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长乐夜未央 > 长乐夜未央第27部分阅读

长乐夜未央第27部分阅读

    不说明原因,那么,我就不得不通知你的大人了。”

    刘病已心中戒意更盛,面上却依旧一派天真:“君知道我家大人是谁吗?”孩童般地狡黠让周围的随从不由轻笑。

    男子也轻笑:“让我想想,该通知谁呢?……虽然听说史家打算迁居长安,不过,目前还没有来,还是通知掖庭令比较合适……达安支!”

    “你认识我?”刘病已目瞪口呆。

    男子一怔,笑容渐渐消失,竟又看着他出了神,直到那个匈奴咳嗽出声,他才恍然回神,却没有回答他地问题,只是关切地再一次询问相同的问题:“小公子为何在这里?”

    “我要去茂陵!”这一次,刘病已给了答案。

    男子又是一怔,周围地随从也有不少人显出讶异之色。

    “去茂陵?”他轻声重复,眉头紧锁,“小公子去茂陵做什么?”

    刘病已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对自己去茂陵如此在意,但是,直觉地,他不想说明实情,因此,他只是含混地回答:“我答应了别人一桩事,必须去茂陵才能做到。”

    男子微微扬眉,没有再追问,只是道:“我们一家也正要去茂陵,小公子不怕我们心怀恶意,便上车同行如何?”

    ----这么巧?

    刘病已有些踌躇,但是,想到如果乘车,应该能在宵禁前赶回长安,便不由心动,挣扎了一会儿,再看看年长的男子,他点了点头,选择相信这个人----虽然这个人的话一再让他警觉,但是,面对这个人,他似乎无法真正产生戒意,反而会不自觉放松,甚至流露真正的心情。

    ----应该不会是恶人吧!

    男子见他点头,也有些意外,但是,还是示意他登车坐到自己身边,随即,一行车马便再次前行。

    有了马车,未到正午,他们便到了茂陵。

    ----孝武皇帝的茂陵!

    望着高大的山陵封土,刘病已忽然紧张起来,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

    ----这就是他的曾祖父的陵!

    (下章估计要到中午或下午,各位可以先猜猜刘病已巧遇是谁!应该不难猜吧……)

    6、茂陵

    汉帝诸陵皆高十二丈,方一百二十步,唯有茂陵十四丈,方一百四十步,形制远盛其它,足以匹配“汉兴六世,隆在建元”的功业。

    除非有诏令,否则,没有人能进入陵寝周围的高墙,内外两重高墙以示乘舆所在,外城之外,方是臣下的墓地,各家墓地间有笔直如井田阡陌的道路相隔。

    在看到茂陵封土的时侯,自从刘病已登车便没有说话的男子再次开口:“小公子打算去哪里?”

    看着那些井井有条的墓地坟茔,刘病已正在头疼,听到这句话,不假思索地便答道:“上官家的墓地!”

    男子对他的答案很是惊讶,却一如之前,没有追问,只是吩咐御车的匈奴人:“先去上官家的墓地!”

    刘病已这才回神,连连摆手:“不敢麻烦大人……”

    “不麻烦!”男子倚在车舆上,淡淡地道,“很顺路。”

    刘病已不由一愣,看了看男子身上的素服,虽然知道不合适,但是,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大人也是去墓园的?”

    男子漫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刘病已却再次开口:“真的顺路吗?已承大人照顾,不敢添麻烦……”

    听着他的话,原本因为看到茂陵而越显出沉郁之色的男子不禁失笑,御车的匈奴人更是闷笑不止,显然都察觉他的用心。

    ----他竟是在拐弯抹角地想通过他们地去向。打探他们地身份。

    揉了揉刘病已地头顶。男子好笑地道:“小孩子不要想太多!”

    刘病已知道自己地目地被觉。但是。他本也只是害怕自己吃亏。见他们对此仍不在意。也就放心了。不再执着于答案。不过。心中也有些明白对方为何如此对待自己。

    “……大人……”因为心中地了悟。刘病已颇有些不自在。想问。又不想问。心中十分纠结。

    “何事?”男子很奇怪地看着忽然变得忸怩地少年----他一直都表现很开朗大方啊!

    刘病已没有立刻回答。低头思忖着。最后。心中地期翼占了上风。他抬起头。很认真地问道:“大人是不是认识我地先人?”刘病已十分紧张。十指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似乎不把指骨拧断决不罢休。

    这个问题不仅让车上的男子一愣。连御车的匈奴人也是一惊,差点把鞭子甩到马头上,狭小的车舆内,立时一片寂静。

    回过神,男子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而很好奇地询问:“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我不能是一时怜惜你这样地孩子吗?”

    刘病已皱眉。挠了挠头,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

    “……嗯……我以为……也是……”少年含混地嘟囔着。没有现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可是有自称你家先人故交之辈帮助过你?”寒意一闪而逝,再开口时。男子的态度十分温和。

    刘病已点头,不好意思地说:“所以……”

    “我是认识你地先人。”男子的手搭在车舆的铜较上。含笑轻语,然后看着少年目瞪口呆的模样。摇头轻笑,十分愉悦。

    匈奴人摇了摇头,为自家主人突然作地恶劣心态而深感无奈。

    笑过之后,男子看向一脸无奈懊恼的少年,随即轻叹一声,伸手抚开他的额:“小公子,你身边的大人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像谁?”

    刘病已不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如实摇头----他周围的人地确没有跟他说过这种事情。

    男子轻轻颌,收回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尚是少年心性的刘病已按捺不住心中地好奇,盯着男子问道:“我像谁?先考?还是先妣?”

    男子一怔,没想料到他会追问这个问题,怔忡中,他下意识地摇头,给了答案:“你像你的祖父……”话一出口,男子便警觉地停下。

    “没有人!”御车地匈奴人以古怪的语调说了一句。刘病已不解地看了匈奴人一眼,随即便继续追问男子:“我地祖父?大人,你认识我的祖

    明显放松了心情地男子失笑:“你应该知道你的祖父是谁吧?”

    “故皇太子!”刘病已很爽快地承认,语气中有着他自己都没有现的骄傲。

    同车的两人却都察觉,但是,都没有惊讶。

    ----他应当为此骄傲!

    男子轻轻点头:“是的!你像他……也像这座陵寝的主人!”

    刘病已一愣,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手看向所指的茂陵。

    “很奇怪?”男子看出他的讶异,不禁皱眉。

    刘病已点头:“我听人说过……武帝说皇太子……子不类

    男子不禁冷笑:“既然出了那样的变故,别说子不类父,便是父子成仇也不希奇……再过十年、百年、千年……说不定还会有红颜祸水、情爱纠葛夹杂其中……”

    刘病已瞠目结舌,有些被这种惊竦的论调吓到了。

    “先帝六子中,容貌最肖先帝的是今上不假,但是,在今上出生前,最肖先帝的一直是太子。”男子也不愿多说那些颇有些大不敬的话,因此,立刻改口给了答案。

    刘病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男子也觉得自己跟一个孩子说这些不太合适,因此,他摸了摸少年的头,笑道:“民谚说得粗,但是,道理不粗----外甥像舅,侄女肖姑……你那位祖父,也不例外……”

    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了话,脸上显出怀念的神色。

    刘病已却被他的话绕糊涂了:“大人不是说先祖父像先帝吗……”

    男子回过神,微微挑眉,无奈地提点少年:“孩子嘛,哪有可能完全只像父母一方的?便是今上再肖先帝,与赵夫人也有是相似之处的……”

    虽然没有完全懂,但是,刘病已还是点了点头。因为满脑都想着这个问题,他并没有觉男子说到最后。语气中骤然显出寒意。

    男子轻笑:“既有血缘,相似便难免,就像博陆侯与景桓侯……算了,跟你一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我不是孩子!”刘病已虽然觉得脑袋里已是全是浆糊。但是,听到这种话,还是下意识地反驳。

    男子愕然失笑,却以异常郑重的语气道:“对,你已不是孩子了!”

    ----如果他脸上的笑容不是那么明显,刘病已会很满意这样地回答。

    冷哼一声。刘病已扭过头,充分表达自己的不满。却只是让男子的笑声更响了一些。

    片刻之后,男子轻叹。再次伸手,轻拍了两下他的头。很困惑地道:“这性子……竟有些景桓侯……”

    “景桓侯?”这个陌生的称呼让刘病已不解,也好奇。自然就忘了自己的不满,转头问道,“景桓侯是谁?”

    这个时候,他们已快到茂陵,已能看到茂陵前方的两座宏伟大墓。

    ----元狞六年九月,大司马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卒。天子悼之,边郡属士尽着黑甲吊唁,自长安陈玄甲兵直至茂陵,起冢形如祁连山,谥号景桓侯,以彰其生前孔武力战、广边地之功。

    ----元封五年,大司马大将军长平侯卫青薨,谥为烈侯,起冢如庐山,近帝陵下葬。

    有汉以来,仅有的两座山形封土彰显着两位大司马地赫赫功勋,也代表着先帝对两人的无上宠信。

    ----薄伐猃狁,恢我朔边,戎车七征,冲闲闲,合围单于,北登阗颜。

    ----长驱六举,电击雷震,饮马翰海,封狼居山,西规大河,列郡祁连。

    ----那是两位大司马地功勋,也是先帝的功勋,更是大汉的功勋。

    相较“讷而敛,隐而秀,逸而和,博而厚”的庐山,连绵千里地祁连山更加震憾人心,男子所指的也正是那座大墓:“大司马骠骑将军谥为景桓侯。”

    “冠军侯?”刘病已几乎是跳了起来,“我像他?”涨红的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

    男子了然----年仅十八封侯拜将,冠军侯总是更像传说一般的存在。

    他没有打击少年的兴奋,只是淡淡一笑:“他与令祖一样,都是大将军地外甥。”

    刘病已把这种回答当作肯定,即使御车的匈奴人忍无可忍地出声要他安坐,也没有影响他地兴奋心情。

    “你……崇拜景桓侯。”男子很肯定地说,眉头若无似无地轻皱。

    刘病已点头,男子微讶之后,哭笑不得地说:“我想……你是做不了他那样的人地……”

    刘病已握紧拳头,挥了两下:“谁说的!封侯拜将,戍边开疆,我一定不比他差!”

    ----少年儿郎都有相同地梦吧……

    想到自己少时的梦想豪言,男子扬了扬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地肩。

    “上官家的墓园。”匈奴人忽然出声,车速也缓缓降了下来。

    刘病已看着马车在一处连围墙都没有建好的墓园门前停,与周围形制整齐的墓园形成鲜明的对比。

    “上官家的墓园才开始建,不过,也有人守卫的,你……能进去吗?”男子在他下车前问道。

    刘病已跳下车,很快活地道:“没问题的!”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走向墓园----坐了这么久的车,他还真是浑身不自在。

    看着少年向守卫的老人出示了一块木简便被老人领进墓园,男子才收回目光,招手示意随从中的一人靠近,随后低声吩咐:“你在这儿等着,等他出来,再将他送回长安,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宫门。”

    “诺!”骑马的随从什么都没有问,低头应诺。

    男子点了点头,示意御车的匈奴人可以离开了。

    “不要查问小公子为何来此?”匈奴人很别扭地说着汉话。

    男子摇头:“不需要查问。”说着,男子冷笑:“中宫之玺!上官家!等回到长安,我倒要好好问问霍子孟!”

    (柳树猜错了续猜吧的方向没有错,应该不难猜对的

    7、大将军家的门比未央北阙还难进!

    古垣残阳,汉家陵阙。

    当看到自己留下的侍卫与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路旁时,原本已是身心俱疲的男子不由一惊。

    “小公子为何还在这里?”他没有问自己留下的侍从,因为自己的私属不可能擅作主张。

    刘病已深深参礼,长揖至地,随后挺起腰身,很认真地说:“承足下之惠,小子不敢不谢!”

    男子一怔,待回过神来,便不由莞尔,摇头道:“小公子多礼了。”随即便示意他上车:“既然小公子未走,便同车而返吧!”

    刘病已微微脸红,不过,也没有推辞,便上了车。

    銮铃清响,四维飘荡,马车驶出茂陵邑时,刘病已听到身边的长长吁一声,仿佛要将满腹的郁气都吐出来才舒服。

    看到他终于不再是一脸沉郁,刘病已小心翼翼地问出自己的问题:“大人是我的长辈,对吗?”

    刚要转头看向身旁孩子的男子不由一愣,下意识地就问道:“为什么这样想?”

    ----他做了什么让这个孩子有这样的联想?

    男子不由深思起来,却听到少年更加小心翼翼的声音:“因为大人看我的眼神与舅公很像……说的话也很像……”

    说话间。刘病已不由想念起几年未见地史恭。又因想起男子说了史家即将来京而暗暗欣喜。因此。他没有看到男子霎那间地讶然与失神。

    “我……”轻抚孩子地头。男子斟酌着言辞。慢慢道。“我是你地长辈。但是。你不需记挂这些。”

    刘病已愕然。瞪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你知道自己地身世了?”男子沉吟了一会儿。将他拥入怀中。在他耳边低声询问。

    刘病已点头。想抬头。却被对方按住后脑。动弹不得。不禁有些不安。

    “别动!”男子低声提醒。语气依旧温和。却异常坚决。“将近大道。我不想让人看到你在我车上。”

    听到这话。刘病已有些伤心,更觉得心寒,咬了咬嘴唇,他不等男子再开口便道:“我下车!”

    男子不由一僵,却在他欲从自己怀中挣开的时候回过神,再次用力制止了他的妄动。

    “不是你想的意思。”男子哭笑不得,“只是与我家有联系。于你不好。”

    男子的解释让刘病已安静下来,却还是闷闷地询问:“为什么?你不是我的长辈吗?我以为我只有舅公一家……亲人了……”

    ----如果他真的是长辈。为什么从未来见过自己?

    刘病已满心地困惑。

    他不认为眼前这个人不关心自己----他连史家的情况都知道,不是吗?

    男子轻拍少年隐隐颤抖的后背:“你是太子的元孙。是孝武皇帝地嫡系,是大汉的正统后嗣。你只要记住这些就够了。”

    刘病已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只需要记住自己是刘氏正统。其它的亲缘、血脉都不重要!

    “我叫病已,可好?”男子低声询问。却也没有等他的答案,“病已,我是没用地人,纵然倾尽所有,于你也没有太大的帮助,而我家的姓氏却会阻碍你的前程……所以,你不需要记住……”

    “可是……我很想要亲人……”少年在长的怀中低声诉说。

    ----血缘至亲……与生俱来的亲密……

    ----无论是什么样的利益争斗,都无法割裂血脉所传承地亲缘……那是天伦,无法以人力为转移……

    刘病已不是喜欢自苦的人,虽然从懂事便知道自己与一般孩童不同,但是,史家上下对他都格外关爱,进了掖庭,又有张贺地维护,他是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是怎么孤苦伶仃。

    直到方才,按照兮君的要求,将那些小玩意在那个小坟包前全部烧掉,他才忽然意识到---这个世上,他竟没有任何一个至亲亲人……

    那个年幼地皇后为幼弟的逝去几乎伤心欲绝……

    ----那便是血缘至亲吗?

    已解世事地少年无法不黯然伤神。

    如今,明明是血亲的长辈竟说出这样地话,他怎么能不伤

    虽然知道少年的感受,年长的男子仍然没有松口,只是抱着他,动作轻柔地呵护着少年。

    ----想来,他们再不会这般靠近了。

    ----皇曾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