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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志宫第11部分阅读

假,叹道:“这把利剑尚是我幼年随家父探访酒剑仙时见到,如今一隔已是数十个春秋了。听闻此剑他几十年不曾离身,又为何会无故送你?”

    何星飞将长庚插在地上,拱手道:“杜先生,实不相瞒,六个月前我与一位……一位好朋友,有幸在东海之上与令尊杜老前辈邂逅,他老人家只身一人,乘桴于海,飘往海外,那日他给了我一封书信,命我去白帝城寻他的生平好友,便是李白前辈。”

    何千年见杜宗武听得神情渐渐萧瑟,心中暗喜,只听星飞续道:“待到我找到李前辈时,他已手刃了安禄山之子,身上伤重,却豪兴不减,只要喝酒,说是多喝一口,便可多活一日。我便将包裹中酒与他,后来他说要谢我送信赠酒,硬是要将此剑授与我。”

    何千年听他说完,早已气的七窍生烟,暗骂,这小子凭地如此傻,既然有这些关系,只消胡乱说与那李白亲近的话,我们兴许便有机会逃离此地,他却说的这般详尽,简直是愚不可及。

    杜宗武默默听罢,衣袖微微振动,一行清泪无息无声地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幽幽地叹息了一声,道:“我当日也在江陵,你所说的丝毫不差。平日里家父壮志满怀却无用武之地,时常道要学师祖孔子,乘桴浮于海,不料竟然真的去了。只怪我四处奔走,无暇照料,我真是大不孝!大不孝啊!”说到此处,他已是老泪纵横。

    何千年见杜宗武悲恸欲绝,涕泪满襟,心中着急,暗道,这小子此时动手,必然一击得胜。

    徐策远远瞧见何千年身子微侧,暗忖,杜门主此时毫无防备,莫要中了魔教妖人的j计。他抽出纸扇,走出几步,道:“杜门主,令尊忠义齐天,我等皆是十分佩服,只是现下大敌当前,还请杜门主节哀顺变。”

    杜宗武闻言,拂袖拭去眼角泪水,道:“家父平日对酒剑仙极为尊崇,并令我待之如父,你既对他有恩,又承其衣钵,我不愿与你为难,你快快离去,先前之事我定然既往不咎。”

    何星飞听他言辞恳切,轻轻一叹,道:“若是易地而处,晚辈自当从命,但今日之事非比寻常,还望恕罪。”

    杜宗武眉头一皱,道:“如此说来,你是护定了这何老怪了?”

    何星飞回头望了何千年一眼,见他面容憔悴,嘴角依旧挂着一丝血迹,心下拿定主意,道:“请杜门主出招吧。”

    杜宗武甚是守信,方才主动请战,此时已万万不能退下了,只得苦笑了一声,从衣袖中抽出一只铜箫,叹道:“如此,我念在长庚份上,容你先出手。”

    何星飞心知若是杜宗武是儒门高手,若是让他先手,自己获胜更无把握,道了声“得罪”,便挺剑而出,起手便是一招迅捷无比的“寒水渡萍”,一时间剑影如银光乍泻,寒意四起。

    杜宗武暗暗叫了声好,铜箫斜挑,拨开剑锋,向何星飞头颈处连点三点,月光之下,也是映得金光阵阵。

    何星飞收回长庚,挡了数下,却见杜宗武忽地变招,铜箫竖批横砍,继而又划了一勾。只觉他招式时快时慢,时急时缓,甚是奇怪,不敢大意,只得细细拆解。百家盟众子弟见两人剑箫交击处,金银两色变幻不定,甚是好看,皆是心旷神怡。

    第四十四章 王十道荡荡

    只听身后何千年哈哈一笑,道:“好一个‘无偏无颇,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杜门主身为当世儒门表率,不但深谙中庸之道,这套中和为之用的书法也是写的纯熟了。只是如此不偏不倚,略显乏味了。”

    杜宗武一面出招一面道:“不然,岂不闻子曰:‘执其两端,而用其中于民’,中和乃天命所当然,精微之极致也。”何星飞听二人对答,暗忖难怪杜门主的招式虽然缓急不定,却也有据可循,原来其剑法出自于书法之中,方才那三点竖横一勾,敢情便是个“学”字。

    何千年道:“杜门主,这小子愚笨至极,哪里能理会得了你《学而》剑诀中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的美意呢?”百家盟众人心知何千年看似羞辱何星飞,实则是在助他破解招式,如此一来却好比他两人联手斗一个杜宗武了。

    徐策朗声道:“此间比武,乃是他二人之事,何教主如此多言,怕不是什么君子所为。”何千年冷笑道:“老夫若是君子,便不会被尔等联手围攻了,况且我们比武之前并未约定不能出言相助,若是你们想要指点杜门主一番,却也无妨。”

    众人心知肚明,杜宗武乃是一方宗主,怎会需他人出言指点,均只能心中暗骂何千年狡诈无耻。

    杜宗武听他们对答,心念转得也快,铜箫虚晃,立马又变了一招。何星飞见他之前的《学而》剑诀极为工整,好似楷书,此时忽地龙飞凤舞,纵横捭阖,好似狂草。

    何千年“哎哟”叫了一声,道:“杜门主,所谓‘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你这套专诛乱臣贼子的《阳货》剑诀用在这位小兄弟身上可不大合适啊。”

    原本杜宗武此次变招,打得何星飞手忙脚乱,却又被何千年一语戳中要害,他脸面一红,招式略微滞待。

    何星飞得此间隙,寻思道如今何老板已将他的笔路尽数说出,我须以快打快,抢在他出招之前,将他路数封住。

    他一念至此,便凝神细细揣摩其剑招走势,辨得是个“见”字,立马抖擞精神,暗暗将真气催到剑上,变了一招“如鹤如松”,长庚登时周身电光流动,隐隐发出炸雷之声。

    杜宗武正写到“归”字,却见何星飞招式陡快,与他迅捷无比地过了几招,却招招被抢先封住,掌心也被电流刺得暗暗发麻。

    这边百家盟众人均知若无何千年出言破解,决不至于到如此境地,却又无可奈何。杜宗武心中也暗自后悔,何星飞虽不足惧,却没有料到何千年这些年潜心研究,已将他的剑法了然于心。

    众人见杜宗武每每铜箫行到一半,便被何星飞生生封住,均是默默摇头。

    正在众人心灰意冷之时,只听那边忽地炸雷般一声巨响,竟将长庚的电光生生镇了下去。只见杜宗武手指在铜箫六孔之间不断变换,那铜箫好似陀螺一般在他掌间越转越快,发出阵阵声响,渐渐地那炸雷声汇聚成曲,震耳发聩。

    何星飞听得一阵头晕目眩,长庚险些脱手。

    何千年惊道:“这莫非便是‘九韶之乐’?”杜宗武微微一笑,手上却是愈来愈快,道:“何教主果然见识不凡,正所谓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

    上官翩翩见何星飞步履维艰,行动迟缓,眼见要败了,心中大急,骂道:“敢情孔夫子是被这韶乐震的厉害,才三月吃不下肉了。”

    公孙菱闻言,厉声道:“翩翩!你放的什么厥词,快快住口!”她虽然口头上严厉,脸上却也没什么表情。

    上官翩翩观她颜色,心中一动,柔声道:“师父,杜门主这‘九韶之乐’与普尔扎的‘天魔幻音’倒有些相似。”

    公孙菱摇了摇头,道:“儒门的‘九韶之乐’乃是上古舜帝之乐,乐理纯正,岂是‘天魔幻音’这种靡靡之音所能比的。”

    她说罢,心中忽地一惊,暗忖这小妮子是想套我的话,教我出言相助何星飞。不过平心而论近年来儒门甚为萧条,并未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杜宗武的内功未必有普尔扎那般深厚,是以‘九韶之乐’虽然精妙,却打了折扣。

    何星飞被震的头痛欲裂,暗道原来杜门主也会普尔扎那般以音律摧人心神的武功,只是普尔扎的魔音犹如噬人毒蛇,扰乱心智,而杜门主的韶乐犹如战鼓擂擂,浩浩荡荡,只是我不通音律,不知该如何破解,如此下去必然是败了。

    其实,杜宗武素怀仁义之心,知他与李白颇有渊源,是以手下留情,迟迟不下杀招,否则何星飞早便输了。

    何千年看了一阵,瞧出了些端倪,知道他心中极为犹豫,便道:“久闻杜门主通五经而贯六艺,今日见识了‘书’、‘乐’,却不知‘礼、射、御、数’又怎样?”

    杜宗武微微一笑,道:“何老怪,你休要唬我变招,待我擒了这小子,再让你看个明白。”他不想再做纠缠,运足真气,使了一招“玉振金声”,铜萧挟风而至,金石之声大起,震得周边树木沙沙作响。

    何星飞识得厉害,不敢再接招,忙运起“如云如水”,向后连纵数下,却被箫风扫到胸口,猛地喷了一口血。

    上官翩翩看何星飞口吐鲜血,眼泪夺眶欲出,便要冲出去救他,却被公孙菱一把拽住。杜宗武见他摇摇晃晃,已站立不稳,暗道他有恩于我父亲,我怎可再下杀招。

    徐策见他顿足不前,道:“杜门主,你先生擒了这小子,我们再行商议,他若不是魔教中人,定然不会坏了他性命。”

    杜宗武轻轻一叹,道:“小兄弟,得罪。”便大袖一挥,欺身而上。

    何星飞知道若是被他擒住,何千年必然性命不保,只得强打起精神,再运起“如云如水”,连纵带跃,他真气充盈,身法奇快,杜宗武一时也擒不到他。

    韩仲卿看了,怒道:“小子,这是逃命,不是比武,你早便输了,如此躲躲藏藏,又算什么本事。”

    何星飞自然知道此举颇为不雅,但事有急缓轻重,此时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他绕了一圈,气息有些紊乱,脚下忽地踩到一块碎石,险些摔倒。

    他这一缓,杜宗武铜箫瞬息即至,何星飞避无可避,急中生智凭空翻了个筋斗,袖管被箫风扫到,破了一大片,甚是狼狈。

    他回头一看,原来四周地上皆是何千年与慧远相斗时留下的巨大碎石,他心中一动,暗忖那日二弟摆得的八阵图却好似这个模样,我虽然不通阵理,但依稀记得一些摆放方位,不如且胡乱摆个,与杜宗武耗些时间也好。

    他奔跑时经过碎石,便用长庚将其挑起,拍正方位,不一时便立起了一堆石群。

    上官翩翩涕泪未干,见了这般变化,又惊又喜,暗想这莫不是二哥的八阵图,难道大哥竟已经学会了?

    徐策看了一阵,纸扇一摇,道:“真阳道长,你精通易理,他摆得这些石头可是什么阵法?”

    真阳子捋了一捋胡须,笑道:“贫道只是略懂一二,又怎敢称精通,这年轻人摆得甚是杂乱,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名堂。”

    何星飞此时也正哭笑不得,不知自己摆得是个什么阵法,绕了一圈竟忘了开门在何处,只听脑后风声大作,知道杜宗武铜箫即至,只得强行从身侧一门转了进去。杜宗武随他一道进了石阵,却不见了何星飞踪影,只觉得眼前尘土滚滚,巨石重重叠叠。

    何星飞这石阵甚是简陋,百家盟众人处在外面却看得明白,原来何星飞像陀螺一般以极快的身法藏在群石背后,绕着群石旋转,激得阵内飞沙走石。

    杜宗武见沙尘愈来愈大,竟似要将月光遮蔽,心中有些惊异,暗道这阵虽然怪异,但也不过是几块石头罢了,我索性将这些石头尽数砸烂,看他又能怎样。

    他运起《阳货》剑诀,铜箫过处,周边巨石纷纷爆裂,无数碎石被沙尘卷起凭空转动不止。

    杜宗武心中一惊,暗道,坏了,我砸碎巨石,正中了他的下怀。只觉得脑后一阵寒气袭来,长庚剑锋已贴上了他的发丝。何星飞气喘吁吁,良久才稳住气息,道:“前辈,你输了。”

    杜宗武“哈哈”一笑,将周边碎石尽皆震落,铜箫收回长袖道:“不错,是我输了。”其实此时何星飞已没半分力气,手脚酸麻,长庚兀自抖动不停,杜宗武只消回头一击,定然取胜。

    何星飞听他开口认输,腿脚一软,坐倒在地上。杜宗武看他双目紧闭,微微一笑,径自走回武林盟众人处去了。

    何千年见何星飞运功修养,悄声道:“星飞,你没事吧?”何星飞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摆一摆手。

    杜宗武回去见了众人,拱一拱手道:“惭愧。”徐策见何星飞瘫倒在地,知道大事已成,笑道:“杜门主何须自责,你这般坦坦荡荡,正是我辈效仿的榜样。”

    那边何千年道:“杜门主,今日一战,老夫有些佩服你,也有些不佩服你。”

    杜宗武“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

    何千年“嘿嘿”一笑,说道:“你这人素来‘三纲五常’守得甚紧,恩怨分明,以仁待人,这是我佩服的,可是却往往顽固不化,谨慎保守,是以近些年来长歌门始终没有甚么顶尖人才,这是我不佩服的。”杜宗武闻言,轻轻一叹,默不作声。

    徐策哼了一声,道:“何千年,你个败军之将,有何资格说三道四,休要再拖延时间了,你今日已是瓮中之鳖。”他转身对身后六鹰道:“谁去与我擒了这两人?”

    第四十五章 北冥冥有鱼

    上官翩翩听得他要出手拿人,忙抢了出来,跪倒在众人面前,道:“徐盟主,那位…那位青年必然不是魔教众人,恳求徐盟主高抬贵手。”

    公孙菱不料她竟会如此,喝道:“退下,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说罢,向左右使了个眼神,杨婉燕会意,忙将上官翩翩扶起,带到人群中去了。

    却听那边传来何星飞的声音,“且慢,在下不才,还想再领教领教诸位的高招。”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他撑着长庚缓缓站起,摇摇欲坠。上官翩翩见他已面如金纸,气喘吁吁,却还主动邀战,眼泪又呼之欲出。

    徐策冷冷地道:“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们不讲江湖道义了。”他一面说,一面看向公孙菱。

    公孙菱知道他意在催自己出战,缓步走出,向几位掌门行了一礼,道:“今日之事,关乎大唐国运,江湖兴衰,我坊理应义不容辞,一心向前。”

    徐策闻言,抚掌赞道:“公孙掌门高风亮节,令人敬仰。”公孙菱转眼恨恨看着何千年,叹道:“不过此间却有个难处,这位少年之前曾两次在危急关头助我派度过难关,我派上下自是感恩戴德,而至今大恩未报,又岂能兵戎相见。如此,我公孙菱岂不是成了一位不懂仁义,不知廉耻的小人了。”

    其实此刻她心中万分纠缠,对面一个是她恨不得千刀万剐之人,一个却是自己的爱徒。

    徐策沉吟片刻,道:“公孙掌门,知恩图报固然是善举,但善举也会带来恶果,假如今日我等个个因为自身的小善,而纵虎归山,引发日后的大恶,世人不知又会如何作评?”

    韩仲卿道:“徐盟主此言差矣,所谓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我等行事须发乎于心,假若为善而作恶,虽有善果,又岂能以仁德而服天下。”

    公孙菱沉吟半晌,幽幽地道:“徐盟主、韩门主,两位无须为我相争,我公孙菱向来说一不二,既然开口,绝无改变的余地。”

    徐策冷冷笑了一声,道:“公孙掌门说的如此决绝,怕是别有内情。”

    公孙菱闻言,柳眉倒竖,怒道:“在下对何老贼深之入骨,所言句句属实,徐盟主如此揣测实在令人心寒,既然你心有疑虑,我公孙菱留在这峰上也没甚么意思。”说罢,她长袍一挥,便要引众子弟离去。

    只听真阳子道:“公孙掌门且慢,贫道以为方才徐盟主也是无心之言,我们本属同盟,又何必为外人坏了和气。”

    徐策听真阳子这般说,向公孙菱拱一拱手,道:“在下刚才也是心中焦急,出言有失分寸,还望公孙掌门见谅。”公孙菱“哼”了一声,停下脚步,站立在侧。

    徐策心中暗想,公孙菱对魔教深恶痛绝,竟为了那个乞丐般的青年不愿出战,究竟是什么缘故。他道:“既然公孙掌门不便出战,如此只能有劳真阳道长一番了。”

    真阳子默默点了点头,道:“如今我等一众掌门,只留得贫道一个能够出战,也是避无可避了。”说罢,只见他谈笑间脚下稍稍迈步,身形好似未动,却转瞬已到何星飞的面前。

    何千年见他来势迅猛,怕何星飞措不及防,大声提醒道:“真阳道长,你这手‘九宫游龙’的步法老夫倒是头次见到。”

    真阳子微微一笑,道:“贫道乃是一介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