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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夫子第5部分阅读

,早些回家去看看吧!”说着说着竟取笑起他来,“本王说了一箩筐的话敌不过夫子这么一句,先前你还不乐意娶人家,我瞧你啊……是早就把心属出去了。待办完了这件大事,我让福晋出面,替你们好好操办操办。”

    何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好在有理由在手上,借口多日未归,家中不知担心成什么模样,他早早便出了王府。

    只是,他并未急着回家。守在王府门口,他在等待何夫子。

    天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打算,她写在纸上,叫他誊写的那份折子,分明是八爷的字迹——她想干什么?假冒八爷的笔迹,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等了又等,足过了几盏茶的工夫,眼见着天都黑了,终于把她给等了出来。她出了门就上了一辆等了门外许久的马车,见她大有驾车而去的势头,何焯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凭着他那文人的破身手,他硬是攀上了马车。

    “去哪儿?”

    “你上来做什么?”要不是马车飞驰,她真想把他给推下去。这是什么时候?他还在捣鼓这些。

    “你去哪里?我有事跟你谈。”

    “闭嘴!”天大的事也没活着重要,“我在救你懂不懂?识趣的就把嘴给我闭上,把眼睛睁开,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在跟着我们。”

    知道此非常时候要行非常之道,何焯顺从地闭上嘴巴,把个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四下里搜罗着周遭的情形。

    何夫子如此着急并未去他处,竟是赶往何家书坊。何焯虽敢惊讶,也不敢出声,跟着她下了马车,大步进了院内。

    刚进屋里,何焯就呆了。打头里坐的不是旁人,竟是四爷——雍亲王。

    见他们进来了,四爷冲十三爷使了个眼色,十三爷心领神会,领着一干人马到外头守着,生怕走漏了半点风声。

    四爷坐着喝茶,何焯立马打千请安:“微臣给四爷请安……”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何家一个小小的书坊里呈上的都是极品好茶,原来常有极品之人前来啊!

    四爷挥挥手,叫他起身,显然人家来这里不是冲着他的。四爷略过何焯,紧盯着何夫子,“你叫我来这里等你,说有要事,现在倒是说说啊!”

    原来,何夫子在前往八爷府起草折子之前,就已经捎话请四爷避开眼线来书坊等着。雍亲王费了大工夫,甚至是乔装打扮小心谨慎地打后门进了何家。

    如此用心,四爷料想必有攸关之事。

    如他所料——

    何夫子对着四爷跪了下来,连磕了几个响头,她才出声:“奴才想请四爷放我和何焯一条生路。”

    “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现在谁要你们的命了吗?”四爷品着茶,倒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何夫子从怀袖中取出那份她亲手起草的保举八爷为储君的折子,双手递到四爷跟前。四爷接了,略扫了一眼便放下了,“这是你起草的?日后老八登基,你们二位就是股肱之臣。想必二位是要大富大贵了,放着将来的圣上不求,跑来磕我的头做甚?磕错了头可不是好玩的!”

    何焯刚想解释,却给何夫子一把拦了下来,“四爷,当此时机,您老就莫要再试探我和何焯了。”

    她指着那份她亲书的折子告诉他:“四爷,这份折子若是一个人递给圣上,倒也还妥当,一旦一百多个朝中重臣联名保奏,这必是一场大祸。或许万岁爷会看在金口玉言的分上,法不责众,但这当头起草之人的罪责是再免不了。说句不敬的,有朝一日,一旦您登上大宝,又怎么会放过八爷的党羽。”

    “放肆!”四爷猛击桌子,怒不可揭,“妄议储位、揣摩圣意,那是灭族之罪,来人啊,马上把她给我拖出去,交宗人府发落。”

    四爷是发了话,却不见身边的人动弹。何夫子微叹了口气,她是当真厌倦了这些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四爷,您先好好看看这折子上的字迹,您不觉得熟悉吗?”

    四爷依她之意,端详了半晌那折子,终于蹙眉发话:“这……这怎么好似老八的字?”

    “我勤练数载,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这一手能起到作用。”此当最最关键之时了,“四爷,您不妨找个中立之人,将这道拟订的折子事先呈奏给圣上,他日一旦八爷党将那份联名保奏的折子递到圣上面前,您猜——结局如何?”

    若康熙爷认定是老八起草了这份折子,让朝中重臣联名,那这结党谋私一罪可就钉实了。

    四爷一怔,万料不到这包衣奴才竟有此谋划,其心不可谓不毒也。然,这正是他所求的。如今放眼朝中,可以与之争夺储位的惟有老八、老十四。一举除去八爷党,对他来说,比一举拿下储位更重要。

    二阿哥曾是稳当当的太子爷,可到底还是被拉下了,这当中老八没少使绊子。就算现今让自己坐上了太子位,也难保他日不会被老八再拽下来。

    而且综观老爷子这些日子以来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保举储君是假,查找朋党倒是真。四爷他正愁找不到机会、证据落实这伙八爷党,没想到老八自己倒动了起来,若再添上何夫子给的这桩证据,真可谓天助他爱新觉罗·胤?。

    他收下了何夫子给的这件秘器,然他并不觉得这够达成交换的条件,“这道折子你虽是给我了,却是为了帮何焯脱罪。”显然,他并不承何夫子这份情。

    何夫子早就料到,何焯还好说,不过是一介文人书生,放便放了。可四爷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知道的太多了。放走了她,四爷打心里不放心哪!

    她背过身去,从贴身的衣襟里解下了一块白绢,拿捏在手里,她知道这是该交出去的时候了。

    “四爷,您还记得我是怎么到您府上的吗?”

    “记得。”

    如何会不记得呢?

    第9章(1)

    那年冬,瑞雪纷飞。

    管事的领了一个丫头进府,说是包衣何老三家的。照例这样的奴才进府是用不着领给四爷瞧的,管事的领着那丫头绕过正堂往后面去了。

    隔着远远的道,在那雪花摇曳的场院里,她高声向他喊道:“是八爷派我来的。”

    没有任何掩饰,她的声音刺进他的耳朵里,他知道,他们势必得面对面详谈一番了。

    依照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信她的。

    一个小小年纪的奴才,又是个丫头,老八派她到府里来做什么?那当口,在众兄弟中排行老四的胤?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和老八争天下。

    他不像大阿哥,虽非嫡出,却是长子;他不像二阿哥,皇后所出,生来就是太子命;他不像三哥,满腹经纶;他也不像老八,深受皇上喜爱,又得老臣赞誉——他是老四,生母出身平平,又不受皇阿玛宠爱,自己的性子也不讨喜。

    他选择行人臣之道,支持太子,辅佐日后的皇上。

    他既无野心,也无顾及,遂无不可告人之处,他不懂老八好端端的派个丫头到府里做什么。

    “太子爷滛乱后宫,八爷认为自己有可乘之机,纵观诸位皇子,他以为太子爷倒台后,日后堪与他一争储位的,四爷您算一个——所以,他早早地安排下了。”

    太子滛乱后宫?

    这是天大的秘密,即便是他这个辅佐太子的亲弟弟也只是从诸多旁证中隐约猜到一二,她一个小丫头是如何知晓的?

    他在佯怒之余开始考虑她所说的真实性。

    “为何老八要派你这么个丫头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他信得过你?告诉你,我和老八那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轮得到你这么个东西来挑拨离间?”

    “太子和八爷不仅是亲兄弟,还是君臣——四爷,当此时机,您就莫要再说场面上的话了。明说了吧!他软禁了我娘,以此胁迫我。我算不得什么东西,可论辈分,我是八爷的表妹,他亲娘舅的女儿。他应了我,事成之后给我抬旗,让我进八旗,再给我寻摸个好人家,将来我们娘儿俩都好有个依靠。”

    她的胆识、见地,在这几句话中表露无遗。四爷相信,他所能看到的,老八也看到了,所以他才会挑这么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丫头埋在他身边做探子,既安全又独到。

    他仍故意说道:“这不正好嘛!又是抬旗又是嫁人的,有什么比这对于一个女儿家更好的?”

    “旗人女子多了,过得好的也没几个,我不稀罕。嫁人?八爷看上的人,未必我就能相中。我要嫁的,我自个儿会挑,不劳烦爷了。至于将来的好日子,我更不指望。被挟持在八爷府里的我娘,现在有没有好日子过还另说呢!”

    她是当真不糊涂啊!四爷好笑地瞅着这么个黄毛丫头,连性子里养成的防备与多疑也忘了,“你告诉我这些……想干什么?”

    “我做您的探子,为您打探八爷那边的消息。我不求您给我抬旗、寻摸婆家,只望有朝一日,您放我全身而退。”

    多少年过去了,她的话犹在耳边。

    这些年,他渐渐退离了太子一党,联合老十三培养自己独立的势力。而老八,也从当年不起眼的皇子发展到今日牵动朝局的八爷党。

    在皇子中,老八得老九、老十的支持,近来又有老十四与他携手同进退。在朝中,有许多重臣是他的心腹,八爷党可谓名满天下。

    而何夫子呢!平日里,她拿他府里一些消息换取八爷的信任,再将从老八那儿探听到的秘密告诉他。他从不指望能在她身上一举扳倒老八,可她却似乎一直都在为当初的话有所准备。

    四爷抬眼望着握着白绢的何夫子,久久后忽然出声:“你——准备好了?”

    “还望四爷您恪守当日誓言,让我……全身而退。”

    何夫子将那条白绢放到四爷手边,当即磕了个响头,随后拉着何焯跨出那道门,往何府里去了。

    四爷也不叫人拦着,只捏着白绢细细看下去。守在外头的十三爷见人都走了,忙打了帘子进来,“四哥,怎么放他们走了?”

    “不用留了,你先看看这个吧!”

    十三爷接了四爷递过来的白绢,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行行的正楷小字。那不是什么锦绣文章,却是一个一个的名字。

    十三爷越看越惊慌,终忍不住张大了嘴巴,“这……这是……”

    “这是遍布全国各个地方的八爷党的名录。”

    有了这个,一来可以堤防八爷党,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或取代或监视其动静;二来,若到了鱼死网破的一天,将这东西抛出去或给皇阿玛或给日后的储君,也好争取自己的政治筹码;这三嘛!如日后他能登上大宝,稳固江山、清除八爷党就靠它了。

    四爷满腹盘算,老十三却是满肚子疑问,“她一个印书女,到底是怎么搞到这玩意的?”

    何焯和何夫子这两个人也不理会大姑娘一肚子的担心和疑问,径自进了何焯的厢房。何夫子将他屋里那几口箱子打开,也不用他动手,她自己就收拾上了。

    “快、快收拾收拾。一旦万岁爷那边有了消息,我们即刻启程。”

    “启程?”她在说的是人话吗?怎么他都听不懂啊?

    何夫子倏地停下手里的活,“你不会到这时候还抱着升官发财的梦没醒吧?”

    这家伙还真是听不懂人话啊!到底还要她怎么说啊?

    “我估计也就这两日的工夫,四爷一定会找个中立之人——譬如你那位恩师李光地——将我所写的那份,跟八爷的字迹一模一样的折子递上去。之后,只要那份联名保奏的折子递上去,圣上就会开始追究参与此事的所有人。毕竟是圣上开口让诸臣保奏的,圣上会如何行动尚不可知,然此事一出,八爷能饶得了你我?遍布天下的八爷党能饶得了你我?”

    此时不走,还留着等死啊?

    她连逃命的地方都想好了,“茶峒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地处偏僻,那里从上到下的官员都是十三爷的人,我们去那里安顿下来比较好。”

    她在四爷身边日久,深知相比四爷的多疑,素有拼命十三郎之称的十三爷为人更为坦荡。去十三爷的地盘,比留在四爷的势力范围内,对他们来说更为安全。

    “还是,你想留在京城另辟蹊径,直到飞黄腾达?”

    “我不会再那么傻了。”

    经历了这么一场变故,何焯要还是死心塌地地奔着前程努力,他就不是何焯了。

    如果当真为了那些权势地位,他早就卷进八爷党,或是借此投奔了四爷。她所努力的一切,已让他明白,在这场夺嫡之争里,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我在八爷府里就想好了,只要能从这此的事件里抽身,就向圣上请辞,回乡丁忧——我有位干爹上个月过世,这正好是个理由。相信圣上会明白我的意思,恩准我丁忧回老家去。”

    原来他都已设想好了啊!何夫子瘫坐在一旁的椅子内,习惯了做好全盘打算的她忽然发现自己没了用武之地。她折腾了半天,人家根本没打算跟她去茶峒,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祖业是万万丢不得的。

    她颓废的模样叫他看着奇怪,刚刚还意气风发的,怎么这半会的工夫,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夫子,你……你怎么了?”

    “你收拾收拾,等圣上丁忧的批复下来再走吧!我是得为自己打算打算了,再茶峒小镇上开家印书坊,印印书,卖卖字的,日子也还过得去吧!”

    第9章(2)

    她说的话里似乎根本没有他。

    在历经了这么多变迁之后,她想把他完全排除在外?办不到!

    “去什么茶峒?谁允许你一个人逃之夭夭?跟我回老家!你不是要明媒正娶嘛!你不知道吗?我老家的特产什么你知道吗?媒婆!”

    从来不会说笑话的何焯一句话就够何夫子乐上大半辈子的了。

    “抱歉,我恐怕无法享用你们老家的特产了。”她半真半假地笑着,“你想等八爷明白了我的全盘计策,他还能放过我吗?”她可不是去茶峒探亲,那是去寻个地方躲起来,在十三爷的羽翼下活下来的唯一办法啊!

    她起身告辞,“你歇着吧!在八爷府这些日子也没好生歇息过吧!临走前我还有好些事要忙,就不再同你告别了。此一去,他日有缘再聚。”

    她这是要走啊!

    何焯的目光紧紧跟着她,什么他日有缘再聚?一个因为政治问题而躲到偏远小镇的人,还有可能再见吗?

    他从身边一把抱住她,不想再欺骗她,更不想隐藏自己的情绪。

    “我跟你走,天涯海角,朝堂江湖,我跟你去——只是要苦了大姑娘,她得回老家守着祖宅,那边的田地祖业需要人打理,宗祠也不能空着不管。”

    这一刻,他已顾不得其他了。他已经失去她一次了,不能再失去她一辈子。

    从前总是她为他打算,后半辈子,她是当家的,他为她而活。

    “不后悔?”被他的手臂紧紧揽在怀里,何夫子轻声问道。跟她海角天涯,等于放弃他现今所拥有的一切啊!

    “不知道。”他倒是诚实,“以后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可放走了你,我打现在开始就会后悔——这我知道。”

    “那……就走吧!”

    五日之后,康熙帝叫大起,商议保举储君一事。

    这日,朝堂之上,以佟国维、马齐、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等为首的朝中重臣联名保奏胤鶴为储君。

    这个结局在康熙帝意料之中,却也不禁大感意外。早先李光地递上来的那份由老八亲手起草的保举折子让他心里有底,他意外的是,竟有如此之多、之重的大臣与他早就听闻的八爷党牵扯不清。

    这些在朝的重臣已有如此之多,他们之下的门生故吏、党羽盟友何止万千?放眼普天之下,胤鶴的势力在他这个皇阿玛未曾察觉之下已然成江河之势。

    所谓君无戏言也并非事事如此,康熙爷出尔反尔,谕曰:“立皇太子之事关系甚大,尔等各宜尽心详议,八阿哥未曾更事,近又罹罪,且其母家亦甚微贱,尔等其再思之。”

    八爷陡感失望之余,不禁起了担忧之心,难道真如何焯所言,得众人心者,正是为圣上所惧者,恐于己帝位有碍。这一切,仅仅只是皇阿玛为了试探诸位皇子的手段?

    那这事后的下场……

    每每想到,八爷寝食难?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