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不愕然,显然不清楚这位武艺奇高的准宗师,为何会在遇见真正的宗师的时候接连吐出两大口鲜血。
两口鲜血触目惊心的横陈在地上,扑洒开来,前后相距不过巴掌大小,看起来触目惊心。
面对如此一幕的众人无不心中猜测,莫非是这位准宗师大人以前得罪过七先生,故此七先生来此只是为了教训一下此人?
想到此处,众人顿时又有些忧虑起来,此刻管青统领不再营中,若是这位大人再出个什么好歹,使团队伍可能会出现很大的乱子,就是公主殿下真的在混乱当中遭遇到了某些不测……
众人不敢再想下去,所以他们把目光投向了最前面的主心骨——自家的公主。
姬烟此时也闹不懂是个什么情况,本来瞧见七先生从马车内走出来的时候,姬宣开始吐血就有些疑惑,此刻再见他吐血,并且脸色苍白到那种模样,心里已经有些不好的猜测:
看来他是在哪些方面招了七先生的反感,所以七先生才出手教训他。
姬烟心里对自己想到的这个理由十分的笃定,正思称着该如何说话替姬宣求求情。毕竟七先生只是伤他,而不是杀他,其间自然就有回转的余地。
姬烟是老于世故的皇家公主,有着自己的那一方面打算。在七先生这位宗师大人出现的那一刻便思索着该如何将对方拉拢到自己的队伍里来,同时也不想得罪了姬宣,所以在措辞方面自然要细微讲究一些,自然考虑的时间也要长一点。
众人无论是谁对于宗师总有一种出于本能的敬畏。
这是对于上位者的仰视和恐惧,是人类内心深处的本能,所以他们更加不敢说话。
但场间有一个不是人,因为她是个精灵!
姬宣连续两次吐血,间隔不超过两息时间,所以当他脸色迅速苍白,身子不稳的时候,名义上的小侍女娜塔莎已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并且很是恼怒的瞪向那个看起来像是木头疙瘩的中年人:
“我们又不认识你,更没得罪你!你凭什么出手伤人!”
小妮子只是心疼自家受伤的少爷,所以对于这位古板先生的身份以及地位没有丝毫的恐惧,相反还有着某种激烈并且执着的反抗精神味道蕴含在其中。
兴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还不够好,莎莎忽然之间指着挂在马车车门上的那只空空如也的剑鞘,撅着嘴说道:“我家少爷只用刀,从来不用剑的,他没偷你的剑!”
莎莎的念头很简单,在她看来,这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伤了姬宣,那自然是怀疑姬宣偷了他的剑。
众人无不莞尔,有些想笑,却又不敢笑,所以只能忍着。
全不顾众人脸色诡异的表情,小丫头说的义正言辞,更带着某种决然的气势,大有一种你要杀他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悲壮色彩。
段清歌自然没有杀掉姬宣的打算,他只是对于老师选定的人有些好奇,所以便出手试探。
第一次利用气势压迫姬宣的胸肺,将他身体内最后一块潜藏的暗疾彻底贯通,消弭于无形。而后第二次便是顺手使出了自己精修了几十年的精纯剑意,稍稍考量了一翻这个年轻人意志心性。
出乎意料的,这个年轻人对于宗师境界的抗性出奇的高,虽然吐血受伤,但却依然神志清醒,并且充满了尖锐并且昂扬的反抗意识。
从那个年轻人明亮的眼睛里透出来的叫做“斗志”的东西,段清歌只在一个人的身上感受过。
那便是他自己!
磅礴的剑意悄然回归,一切又回到了开始的云淡风轻。
左臂微微抬起,左手虚握成拳,挂在马车车门上的古朴剑鞘顿时飞射而起,随后落在了拳心里。
段清歌望着满脸怒容的娜塔莎,看着她小巧精致的尖耳朵,忽然间笑了起来。
同样的还是那种冷冷的笑,没有丝毫的情绪,他将左手里的剑鞘伸出来,说道:“我没说他偷了我的剑,也没人能偷我的剑!”
七先生的剑自然无人敢偷,也无人能偷。
所以众人理所当然的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姬宣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地位尊崇的强者剑客。
“那你为什么伤人?”娜塔莎不依不饶。
段清歌饶有兴致的望着娜塔莎与姬宣两手相握之间,闪烁着的那一团柔和的绿色光芒,望着姬宣已经逐渐红润起来的脸,淡漠的说道:
“我只是欣赏他。”
欣赏他,便伤他!
宗师的思维总是那么的具有跳跃性,所以众人都不明白七先生此话的意思。
娜塔莎也不明白,但是姬宣明白其中的意思。
所以他拦住了还要说话的莎莎,而是站起身来望着段清歌的脸,极度认真的说道:“总有一天我也会踏入那个境界。”
段清歌看着姬宣的眼睛,看着眼睛里透出来的一些别的东西,然后也很认真的点头:
“我承认你有那个潜力!”
“以后我要与你较量一番!”
“我等你!”
段清歌以剑意出手试探,随后发现了眼前年轻人踏入宗师的潜力,熄了几十年的好胜之心便又重新死灰复燃。
那一句“我欣赏他”则是一种只有两个人听得懂的暗语。
两人对视了片刻,不顾在场众人的惊异眼神,随后姬宣笑了,段清歌依然冷着一张脸。
宗师冷着脸,准宗师则在笑。
场间的气氛很怪。
“不知七先生为何到此,能否同路?”
古怪的气氛里,姬烟适时的插话,既不显得唐突,也不觉得意外,她的话来的时机很恰当,分寸之间拿捏得刚刚好。
段清歌点头:“既然坐在你的马车里,那自然是要同路的,遵从老师的吩咐要去草庐一趟,正好与你们顺路。”
姬烟闻言大喜,队伍里有这样一位宗师坐镇,那么所面临的一切危机都将迎刃而解。
此时天方蒙蒙亮,公主殿下看了看天色,有些踌躇的问道:“路上不太平,不知先生打算现在动身还是……”
姬烟的话只说了一半,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白。
有人要杀我,现在天亮了,我们要么现在赶紧走,用最快的速度穿过敌人封锁线,要么就留下来等待敌人亲自上门,血/拼一场。
作为一位宗师自然不可能连打都没打就直接离去,这不是宗师的风格,而宗师也丢不开那个面子。
所以段清歌很适时的打断了姬烟的话:“先不走,我要等一个老伙计!”
这不是客套话,亦或是保留宗师颜面的言语。
事实上,他真的要等一个老伙计!
抬首望着东面的方向,望着天边刚刚泛起的那一丝鱼肚白,以及点点氤氲的鲜红色,段清歌接着说道:“况且我饿了。”
旁边的姬宣也笑了起来,拍手称赞:“我也饿了!”
使团里最为强大的两个人都饿了,那么理所当然的要做饭。
就在这寒山道的路口,围绕着这辆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迹的华贵马车为中心,一部分人开始迅速散开,进行警戒,另一部分人则开拾柴生火,烧早饭。
使团里的仆人除了一个以身为饵,却侥幸活下来的月如钩,所有的仆从杂役在昨天晚上刺客的袭营中死的一个不剩。
正因为如此,做早饭的事情便落在了幸存下来的禁卫军士兵的身上。
他们做的早饭很奇特,不是齐人惯常食用的稀粥或者面食。
他们在烤肉!
李牧云将使团里备下来的所有肉食全部拿了出来,分给部下食用。经历了一夜的厮杀,士兵们都很疲累,肉食是提升精力最有效的东西。
况且马上他们便要面临一场生死搏杀,有些人可能就此消陨,不在世间存活,能在死前吃一顿丰盛的饭食自然也是极好的事情。
很快,火堆便搭好,士兵们开始烤肉,只是与前一天晚上的欢愉所不同,此时的气氛有些凝重,士兵们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像极了剑客段清歌。
很快,肉香飘散,士兵们开始进食。
与士兵们的凝重与冷冽所不同,姬宣他们这一窝人显得很轻松。
由月如钩掌厨煮了一锅稀粥,段清歌,姬宣以及娜塔莎和月如钩四个人围在一起,小口小口的喝着,姬烟则跟李牧云一起,在另一边与将士们一起吃肉。
早些时候受的伤已经恢复,姬宣脸色红润的很,看不见丝毫受伤的样子,他手里端着一只破了口子的瓷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粥,眼睛却在营地里到处看着。
昨天晚上刺客的突袭让禁卫军仓促时间失去了近半的兵力,此刻还活着的只有一百来人。
他看着那一张张或干净或脏,或老或少的脸,看着他们吃饭的时候一只手还按在腰间的刀上,心里在想着这个早上过后还有多少人能够依然活在这个世上,所以稀粥的滋味儿他没有品尝的出来。
他只看见了士兵们的冷冽滋味儿。
这种感觉很奇特,即使温热的稀粥灌进嘴里,顺着食道流进胃里,这种冷冽的感觉依然存在,让得姬宣有些无奈。
他转头望着同样在认真喝粥的段清歌,随后问道:“你说,既然游离在事件之外的人并不想死,那么他们便不用死对不对?”
长相并不美艳,但却极度柔和的月如钩抬起了头来,因为这句话姬宣也对她说过,只是当时他说的很肯定,这次却有些犹豫。
段清歌端着碗的手垂了下来,将其放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没有谁愿意死,既然不想死,那便不用死。”
闻言姬宣的脸色好看了些,感觉喉中流淌的稀粥也有了些许温度。
他正想将粥喝完,段清歌却忽然站了起来,望向东方,淡然说道:“我要等的老朋友来了。”
声渐起,音未落。
一道气贯长虹的犀利剑影自东方而起,夹杂着漫天的青光向着段清歌所在的方位激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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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树倒人倒之后的人和剑
更新时间:2012-08-21
臣贼第二卷帝国的风沙
第三十一章树倒人倒之后的人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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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贯空,自东而来!
尖锐的破空声像是一道雷,震得除开宗师段清歌以外的所有人都有些懵。
如此气势磅礴的一剑从天外而来,恢弘大气,霸烈无双,专属于宗师的气息再明显不过。
所有人都被这一剑的声势给镇住了,马车旁握刀的护卫,正将烤肉塞进嘴里的李牧云,包括身为准宗师的姬宣都为之深深震撼。
这是怎样的一把剑,光彩绚烂到了极点,也贲烈到了极点,真相是一道来自东方的光,穿过大道,穿过林海,最后来到那个人的面前,落进那个人的剑鞘里。
但是被震住的只是人,小精灵娜塔莎并不在意眼前的一幕。
姬宣被她一下子拉扯醒来,随后诧异的问道:“你做什么?”
“你听!”
小姑娘很认真的指着两侧的树林。
“听什么?”姬宣奇道。
“风声!”
姬宣微微一愣,随后有些动容。
有风穿行于盛夏初晨的林间,呜呜咽咽的像是野兽的呼号,凄厉而又悲悯的声音被东方而来的剑啸遮盖,阴阴切切好似死神的欢呼。
姬宣沉着眉头,侧过脸来,侧耳倾听两侧树林中,呜咽如鬼的风声里某些难以发觉的细节。
忽然间他的脸色大变,厉声吼道:
“敌袭!”
伴随着宗师段清歌身前那一柄好似烈阳的铁剑贯穿入鞘,收敛光芒,稳稳当当的停留在他的腰间,林间风声里的那一丝杂音终于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密密丛丛的树木阴影里,一枚手指粗细的漆黑铁箭穿破了最后一片树叶,带着呜咽低沉的嘶鸣,飞速射向阵中那辆华贵的马车!
“护驾!”
小丫头不甘示弱,随着姬宣张嘴便同时扯着嗓子喊出了声来,只是此举遭到了姬宣的狠狠一瞪,随后便见他骤然间在身边消失无踪。
小精灵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接着紧紧的拉着身边姬烟的手,顺势扑到了最近的一棵大树前,随后两个人诡异的没了进去,再也看不见。
先是昨夜被刺客冲破了营地,杀光了马车里所有的仆役,再者今天辰时忽略了头顶上毒蛇的窥伺。两次失职让李牧云大为自责,高傲的他再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
所以今天营地里就是他坐镇属于公主的马车之前。
李牧云没有听见林间风声里的那一丝杂音,但是他听见了姬宣与精灵姑娘的呼喊。
顾不得纠正小精灵呼喊里的某些错误,霍然而起的副统领大人瞬间便丢掉了手上的烤肉,拔出了自己的刀!如针一般犀利的眸子呼吸间便锁定了来临的箭。
在李牧云的眼里,那枚铁箭刚刚穿破树叶,旋转着向着自己身后的马车而来,残破的树叶在一瞬间碎成无数块,化成许多不规则的碎片,在林风中飘洒飞舞,最终在箭矢的急速牵引下射向了最近的几棵树。
被箭矢急速带起来的树叶碎片,席卷而下,瞬间切上了附近树木的枝干里,足足没入数寸。
飘舞的叶,像是锋利的刀!
箭矢带起的残叶便有如此速度,更何况箭矢本身?
所以当李牧云发现箭矢,并且抽出刀来的时候,箭距离马车已经不足十米,李牧云甚至能够看见了箭镞上那一抹锐利的森寒!
当他提刀欲挡的时候,箭镞却已经到了他的咽喉!
箭及身,血方出!
点点嫣红乍现!
李牧云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是一只手却挡在了他的前面,遒劲结实的手掌握住了不停颤动的箭杆,箭镞只是擦破了他喉间的一点皮。
几滴娇艳的血珠崩撒出来,落在箭镞上,猩红欲滴。
姬宣反手丢下箭矢,随后大声吼道:
“结阵!”
李牧云果不愧是难得的将才,前一刻死里逃生的他顾不上喉间锐利的刺痛感,在下一瞬间便厉声高喝起来:
“举盾!”
将令不可违!
倏忽间,名义上的使团护卫,实则是皇城禁卫军的士兵们迅速的丢掉手上的一切东西,包括他们的武器!随后下蹲,同时伸手摸向背后。
一面面精致的半人高铁盾被迅速飞快的从后面的衣甲中取出,然后抵在身前。同时士兵们队形不乱,飞快的往后缩,直到最后铁盾与铁盾靠在一起,彻彻底底的将他们以及身后的马车完全护住,形成了一座坚硬的乌龟壳!
从取盾,结阵一直到做好防护不过两个呼吸之间,一切果决而又凌厉!
没有丝毫的迟疑或者犹豫,这便是为将者的风采!不是李牧云盲目的做出如此决定,因为常年在外征战的他很清楚,两侧的树林里飞来一根箭意味着什么。
很快,树林的风声逐渐变大,哀哀凄凄,随后便是一阵阵鬼哭狼嚎的轰鸣!
漆黑的眼珠透过铁盾之间的缝隙向外望去,两侧树林里枝叶乱颤,碎散飘飞,一枚枚乌黑的点从林中瞬间闪现,随后迅速而起,黑点逐渐放大,变成了一枚枚利箭,铺天盖地的向营地射来。
像是下了一场雨!
箭雨!
密密麻麻的箭矢在两个呼吸的时间后便轰然而降,接着就像是一阵汹涌澎湃的锤击!
箭矢与铁盾亲密接触,随后便是“咚咚,咚咚”的闷响。
像是在军中演鼓,雄壮而又低沉的撞击声宛若一道道闷雷轰击在看似薄弱,实则坚固无比的铁盾之上。
一轮箭雨过去还没有完,后面又来了一阵!
盾阵在士兵们紧咬牙关的坚持下并没有被两轮箭雨冲散,蹲着身子躲在盾阵最中心的李牧云从地上捡起那枚几乎要了自己性命的铁箭,苍白的脸上骤然涌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他哆哆嗦嗦的握着手里的箭,陡然间破口大骂:“川龙箭!居然是北疆边军清风卫的川龙箭!”
“他们想要做什么?!!!京城里的贵人们想要做什么?!!!”李牧云怒不可遏的咆哮起来:“先是天枢院的灰色禁卫,再来居然是帝国重器川龙箭!他们疯了么?难道真想颠覆了大齐国的王朝?!!!”
李牧云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随后脸色再度由红转白,变得愈发的没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