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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志宫第10部分阅读

    也不再劝了,便对彭、周二人,道:“两位坛主,你们速去通州,备置海船,留下好马两匹,我随少主再去走一遭。”

    彭辉与周营诺了一声,道:“事不宜迟,我俩这就火速前去,少主与南宫护法多多保重!”说罢,两人引了庙中十来个人,出门去了。

    何星飞从衣角上撕下一条布,缠在南宫敌伤口。他外面的那件旧衣本已又破又烂,此番更活脱脱的一个乞丐模样。

    南宫敌心中感激,道:“少主,你怎生变得如此衣衫褴褛。”何星飞不愿提旧事,苦笑了下,只对南宫敌道:“南宫护法,你伤得重,我们便再休息一日。”南宫敌摆摆手,道:“属下此刻也深忧教主安危,一点小伤,又何足挂齿,我们即刻便去。”

    何星飞见他扶着庙中桌案便要站起,忙扶住他道:“南宫护法,你这般怎能骑马?”南宫敌摇了摇头道:“走路是不能走了,但骑马却是无妨,只是我脚下无力,还要劳烦少主扶我则个。”

    何星飞伸手搭在他腋下,缓缓携着他走出庙门,见两匹骏马拴在一棵大树边,正低头吃草。他将南宫敌扶上临近的一匹,自己跃上另一匹,解开马缰,踢了一脚,行在前头。

    何星飞料想南宫敌身上伤口未愈,不便颠簸,是以慢放速度。两人行了几里,他问道:“南宫护法,此间是何处,离那大光明寺还有多少路程?”

    南宫敌一面骑马,一面也暗自调息,道:“这里地处河南道,位于海州与徐州之间,我们倘若马不停蹄,约莫一两日便可到了。只是我教总坛在五莲山大悲峰上,怕上山还得要半日。”

    何星飞听得也不太远,心中稍安,问道:“我听何教主说,那大光明寺在太平公主与玄宗皇帝相争时,已被百家盟摧毁,为何你们还要退往那边?”

    南宫敌道:“少主有所不知,那大光明寺下有暗道,可通黄海之滨,是以教主命我派两位坛主于海上接应。”

    何星飞听他提及两位坛主,叹道:“周营与我斗过两次,却不想原来竟是教中坛主。”

    南宫敌微微一笑,道:“我教自立教以来,教主之下,有两位护法与五大坛主,二护法掌管善美、秩序,五大坛主分守东南西北中五方,大光明寺一战后,五路坛主只剩得两路,彭辉、周营皆是那两路的嫡传,在下便是教主亲立的秩序护法。”

    何星飞闻言,嗟嘘道:“我在岛上二十年,竟然一无所知,也忒蠢笨了些。”南宫敌道:“并非如此,一来何教主卧薪尝胆,久居黑室,二来为了磨练少主,每日教主皆令少主与普通教众出海打渔,是以少主不知晓也是正常。”

    何星飞心道,师夜光与我说人生如戏,却非虚言,叹了一口气,道:“周营与彭辉屡次袭击坊,又究竟是为什么?”

    南宫敌听了,脸色微微有变,道:“百家盟与我教积怨极深,教主令他二人伏击坊也极为正常。”

    星飞听他说得不尽不实,知他有意隐瞒,暗道百家盟有这些门派,你们却单单攻打我师父一个门派,中间必有蹊跷。

    他想到此处,逐渐忆起那日受伤,在隔壁听徐策与兮若说藏剑山庄之事与魔教大有关联,随即想到兮若忽然冷若冰霜,还差点一剑将自己刺死,种种片刻慢慢聚合起来,一时惊出身冷汗。

    南宫敌见他神色不定,只道他恼怒自己出言欺骗,道:“少主,教主有时做事也不愿我们猜透,但他对你是一直寄以厚望的。”

    何星飞惨笑道:“何老板为了我继承大业,真是煞费苦心,只是我久居海岛,从来未想过做什么教主。”

    南宫敌大惊,道:“少主,你怎可这般说,你是教主观东海、沐圣光所悟,乃是上帝所命的圣子,冥冥之中,已有天意。”

    “什么圣子。”何星飞冷笑道:“南宫护法执掌教中法度,自是熟读经典,难道竟会不知奥古斯丁的《三位一体论》中早已说明,上帝乃是三位一体,父、子、圣灵虽有别,但共有一体,本质上是一。我等既是传法之人,岂可自命圣父、圣子?”

    南宫敌微微一怔,道:“不想少主在岛上竟看了这些多书。”何星飞道:“还不是拜尔等所赐。”

    南宫敌脸色微红,道:“既然少主这般说,我也不瞒你,这些书读的越多,我心中也越是糊涂,只是隐隐觉得奥古斯丁这位我教大哲的思想,已渐渐偏出,与教义有些不同。”

    何星飞心想着魔教与藏剑山庄之事,不愿再说,默默赶路。

    第三十八章 和尚智嗔

    两人行了一日,天色渐晚,到了一间集镇,何星飞见南宫敌面带倦意,便扶他下马,寻了个客栈休息。南宫敌负伤赶路,疲惫不堪,沾到床铺,便沉沉睡去。

    何星飞心中烦闷,见他睡熟,推门出去了。这家客栈两层,一楼做酒馆,二楼做客房。他下楼,掏了些何千年当日留下的银两,买了两罐酒,便坐在厅堂,自斟自饮了起来。

    他喝了一阵,头脑稍稍有些混沌,想到岛上的沙华酒,一根愁丝又牵动起来,便摸出衣襟下那颗曼珠沙华,慢慢把玩。门外走进两位僧侣模样的人来。其中一位白须年长的对小二道:“劳烦帮我俩个上些素菜,我们吃了还要赶路。”

    那小二油布往肩上一搭,吆喝一声,颠颠地去了。两人在临近一张桌上坐定,皆是一身青色僧袍,那年长的和尚闭目捻着手中佛珠,默默诵经。另一个是约莫十八九岁的和尚,生得虎目燕颔,颇具英勇之气,正环视四周,见何星飞朝这边打量,便朝他微微点头,只是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桌上的酒。

    那年长和尚念了一声佛号,道:“智嗔,你师父叫我将你带在身边,并赐你个‘嗔’字,就是要你引以为戒,你怎么又忘了几年前嵩山上的事了?”

    那智嗔和尚闻言,立即双手合掌,道:“师叔说得是,弟子错了。”他虽是嘴上这般说,眼睛却仍是离不开何星飞桌上的酒坛。何星飞见他一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一般,心中暗道,这和尚只怕是贪酒的很,老和尚也忒小气了,喝他几口有什么干系。

    何星飞不知佛门五戒,放下曼珠沙华,拿过一只小碗,倒了一些,对智嗔道:“你若想要喝酒,过来同饮便是。”

    智嗔见他出言相邀,登时双目精光大放,便要过去。年长和尚斜斜看了何星飞一眼,慢悠悠地道:“这位施主,你自己喝酒也罢了,又为何要勾搭我师侄破戒。”

    何星飞本就烦闷,便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若离了酒,又如何解开心中烦苦之情,喝他几口有什么打紧。”

    年长和尚叹道:“施主此言差矣,殊不知酒能乱性,酒能损财,酒能误国,人间许多罪恶,莫不以酒为媒介。世人常常以酒消愁,却只是隔靴挠痒,若不釜底抽薪,溯本求源,解开心魔,酒醒之时,岂不是更为苦痛烦闷。”

    何星飞听他道出心中之事,默不作声。年长和尚又道:“不饮酒本是我佛门五戒之一,我这师侄就因酒后犯事,砸了寺中金刚,被逐到我这边来了,你岂能再度诱他。”

    智嗔听他提到旧事,满脸赤红,尽是懊恼之色,忽地大喝了一声,却似半空响了个霹雳,一掌击在桌上,竟削下了一只桌角,指着何星飞道:“原来你不是好人,俺本十年期满,即刻便可回寺陪伴师父左右,你却又来害俺,看俺不把你打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说罢,提着拳头便向他去了。

    何星飞本是好意,这和尚却不识好歹,要挥拳相向,也动了火气,见他拳到,便坐着回了一掌。他虽然剑术大进,但拳脚功夫却从未练过,甚是稀疏,两人拳掌相交,只觉得气息翻涌,胸口撞上桌边,晃得坛中的酒倾了一半。

    何星飞暗道,这和尚好大的蛮力,虽是比不上普尔扎,但也相去无多。智嗔一张面皮涨的发紫,却似个怒目金刚,又是一拳打到,激得桌上杯碗跳个不停。

    何星飞手中无剑,无奈之下,只得学了个陆潇然的“地势掌”,他不得精髓,只是仗着内功深厚,摆了个模样。又被智嗔一拳打在掌心,连退了几步,撞翻了两三张桌子,边上小二叫苦不迭。

    智嗔见何星飞退远,便挥拳将一桌酒杯砸了个稀烂,又要去砸那酒坛,何星飞纵身跃回,凌空一掌劈下。智嗔回头接了一招,只觉得他招式忽地精妙起来,咦了一声。

    何星飞暗叫惭愧,方才他心中一急,竟以掌为剑,使了招纯阳剑诀中的“如鹤如松”来,竟然颇具效果。

    他此时已微微察觉剑术与掌法之间的相通之处,当下以小臂为剑身,以掌锋为剑刃,将纯阳剑诀使了出来。只是他初有感悟,尚不纯熟,与智嗔斗了几十招,不分胜负。只听那年长和尚骂道:“智嗔,你又什么癫,还不快快住手。”

    智嗔极是听那和尚的话,对何星飞道:“俺师叔叫俺罢手,俺便不跟你打了。”何星飞本也无意与他纠缠,两人虚晃一招,便各自收手。

    小二见两人停了,方敢靠近前来,颤颤地道:“两位客官,我店中那些桌椅可怎生是好……”

    何星飞见周边几张桌子已被两人打的粉碎,心中有些歉意,取出何老板赠他的银两,尽数给了那小二,道:“我身上只有这些,你都拿去另行置办罢。”

    那智嗔见了,也从包袱中掏出银两给那小二,道:“他给你多少,俺便给你多少,决不输了他。”那小二收钱一点,道:“只怕还是那位客官给的多些。”

    智嗔闻言大怒,又去包袱中翻腾了一阵,却再寻不到了,脸上一红,喝道:“你先替俺赊账,下次俺来了一并给你。”

    何星飞见他模样,不禁莞尔,道:“和尚,你刚才那套拳法却是不赖,叫什么名堂?”智嗔见他赞自己,胸腹一挺,道:“算你有眼力,俺刚才使得便是俺少林的入门拳法伏虎拳。”

    何星飞闻言心道,这和尚只怕是胡吹大气,入门拳法就这般厉害,那后面的还了得。他却不知少林武功讲究根基修为,便是入门粗浅招式,练得纯熟了也是威力无穷。只听那年长和尚道:“智嗔,你过来,我有话说。”智嗔闻言,便坐回到桌边。

    年长和尚叹道:“我这十年的教诲算是白费了,此番见了你师父,你便回少林去吧,也不用再陪着我了。”

    智嗔听了,大惊失色,忙拜道:“师叔,俺难道又做错什么了吗?”年长和尚道:“你虽然没有喝酒,却已经犯了戒,倘若你心中无酒,又何须去砸?世人皆言玩物丧志,只道起因在物上,却不知万恶本来自人心,所谓心佛则佛,心魔则魔。”

    “昔日秦收天下之兵,铸十二铜人,却不过二世。你道你将天下的酒坛尽皆砸了,你便不会饮酒不会犯戒了吗?你只道是这位施主在诱你,却不知实是你的心在诱你!”

    智嗔听了神情慌乱,忙对老和尚道:“方才是俺一时鲁莽,求师叔不要见怪。”何星飞见他痴痴傻傻,也微微觉得好笑,向老和尚拱手道:“我起初也不知佛门戒酒,也怪我孤陋寡闻。”

    那年长和尚听他这般说,微微一笑,瞥了眼他桌上的曼珠沙华,道:“施主,你在此自斟自饮,想必心中有些晦涩难言的旧事挥之不去,贫僧劝施主一句,爱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净土。”

    说罢,他大袖一拂,站了起来,对智嗔道:“你既已犯戒,这饭菜也不用吃了,我们走罢。”智嗔将桌上东西收拾了,便随着年长和尚出门去了。

    只听门外传来一道佛偈声:“天雨曼陀华,天鼓自然鸣,诸天龙鬼神,供养人中尊。”何星飞听了,心中略有所感,默默念着,暗想,不知这和尚究竟是谁。

    第三十九章 五派围攻

    智嗔与年长和尚走了一阵,抬头看天上星光渐渐黯淡,道:“师叔,俺知错了。”那年长和尚也不答他,只是走路。

    智嗔又道:“师叔,你便再原谅俺一次吧,以后俺永不再犯了。”年长和尚叹了一声,道:“你道我佛门戒酒,戒的当真只是酒吗,其实是戒你心中贪念。你随我数次赴东瀛传律,治病救人,竟毫无长进,此事不要再提了,等见了你师父,自有分晓。”

    智嗔半晌无语,道:“俺师父果然在五莲山上吗?”年长和尚点一点头,道:“便是你师父派人邀我,上山去救治伤者,那还会有错。”

    智嗔笑道:“那倒当真精彩了,百家盟这么多门派齐聚五莲山,这般场面俺从未见过,若是俺也能去冲杀一阵,杀他几个魔教中人,倒也好玩。”年长和尚闻言,怒道:“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怎可把杀人当做儿戏!”

    智嗔见他动怒,慌忙道:“我师父常说俺佛门弟子,应当除魔卫道。俺不杀他,他便要杀俺,那还是俺杀他的好。”

    年长和尚正要再说,听见后面马蹄声起,黑暗中有一队人马匆匆赶来,便拉着智嗔路边避让。为首一人骑马经过,看了两人一眼,又勒马回来,讶然道:“鉴真大师,竟连你也到了!”

    智嗔借着虚弱星光,看这人头顶儒冠,神情严峻,身上披着一条皂色大氅。

    鉴真双掌合十,道:“韩门主,多年不见,你眼力还是这般好,怎么,还未上五莲山吗?”智嗔心道,原来他便是长歌门的门主韩仲卿。

    韩仲卿翻身下马,拱手道:“本来我要与杜门主一道上山,却料路上遇上些魔教宵小偷袭,是以慢了。”

    鉴真皱眉道:“魔教众人并不去总坛支援,却在各处马蚤扰,难道是有恃无恐?”韩仲卿笑道:“这个大师尽可放心,如今五莲山已被我武林盟团团围住,魔教便是有大队人马,只怕也难以突入,何况如今安史两贼皆已平定,他只是剩些散兵游勇而已,何千年此番定被我们擒获。”

    他望了望智嗔,道:“久闻大师在东瀛东大寺传法布道,被封为‘大僧都’,也不知何时回来的?”

    鉴真摇了摇头,道:“孝谦天皇失势后,我已迁出东大寺。近年来我年事渐高,思乡之情愈重,私下里带着小徒回扬州看看,不想正好遇到此事。我料此番双方又必将大开杀戒,特意前来救治。”

    韩仲卿深深行了一揖,道:“大师心系天下苍生,真是我辈典范!”说罢,他令弟子牵出两匹马来,道:“事不宜迟,两位师傅便请上马,与我们同行罢了。”鉴真道:“如此也好。”便与智嗔各骑了一匹,随他们一道去了。

    众人马不停蹄,又行了一日,已到了五莲山下,听得隐隐有海涛之声。智嗔随着他们沿着山路往上攀去,只见奇石林立、燕鹊环谷、山泉绕溪,便如仙境一般,暗暗称奇。

    此时正是秋霜季节,满山红叶层林尽染,与山光石景相辉映,蔚为壮观。众人一面攀登,一面看着山中风景,皆是心旷神怡。

    约莫走了一两个时辰,山势渐渐平缓,似是到了一座峰上。此间有两条山路,一条平坦,一条崎岖,有一块巨石搁在峰边,却像一只大龟,面向东面,正欲爬行。

    韩仲卿看了一阵,笑道:“鉴真大师,你看这块石头倒真是鬼斧神工。”

    众人闻言一齐看去,只听峰上突然“格格”地一阵银铃般地笑声,却是一位身着素绿衣服的女人,她约莫三十多岁年纪,侧卧在一块石前,一手托腮。

    那女人身形极为细弱,右眼眼角下有一枚黑痣,更添了些韵味。只听她细声细气地道:“韩门主果真有见地,这块大石名唤龟石,相传生前是东海龙王手下的一员巡海大将呢。”

    智嗔见她身后是万丈深渊,一个翻身便粉身碎骨,大觉有趣,笑道:“你这般卧法,倒有些意思,能否也教俺一教?”

    那女人一双眼睛勾魂摄魄地轻轻瞄了他下,道:“你若想学,便上前来,姐姐教你。”智嗔闻言大喜,便一步要踏过去。

    韩仲卿伸手按住他,轻轻摇头,对那女人道:“欧阳护法怎地这般有闲情逸致,竟在此处为我等指点起景色来了。”

    那女人又是格格一笑,道:“别人便是求我指点,我也只是当做耳旁风,但韩门主到此,奴家可是心甘情愿的。”

    韩仲卿见她虽嘴上说的风趣,脸色却是苍白无比,从衣袖中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