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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志宫第9部分阅读

    一动,见路边大树成群,便跃上身侧一棵,落在枝杈处,双脚一蹬,又纵到临近树上。

    他连纵了十来颗大树,觉得此法比走路跑步要快了许多,忽然脚下一轻,踩断了一根树枝。何星飞忙运起真气,踢在那断枝上,止住坠势,凌空一点,飞上树梢去了。

    却听树下一人“哎哟”一声怪叫,道:“是什么东西砸到我头上了。”过了一会,另一人道:“原来是根断枝。”两人向上张望了一阵,看不到隐在高处的何星飞,第二个人又道:“怕是野猫弄折的。”

    那第一个人骂了一阵,道:“怎地吐蕃苯教的人还不来。”第二个人道:“只怕也快到了。”这时树下传来一阵脚步声,又走来一人,道:“两位坛主,点子离此处只有五六里路了。”

    第二个人“嗯”了一声,道:“周兄,你今日为何总是心神不定,点子虽然只有十三个人,可都不是泛泛之辈,那十二钗皆有一技之长。”

    第三十四章 龙象之力

    第一个人道:“彭兄弟,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心中觉得吐蕃人屡犯我境,与他们合作始终不妥。”

    那姓彭的叹道:“如今我们人才凋零,五大坛主中只剩下你我二人,若不联合外邦,如何能拿到那件东西?”

    只听“哈哈”一阵长笑,又有十来个人走了过来,一人嗓音细腻,说道:“两位坛主多虑了,此番我们永结秦晋之好,自当全心全意,尽心尽力,今日我便先拿他们开刀,以示诚意。”

    姓周那人见他来的无声无息,有些惊异,冷冷地道:“如此便好。”

    何星飞听得树下人越聚越多,心中暗自生疑,暗想他们这些多人却不知道是要对付谁,可转念又道,我既然一心回岛,又管这些闲事做什么。

    他思量着如何离去,却远远地望见那头路上缓缓来了一队人马,除了为首的一席灰袍外,其余皆是红装。他心中一惊,暗忖原来树下这些人竟是要对付坊,却不知翩翩是否在内。

    何星飞隐在树梢高处,看得自然比下面这些人远些。只见公孙菱与身后十二个红衣女子都坐着木牛流马而来,最后一骑身形样貌似是上官翩翩。

    树下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道:“回禀两位坛主,点子共十三人,已快到此处了。”

    姓彭的道:“尊者,点子已近,我们便在两旁树丛中稍作埋伏如何。”那吐蕃人笑道:“彭坛主多虑了,对付区区几个女人又何须如此麻烦。”那姓周的坛主闻言,似乎不悦,重重地哼了一下,不再言语。

    何星飞在树顶看坊那十来骑行的甚快,渐渐已快到树下,被枝叶挡住,便看不到了。

    只听公孙菱大喝了声,一时机关声迭起,应是十三部木牛流马尽皆停下了。

    公孙菱朗声道:“前方何人,为何在此处阻我去路。”那吐蕃人哈哈一笑,道:“想必这位便是中原大有名气的坊公孙掌门吧,在下吐蕃苯教普尔扎。”

    公孙菱伸出玉指轻轻掸了掸两袖,淡淡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苯教的象雄尊者到此,实在是失敬,失敬啊,也不知尊驾有何贵干啊?”公孙菱虽言语客气,但口气却颇为鄙夷。

    普尔扎细声细气地道:“好!公孙掌门果然是女中豪杰,快人快语,那本尊也不客气了。”他往前踱了几步,指着彭、周二人,笑道:“本来我与你们坊井水不犯河水,一直也没什么过节,只是听这两位兄弟说,公孙掌门身上有件宝贝,很是奇妙,本尊一直对奇珍异宝颇感兴趣,想借来一观。”

    公孙菱微微一笑,道:“象雄尊者见笑了,我们坊一直厉行节俭,在下区区一介布衣,不比尊者在吐蕃地位尊崇,又哪来什么宝贝。”

    普尔扎嘿嘿一笑,道:“公孙掌门休得过谦,有没有宝贝本尊一搜便知。”

    他此语一出,坊那几个弟子哗声一片。

    公孙菱仍旧从容自若,淡淡地道:“我便在这里,若是你们有本事,不妨来搜搜看。”普尔扎又嗤笑了一声,道:“如此便得罪了。”

    忽地道路两侧杂草拂动,兵刃声迭起,喝声大作。何星飞听得两边斗了起来,双臂抱住树干,轻轻向下滑动,透过枝叶看到公孙菱与普尔扎已交上了手。

    坊众人持的皆是轻巧兵器,或剑或刀,招式极为美观轻盈,均是迅捷无比。公孙菱手持双剑,攻得极快,那两把剑剑尖上都带着暗红,舞动起来,却似两条红绫,煞是好看。

    普尔扎的兵器却是一根铁棍,上面通体刻着浮雕。他一招一式,却又缓慢无比,棍棍沉重。两人一快一慢,一个似暴风骤雨,一个似安如磐石。

    何星飞心中暗道,难怪翩翩内功不济,原来坊武功皆是以迅捷招式来弥补内功修为,剑招越快,便越厉害,令对方全无还手机会,倒也是别具一格。

    他念及翩翩,便在人群中搜寻,却见她被三四个黑衣人围在一处,秀眉紧蹙,云鬓沾了汗水,紧紧地贴着脸庞。

    何星飞本不愿再涉足江湖,但见她纠缠不清,只得长啸一声,从树上跃下。这一啸他催起下部玄功,犹如蛟龙出海,敌方众人不由都向他望去。

    他使了一招“如鹤如松”,剑尖连拍那三四个人的手背,将他们手上兵刃尽打落在地。那姓周的人见他,惊声道:“是你。”

    何星飞一看,原来那姓周的坛主,正是当日在潼关县押送翩翩那人,此番仍旧是用黑巾掩着口鼻。

    上官翩翩站在何星飞身后,又见他衣衫褴褛,头发蓬乱,一时也没认出,听得那姓周坛主叫他,方才省悟。她与何星飞多日不见,本是心中激动,但看到他如今满脸胡渣,凌乱不堪,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红圈不禁红了起来。

    何星飞见翩翩认出自己,转头向她勉强一笑。只听那边有个吐蕃人喊道:“象雄尊者,便是这人那日用飞剑杀了扎西巴。”

    普尔扎闻言,一棍击退公孙菱,厉声问道:“便是你这小子杀了我徒儿?”何星飞见他一身土黄大袍,长及脚跟,胸口绣着一头巨象,双目微陷,道:“是又怎么样。”

    普尔扎重重哼了一声,道:“我那徒儿深得我幻术真传,你若不偷袭,又怎能杀得了他,今日我便先取了你性命,挖了你心肝,祭奠我徒弟。”不及他说完,公孙菱双剑又到,这一招使上了她坊凌风剑法中的“草木萧瑟”,剑锋过处,风声大作。

    普尔扎识得厉害,高高一跃,躲过剑风,脚尖在她剑身上一点,又起了半丈,竟直向何星飞扑去。

    何星飞见他转瞬即至,吃了一惊,使了招“如鹤如松”,两人皆催了真气,兵刃相交,顿时火星四射。

    普尔扎骂道:“你这贼小子,倒是好内功。”何星飞被他一棍击在剑上,连退了几步,知道他武功远在扎西巴之上,不敢大意,凝神应战。

    两人又过了几招,何星飞见他招式虽是缓慢,但尽皆力大气沉,时间一长,手臂渐渐开始酸麻。

    公孙菱正要上前相助,听得门下弟子一声惨叫。回首见彭、周两个坛主引着一干人将她数十个女弟子团团围住,厮杀激烈。她担心弟子安危,便挺剑向彭、周二人攻去。

    那彭坛主见她杀到,心知斗她不过,大声道:“象雄尊者,可别一味缠斗,忘了今日的正主!”普尔扎正斗地兴起,眼见何星飞渐渐不支,哪里肯理会他,随口道:“待本尊先料理先门户之事,你们只管那几个臭婆娘便是。”

    这红绣坊十二钗,乃是金、银、铜、玉、宝、赤、橙、黄、绿、青、蓝、紫,十二人皆以发钗成色为号,上官翩翩名列宝钗之位。她们武艺虽是不弱,但此番对方人多势众,乱刀乱枪中,不时有女弟子负伤惨叫。

    翩翩方才却得了援手,一时压力陡轻,她在一旁见何星飞数十招后,气息不畅,忙道:“大哥,我来助你。”挥动双刃弓,向普尔扎砍去。

    普尔扎见她攻来,棍尾在她双刃上一扫。坊的凌风剑法本就讲究飘逸灵动,以巧制胜,上官翩翩关心则乱,实实地接了他一棍,只觉得被一股大力一拂,连退了五六步,跌倒在地上。

    何星飞与普尔扎以实打实,连斗了十来招,一口真气迟迟提不上来,经翩翩挡了一下,终于缓了口气。他手臂虽已酸麻,也只得抖擞精神,又与他缠斗起来。

    公孙菱的武功固然比彭、周二人要高得多,但这二人联手,配合倒也默契,一时脱不了身。她耳边听到坊中弟子惨叫,更是心急如焚,一双剑眉高高耸着,心中暗想,那姓何的小子居然能与普尔扎斗过到百招,今日的成败只怕便落在他身上了。

    公孙菱余光到处,见何星飞仗着自己真气充盈,竟与普尔扎拼起内劲,再此下去,必将一败涂地,便道:“何少侠,这普尔扎内功深厚,源源不绝。你这般与他相斗,却是中了他的圈套,不过几十招,必然输了。”

    何星飞心中怎会不知,只是寻不着破解之法,只得硬拼罢了。此时已到正午,烈日当空,两人拼斗内劲,都已是满头大汗。

    普尔扎向来自视甚高,心道今日与一个乞丐似的惫懒小子缠斗多时,传出去颜面何在。他想到此节,清啸了一声,运起龙象之力,轰地一声敲下。何星飞见他棍到,忙举剑去挡,只觉风声大作,头发、衣服尽被他棍风吹的猎猎作响。

    棍剑相交,何星飞被他大力一击,退了七八步,险些倒地。公孙菱不时关注这边战况,见何星飞年轻轻轻,竟硬生生接了普尔扎一记十成的龙象之力,不由怜才之心大起,心道,他两番相助,狭义心肠自不必说,难得内功精湛,若是入我门中,做了我的弟子,定能将凌风剑法发扬光大,只是我坊男弟子地位略低于十二钗,不知他心中怎么想。

    她一念及此,生了相护之心,喊道:“何少侠,你与他相斗,必须以巧力取胜。有道是虽一力降十会,但一巧破千斤。我观你所使剑法也走得是飘逸路子,为何苦苦与他比力?”

    第三十五章 大音希声

    何星飞听了,心中暗想,公孙菱所言不错,吕岩先生教我的纯阳剑诀确是灵动,怎么到了我的手中竟变得如此笨拙,难道是我仗着有下部玄功,悟错了他的意思吗?

    公孙菱见他似在斟酌,那边普尔扎又挺棍欲上,急道:“何少侠,你听着,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她内心深处已抱了将他收为弟子的信念,便也不顾情势,将凌风剑法的精要说了出来。

    何星飞听到,心中顿有所悟,见普尔扎又一棍敲到,也不硬接,只催了一成功力,又使了招“如云如水”。但他此时已将凌风剑法的精要融了进去,端的如行云流水般,在他棍上斩了连环九下。

    普尔扎被他每击一下,劲力便少了一分,到了最后已力道尽失。何星飞此时得公孙菱指点,方才将纯阳剑法的精髓领悟。

    原来吕岩这套纯阳剑诀原就是讲究潇洒自如,无拘无束,何星飞虽然口上油腔滑调,但行为做事深受教义影响,却是循规蹈矩。此番为情所伤,万念俱灰,才心无所恃,破罐子破摔起来,倒有了一丝飘然之态。

    何星飞见一击成功,知道剑术又上了一层,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只催动真气,将“如云如水”、“如鹤如松”、“如云如雾”连环使出。普尔扎看他突然剑招陡变,也不敢大意了。

    何星飞越打越快,但凡是所见招数,都一一使出。待到纯阳剑诀用尽,他剑尖偏动,横划三下,斜斜一刺,何星飞一惊,心道这却是什么剑法。

    原来他使得太快,一时不觉,便将离岛上耳濡目染的“寸草春晖”也用了出来。何星飞无意使出这招,猛然想到兮若,心中又是一痛,悲意大起,剑招便如雨点般落下下去。

    公孙菱看他忽地如疯如癫,多种剑法夹杂在一起,最后竟连凌风剑法也胡乱耍了几下,暗暗奇怪。

    那边普尔扎见他突然双目赤红,势如疯魔,便如拼命一般,竟生了一丝惧意。

    长庚经烈日一照,玄功一催,渐渐通体由青而白,几欲透明。何星飞使到快处,剑身与空气激烈摩擦,迸发出道道电光,绕着剑身,“嗞嗞”作响,一时间光彩炫目,果真如太白金星一般。

    普尔扎的棍子用纯铁打造,被他周身绕着电光的长庚击中,手掌又酸又麻,犹如针刺。彭、周二人与一干人见到这般景象,一时目光为之所夺。

    公孙菱趁彭、周二人大意之时,剑势陡快,将周坛主一只手臂削了下来。那周坛主断臂处鲜血喷出,吃痛倒下,彭坛主一人又岂是她对手,招一过,便中了几剑。

    公孙菱每与彭坛主过得三招,便跃入弟子中刺死一二个敌人,复再杀回。

    普尔扎见势要败,奋起一棍,荡开长庚,喝道:“小子,休仗着你宝剑厉害,便如此猖狂,你道我真拿不住你?”

    只见他伸手往棍上一抹,功力到处,浮雕尽皆簌簌落下,露出一排七个孔洞来。何星飞也不问他弄什么玄虚,趁剑上电光未去,又是一招“如云如雾”。岂料普尔扎棍招突然变快,也不与他相接,只从剑侧滑过。

    两人以快打快,过了几招。百十斤的铁棍竟也被使的极快,或敲或打,或绊或点,那七个孔有风穿过,逐渐发出笛箫之声。

    那声音似瑟非瑟,似笙非笙,犹如一条毒蛇,噬人心脾。一时间何星飞耳中皆是靡靡之音,烦躁难耐,胸口痛痒,恨不得将心也掏出来。

    红绣十二钗本已占了上风,此时听了普尔扎的魔音,都摇摇欲坠,一名弟子惨叫一声,被刺中心胸,倒了下去。公孙菱听到,挡了彭坛主一刀,痛声喊道:“这是他苯教巫术中的‘天魔幻音’,大家快催动真气,抵住魔音。”

    何星飞闻言正待运功抵御,却听那乐声忽而变得婉转柔和,含情脉脉,正是一曲《蒹葭》。他听了一阵,竟也不由自主地随曲和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眼中好似看见兮若婷婷而立,站在水边,朝他微笑。一时间牵动内心哀愁,眼泪簌簌流下,无法自己,剑招已然乱七八糟,长庚又复变得暗淡。

    公孙菱见众弟子皆是七倒八歪,暗暗叫道,罢了,罢了,坊今日休矣。

    正在此时,忽地天边传来一声淡淡的清啸,几不可闻,却如一股清泉,将普尔扎的“天魔幻音”冲得淡了。

    何星飞听了这声清啸,犹如大梦初醒,忙运起玄功,抵住魔音。只听那边又接连传来几阵啸声,好似在天宇中激起了一道涟漪,层层叠叠,连绵不绝。初时淡泊娴静,到后来便如涓涓细流,越聚越多,归入汪洋,竟变得气势浩荡,有了征伐之意。

    普尔扎的魔音尽皆被他缠住,棍势骤然减慢,怒喝道:“是谁在装神弄鬼,快滚出来相见。”

    只听东边传来一道清淡悠扬的声音,“听之不闻,名曰希。”

    普尔扎脸色陡然一变,招式有些杂乱。公孙菱惊道:“这是‘大音希声’,是云阳派的张师祖来了吗?”她得那人发声相助,一鼓作气,一剑将彭坛主胸口划了老大一道口子。

    普尔扎听她也这般说,更是确信无疑,荡开何星飞的长庚,恨恨地道:“张师祖是前辈高人,想来自不会与我们这些晚辈为难,咱们后会有期!”他镔铁棍一撑地,远远地荡了出去,对一干苯教弟子道:“我们走。”

    彭坛主见他匆匆逃走,知道大势已去,急忙扶着断了手臂的周坛主,也引着手下快步离去。

    公孙菱正要追赶,听一个弟子哭道:“师父,七师妹只怕是不行了!”她心中一紧,忙收了双剑,奔到弟子中。

    一名头戴绿钗的女弟子胸口刀伤处血流不止,已奄奄一息了,公孙菱伸出袖子只是往她伤口按着,痛声道:“绿钗,你万万不要闭眼,为师一定救你性命。”

    何星飞拼着一口气,方才和苯教高手普尔扎斗了百余来招,听了“天魔幻音”,动了悲情,更是心神俱疲,见他们离去,劲力一松,便要倒下。

    上官翩翩见他摇摇欲坠,忙扶住他道,轻声道:“大哥,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