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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生存第3部分阅读

特和联邦调查局其他特工。代表他们利益的是坐在起首的密西西比西区联邦检察官莫里斯·马斯特,他刚从杰克逊赶来。桌子的另一侧,坐着哈里森县治安官雷蒙德·斯威尼和他的得力助手格里姆肖,两人均鄙视联邦调查局。他们的代言人是坐在起首的哈里森县以及周边地区的地方检察官特里·帕里什。

    会议的议题是联邦调查局和地方司法部门在帕特里克案件中的职责及经费预算。办公室洋溢着利己气氛,各方都想借机大出风头。

    “此案的死刑判决至关重要。”地方检察官帕里什说。

    “我们可以行使联邦死刑条例。”联邦检察官马斯特说。他有点心虚,因为这未必行得通。

    帕里什微微一笑,垂下了眼睛。不久前联邦死刑条例在国会获得通过并经总统签字正式实行。这无疑是一件大好事。不过由于没有任何实施细则,一切依然如故。

    而另一方面,地方上有着大量的切实可行的死刑法规。“还是采用地方法规为好。”帕里什说,“这点我们都很清楚。”迄今帕里什已把八个罪犯送进了死囚区,而马斯特才勉强指控一个罪犯犯有一级谋杀罪。

    “此外还有监狱问题。”帕里什接着说,“我们送他去帕奇曼。他在那里每日23小时被关在像是蒸气浴室的小房间里,一天两顿劣质饭菜,一星期两次淋浴,还有很多蟑螂和强j犯。要是他在你们手里,等于下半辈子进了乡村俱乐部,而联邦法院还要纵容他,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活命。”

    “情况未必像郊外野餐一样美好。”马斯特已被击败,但仍竭力进行辩解。

    “那也同海滨旅游差不离。依我看,莫里斯,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对他施加压力。在拉尼根被判死刑前,我们有两个疑团,或者说两个问题,需要弄清。其一是钱,那笔巨款藏在哪里?拉尼根拿它干了些什么?有没有可能收回,还给受害者?其二,坟墓里埋葬的究竟是谁?这两个问题只能寄希望于拉尼根本人的交代,但是只有施加足够的压力他才会这样做。莫里斯,我们得让他有恐惧感。而帕奇曼监狱能产生这样的效果。我敢说,他正期盼此案能交给联邦法院审理。”

    马斯特无言以对,但仍然没有松口。这个案子实在太重要了,不能随便交给地方法院审理。刹那间,他找到了借口。

    “要知道,还有其他的指控。”他说,“此案发生在遥远的海外,而不是本地。”

    “你说得不错,但受害者居住在本县。”

    “这不是一个普通案件。”

    “那你看怎么办?”

    “我们共同审理这个案件吧。”马斯特说。僵局终于被打破了。无论如何,联邦调查局总是占有优势的,而帕里什所希望的最好结局就是让这位联邦检察官主动提出联手办案。

    帕奇曼监狱是个关键,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这一点。拉尼根身为律师不会不知道在那里将有什么在等待着他。想到那等待被处死的死囚生活,他说不定会招供。

    随着帕里什、马斯特两人对双方共出风头的默认,一个瓜分舆论焦点的计划诞生了。联邦调查局继续追寻那笔巨款,而地方司法部门集中精力侦破那桩人命案。与此同时,帕里什将迅速组成大陪审团,并把建立联合阵线的消息公之于众。至于审判和继之而来的上诉等棘手问题,该计划以容后再议搪塞了过去。此时重要的是双方和解,从而不至于造成互相拆台的局面。

    鉴于联邦大楼里的审判尚未结束,新闻发布会议在街道对面的比洛克西法院举行。二楼的大审判厅内,一切已准备就绪。在场的记者有好几十,大部分隶属当地的报社,小部分来自杰克逊、新奥尔良,莫比尔等地。他们像游乐园里的儿童一样挤成一堆,唯恐落在后面。

    马斯特和帕里什神色严肃地走向主席台,在一排麦克风后停了下来。他们身后,并排站着卡特和联邦调查局其他特工。灯光明亮,照相机闪个不停。

    马斯特清了清嗓子。“我们很高兴地告诉大家,原比洛克西市民帕特里克·拉尼根已被抓获。此人确实还活着,而且隐藏得很巧妙,但是我们现在已将他抓获。”他停了停,以便产生戏剧性效果。人群中泛起一阵马蚤动。他一边倾听,一边品尝自己的荣耀。接着,他叙述了几个抓获拉尼根的细节——巴西追踪,设计抓获,身份鉴定——丝毫不提及这些实际过程与他本人及联邦调查局根本无关。接下来,他不痛不痒地提到了帕特里克的遣返、审讯和尽快将他绳之以法等事情。

    帕里什的言辞没有马斯特那样生动。他允诺尽快指控帕特里克犯有一级谋杀罪和其他应得的罪名。

    此后,记者们连珠炮般发问。对于每一个问题,马斯特和帕里什都设法不作回答。发布会一直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特鲁迪坚决要求让兰西参加会面。她需要这人在场,她说。只见兰西极不般配地穿着一条紧身棉短裤,两腿精壮,黑黝黝的,布满了汗毛。起初她的律师只是鄙弃地皱了皱眉头。但后来他明白了一切。

    不过特鲁迪本人打扮得很漂亮。紧身短裙,雅致的红色罩衫,外加得体的化妆和珠宝首饰。她有意交叉着两条修长的腿,以引起这位律师的注意。当兰西伸手在她的膝盖上挤捏时,她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对于她的大腿和两人的亲昵动作,这位律师装作没看见。

    她必须提出离婚,她说。在电话里,她也简单表达了这个意思。她又气恼又伤心。他怎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对待自己的女儿阿什利·尼科尔?过去她很爱他,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离婚不成问题。”这位律师再次表态。他名叫杰默里·里德尔顿,擅长办理离婚案,曾帮助许多人打赢了离婚的官司。“这是遗弃案,办起来很容易。根据亚拉巴马州法律,你可以获准离婚,对孩子的监护权、所有的财产,一切都归你。”

    “我想尽快地提出诉讼。”她说着,望了望他身后的墙壁。

    “明天一早我就去办。”

    “大概等多长时间才会有结果?”

    “90天。非常简单。”

    然而她依然显得很焦急。“我真不明白,他居然对自己所爱的人做出这种事。我太傻了。”兰西的手渐渐向上,在她的大腿上挤捏。

    她并非为离婚之事着急,这点她的律师很清楚。尽管她装出了一副伤心的样子,但装得并不像。

    “你得了多少人寿保险金?”这位律师边问边看文件夹里的材料。

    她听了这句话,显得非常吃惊。“干吗问这个?”她大声说。

    “因为他们马上就会提出归还保险金的诉讼。你丈夫没死,既然他没死,你也就不能得到人寿保险金了。”

    “你准是在开玩笑。”

    “我没和你开玩笑。”

    “不会吧?难道他们会这样做?绝对不会。”

    “不对。事实上,他们很快就会提出诉讼。”

    兰西撤回手,颓然靠着椅背。特鲁迪的嘴张得很大,眼眶充满了泪水。“绝对不会。”

    这位律师重新拿了一本拍纸簿,旋开了钢笔。“我们列个清单吧。”他说。

    她购买罗尔斯—罗伊斯牌汽车花了13万美元,目前这辆汽车她还在驾驶。兰西驾驶的波尔舍牌汽车也是她买的,花了85万美元。买那幢房子没有分期付款,用的是现金,还借了兰西的名义,花了90万美元。兰西的快艇花了6万美元。她的珠宝首饰花了10万美元。两个人想了又想,总算把这些数字想了出来。各项累计约150万美元。该律师不忍心和他们明说,这些值钱的东西首先就得归还给别人。

    接下来,他好不容易从特鲁迪嘴里掏出了每月生活开支金额。这四年来,她估计每月生活费用在1000美元左右。此外还有几次很花钱的旅游。那些钱像是泼在阴沟里的水,人寿保险公司无论如何收不回来的。

    特鲁迪没有工作,或者按她喜欢的叫法,她是退休在家。兰西还不至于有胆量提及他的毒品买卖。他们也不敢披露,在佛罗里达一家银行他们悄悄存了30万美元,哪怕是对自己的律师。

    “你认为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提出诉讼?”特鲁迪问。

    “不出这个星期。”这位律师回答。

    然而,实际进程要比这位律师预料的快得多。还在新闻发布会进行期间,帕特里克复活的消息刚刚宣布,北方人寿互保公司的几个律师就悄悄走进了楼上的办公室。他们向法院提出了诉讼,要求特鲁迪·拉尼根如数归还250万美元保险金,外加四年多的利息和律师费用。该诉讼还附有一份请愿书,声称鉴于特鲁迪·拉尼根已不再是寡妇,必须下达临时性限制令,防止她转移财产。

    那几个律师拿着请愿书来到一位法官的办公室。该法官几小时前和他们交谈过,对他们的要求非常支持。一场精心策划的紧急秘密听证会过后,他准予下达限制令。身为当地司法部门的一员,他对帕特里克·拉尼根的故事非常熟悉,而且对特鲁迪不无反感。

    于是,一纸限制令在特鲁迪和兰西相互调情以及与律师商量对策时送到了莫比尔。县法院秘书进行了登记。两个小时后,当他们坐在露台上一边呷着饮料,一边绝望地看着莫比尔湾时,文书传递员进了他们的家门。他交给特鲁迪一份北方人寿互保公司的诉讼、一张比洛克西法院的传票和一纸需要签收的限制令。在这一限制令的条款中,有一项是未经法官同意不得签写任何支票。

    7

    伊桑·拉普利律师离开了黑暗的阁楼。他洗了澡,刮了脸,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滴了眼药水,然后一面呷着浓咖啡,一面寻找那件还算干净的蓝色上装。他要穿着它去市中心的法律事务所。算起来他有16天没去办公室了。这并不是说他想去那里。毫无疑问,那里没有任何人值得他想念。每逢需要,他们就给他发传真,而他也以传真作答。他负责撰写法律事务所赖以生存的诉讼状、备忘录和申请,还替他所鄙视的人搞研究。偶尔他也被迫系上领带与同事一道去会见委托人,或参加一些可恶的会议。他憎恨自己的办公室,憎恨那里的人,哪怕是他不熟悉的人。他憎恨每一个书架,每一木书,每一张办公桌,每一个卷宗。他憎恨墙上的照片,憎恨每样东西的气味——门厅里陈腐的咖啡,复印机附近的化学制品,秘书身上的香水。总之,他憎恨一切。

    然而,此次他迂回曲折地穿过沿海地区的下班人流时,却发现自己几乎露出了笑容。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办公楼,向一位熟人点了点头。他甚至还和女接待员说了话,不过这个女人的姓名,他却记不得了。

    会议室坐满了人。他们多半是邻近办公室的律师。也有几位法官,一些法院工作人员。此时已是下午5点之后,室内人声鼎沸,洋溢着喜庆气氛。雪茄的烟雾充斥整个空问。

    拉普利发现一端的桌子上摆着酒。他走过去,一边倒酒,一边和维特拉诺交谈,并尽量露出高兴的样子。会议室另一端的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矿泉水和饮料,然而它们似乎被遗忘了。

    “整个下午都是这样。”维特拉诺说。两人注视着正在兴奋地交谈的人群。“消息一公布,这个地方就了。”

    帕特里克被抓获的消息在沿海地区司法界不胫而走。许许多多的律师都在谈论此事,而且往往要添油加醋;然后这些经过加工的事实又以惊人的速度在他们中间再次流传。各种各样的传闻,道听途说的,完全杜撰的,应有尽有。他体重130磅,会说五种语言。那笔巨款已经找到。所有那么多钱都收不回来了。他几乎是穷愁潦倒。或许他有一幢豪华住宅。他一人独住。他又娶了妻,养了三个孩子。有关方面已经查明了那笔巨款的下落。迄今他们没有任何线索。

    最后,一切传闻回到了那笔巨款。会议室里的同情者和好奇者说东道西地谈了一阵子之后,话题也逐渐向那笔巨款靠拢。在他们中间,本来就无秘密可言。现在过了这么些年,可以说每个人都知道这家法律事务所丢了3000万美元的诉讼费。他们怀着各种复杂的心理,到这里喝喝酒,听听传闻,想捞取什么最新消息,以证实他们预料中将要发生的事情。“见鬼,他们要找到那笔巨款就好了。”

    拉普利倒了第二杯酒,开始向人群走去。博根打开一瓶汽水,同一位法官闲聊起来。维特拉诺在向几个人做解释,时而竭力辩解,时而坚决否认。哈瓦拉克和一位上了年纪的法庭书记员呆在角落里,该书记员突然发现他颇有魅力。

    夜幕降落,酒酣耳热,伴着传闻周而复始,他们所抱的希望也越来越大。

    沿海地区电视台的晚间新闻基本上为帕特里克所垄断,此外几乎没有其他内容。屏幕上出现了马斯特和帕里什冷冰冰地站在麦克风后的情景,似乎他俩是出于无奈才来到新闻发布会现场的。还有比格克西法律事务所正门的镜头,该所没有一个人发表看法。此后重播了当年埋葬帕特里克的场面,推测了坟墓中真正死者的一些情况。镜头又推回到四年前帕特里克开的那辆布莱泽牌车被大火烧毁的现场,有汽车焚烧后的躯壳和周围的情景。帕特里克的妻子,联邦调查局,哈里森县司法部,均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倒是新闻记者提出了许多大胆设想。

    这些新闻同时在新奥尔良、莫比尔、杰克逊甚至孟菲斯播放。稍后,美国有线新闻电视网向全国转播,并于一小时后将消息传送到国外。该事件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瑞士时间早晨7时许,伊娃在旅馆看见了这个节目。她在半夜过后已将电视机打开,断断续续睡了一些时间,后终因支持不住,完全睡着了。现在她感到又累又怕,恨不得马上回家。

    帕特里克还活着。他曾让她放心,即便被抓获,他也不会被杀害。她相信了他的话。

    他招供了多少?这是需要认真考虑的。

    他伤得多厉害?他们从他那里没有得到多少东西?

    她简短地做了祷告,感谢上帝,帕特里克还活着。

    然后她列了一张清单。

    在两名武装士兵的冷眼注视下,靠着年迈的波多黎各护理员卢斯的帮助,帕特里克穿着宽松的白色拳击裤,赤着脚,在过道缓缓移步。他的伤口需要裸露,故没有穿衣,也没有绑绷带,只涂了药膏。此时他的小腿和大腿依然一触就痛,膝盖和踝部脚步脚步移动一阵阵发软。

    然而,他最需要的是头脑清醒。他从心里感谢那些伤口,因为它们的疼痛增加了他的思维敏捷度,过去的三天里,天晓得他们在他的静脉里注射了多少化学药剂。

    那种折磨犹如可怕的浓雾,不过此时浓雾正被驱散。当化学药剂被分解、溶合、排出时,他开始听见自己痛苦的叫声。关于那笔巨款,他究竟供出了多少情况呢?

    小卖部空荡荡的。他倚靠在窗边,让护理员由去买饮料。耳边传来大海的呼啸。在大海和医院之间,矗立着一排排营房。看来他正呆在某个军事基地里。

    是的,他已经承认那笔巨款还存在。这点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他说这话时,电击已经停了片刻。然后他晕了过去。这点他也记得很清楚,因为过了很久,他才感到有凉水浇在脸上,并且头脑开始清醒。那凉水是多么诱人啊。可他们不许他喝,只是不断地给他扎针。

    银行。为了那几个该死的银行名字,他差点丢了命。随着高压电流传遍全身,他追述了当初如何从巴哈马的威尔士联合银行将它取出,又如何转移到马耳他一家银行,再从那里汇往巴拿马,从此使它变得无人知晓。

    不过他被俘时不知道钱又转移到了哪里。他充其量只能对他们说,那笔巨款还在,外加利息和利润。此时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他这样想——反正他们知道钱是我偷的,是我藏的,而且在四年内不可能把9000万都花光。但是,他确实不知道钱又转移到了哪里,尽管当时他觉得肌肉快要熔化了。

    护理员把汽水递给他,他用葡萄牙语说了声“谢谢”。干嘛他要说葡萄牙语?

    当时他感到一阵眩晕,然后逼问终止。有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