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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46部分阅读

  “卿知道原因?”兮君也不无讶异。

    难道今年真的特别?

    原本已经站起的詹事不由低下头,深深地弯下腰,躬身回答:“臣……臣其实是不小心听到的……”他努力澄清,希望众人不要认为他是有意窥探。

    无论左右诸人是如何看法,年幼的皇后十分坦然地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显然无意追究他的消息来源。

    詹事的回答立刻变得利索起来:“安阳侯家吏前来报讯,臣听到其对夫人的侍婢道,长主登门,主君请夫人速回!”

    詹事的回答十分利索明白,但是,殿中众人却久久无法回神。

    “长主今天去上官家了……”兮君喃喃地重复,一时间,脑中一片茫然。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或稍早一些,刘病已同样是脑中一片茫然。

    “……去卫家?”他十分艰难地开口,十二分地不能理解舅公的决定。

    史恭地年纪已经不小了,身体也越不好,若不是他从去年岁末接连抱恙,史家迁居长安也不会一直拖到这会儿。

    从鲁国到长安,一路颠簸,更是让他极不舒服,因此,即使是小新岁,他也没有起身。

    也幸好史家刚刚迁来,除了左右邻居派了人前来道贺,并没有其他人登门,倒也不曾失礼。

    刘病已是午后才来的,史恭派了长子规规矩矩地呈书,以今日当贺尊长为由,将刘病已从掖庭接了出来,张贺更是很爽快地让他可以一直在史家待到腊祭结束。

    能和亲人重聚,刘病已自然是十分开心,见史家尚在整理房屋,他更是非常热心地帮忙,尤其是在史高告诉他这里同样有他的居所之后!

    正是兴高采烈的当口,史恭忽然让奴婢将他与史高唤了过去。

    “这次徙居长安,多承卫氏援手,你带上病已去戚里卫家进贺,将之前准备谢礼也带过去……”史恭很认真地交待。

    史高却有些不解:“这会儿?是不是太迟?”

    十二月,日落得早,天色已经黑透,哺时都过了,眼见就要入更宵禁了……

    史恭却淡淡地道:“就是这会儿才让你们去地!”

    史高不再多说,恭敬地应诺,接过父亲递过来地名刺之后,便轻手轻脚地退下,却忽然现刘病已仍然愣,他不由皱眉,却只能悄悄拉了他一下,随即半拉半扯地将没有回神的他父亲的寝室,直到出了院门,他才听清刘病已一直喃喃的话语:“……去卫家……去卫家……去卫家……”

    史高不由停步,哭笑不得看着自己的外甥:“你是不想去?还是不知道卫家?”

    被他这么一问,刘病已陡然从震惊中惊醒,顿时满脸通红,尴尬不已。

    估算了一下时间,史高不敢再耽搁,伸手拉着刘病已直奔前院:“时候不早了!车上再说!”

    少年儿郎总是更喜欢骑马,史高也不例外,只是,既然带着刘病已,他也不敢肆意,仍是吩咐仆从准备了衣车。

    坐到车内,史高才有心情追问刘病已为什么对去卫家反应那般大。

    面对至亲,刘病已无意隐瞒,也没有心情做什么掩饰,他苦笑着道:“我昨天才想到一个问题……我怎么会被送去你们家地……”

    史高比他长四岁,心思自然比他通透,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只是,对此,他只能无奈沉默他如何知道答案?

    刘病已却是从昨天闷到今天,好容易有机会说了,自然是一吐为快。

    “……舅公说过,我是在长安出生地,在被送去史家前,一直在长安……既然在长安,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地将我送去鲁国?就因为史家与我更亲?”刘病已焦躁地诉说着自己的问。

    史高静静地听着,也只能听着。

    刘病已停顿了一下,随后便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极其困惑地道:“我知道当初是什么状况……卫家不敢要我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怎么好像舅公与卫家很熟?”

    史高一愣,思忖了一会儿,还是摇头,刘病已看着他,眉头紧皱,却也不再开口。

    直到马车停下,随从私属奉上名刺,不一会儿,有人请他们进门,史高才拉住想下车的刘病已道:“我觉得……你待会不妨直接开口,问一问你说的那些问题!”

    夏日的柳树:你怎么可以那么没有信心????我地情节有那么拖杳吗?望天……你是在打击我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

    7、故皇太子之孙与废后的曾孙

    章四千字~~诸位看官,有票的给票,有钱的给留个言,不要让易楚难得勤奋一次,却连个动静都看不到,听不到啊~~那样很打击积极性的~

    若说刘病已对卫家毫无感觉那是不可能的。(读者吧 lwen2)

    虽然霍光、张贺等人近乎刻意地不提“卫”字,但是,从始元五年开始,他便知道他的祖父是“卫太子”在天下人心目中,那位大汉的正统嫡嗣与卫氏有着无法割裂的亲密关系。

    对于大汉子民来说,卫氏所代表的意义也是非比寻常。

    它代表着那个旗开得胜、捷报频传的辉煌时代。

    它代表着那个天下的传奇。

    有时候,年少的帝裔会不由:怀他的祖父在民间的声望有多少是因为这个权倾天下的母家而得到的?

    刘病已法回避这个姓氏,却也愿接触对方从不曾对他表示亲近之意,他也不愿担攀附的嫌。

    确是攀附。

    看着卫家偌大的高门宅第,刘病已由挑眉。

    尽管如今地卫家主未能继承列侯之爵。但是。列侯之子傅籍时。所得到爵位远高于一般人。

    汉制。爵二十级。一级曰公士。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上造。十七车庶长。十八大庶长。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皆秦制。其中。自公士以上至不更四等。皆士;自大夫以上至五大夫五等。比大夫;自左庶长以上至大庶长九等。依九卿之义;关内侯。依古内子男之义;列侯。依古列国诸国之义。注1民之爵不得过公乘。五大夫以下。皆比地为伍。属编户民。

    傅籍时。每个人依据其父地爵位与:己在家中地身份。可以取得相应级别地爵位。

    卫青是列侯。按制。其后子嗣为列侯。其他诸子。有二人为卿级爵位。其他皆为五大夫注2。而无论是五大夫还是左庶长。都是不同于民爵地高爵。

    卫青地嫡子死在卫青之前。卫青后。长子卫嗣侯。而两年后。作为三子地卫登才年满二十四岁。达到傅籍地年纪。依制。他得到了左庶长之爵。

    刘病已虽然属籍宗正。却是没有爵位地庶民。便是史家。因为并无军功。也只是民爵所能得到地最高级公乘而已。

    看起来,公乘与左庶长不过只相差了两等,实际上,以五大夫之爵为界,民爵与其上的高爵差异相当大,不谈其它,只以各爵所名宅田来说,公乘授田顷、宅,五大夫授田五顷、宅五,左庶长授田七十四顷、宅七十四。

    仅看诸子可得的爵就可以看出列侯封爵是何等尊贵,要知道仅次于列侯的关内侯,除了后子袭原爵之外,其他诸子,二人为不更,其他皆为簪袅,一降便是十五等,而关内侯以下诸爵,即使是后子所继承的爵位也至少降两等。

    结交卫家,不论是对刘病已,还是对史家,都难免被人认为是高攀。

    史高也不过十五岁,站在这座高门大宅前,看着卫家仆从的举止,一时竟有些心虚怯场。

    这是长安卫家啊!

    一个看起来像是家老的长指挥苍头将史家的马车带走,随后才十分恭敬地提醒两位站在门口不动的少年:“两位公子,敝主人在北堂相候。”

    史高与刘病已这才回神,史高连忙道了一声:“劳烦家老。”

    长低头道了一声:“不敢!”便转身领着两人走进大门。

    与正门所显示的气派不同,宅第之内反而显得十分朴素,廊道扶栏皆无雕饰,门窗梁椽不见彩绘,中庭空地上未曾种植花木,只看到一片枯败的杂草,偶尔经过几个跨院的门口,隐约可见院内搭着架子,不知是用来种什么的。

    史高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这座宅第,因此,不由就显出讶异之色,被他牵着手的刘病已察觉了他的脚步稍乱,抬眼看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不禁挑眉,唇角也稍稍上扬。

    他摇了摇史高的手,指了一下穿堂的门板,示意他注意材质。史高会意,定神看了看,不由心惊。

    看起十分不起眼的屋舍,所用的木材,除了柏木、松木,便是极为名贵的木兰、杏木等材料……

    此时,那位家老已经领着两人穿过了两重院子,史高与刘病已都有些累了,家老虽然没有回头,但是,放慢的脚步似乎说明他已经察觉了两人的状态。

    又经过了一间穿堂,两人不由觉得眼前一亮。

    正对着他们的正堂上灯烛闪动,宛若白心昼,灯光映照下,白玉柱础,鎏金辅,无不熠熠生辉。

    家老很识趣地停步,一脸微笑地看向满脸惊叹之色的少年,眉角一挑,目光还是落在刘病已身上:“禁中何等气象,皇曾孙为何也如此惊讶?”

    刘病已一愣,反应过来,脱口而出的竟是:“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史高也不由皱眉名刺上并未提及刘病已,为何卫家的家老竟能直言刘病已的身份?

    家老看着两个少年显出戒备之意,不由失笑:“皇曾孙不知道自己肖似令祖吗?”

    刘病已一愣,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一个很是耳熟的声音:“甲老,何必逗稚儿呢?”

    刘病已立即抬眼望去,随即便大惊失色,猛地向旁边一蹦,抬手指向站在北堂门口的男子。

    “你……你……你……”刘病已急得满脸通红,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

    男子一身青衣,腰束革带,头顶戴着最普通的一梁进贤冠,明亮的灯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头上花白的丝与额头上深深的皱纹,含笑的眼中满是沧桑,却莫名地让人感觉平静……

    史高怔怔地看着这个长,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最后,所有感觉汇成了唯一的念头这才是卫家人啊……

    刘病已依旧指着那个,连连跺脚,却始终说不出话来,最后竟连那个“你”字也说不出了。

    他的脑海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无法正确地反应。

    生在一年多之前的某些情景片断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翻腾。

    男子轻抚他的头,慢慢道,“我是你的长辈,但是,你不需记挂这些。”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男子将他拥入怀中,在声询问。

    男子哭笑不得,无奈地解释:“只是与我家有联系,于你不好。”

    他颤抖着,男子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坚持着,劝说着:“你是太子的元孙,是孝武皇帝的嫡系,是大汉的正统后嗣。你只要记住这些就够了。”

    男子平静地说:“病已,我是没用的人,纵然倾尽所有,于你也没有太大的帮助,而我家的姓氏却会阻碍你的前程……所以,你不需要记住……”

    从长安到茂陵,从茂陵到长安,一个来回,他得到又失去……

    刘病已已无法弹,僵硬地指着男子,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卫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从动到怔忡,始终一言不,眼中的笑意却渐渐加深。

    比他更长的家老在堂下十分严肃地提醒:“吾君,何必逗稚儿呢?”

    卫登的笑容顿时一僵,一口气哽在咙,差点被呛死,却只能朝天翻个白眼,随即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也唤回史高与刘病已的注意力。

    “两位公子,请入叙话。”卫登一派优雅地邀请。

    史高立即长揖而答:“敢不从?”

    卫登是长辈,又是主人,自然在主席下,刘病已与史高则分别坐在左右两边的席上。

    落坐之后,卫登先对史高答辞:“史公客气了。尊家方至长安,万方事务繁杂,何必即来进贺?”

    史高是长子,这两年往来应酬也不少,立即有板有眼地回答:“敝家此迁多蒙卫君相援,既至长安,岂有不登门答谢之理?”

    卫登微微一笑,没有再客套,摆手道:“既来了,便没有不进宴的道理。我已遣人去史家告知,你们二人在我家住一宿。”

    史高一愣,方要推辞,就听年纪已经不小的卫家家主笑道:“微备薄酒而已,免得有些人没记性!”

    史高与刘病已相视一眼,见彼此都是不解的神色,不由一愣,卫登呵呵一笑:“也不是没记性,只是敝宅鄙陋,仆不成器,都无法让人记住!”

    史高与刘病已都不笨,一听这话,史高立刻看向刘病已,却刘病已一脸尴尬,半晌才道:“卫君的意思……我来过这儿?茂陵那次,也并非我第一次见君?”

    卫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听说曾孙与中宫很熟?”

    刘病已一愣,好一会儿才僵硬地点头。

    卫登十分诚恳地询问:“曾孙与中宫何时认识的?”

    刘病已不由皱眉,怔忡了好一会儿,僵硬地转头,慢慢地打量四周。

    卫登不由觉得好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加明显:“曾孙不必看了。我怎么也不会在北堂正厅见自家侄女!”

    刘病已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却让卫登更觉无奈。

    “曾孙……你记得敬夫人,记得中宫……”

    “没有!”刘病已立即否认,卫登不由微微挑眉:“没有?”

    刘病已重重地点头:“我不记得敬夫人……我只知道,我应该见过她……”他想了想,“是不是那时,我也见卫君?”他记得兮君,因为,那是他在长安第一个玩伴……因为他毁了兮君当时最喜欢的东西……因此,尽管再见时,兮君对自己已完全没有印象,他也没有半点怨言。

    卫登无言以对,史高却听明白了,怔了怔之后,十分抱歉地对卫登低头解释:“卫君……病已当初才六岁……”

    史高想起,其实他听父亲说过送刘病已来长安属籍的经过……其实,他知道,刘病已当初入掖庭前就是住在卫家的……

    他想起,当今皇后乃是大司马大将军的外孙女,想必,也是那时便与刘病已认识的。

    卫登失笑:“我知道!还能真的计较不成?”

    他忽然觉得,史家长子也蛮有意思的。

    史高一愣,随即也笑了的确,卫登还能与刘病已计较这种事吗?

    要六岁的孩子记人……也的确是强求了……

    史高刚刚释然,眼角便瞥见刘病已沉重的神色,笑容不由一僵,不过,没等刘病已开口,卫家家老便领着奴婢进来布膳,有些话自然是不好说了。

    因为只是两个年少的晚辈,卫登并没有陈鼎食,也没有准备百戏歌舞,只是让家人准备各色菜肴与米酒,此时,看了看食案上的菜肴腼羔焖炖羊羔、鲤、驴脯、雁羹、>炙、甘瓠、韭卵菜炒蛋、葵汤的确都是应时的佳肴,应该很合的少年口味。注3

    卫登十分满意,自沽了一杯米酒,示意两人举杯,史高规规矩矩地起身,道了小新岁的贺辞,刘病已却是将酒一口饮尽。

    卫登不由挑眉,受史高的贺辞满饮之后便示意持器的侍婢退下,抬眼看向刘病已:“曾孙似乎有心事?”

    史高默不吭声地坐回原位,刘病已放下耳杯,抬头看向卫登,似乎是因为酒力的关系,他的脸上显出异样的红晕。

    少年皇孙认真地点头:“是的!我一直有事想问卫君。”

    “曾孙但说。”卫登轻轻颌,“仆尽力为曾孙释惑。”

    少年皇孙站扶案站起,走到卫登的席前,十分委屈地质问:“卫君为何不愿做我的亲人?”

    卫登不由闭眼,片刻之后,他睁开眼,黑眸之中一片让人不敢直视的深遂平静。

    刘病已听着自己在这个世上仅存无几的血亲冷静而言:“无论世人如何看,卫氏乃是废后的家族!”

    卫登近乎残酷地割断那份血缘:“尽管是同一个人,然而,故皇太子之孙与废后的曾孙的意义截然不同。”

    “皇曾孙你不需要记得自己与卫氏的亲缘!”

    注1:二十级爵的分档根据刘劭的《爵制》,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