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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生存第3部分阅读

    维特拉诺盯着会议桌,心里思索开了。帕特里克是四年前窃取9000万美元逃跑的。此时他不可能把这一大笔钱花光。他也许买了楼房、直升飞机和许多女人,但肯定还剩下几千万。无疑他们会查明这几千万的下落。而事务所能提留三分之一。

    也许,这仅仅是也许。

    博根一边擦拭湿润的眼睛,一边想起他的前妻。她本是性情温和的女人,后来却变得暴烈起来。破产后,她觉得没脸见人,带了最小的孩子去彭萨科拉。在那里,她起诉离婚。之后,他酗酒,吸食可卡因。她获悉后将他痛骂一顿,而他只是默默地忍受。后来他下决心改掉了这些恶习,但仍然没有获准去看望孩子。

    说也奇怪,他依旧爱着他的前妻,做梦都想把她接回来。也许这一大笔钱的失而复得能使她回心转意。也许希望就在前面。无疑他们会查明这一大笔钱的下落。

    卡特打破了沉寂。“斯特凡诺惹了许多麻烦。他让手下的人严刑拷打帕特里克,把他折磨得遍体鳞伤。”

    “这是好事。”维特拉诺笑着说。

    “你还指望我们会同情他?”博根说。

    “无论如何,这是枝节问题。我们会监视他的,说不定能从他那里找到钱的下落。”

    “钱不难找到。”维特拉诺说。“当时有具尸体。显然我们这位老兄把什么人给杀了。谋财害命,一目了然。只要施加压力,他就会招供的。”

    “最好把他交给我们。”博根一本正经地说。“不出10分钟,一切真相大白。”

    卡特瞥了一眼手表。“我还得去波因特克利尔,把这消息告诉特鲁迪。”

    博根和维待拉诺不约而同地鼻子哼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她还不知道?”博根说。

    “现在还不知道。”

    “请把现场录下来。”维特拉诺说。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我倒想看看她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事实上我也希望能这样。”卡特说。

    “那条母狗。”博根说。

    卡特站起身来。“请转告其他两位合伙人。不过,暂时不要声张。我们打算中午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到时再联系。”

    卡特走后,博根和维特拉诺陷入长时间的思索之中。有许许多多悬而未决的事情,许许多多要说的话。他们的头脑里像走马灯似的闪现出一个个可能和行动方案。

    1992年2月11日,帕特里克心爱的妻子特鲁迪安葬了他的遗骸。帕特里克是在郊外一次车祸中丧生的。当时汽车已经烧毁,没有任何目击者。葬礼上,特鲁迪身穿黑色丧服,楚楚动人。当一锹锹的泥土铲向帕特里克的棺木时,她已经开始花那笔巨额保险金了。

    在遗嘱里,帕特里克把一切都留给了她。遗嘱文字不多,且于最近签过了日期。葬礼前数小时,特鲁迪和杜格·维特拉诺打开了帕特里克办公室的保险箱,清点里面的物件。其中有那份遗嘱、两份汽车所有权证书、房产证和两张人寿保险单。头一张50万美元的保险单特鲁迪是知道的,后一张200万美元的保险单她从未听说。

    维特拉诺旋即把后一张保险单看了一遍。这张保险单是帕特里克于8个月之前买的,受益人为特鲁迪。两张保险单属于同一家保险公司。该公司资金雄厚,有偿付能力。

    特鲁迪发誓,她对后一张保险单一无所知。从她脸上的惊喜表情来看,维特拉诺断定她是说真话。牵动特鲁迪心弦的已不是什么葬礼,而是这笔巨大的财富。随着内心哀痛的淡化,她也较为轻松地度过了葬礼的悲哀,没有真正垮下来。

    像所有的保险公司一样,起初这家人寿保险公司百般抵赖。但后来,维特拉诺陈述了足够的理由,并威胁上告法庭,于是它不得不同意赔偿。葬礼举行之后四个星期,特鲁迪拿到了250万美元保险金。

    又过了一个星期,特鲁迪驾驶一辆红色的罗尔斯·罗伊斯汽车在比洛克西街上兜风。人们开始厌恨她。然后9000万美元被窃,流言滋生。

    也许特鲁迪并不是寡妇。

    帕特里克是第一个怀疑对象。渐渐地,其他怀疑对象被排除,仅剩下他一人。流言越来越多,特鲁迪只好带着幼小的女儿和连中学也没毕业的男友兰西坐进那辆红色的罗尔斯·罗伊斯汽车,驱车一小时,到了比洛克西东部的莫比尔。她找到一位精明的律师,问如何留住这一大笔保险金。该律师给她出了许多主意。于是,她在俯瞰莫比尔湾的波因特克利尔买了一幢漂亮的旧房,并以兰西为该房的房主。

    兰西是个蹩脚货,但生得强壮、漂亮。早在14岁时,她就同他上了床。他曾于19岁时因走私毒品获罪,在狱中呆了三年。这段时期,她在大学度过了愉快的时光,担任啦啦队队长,勾引撤揽球明星,还是一个既热衷于社交又能以优异成绩毕业的姑娘。她嫁给一个有钱的男同学,两年后又离了婚,然后过了几年单身生活,直至遇见帕特里克——一个来沿海地区闯世界的年轻有为的律师——并和他结了婚。

    无论是在大学读书,还是两次嫁为人凄,以及在各个不长的生活阶段,特鲁迪都把兰西留在身边。对她来说,兰西是一个附庸,一个壮汉,一个有着永久魅力的情郎。还在14岁时,她就知道自己不能没有他。

    兰西打开寓所的门。他上身赤裸,黑发紧紧向后拉成了马尾辫,左边耳垂还吊了一枚很大的钻石耳环。像往常对任何人一样,他朝卡特哼一声,没有说任何话。

    “特鲁迪在家吗?”卡特问。

    “可能在家。”

    随着联邦调查局的证章一亮,兰西的傲慢消失了。“我是联邦调查局特工卡特,以前曾拜访过她。”

    目前兰西正用特鲁迪给他买的一艘大快艇从墨西哥走私大麻,卖给莫比尔一些吸毒的青年。由于有关部门追查,生意不大顺当。

    “她在健身房。”兰西说着,朝走过身边的卡特点点头,“你有什么事?”

    卡特没有理睬他,径自穿过车道,向一个经过改建的车库走去,里面传出低沉的音乐声。兰西跟了进来。

    车库一端,特鲁迪正在依照大屏幕彩电里的超级模特的示范表演做着高难度的健身动作。只见她合着一首不知名歌曲的节拍,纵身一跃,然后一个旋转,动作干净利落。那黄铯的紧身衣,漂亮的马尾发辫,优美的身段,简直令卡特看不够。甚至她额头上的汗珠,也似乎有种吸引力。

    她每天进行两小时的健身运动。尽管有35岁了,可显得像情窦初开的女中学生。

    兰西揿了一下按钮。录像消失了。她转过身子,发现了卡特,给他一个媚人的眼色。“你这是干吗?”她嗔怪地对兰西说。显然,她不期望自己的健身运动被打扰。

    “我是联邦调查局特工卡特。”卡特一面亮出证章,一面朝特鲁迪走去。“几年前我们曾经见过面。”

    特鲁迪拿出一条与紧身衣相同颜色的毛巾轻轻擦拭脸上的汗珠。她几乎没有喘气。

    接着,她露出一排极为整齐的皓齿。“你有何贵干?”兰西站在她的旁边,两条马尾巴发辫相互映衬。

    “我是来向你报告好消息的。”卡特满脸堆笑地说。

    “什么好消息?”

    “拉尼根太太,我们已经找到了你的丈夫,他还活着。”

    特鲁迪稍稍停了一下。“你是说帕特里克?”她问。

    “当然是他。”

    “你撒谎。”兰西哼了一声。

    “恐怕不能这样说。他现已被拘押在波多黎各,大约一星期后送到这里。在向新闻界披露这个消息之前,我特意来和你打个招呼。”

    特鲁迪大吃一惊。她踉跄着退了几步,坐在重力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只见她光滑的古铜色肌肤已经泛白,柔韧的躯体往下坠落。兰西急忙上前扶住他。“啊,天啦!”她喃喃地说。

    卡特丢给他们一张名片。“有事来电话。”两人默默地看着他离去。

    显然,特鲁迪听到丈夫诈死的消息后,既没有对自己上当受骗感到气愤,也没有对他复归感到任何高兴,更没有对这场磨难的终结感到什么欣慰。

    在她身上,表露出来的只有恐惧,失去巨额保险金的恐惧。人寿保险公司将会立即提出诉讼。

    卡特去莫比尔时,比洛克西的另一位联邦调查局特工去了新奥尔良,向帕特里克的母亲披露了同样的消息。拉尼根太太竭力控制自己的激动,央求那位特工坐一会儿,告诉她其他的一些信息。那位特工呆了一个小时,但几乎没有再说什么话。她高兴得哭了。在那位特工走后,她不停地给朋友打电话,说她的独生子还活着。

    6

    杰克·斯特凡诺在办公室遭到联邦调查局的拘捕。他在狱中度过半小时后,即被押到联邦法院的一个小审判厅,接受一位联邦法官的秘密审讯。该法官说,他将被立即具结释放,但不许离开本地区,还需全天24小时接受联邦调查局的监视。听审期间,一伙联邦调查局特工闯入他的办公室,拿走了所有材料,并将所有雇员驱赶回家。

    在这之后,斯特凡诺又被送往位于宾夕法尼亚大街的胡佛大厦。汉密尔顿·杰恩斯已在那里等候。当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斯特凡诺时,这位联邦调查局副局长对逮捕之事表示了一点歉意。别无他法,他说,你绑架了一位公民,并且给他注射麻醉药,对他进行百般折磨,差点致其死亡,不可能不受一点法律制裁。

    问题的关键是那笔巨款。这次逮捕不过是为了对斯特凡诺施加压力。斯特凡诺发誓说,他们没有从帕特里克那里得到任何线索。

    两人谈话期间,斯特凡诺办公室的门已经被联邦调查局特工封死,窗户上也贴了查封的告示。而且在斯特凡诺太太外出打桥牌时,家里的电话也被装了窃听器。

    这一短暂的、毫无效果的谈话结束之后,斯特凡诺被扔在最高法院附近。由于他受到告诫不得回办公室,他叫了辆出租车,吩咐司机开往位于h街和第16街拐角的海—亚当斯饭店。他坐在出租车里,镇静自如地看着报纸,不时摸摸他被捕时给缝在上衣折缝里的跟踪仪。这种跟踪仪,体积虽小,却有很强的发射功率,常用于监视人、包裹,甚至汽车的移动。他和杰恩斯谈话时,细心地搜了搜身上的衣服,当时恨不得当场将它从上衣折缝里取出来,扔到杰恩斯的办公桌上。

    此时,他以一个监视专家的熟练的动作,脱下上衣,将它塞到座位底下。然后他下了车,快步走进与拉裴特公园隔街相望的海—亚当斯饭店。接待员说已客满,他提出要见经理。几分钟后,他被送往四楼的一个套房,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白宫。他开始脱衣服,脱得只剩短袜和短裤,并将脱下的衣物细心地摆在床铺上。这床铺他已检查过,没有漏过任何地方。他预订了午饭,然后给妻子打电话,但没有人接。

    接下来他打电话给本尼·阿历西亚。此人是他的客户,也即9000万美元失窃案的主要受害者。那9000万美元当中,阿历西亚应得6000万,其余3000万属于他的律师,也即属于比洛克西法律事务所博根、维特拉诺等那一批窃贼和无赖。那笔巨款当时已经汇到拿马蚤的一家银行,然而几分钟后,它却被转移了,变得无影无踪。

    阿历西亚现呆在威拉德饭店。该饭店也在白宫附近。他在那里闭门不出,专候斯特凡诺的消息。

    一小时后,阿历西亚和斯特凡诺在乔治敦四季饭店一个套房中见了面。这个套房是阿历西亚一星期前预订的。

    他年近六十,但看上去要年轻得多。他人精瘦,皮肤黝黑,这是他每天在太阳底下打高尔夫球之故。南佛罗里达退休富翁的生活方式大多都像他这样。他在博卡运河旁边购有一套公寓,与一个瑞典女人住在那里。论岁数,她可以做他的女儿。

    那笔巨款失窃前,比洛克西法律事务所购有莫纳克—西厄拉保险公司的包括合伙人和雇员在内的诈骗失窃保险。由于贪污乃法律事务所之常事,他们买了这方面的保险。按照保单规定,比洛克西法律事务所可以获得最高数额为400万美元的赔偿。阿历西亚毫不客气地向比洛克西律师事务所提出了诉讼。他要求该事务所如数赔偿他应得的6000万美元。

    因为比洛克西法律事务所再无油水可榨,又因为该法律事务所濒临破产,阿历西亚最后得到了莫纳克—西厄拉保险公司的400万美元。这400万美元,他几乎用了一半来寻找帕特里克。购买博卡运河旁边的漂亮公寓又用了50万美元。再加上这里那里的开支,他手头的钱已经不多了。

    他站在窗前,呷着杯中的无咖啡因咖啡。“我会不会被捕?”他问。

    “大概不会。不过,我想还是应该小心点。”

    阿历西亚将杯子放到桌上,在斯特凡诺的对面坐了下来。“你和两家保险公司联系过了吗?”他问。

    “还没有。等一会儿我给他们去电话,你的各位朋友都平安无事。”

    那家北方人寿互保公司在使特鲁迪变成富婆之后,秘密拨资50万美元,供寻找帕特里克之用。此外,莫纳克—西厄拉保险公司也拨了100万美元的追踪资金。这样,便以斯特凡诺为枢纽,形成了一个小规模的联盟。迄今他们已耗资300多万美元。

    “那个姑娘找到了吗?”阿历西亚问。

    “还没有。我们的人仍在里约热内卢寻找。他们找到了她父亲,但这个老头什么也不肯说。她那个法律事务所的员工也是这样。他们只是说,她到外面出差去了。”

    阿历西亚抱着双臂,不动声色地说:“告诉我,他究竟是怎么说的?”

    “我还没有听磁带。磁带本该在今天下午送到我的办公室。但现在事情复杂了,况且从巴拉圭森林到这里有很长的路。”

    “这我知道。”

    “据盖伊说,帕特里克是在连续接受电击五个小时之后开始招拱的。他说那笔巨款分文未动,分存于几家银行,但这几家银行的名字他不知道。盖伊又电击他,差点把他弄死,他还是不说那几家银行的名字。后来盖伊推测,说不定有另外一个人控制着那笔巨款。事实说明这个推测是对的。再电击他几次之后,他把那个姑娘的名字招出来了。盖伊随即让手下的人打电话到里约热内卢。他们查明了她的身份,但人已经失踪了。”

    “我想听听磁带。”

    “本尼,那可并不令人愉快。那家伙皮肉被烧伤,痛得大声求饶。”

    阿历西亚不禁发出微笑。“这我知道,我正想听听他是怎么惨叫的。”

    帕特里克被安置在基地医院一侧最后一间病房内。那是唯一可以从外面把门锁上的房问。窗户是封闭式的,拉上了厚厚的窗帘。两名士兵持枪守着过道,以防不测。

    不过,帕特里克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他的双腿和胸部均被严重烧伤。关节和骨骼一触即痛。全身有四处皮肉绽开,一处在大腿,一处在小腿,其余两处在胸脯。此外还有四处属于二度烧伤。

    因为痛得厉害,他的四个医生诊断后做了一个决定:暂时保持现状。他不宜匆忙转移。虽说他是个犯人,但不妨在这里观察几天再作道理。

    于是房内保持黑暗,收录机里响着轻音乐,他的静脉里充满了对他有益的镇静剂。可怜的帕特里克在鼾声中度日。在他的梦境中,显然只有他回国后即将掀起的风暴。

    1992年8月,那笔巨款失踪5个月之后,比洛克西联邦法院的一个大陪审团控告帕特里克犯有盗窃罪。他们有足够的事实证明帕特里克就是盗窃那笔巨款的人,此外没有任何人有作案的条件。鉴于此案发生在国外,由联邦调查局负责侦破。

    哈里森县司法部和地方检察院也联手对坟墓里的被埋葬者进行了调查。不过,随着其他更紧迫事情的出现,调查工作早已终止。而今,它又重新开始了。

    正午的记者招待会被推迟。在此期间,一些司法部门的要人聚集在卡待的办公室里开会。这是一次紧张的会议,与会双方都想争得自己的利益。桌子的一侧,坐着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