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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56部分阅读

    知,上乃赵夫人孕十四月而生。”

    兮君点头。

    “上之诸征……皆因此而来。”

    义微的声音很轻,却让兮君如闻惊雷。

    兮君自己的体质就是因为母亲体弱而致,如何能不明白女医话中所指意味着什么?

    ——先天不良吗……

    兮君摇了摇头,有些不敢相信——少帝并不是一直体弱多病啊……

    义微看得出皇后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话,但是,她也没有再多解释,只是静静地垂头跽坐,等待皇后自己的决定。

    兮君并没有思索太久,毕竟,只要想一想就知道义微并没有任何理由骗她。

    相信这个答案,兮君心中首先想到的却是一个她自己都觉得十分匪夷所思的问题:“先帝知否?”

    ——若是因母体而来的疾患……那么……出生时没有征兆吗?

    义微一怔,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先帝知情吗?

    ——霍光似乎也问过相似的问题……当然,没有这么直白……她也就没有多想……现在……却是不能回避了……

    义微握紧了拳头,第一次对那位已经逝去近十年的皇帝感到了恐惧。满心的恐惧之中,义微又分明感觉到了一丝兴奋。

    ——如果是那样的话……霍光……

    “大父知否?”

    正在思忖着,义微忽然听到了兮君的声音,她连忙收敛心神,待镇定下来,才回答:“大将军知此事。”

    ……

    “可治否?”

    良久的沉默之后,兮君咬着牙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义微叹了一口气,看着着兮君,低声道:“天下良医无不受征……太医署自有章程,何必太仆典领方药?”

    ——可治否?

    ——不是病可治与否,而是医者可治与否……

    霎时之间,兮君脸色刷白,搁在膝上的手也不禁颤抖起来……

    ——她的外祖父……究竟意欲如何?

    120、确定

    12o、确定

    宣室,一向都是肃静庄严的地方。9w0w7w88c34i6h5o7n8g6w7e9n8x0u2e309c7o98

    这座位于未央殿之北的宫殿,作为大汉天子的正寝,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

    义微并非没有来过这座宫殿,然而,以医者的身份独自走进宣室却是第一次。

    女医一向都是为女子服务的。即使义微是天下最好的医者,也不会有机会为皇帝诊视。更何况,她还远谈不上“最好”。

    领着两名侍使的宫婢,走上重轩三阶的高台,义微第一次正视宣室殿的殿门。

    ——大夏耽耽,九户开辟。高门有闶,列坐金狄。

    与椒房殿的奢华精致完全不同,宣室殿没有那种繁琐雕琢的细节,香柏兰木的门户上甚至没有任何装饰,但是,站在殿阁下,那种高贵尊严的气势却是迎面压下,让人不由自主地屏息敛气,不由自主地弯了腰。

    义微深吸了一口气,在谒者的引领下,低头走进殿门。

    与前殿一样,宣室的中庭也陈列着钟虡,常侍、谒者立于殿下,没有一个人动弹,让步入殿中的人也不敢出一丁点的声音。

    义微同样如此,一路行来,心中越地紧张,因此,直到被谒者领着进了一个门户,抬眼看到席上坐着的两人,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并未被领到天子内卧之中。

    义微并不清楚自己身处宣室的何处,但是,她认识在座的两人。

    “中宫侍医妾义氏稽再拜大将军、太仆。”

    义微郑重见礼,随她一同进来的宫婢也跟着跪倒稽,大气都不敢出。

    霍光坐在锦幄之中,却并没有开口,只是起身答礼。杜延年坐在他的左手,也跟着起身,随后空答礼。

    见礼之后,义微才坐到杜延年对面的席位上,那两名宫婢也在她身后低头跽坐。坐下之后,义微定了定神,低头等那两位开口。

    霍光显然没有开口的意思,而是转头看了一眼杜延年,便径自端坐了。

    杜延年苦笑,心中再次为自己的处境暗暗叹息,不过,有些事情,他的确是无可奈何了。

    ——尤其是此时霍光尚在席,也算是一种支持了。

    安慰了自己一番,杜延年深吸了一口气,对义微再次空,将义微吓了一跳。

    “太仆之礼重矣”义微连忙稽。

    她不过是医者,如何能受九卿的大礼?

    杜延年挺起腰,神色越凝重,语气更是沉重:“仆受大将军所托,典领县官方药,仆不通医药,望女医佐我”

    义微连忙答道:“敢不从命?”

    啊她敢不尽心助他吗?

    ——霍光这会儿就在旁边坐着呢

    杜延年似乎很满意她的态度,神色稍稍轻松了一些,唇角也仿佛弯了一下,随后,才低声道:“有一事须女医为之。”

    义微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却是不敢稍露半分,只能郑重地答道:“妾必尽全力。”

    ——她也不敢全部应下。

    这一次,杜延年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看了一眼霍光,却见霍光神色平淡,不露半分情绪,他只能移开眼,重看向义微,随后慢慢地言道:“女医须断县官……”

    似乎是有些为难,杜延年拧着暂停了话,又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吐出两个字:

    “……生卒……”

    尽管义微对这个要求并不意外,但是,真正听到杜延年说出口,她心中仍然是一惊。下意识地,她转头看向了霍光,却正与霍光的目光对上。

    义微心中一慌,立刻移开眼,低下头,半晌才低声道:“少帝识我,未必允我近之。”

    ——她只是医者,不是神,没有办法在不诊视的情况,就断定任何事情。

    杜延年立刻接口:“县官少眠,我已令太医署配香。”

    义微一惊,抬头刚要说什么,又将话咽了回去,再次低下头,不再言语。

    见义微不再说话,杜延年再次看了一眼霍光,随后便坐独榻上起身,对义微道:“义姬随我见县官。”

    义微不由有些慌乱,动作也多了几分无措,却仍然跟上了杜延年。跟着她的两名宫婢也连忙起身,却只是退到殿外,并未随其前往帝寝。

    ——天子正寝并非她们可以擅入的。

    宣室是天子斋居理政之所,即使是正寝,也十分质朴,除了几盏青玉灯与幄帐四角垂下的璧翣,室内便再无金玉之器了。

    正寝的门户紧闭,重重帷帘低垂着,纹丝不动,一股甘甜的香氛弥漫在室内,让义微不由皱眉,却没有说话,只是将进门之前,杜延年所给的香包举到鼻下,轻嗅着。

    跟着杜延年走进内卧,直接到了围着绣帐的大床边,义微也并未见到任何侍者——显然是早有安排了。

    已到走到这儿了,义微也就将所有思绪都暂时撂开,见杜延年撩起帐帘,她便直接越过杜延年,在床边跽坐,认真地打量床上躺着的少年天子。

    刘弗陵已经十七岁了,身量比义微之前所见又高大了一些,但是,明显消瘦了不少,面色暗沉,即使是昏睡,也一直皱着眉。

    义微认真地察看了一番,才轻轻地掀开锦被,拉出少帝的手,为他诊脉。

    两手都诊过之后,义微便将锦被复原,轻轻起身,对杜延年颌。

    杜延年放下帐帘,与义微一起退出帝寝,重新回到之前所在的配殿。

    霍光一人

    孝武皇帝,景帝中子也,母曰王美人。年四岁立为胶东王。七岁为皇太子,母为皇后。十六岁,后三年正月,景帝崩。甲子,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太后窦氏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三月,封皇太后同母弟田蚡、胜皆为列侯。

    建元元年冬十月,诏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诸侯相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丞相绾奏:“所举贤良,或治申、商、韩非、苏秦、张仪之言,乱国政,请皆罢。”奏可。

    春二月,赦天下。赐民爵一级。年八十复二算,九十复甲卒。行三铢钱。

    夏四月己已,诏曰:“古之立孝,乡里以齿,朝廷以爵,扶世导民,莫善于德。然即于乡里先耆艾,奉高年,古之道也。今天下孝子、顺孙愿自竭尽以承其亲,外迫公事,内乏资财,是以孝心阙焉,朕甚哀之。民年九十以上,已有受鬻法,为复子若孙,令得身帅妻妾遂其供养之事。”

    五月,诏曰:“河海润千里。其令祠官修山川之祠,为岁事,曲加礼。”

    赦吴、楚七国帑输在官者。

    秋七月,诏曰:“卫士转置送迎二万人,其省万人。罢苑马,以赐贫民。”

    议立明堂。遣使者安车蒲轮,束帛加璧,征鲁申公。

    二年冬十月,御史大夫赵绾坐请毋奏事太皇太后,及郎中令王臧皆下狱,自杀。丞相婴、太尉蚡免。

    春二月丙戌朔,日有蚀之。

    夏四月戊申,有如日夜出。

    初置茂陵邑。

    三年春,河水溢于平原,大饥,人相食。

    赐徙茂陵者户钱二十万,田二顷。初作便门桥。

    秋七月,有星孛于西北。

    济川王明坐杀太傅、中傅废迁防陵。

    闽越围东瓯,东瓯告急。遣中大夫严助持节会稽兵,浮海救之。未至,闽越走,兵还。

    九月丙子晦,日有蚀之。

    四年夏,有风赤如血。六月,旱。秋九月,有星孛于东北。

    五年春,罢三铢钱,行半两钱。

    置《五经》博士。

    夏四月,平原君薨。

    五月,大蝗。

    秋八月,广川王越、清河王乘皆薨。

    六年春二月乙未,辽东高庙灾。

    夏四月壬子,高园便殿火。上素服五日。

    五月丁亥,太皇太后崩。

    秋八月,有星孛于东方,长竟天。

    闽越王郢攻南越。遣大行王恢将兵出豫章、大司农韩安国出会稽击之,未至,越人杀郢降,兵还。

    元光元年冬十一月,初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

    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屯云中,中尉程不识为车骑将军屯雁门,六月罢。

    夏四月,赦天下,赐民长子爵一级。复七国宗室前绝属者。五月,诏贤良曰:“朕闻昔在唐、虞,画像而民不犯,日月所烛,莫不率俾。周之成、康,刑错不用,德及鸟兽,教通四海,海外肃慎,北渠搜,氐羌徠服;星辰不孛,日月不蚀,山陵不崩,川谷不塞;麟、凤在郊薮,河、洛出图书。呜乎,何施而臻此与今朕获奉宗庙,夙兴以求,夜寐以思,若涉渊水,未知所济。猗与伟与何行而可以章先帝之洪业休德,上参尧、舜,下配三王朕之不敏,不能远德,此子大夫之所睹闻也,贤良明于古今王事之体,受策察问,咸以书对,著之于篇,朕亲览焉。”于是董仲舒、公孙弘等出焉。

    秋七月癸未,日有蚀之。

    二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

    春,诏问公卿曰:“朕饰子女以配单于,金币文绣赂之甚厚,单于待命加曼,侵盗亡已。边境被害,朕甚闵之。今欲举兵攻之,何如?”大行王恢建议宜击。

    夏六月,御史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太仆公孙

    121、征名医,出大军

    霍光离开之后,杜延年并没有与义微多说一个字,而是直接领着她去了太医值宿的庐舍。98因为刘弗陵病情,少府太医这几个月一直在宣室值宿,说白了就是随时候命。

    霍光把话挑明了,杜延年也就不会再含糊半分,直接对所有太医放言:“上寝疾,延年奉命典领方药,望诸君毋有所违。”

    少府太医面面相觑,神色都有些茫然。

    ——什么叫典领方药?

    ——这位太仆懂医药吗?

    见状,杜延年却是微哂,淡淡地言道:“上之疾,诸君既束手无策,为上虑,大将军将征天下名医。”

    太医们顿时哗然,有一个须皆白的长者更气得直颤,却是毫不客气地言道:“既是如此,臣等请归少府”

    ——他们不可能阻外来的医者入宫。

    ——医,不过是术,很多人并不以之为业,遇疾召之本也是寻常的事情。

    如齐国的太仓公淳于意,原本是齐国的太仓长,但是,他少时即喜医方术。高后八年,淳于意受师于同郡元里公乘阳庆。阳庆年当时已七十馀,无子,观察淳于意的言行之后,对其授业,云:“尽去而方书,非是也。庆有古先道遗传黄帝、扁鹊之脉书,五色诊病,知人生死,决嫌疑,定可治,及药论书,甚精。我家给富,心爱公,欲尽以我禁方书悉教公。”臣意即曰:“幸甚,非意之所敢望也。”淳于意即避席再拜谒,受其脉书上下经、五色诊、奇咳术、揆度阴阳外变、药论、石神、接阴阳,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受读解验,第二年才开始试验着行医,却并不精通,又花了三年的时间,才称上精于医药。

    一般来说,这种医者为了验证医术,多是四处游历,左右行游诸侯,不以家为家;有时,因为种种情况,也会不为人治病,病家也多有怨意。

    如淳于意,就曾被人上书告举,最后,以刑罪当西传之长安。却是万幸,有惊无险,并因此成就了一件大善事。

    ——淳于意有五女,见父被刑,只能随而泣,竟是无可奈何。淳于意大怒,责骂五个女儿:“生子不生男,缓急无可使者”其他人尚可,他最的女儿缇萦却因父亲的言语而伤心,也被激起了一份执念,于是一直跟随父西行走长安,随后上书:“妾父为吏,齐中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妾切痛死者不可复生而刑者不可复续,虽欲改过自新,其道莫由,终不可得。妾原入身为官婢,以赎父刑罪,使得改行自新也。”书奏闻,皇帝悲其意,干脆于当年即除肉刑法。

    淳于意游于诸侯,如齐王太后、齐王、济北王、菑川王等有疾,都曾召其诊治——尽管齐宫之中亦有医工。——而且,都是召之,疾即愈。

    ——齐王还是阳虚侯时候,某次病,众医皆以为寒中,淳于意诊脉之后,却言:“迵风。”迵风,即饮食下嗌而辄出不留。法曰“五日死”,而後十日乃死,病得之酒。

    ——后来,阳虚侯又有一次重病,众医皆以为蹶,淳于意诊脉,以为痺,根在右胁下,大如覆杯,令人喘,逆气不能食,即以火齐粥且饮,六日气下;即令更服丸药,出入六日,病已。

    天下奇士异人甚多,更何况,疾病之事,少府太医也不敢说自己就一定判断正确。

    尽管如此,一般来说,宫外医者前来诊治时,太医总是要在场。

    ——毕竟有个亲疏远近。

    因此,听到那位年迈的太医那般自暴自弃的言语,杜延年神色一冷,语气更冷漠:“诸君如何,上与大将军自有计较。”

    一句话便让少府太医们不安的情绪骤然一冷。

    见诸人不再闹了,杜延年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吩咐:“仆不知医药,然疾者所服方药总是有限,故……”

    杜延年停顿了一下,等诸人都凝神望了过来,看着自己,才继续道:“自即日起,诸君之方,非经仆钩划,不得付药丞。”

    太医没敢言语,但是,也没有人立刻应声,而是默默地交换着眼色。

    杜延年也没有催促,而是静静地等着。

    半晌,才有一名太医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对杜延年道:“太仆可否久在殿中?”

    “何意?”杜延年听着就觉得他话中有话。

    那名太医又犹豫了一下,才对杜延年道:“上之疾多有反复,诊治不可拖延……”

    一句话,杜延年能不能立刻作出决定。

    杜延年似笑非笑地看了那名太医一眼,又扫一眼此时身处室内的所有的太医,半晌,才慢慢地说了一句话:“此非诸君所虑”

    太医们的脸色大变,却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他们都是久在宫禁之中的人,如何不明白其中的禁忌。

    ——如今的情势,哪怕是一个稚儿也明白。

    ——霍光的决定大过天

    ——只不过,以往并无人表明这一点罢了

    ——如今,杜延年把话挑明了,那就是容不得任何人有丝毫推逶了

    重要的是,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么,听者哪怕仅仅是想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了

    想透了这一点,年长的太医们稽应诺,其它太医见状,也都或明白,或不解地,稽应诺。

    ——无论如何,他们都别无选择。

    杜延年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微眯眼。

    于是,尘埃落定。

    杜延年甚至在当天将皇帝的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