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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相公第18部分阅读

    尸盆里的尸变,用天神共公断掉的长矛柄打造而成。天神的长矛本是一条完整的蛟,与赤尢的大战中折为两半失了蛟头,蛟身虽然龙性尤存,天长日久,也架不住尸气的浸染。”汴沧月的视线落在院子暗青色凹凸不平的墙面上:“幸而得有碧落化为两生树。鬼差们便将这两生树种在了这蛟院中央,与蛟身一起镇住了上古时期便积存的庞大尸气。黄泉路两旁的立壁,也是尸气的一种。不过是上万年来,冤死的人们化作的,积怨以深,而今已是无法消除。”

    听他说到黄泉路,桑娘心里的担心更甚:“汴公子,桑娘斗胆问一句,为何要丢下天青一人?”

    汴沧月静静的看着桑娘。良久方才错开了眼神,端起依然冒着热气的茶一饮而尽:“苦尽甘来。好茶。”

    “桑娘。玄天青无论何时总是将你带在身边,你不觉得奇怪么?”

    汴沧月放下茶杯抬起头。桑娘的心里一跳。隐隐觉得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然而她却不愿意去深想。是啊。由打一开始,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他总是将自己带在身边。即使是与妖怪正面交锋,自己也多是在他的怀里。然而对他来说,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个累赘罢了。若是没有她,他的行动不是应该更加自若才是?!

    桑娘的脸色变得苍白。然而神情间竟然有些倨傲:“汴公子。夫家一直将桑娘带在身边,自然是为了得保桑娘安全。”

    汴沧月怔了良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长身而起,转身进了屋子。一时间院子里独余下桑娘一人。四周围死一样的寂静。这个地方天空是永远的黑暗,也分辨不清来到这里到底过了多久。

    没有风。桌上茶杯的热气缭缭的往上升着,越发的显得时间过的缓慢。桑娘正自焦急间汴沧月又从屋子里折返了出来。他的神色间有些憔悴,别开眼不看桑娘走到她的身边:“如此,我带你回到他的身边便是了。”

    桑娘尚未来的及回答,汴沧月已经搭住了她的手腕。又是那样仿佛突然被压进极深的水底的那种感觉,紧跟着身子一轻,眼前火光滔天,但见已经回到了黄泉路上。天上黑云翻涌,下面夜叉正高举着铁黑色的三叉戟,向着被枯手缚在立壁上,浑身腾着青白色狐火的玄天青狠狠刺去。

    “不要!”桑娘的瞳孔瞬间收缩,抑制不住的大喊。那边玄天青闻声猛然抬头,右手掌间寒光一闪,冰魄血刃破掌而出,亢的一声硬生生架住了夜叉的三叉戟。狐火燎天。空气也被这样灼热的热气所扭曲。枯手被狐火燎为了青烟,立壁涌动着被狐火造成的热浪喧腾起来,一波一波的涌开去。夜叉中间的脑袋仰天长啸一声,左右二头随着长啸同时低头,向着玄天青张口便喷出一股紫色的火焰。夜叉余下的七个手臂同时拔出各种不同的兵器,向着玄天青招呼而来。

    玄天青不慌不忙,脚下微点,但见一团青白色的火焰带着长长的焰尾直冲向天空,让夜叉袭了个空。半空中一个回转,又向夜叉当头俯冲狠劈而下。

    “随我来。”

    汴沧月话音未落身子已如闪电一般射了出去,直取夜叉身后垂着头面无表情的黑东生。玄天青袭向夜叉的势子于是一转,在夜叉的头顶点了一脚,扑向汴沧月已经展开的血色光罩中。

    耳边夜叉的怒吼仿佛犹存。血色光芒闪过,四人却又回到了蛟院。玄天青脚刚落地便斜地里就势一拔,冰魄血刃闪过一道寒光,向着汴沧月刺去。汴沧月放开了桑娘与黑东生的魂魄,飞身后退,玄天青一击落空。桑娘便奔了过去扑进他的怀里。汴沧月轻飘飘落了地静静的看着二人。

    “若是无事,尽早回到阳间的好。”汴沧月开了口,视线扫过桑娘,有些自嘲的笑笑:“玄兄,桑娘对你情深意重,汴某枉做小人了。”

    玄天青收了刀低头看看怀里犹在颤抖的女人。低叹一声,紧紧拥住了她。

    两生树的叶子发出了清脆的金属敲击声。树身不断的颤抖着。汴沧月慢慢走到树身边,抬手抚上了树身,树于是慢慢的平息了下去。

    “桑娘,与其让别人告诉你,不若我自己说的好。”玄天青轻轻推开桑娘,垂眼看着她的眼睛:“正如慈兰所说。我的刀本是冰魄,并非血刃。当日里第一次与汴沧月交手之时我曾经从你的身上取过至阴之血,引到刀上,让它化作了血刃。”汴沧月静静的负手立于树下并不转身,玄天青顿了顿:“而后你的心口植种破体而出之时,我将刀刃刺进了你的心口——你的魂魄被封于刀身之上——从此以后,冰魄血刃便与你融为了一体。”

    什么意思。桑娘怔怔的看着玄天青,他的唇边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换言之,若你不在我的身边,我便无法再用它了。”

    “我曾经告诉你。你心口的这个印记,只怕今生今世都去不掉了。”玄天青定定的看着桑娘:“你的至阴之身,便是我的刀鞘。刀在你的身体里,受你血液的滋养越发的强大。百年之后你归去,你的魂魄便会被刀炼化,从此没有轮回——你可怨我?”

    桑娘怔了良久。抬手摸到自己心口那个明显的小突起。视线落到汴沧月身上,他正向她望来。是不是他在当日看见她心口的印记时便已经明了了一切?桑娘黯然垂首,少顷牵起一个微笑看着玄天青:“桑娘既为你的娘子。自然生死相随。若他日魂魄为刀而炼化,也算是长伴夫君的左右了。”

    汴沧月的手闻言蓦然一收紧握成拳。玄天青转身迎向他的目光:“今日一行,有劳汴兄。现下不如启程回阳间可好?”

    “……好。”汴沧月淡然开口:“如此便启程便是。”

    玄天青微微颔首转身环视一周,但见院子里除了安静的两生树外,一片空荡。玄天青脸色一变:“大狗的魂魄呢?”

    第五章 地府(二)

    三人追出蛟院。外面依然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回身看去,暗青色的青铜小院越发的显着阴沉。小院天井上空的黑云漩涡一样翻卷着,里面露出隐隐的火光。汴沧月面色一沉:“两生树在示警。”

    话音未落,大地突然剧烈的震颤。从天上砰砰落下来几个身高十丈的巨人。只见这巨人浑身土绿色,脑袋凹凸不平,头上只有一个独眼和一张满是獠牙的大嘴,嘴上串着足有人脑袋大小的铜环。巨人的四肢肌肉健壮,浑身裸露,仅在腰间系了一块镶着金边的幡。巨人单手扛着一个巨大的带着尖刺的流星锤,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往下看来:“暗月幽兰!”

    汴沧月慢条斯理的上前一步,作了个揖:“什么风,把几位鬼差大人刮到这蛟院来了?”

    “暗月幽兰。”当先的一个鬼差哼了一声,斗大的眼睛里冒着怒火:“你私偷两生树,本是死罪。念在你其后将两生树种送回地府的分上,既往不咎。你今日竟然大闹黄泉路在夜叉手上强夺生魂——你如此无法无天,真当我们鬼差是个摆设么?!”

    玄天青听了鬼差的话,淡然扫过汴沧月,他与他目光相触,却是一触即开。只见他脸色不变,微微一笑:“鬼差大人说笑了。汴某今日里刚回地府察看两生树的生长情况,如何能够去那黄泉路闹事?”

    “如此说来,倒是那夜叉鬼在说谎了?!”一个鬼差轻哧一声,挑衅的看了看汴沧月:“听闻暗月幽兰当日里抢夺两生树,独身一人杀出数万鬼差的围堵——小神一直无缘得见这成了精的草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哎~兄弟这是什么话。”身边的鬼差截住了挑衅鬼差的话头:“上边大人吩咐下来,暗月幽兰生于地府,虽有抢夺两生树之事,念在其是为了助其成精化人,之后又将原种归还,便不计前嫌。日后当相安无事才是。你怎的出口没轻没重,难道不怕大人怪罪?”

    “相安无事?”挑衅的鬼差哧一声:“你们怕他,我可不怕——这兰草精一回地府,先是黑白无常与护送的生魂全然不见影踪,稍后便是夜叉鬼护送的妖魂被生抢。不是他,还能是谁?”

    空的一声巨响。当先的鬼差将手上的流星锤狠狠地砸进了地面,眼里的怒火更炽:“你还有何话好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汴沧月眼底浮起一丝冷笑,话头一转:“何况——抢了便是抢了,你们又能耐我何?”

    当先的鬼差仰天怒吼一声,巨大的手掌一抬,将陷入地里的流星锤拔了起来,呼呼抡着,空气中顿时形成一个一个的风刃漩涡,围绕在流星锤的周围。后面的一个鬼差破群而出,拦住了头目:“不可!此处乃蛟院,更有两生树初生。若在此动手,只怕又要引起尸盆大变!”

    “走开!”鬼差的头目一手拨开拦住他的下手,流星锤未动,数个风刃已经旋转着飞了过来。紧跟着他手腕一用力。只见手上有人大腿粗细的铁链哗啦啦响着猛地绷直,流星锤带着剧烈的压力,后发而先至,不过转眼之间,那锤上尖刺的寒光便已经近在眼前。

    汴沧月身子微错,只觉眼前一闪。分明看见他的身影还在原处,那边厢鬼差头目的头颅已经飞上了半空,洋洋洒洒的血滴顿时雨一样喷溅出来。

    等到头颅落了地,骨碌碌滚了两圈,方才看见停留在原地的残影消失。汴沧月腾起的身子出现在了众鬼差的身后。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利齿状的长剑,此刻剑身寒光闪烁,一丝污红的血正顺着剑尖滴落下来。而他浑身冷凝,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既然汴某开了杀戒,便留你们不得了。”

    鬼差们怒吼着将手上的流星锤砸向汴沧月。巨大的锤身与四处旋转的风刃一瞬间绞干了所有的空气。桑娘顿觉呼吸困难。玄天青低头看了怀中突然涨红脸的女人一眼,脚尖微点,身子便轻飘飘的腾空而起,绕到了蛟院的后面。

    不过是转过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角度,刚才那些高大的鬼差,半空中横飞的流星锤,飞溅的血滴连同鬼差们的怒吼声与兵刃交击声便突然消失。玄天青站稳身子,回首看着前面的半空,微一沉吟。抱着桑娘又飞了回来,然而却见前院院前一片寂静。地面干干净净的,既无头颅也无打斗过的痕迹。再看蛟院,青铜的大门泛着黯淡的青色荧光。刚才的一切竟然像个幻觉。

    “天青,这是怎么了?”桑娘不解,紧紧跟在玄天青的身后。玄天青转身牵住了她的手:“桑娘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总有为夫在你的身边。”

    正说话间前面的虚空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震荡。一个血红的光晕利刃一样撕破虚空透了出来。初时只有一个小点,转瞬之间便骤然增大。玄天青抱住桑娘一个腾身躲回了蛟院里。但见光芒猛然暴涨然后消失,院前出现了几个人影。

    桑娘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玄天青拥住她的手紧了紧,微微旋过身子,又往后退了退。避到了长廊转角后。前方院里出现的赫然是一手抓着黑东生生魂一手抓着桑娘的汴沧月和怒气冲冲紧追其后的玄天青。

    玄天青脚刚落地便斜地里就势一拔,冰魄血刃闪过一道寒光,向着汴沧月刺去。汴沧月放开了桑娘与黑东生的魂魄,飞身后退,玄天青一击落空。桑娘便奔了过去扑进他的怀里。汴沧月轻飘飘落了地静静的看着二人。

    “若是无事,尽早回到阳间的好。”汴沧月开了口,视线扫过桑娘,有些自嘲的笑笑:“玄兄,桑娘对你情深意重,汴某枉做小人了。”

    玄天青收了刀低头看看怀里犹在颤抖的女人。低叹一声,紧紧拥住了她。

    这不是刚刚才发生过的事情?桑娘疑惑的抬头看着玄天青,却见他也正紧紧地盯着前面。院子中心的两生树树干里的血色光芒越发的浓厚,渐渐弥漫到树干各处,此刻在这样的光芒笼罩下看过去线条柔滑起伏,越发得像一个女人曼妙的身体。

    “是时空交错。”身边突然传来汴沧月的声音。桑娘一惊回头,不知何时汴沧月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只见他脸色苍白,齿形利剑依然紧握手中,暗色的血流污了剑身,让宝剑散发出一种被蒙蔽的光芒。前院里两生树摇动着树干,厚重的叶子发出了清脆的金属敲击声。树身不断的颤抖着。前院的汴沧月慢慢走到树身边,抬手抚上了树身。

    “当时两生树告诉我,长廊拐角处还有一个你们。”汴沧月淡然看了玄天青一眼:“此处处于尸盆边缘。长年来尸气腐蚀了时空的界限,加之有青铜的蛟身和两生树强大的灵气,使得这里的时间出现了乱流。”

    前院里汴沧月垂头抚着树身没有回头,玄天青拉了桑娘正在同她解释冰魄血刃的事情。但见黑东生一直沉默的灵魂突然动了动,抬起了头来,桑娘猛然拉紧了玄天青的衣襟。黑东生的脸上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空洞黝黑没有眼球,空余两个灰蒙蒙的大洞。

    这样的眼神径直看向桑娘的方向,看得她浑身发冷。黑东生维持着这样的眼神看了桑娘半晌,突然轻轻移动身体,雾一样的朦胧起来,慢慢隐入空气之中。

    “跟着他。”

    汴沧月当先一闪跟了过去。玄天青带着桑娘紧随其后。黑东生的阴魂前虚空破开了一个通道,几乎在几人进入的瞬间又重新闭合上了。

    明明是紧跟其后,进入通道还是失了他的踪影。眼前是广袤无垠的空间。几人悬浮于半空之中。空气中飘荡着黑色的雾气。透过雾气往下看,下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洞口外的土地是裸露的血色砂岩。洞里同样笼罩着深黑的雾气,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浮动。洞口之上的半空中,缓缓转动着一棵大树的虚影。上半身为女,下半身为男。树高若百丈。树影虚浮,似是他们见过的两生树,又完全不同。其气场之强大灵力之充沛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站在它的面前顿觉自己的卑微渺小。两生树的树干上来回游动着一条无首青龙,每当青龙盘旋到两生树上半部分的树冠时,大洞里就会震一震,仿佛有巨大的力量在挣扎着要破雾而出。

    “……尸盆?!”

    汴沧月皱起了眉毛,一下变得警惕起来:“黑兄怎么会来到了这个地方?”

    正疑惑间但见下面的尸盆又发生了剧烈的震颤。洞口无数的大岩石咕噜着掉入了洞中,穿过黑雾直落下去,却如游鱼入水,一个泡都不见冒便安静的消失无踪了。

    空气中飘荡着剧烈的腥气。渐渐的变得越来越浓厚。原本飘荡着的黑色雾气随着腥气的变浓也越发的浓厚。原本一直护着桑娘的玄天青突然皱起了眉头,与汴沧月对视一眼:“……你可感觉到?”

    “怎的?”桑娘着急的握住了玄天青的袖口。但见汴沧月与玄她青均是脸色凝重。听见桑娘的问话玄天青低下了头:“……桑娘。我们突然感觉到,这整个空间里黑色的雾——都是黑东生原本消失了的妖气。”

    第六章 尸盆

    说话间尸盆的震颤越发的剧烈,由先前震发性变作连续的颤动。地面剧烈的抖动着出现了上万条龟裂的缝隙,看那情形仿佛连大地都要被这样巨大的力量所撕裂开来。空中漂浮的黑色雾气开始随着两生树的旋转而旋转起来,慢慢以两生树为中心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龙卷风。待那龙卷风成形之后,原本围绕两生树的无头青蛟纵身一跃,卷入风壁之中。转眼便身体暴涨,竟然与那龙卷风形成一体,而原本无头之处,也出现了一个黑色雾气形成的蛟头。

    这风蛟成形之后,猛地窜上天空,仰天一声怒吼,又带着灼热的气息俯冲了下来。猛地撞进了尸盆的正中心,钻了进去。但见下面一阵水沸般的搅动,然后便平息了下去。一阵光闪过,青蛟又由尸盆之中窜了出来,回到两生树之上盘旋。

    “这里便是如此周而复始。尸盆中冤死,横死,惨死的魂灵想出来,无头蛟与两生树便不断的镇压。每次这样剧烈的震颤过后,便会有一个短暂的平息时间。”汴沧月静静的开了口:“只是两生树道行已毁,虽有死气滋润,现如今已是大不如前。”

    此刻尸盆已经平静了下去。围绕在洞口的浓黑色雾气如水流一般缓缓飘动着。上面的雾气反而淡了,显出了这个地方的全貌来。只见触目所及均是正在蠕动着愈合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