,被圈禁在寿皇殿,此时的寿皇殿还没有经过修建,正殿里边供奉着先帝圣祖康熙的御容。
随行的侍卫过去,报了我的名儿,看守的侍卫们先是施礼,然后打开了大门,也是一个小头目谦恭地:“小主子,十四爷这两天心境不大好,不知道肯不肯见小主子……”
你带路吧。
淡淡地说了一句,到了这个地方,还有回头路吗,今天就是三步一拜,五步一叩,我也见到正主儿。
小头目连连称诺,在前边引路,先是到了正殿,给圣祖康熙的画像叩了头,然后才出来。因为烟雨迷茫,整个院落显得更加寥落,走过三进院子,终于来到允禵住的地方,本来窗子是开着的,我恍惚看着一个人在窗子里边看雨,见到我们进来,砰地一声把窗子关上了。
挥挥手,让引路的小头目和跟来的侍卫都退下,然后看了看妍盈,妍盈知趣地把雨伞给了我,也退到院门外边,拾阶而上,弹指叩门:“十四爷?”
沉闷了一会儿,里边传来了很沧桑的声音:“这里没有爷,只有阶下囚!”
声音提高了两度,表示着他的不满。
说话就好,我才不怕他负气,人心里还有嗔怨,就无法做到万事随缘,无悲无喜,于是轻描淡写地接了一句:“十四爷玩笑了,现在阶下的是我,您在屋子里边呢。”
显然这句并不好笑的玩笑,雷到了屋子里边的允禵,我听到里边的脚步声走到窗下:“他来过了,弘历也来过了,前车之鉴,你都不看?”
微微一笑,我感觉自己这次应该来对了:“我这次与前次不同,可是带着诚意来的,外边这样大的雨,十四爷好意思让我们淋在外边?”
哼了一声,里边允禵的声音又传来:“诚意?诚意有站着说的?”
居然为难我?不站着说,是要我跪下?
也是,论身份,级别固然低得可怜,容芷兰也算是雍正的妃嫔,允禵是雍正的弟弟,现在又是戴罪之身,要真是跪下了,的确有失体统,可惜啊,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是谁,反正在我生活的年代,他早已经作古,就当我在他的灵堂前行个礼。
一边浅笑一边跪下:“芷兰倒是不惜一跪,只要十四爷担得起……”
这个举动显然很出乎允禵的意外,门哗啦一声开了,允禵满面愕然,来找他的人,都放不下身段,所以我双膝跪倒在湿泞的雨地,他在门内就再也待不住了。
手伸了一下,又缩了回来,允禵的神情不免尴尬,他是想扶我起来,尽管容芷兰不过十三岁,还是黄毛丫头的年纪,论公论私,他却担不起这一礼。
嫂溺,援之以手,这是圣人之言,十四爷要扶我起来,还顾及什么?
这句话差点儿就冲出口,幸好我思忖一下,生生咽了下去。
亚圣说嫂溺叔援,乃是权也,我若是在此时此地说出来,怎么听着都好像有几分调情的调调,不得把允禵雷死,也得把他气死。
一直腰,自己站起来,笑意依旧:“劳烦十四爷亲自开门,芷兰心有愧然。”
似乎哼了一声,允禵的神色在瞬间又淡漠下来:“我是一个戴罪之人,你愧然什么?请进吧,只是寒舍简陋,不宜久坐。”
屋子里边的确简陋素净,没有什么陈设,一张书案上,厚厚的一摞纸,上边密密麻麻写着字,蘸着墨的笔,放在白瓷笔架上,旁边还放着砚台、笔洗,眼角的余光溜了一眼,好像允禵在整理西征手札。
临窗,一挂竹帘,此时已经卷起,一角的八仙桌上,放着一套青花瓷的茶具。
也不招呼我坐下,也不倒茶寒暄,允禵径直走到书桌后,拿起笔来继续写。
心里很急,知道时间不等人,站在一旁,寻思着如何开口。
等了一会儿,允禵也不抬头:“什么事儿,开门见山的说吧,您是富贵闲人,有的是功夫,我可没有时间应承您。”
鬼影惊觉烟雨濛
一时冷了场,允禵头也不抬,我站在一旁,微微有些窘迫。
没来之时,心里倒是想出很多开场白,或是以雍正这些年的政绩和康熙朝进行比对,借以说明胤禛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的确是鞠躬尽瘁,呕心沥血,或是以骨血亲情来感染他,不妨吹捧一下允禵的功绩胸襟,然后再细细劝导开释,希望他和雍正皇帝能够冰释前嫌。
只是,如今见到这个人,看着他两鬓星星,神情落寞,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是桀骜不驯的孤傲,话,就噎在喉咙里边,无法吐出来。
哎,我发光的儿子曾经说过,命运啊就是一个后妈作者,现在想来还真对。
这个儿子和我那些兄弟、徒弟一样,都是在网络上结识的,尽管年龄上相差悬殊,不过聊得很投机。一来二去,jq没有发展起来,她却变成了我儿子。也是物以类聚?这丫头和我一样不着四六,明明也是一个小loli,我到处冒充怪蜀黍,她天天装成小正太。嗯,她也是在j j写文。
话题还得继续,我是没话找话,有一句每一句地搭讪,心里边搜肠刮肚地琢磨怎么才能打动他。
似乎很怜悯地看了一眼我,允禵道:“要做人家的忠实走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他口气里边充满了不屑和轻蔑。
狗?
忽然讽刺一下,人的忠诚未必如狗,人的福祉也未必如狗,就像雍正喜欢的那两条狗,已经娇养得和祖宗差不多了。
心里蓦地苦笑,我终于想开了,自己还真的比狗缺心眼,又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万能女主,乱管什么闲事?宝亲王弘历未必肯领我这个人情,允禵也没有理由卖给我三分薄面。
叹了口气,走到窗前,把窗子推开了一道缝隙,让湿冷的风和绵绵的雨丝吹到脸上,让自己冷静一下,也令神色黯然一些:“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允禵还是没有抬起头,低哼了一声:“我是个行伍的粗人,体会不到蒋捷的凄凉。”
本来想到这阙词,是自己心里有所感伤,没有想到允禵反而接茬儿了,他口中虽然如是说,但是我清晰地看到他的肩头动了一下,这一动又让我有了主意,尽管没有把握,也姑且一试,于是淡然道:“少年听雨龙楼上,豪情九霄荡。 青年听雨鲜水东,画角苍凉旌纛卷西风。 昨宵听雨寿皇殿,心自惶惶也。江山社稷也关情,棠梨韡韡四海宴升平。”
临时将蒋捷的《虞美人》改动了几个字,讲述的确是允禵的事儿。少年龙楼,是他在紫禁城里边的时候,为了八王爷胤祀能成为储君,满怀豪情壮志,甚至敢忤逆康熙,在康熙怒斥八阿哥胤祀妄蓄大志、企图谋害允礽时,众皇子都不敢多言,偏偏年轻气盛的允禵出来为八阿哥保奏,气得康熙抽出佩刀要杀他,被五阿哥抱住腿拦住,后来还是被盛怒的康熙打了二十板子。父子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从此日深,值到康熙任命允禵为抚远大将军,出征青海,青海古时又称为鲜水和西海,那应该是允禵最意气风发的岁月。然后就是康熙驾崩,雍正等级,允禵从大将军王一降再降,最后囚禁于寿皇殿里边。
结句上用的是《诗经·尔雅》中棠梨一诗的典故,希望他们兄弟可以冰释前嫌。
这些年的囚禁,应该磨砺了允禵的内心积怨,如果他真的对雍正恨之入骨,对爱新觉罗氏的江山得失无谓,何必又在这里整理西征手札?他应该是听到苗疆发生叛乱的事情,这次将西征心得写下来,恐怕他心中也是惶然,不知道这些心血所得是否有用武之地。
果然是打人须在痛处下手,允禵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下来,他愕然地望着我:“你是谁?”
心里叹息一声,我并不真正了解他的心境,靠的只是从史书中看到的一鳞半爪,还有自己按照常理的推测,看来,我猜对了。
穿越以来,还从来没有这样一本正经过,我正颜道:“我叫容芷兰,是养心殿的管事姑姑,也是,也是万岁爷新近册封的答应。十四爷,您与万岁爷是一母同生的嫡亲兄弟,您应该比我更了解万岁爷。当年的恩怨,我并非局中人,无权评论,只是今日,万岁爷忧心国事,心力交瘁,龙体堪忧,每况愈下。每每念及前情,伤感有之,遗憾有之,愧然亦有之,前些时日,特特差了宝亲王过来给十四爷问安,如今宝亲王因为此事,被万岁爷责备,会受到怎样责罚,尚不可知。”
尚不可知四个字,我说得特别重,意味深长,允禵生长在帝王家,焉能听不出来其中意思:“弘历?弘历怎么了?谁在里边闹鬼儿?”
我摇摇头:“是谁闹鬼儿,现在并不重要,只是宝亲王……境况堪忧。”
不知道弘历小时候,允禵有没有抱过这个孩子,不过提到宝亲王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紧张,看来他对弘历应该有感情,不过这种关切稍纵即逝,继而又冷笑了一声,允禵道:“容主儿来这一趟,是为了弘历讨个人情,还是为了他,铺个台阶?”
看看允禵又要推搪,我来个欲擒故纵,语带哽咽:“为了宝亲王也好,为了万岁爷也罢,还不都是你们爱新觉罗家的事情?芷兰不过是个奴婢,尽的只是一份心。其实,来时也知道只怕是白跑了这一趟,不过让我见识了十四爷,也不枉此行了。”
说着,我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果然允禵在后边道:“我倒是肯去见他,为弘历说一句人情,只是,容主儿能把我这个戴罪之人带出去?”
他将了我一军。
我转过身:“十四爷请吧。”
几个字很简短,但是分量不轻,允禵比起初更惊愕:“容主儿,这可是掉头之罪,你不会不知道其中利害吧?”
我不禁大笑起来:“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过雪泥爪痕,须臾转身而已,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
话说得很豪气。
都是网络惹的祸,我习惯了这样胡天胡天地云山雾罩,常常把人侃得七荤八素,开始我的q q性别设置的是女,后来很多人坚信我是公的,解释了n遍以后,索性变成男的,而且q q昵称就和黄鼠狼下豆鼠子一样——一窝不如一窝不过,从最初的无天魔君、老贼、鳏夫孤黯夜、魂魄不齐、厉鬼、变成最后的心智不全。
看到允禵诧异的表情,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个十三岁的妙龄女子,不是在网上嬉笑怒骂、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