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顾笙所有的全部,那是他曾用力守护的似水流年中最唯美的一抹浮华。
在年少轻狂的青春里,隐藏的一纸温柔。
无人打扫的记忆城堡。
斑驳生锈的大门被打开。
那里写着:
主人。苏轻歌。
奈何缘浅,不由人(12)
时光仓促,遗忘在过去的尘埃,已经飘散在你不知道的天涯。
如果。能唤醒,你想要怎么寻找。
林灵站在医院的走廊外面,狼狈的倒退几步,漂亮的眼眸湿润一片。缭绕雾气。
阳光熹微。
浮游浅浅。
光线四溢在白色的空间。
王子和公主在美丽的相会。
只是公主沉睡着,而王子,安静的握着她的手,等待她幽然醒来。
那么,她算什么。
命运中悲哀的小丑吗。
在残破的思念中。等待他审判的离别吗。
为什么。
心脏酸楚,撞击在心房发出嗡嗡的共鸣。那里,真的好疼。
“你终于来了。”清冷而淡薄的声音响彻在她的耳边。
自嘲的一笑:“是啊,你打算怎么审判我。”
南宁微微一愣:“怎么,连辩解都不打算了吗?”冷静而无感。
林灵嘲讽的一笑,倔强的抹去眼角的泪:“有用吗,如果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我是不信,但是,有点事情要和你说清楚,来天台。”转身离去。带着女王一般的强势和威严。
天台。风猎猎吹过天际。阳光下的微风却让林灵觉得冰冷一片。
“我说过,让你离轻歌远一点。”
“不然我就会让你失去顾笙。”自信而直接,不留一丝余地。
她沉默。任由风吹得发丝飘扬。目光黯淡。
南宁的目光深深,露出一抹惋惜:“我多希望你是初遇那时,单纯无害的林灵。”语气微微一顿,嫌恶而厌烦:“而不是现在这个,冷漠残忍的林灵。”
依然不语。
最后的通牒。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似乎零界的忍耐都崩溃了。
超载的悲伤,彻底的被倾倒。
“你知道什么,你明白什么,你有北川,你有他一心一意的爱着。你懂什么。”她狠狠的掐住南宁的手臂,额上青筋四起。风狂乱的吹着她的头发。
抬起头。满脸泪痕。
“你懂什么。顾笙和我中间永远有一个苏轻歌,她像是我的梦靥一般存在。我多希望她消失。那样顾笙就不会只看着她了。”就如困兽一般,嘶嘶的吼叫着。
“苏轻歌多残忍,明明知道顾笙喜欢他,却给予我一个空壳,她为什么不消失。为什么要存在。”扭曲如怨灵。
“啪”响亮的声音,惊起鸟儿拍翅乱飞。
左脸浮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林灵却疯狂的笑了。那种笑容绝望到极点,像是生无所恋一般的残酷。
“你不懂,你什么也不懂,我多讨厌你们那些虚伪的施舍。”悲悯如溺水之人最后的悲惋叹息。
南宁冷眼旁观,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中一片冰冷:“所以,你在她桌子里放了赃款,让她在失去叶之庭的重击后成为众矢之的。”
林灵抬起头,发出一阵冷笑,较好的面容脆如泡沫一般。
“对啊,她活该。活该被我算计,哈哈。”苏轻歌,一切都是你活该。
“所以,那一年。轻歌被冤枉的事情是你一手造成的。”耳边传来低沉的声线。林灵慌乱的抬眼便看见站在门边上的顾笙。
他的眼神寒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比呼啸而过的寒风还要冰冷。
直达心脏。
一步步的靠近。
林灵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沉默的顾笙,沉默的让人觉得发冷。那是一种虚无的惧怕感。
“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握着她的手腕,他的眼底寒意一片。
四溢流淌开来。
像是能冰冻住人的身体。
没有人回答。
耳边是白鸽拍打羽翼发出的嗡嗡声。
响彻整一个世界。
一触即破。
奈何缘浅,不由人(13)
一刹花火,能燃烧美丽的泡沫。
林灵一直坚信,并且小心谨慎的维护着那层虚假的平衡。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到斑驳出青草般的绿苔。
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回忆起。那些卑微如浮萍般的荒唐痕迹。
……
草长莺飞,春意暖暖。
那是高二的下学期。
流言像是长了脚一般的迅速的传播开,黑暗而潮湿的滋润着发芽,张开了血盆大口。
“听说是苏轻歌举报了叶婷早恋的事情,然后叶婷受不了打击才……”
“哎,看不出来啊,苏轻歌那么坏啊。”
“就是啊。”
……
林灵满意的听着那些流言,露出隐秘的微笑。安抚着还在悲伤中的轻歌:“轻歌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们都是道听途说,我们相信你的。”
这样就好。
舆论能毁了一个人。
本来不想那么决绝的,如果顾笙不出现的话,那么,或许她不会选择那么极端的方式。只是,那句话,太过温暖,让林灵难以承受。
“即使全世界不要你了,我也会陪着你。不要怕。轻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泄露出来的温柔,让她慌乱。
让她咬牙切齿。
她承认,她已经疯了。
这份感情已经扭曲了。
可是有什么关系,她喜欢顾笙就够了呀。
于是,蓝朵的话成了她行动的一切:“这个时候啊,如果轻歌再受一点打击,没准就会崩溃呢。”
“哎,班长说要去放班费来着,我先走了,林灵。”
……
班费。
欣喜若狂。
一切水到渠成。
将班费放在她的书包里,满意的走出教室。那种没有摄像头的过道上,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
然后笑靥深深的呼唤她:“轻歌,一起去吃饭吧。”
……
对,她就是这样的坏。
为了顾笙。
不择手段。
当那些人将班费从轻歌的书包中搜出来的时候,那些流言瞬间就包裹了苏轻歌。
“就说不是好人呀。看不出来,还是一个小偷。”
“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呸,小偷。”
那些恶毒的语言,那些丑陋的质疑。让林灵大为痛快。看着苏轻歌渐渐沉默的表情。苍白而脸颊。笑意浮现。
这样。顾笙还会要你吗。
这样。你还有脸存在吗。苏轻歌。
那些微不足道的愧疚。终于被嫉妒和恨意深深覆盖。
燃烧殆尽。
林灵没有想到顾笙会出来。
像是一个骑士那般拥抱着苏轻歌,他眸若星辰,熠熠生辉。
“他妈的,你们眼睛瞎了吗,苏轻歌不是那样的人。”
“给我滚,谁再说那样的话,我顾笙不会放过她。”
他维护的那般深刻。
仿佛她就是他的生命一般。
南宁的目光犀利,语气坚定:“我告诉你们,我的苏轻歌,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要和她决裂的。就给我滚,垃圾。”
他们像是两座坚硬的岩石,牢牢的守护着苏轻歌。
你有什么那么好,值得顾笙和南宁前仆后继的守护,苏轻歌。
我不明白。
我不懂。
现在的你如过街老鼠。但是他们依然义无反顾的保护着你。安慰着你。
那么我算什么。
顾笙。对你来说我算什么。
你的一个陪伴品吗。
不喜欢就拒绝我啊。为什么接受我呢。
让我自演自导的成就了一曲闹剧。
顾笙。你的宽容,你的隐忍造成了一个扭曲的林灵。
你明白吗。
可是可笑的林灵,却愿意为你放弃原来的自己。
愿意步入虚伪。
无悔无怨。
你爱我。即使是欺骗,依然甜蜜。
我愿意沉默。虚妄你未曾来的幸福。
奈何缘浅,不由人(14)
天台很空旷。冬日的阳光似乎没什么温度。冷彻的气流依然环绕在身侧。会让人发寒颤。
顾笙的声线很低沉,温浅的温柔。
却没有了平日的温度。他提高了一个嗓音。声音沙哑如暴怒的野兽:“我问你。是不是你做的。”
南宁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林灵依然垂首。沉默到底。
泪却止不住的落在地上。
她想要擦去,触碰到的时候,只剩指尖的湿润。凉薄而冰冷。
“回答我。是不是你做的。”握着手腕的力度在渐渐加重,禁锢般的戾气。
没有见过这样失态的顾笙。
记忆中的顾笙,不是沉默,就是调皮的微笑。这样恶狠狠的顾笙,没有见过。
一次也没有。
她失笑。语气诙谐道:“是啊。我和轻歌开了好多玩笑,是我干的。”只剩苦涩。
手腕处的力道在慢慢的消散,温度离开。冰凉一片。
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主动握着我的手。顾笙。
这是多么残酷的真相。
“你知道吗,林灵。我一直以为你是那么单纯,那么善良。”他的眼中是满满的愤怒,转而成为黯淡而苍白的失望和决然。
顾笙的眸子那么漂亮。琥珀色的色泽,琉璃一般的璀璨。那是林灵见过最美丽的眼眸,像星辰一般的耀眼。
可是这双眼睛,现在却对着自己露出深深的厌恶和失望。
何其的讽刺。
“顾笙,我不善良。我不单纯,我只是爱你。”她低沉而语,语气沙沙然。湿润的像是海水一般:“这样也错了吗?”
爱一个人深入骨髓就是错吗。
风吹起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
“如果爱一个人也要千方百计。那种爱。我宁可不要。”如此决断的话语。
“分手吧。林灵。”
只留下她一个人伤怀。
审判结束了吗,顾笙。
他的背影消瘦而挺拔,如往昔一般的熟悉,却让她感觉如此的陌生。
有人说过,当你爱上一个人。你可以放弃你赖以生存的自尊。
就如林灵此刻一般。
她狠狠的抱住他。力道大的让她自己都惊住。
语气颤抖。仓皇不堪:“求你了。顾笙,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不要离开我。”
放下所有的尊严。卑微如尘埃:“我去向轻歌道歉,我错了。顾笙。顾笙。”
手被慢慢的拉开。顾笙面无表情的扯开。将她摔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一字一句的说:“这个世界上,我可以原谅一切。惟独原谅不了让她受伤的人。”
对了。你的世界从来只有苏轻歌。
而不是林灵。
耳边回荡着离开的脚步声,渐渐消散。
一切归为平静。
如梦境一般的虚幻之感。
只有冰凉清晰的泪痕。证明了。曾经,她爱过。累过。痛过。
天台上的少女,仿佛失去了整一个世界。狼狈的哭泣着。
撕心裂肺。
瘦弱的肩膀剧烈颤抖,倾盆而来的悲伤感。让她几乎昏厥。
蔓延开来的苍凉感。
已经凝固在心脏。
那些归零超载的悲悯。被唤醒。成为泪腺发泄的唯一出口。
占据心口的温暖,剔除后,渲染成漫天的空虚。
我终于知道,
你在她面前,
连笑容都能绽开一朵莲花。
在我眼前,
即使咫尺,也不愿靠近。
奈何缘浅,不由人(15)
天空灰蓝。冬季姗姗而来,带足了低温的气息,放眼望去,都是一派肃穆。
缠绕在身侧的气流。都隐隐然的冰冷。
顾笙皱皱眉头。看着正在收拾病床的安远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为什么总觉得哪里奇怪呢。
“喂。我说,我们是不是把他想的太复杂了。”南宁环着手臂,淡淡的道。毕竟那个时候,他们可是去参加了安斯的葬礼的。
太不可思议了。这样的事情。
顾笙颔首:“我也觉得。不然那个时候就可以伤害轻歌了。不过。总觉得奇怪……”渐弱的语气。
“话说。你呢,又准备当缩头乌龟了?”
眼神一片茫然:“不知道……”只能这般的虚无的回答。
……
记忆倒退到今天早上。
解决了林灵的事。回到病房的时候轻歌已经醒了。所幸她吸入的气体不多,不然就真的出大事了。
“要不要吃东西。我帮你去买。”衣袖被拉住,他诧异的回头。
“顾笙,昨天晚上我好像做了一个梦。”眼神恍惚,语气淡薄。
顾笙心头一紧,目光波澜一片:“嗯,梦到什么了。”
手心里密集而出的冷汗,紧张到极致。
语气微微一顿:“我梦到你说喜欢我了。”
没有人回答。
像是沉入了无尽的隧道海洋。
稀薄的氧气。
终究自欺欺人。
“睡傻了吧你,又自恋了。我怎么可能会那样说。”只能如此敷衍。
轻歌释然一笑,嘴角弯弯:“我也觉得自己做的梦好荒唐。不过,有你在身边真好,顾笙。”
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对我露出这么由心的笑容。
胆小的孩子。
轻歌。
原谅我不敢承认,比起暗恋的酸涩,我更难以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其实。顾笙也是一个胆小鬼。
……
低温持续了好几天,难得有一点回转的时候学校又闹开了锅。
大学生第39届男篮比赛,火热开幕。
轻歌倒不怎么感兴趣,反而是南宁,一脸的期待。
因为北川的事情,扬言要在这个月找一个才艺双修的男朋友,所以格外的兴奋。
顾笙么,这个是他的专长,肯定多少又要出风头,引诱一批小姑娘痴狂的。他们建筑系就靠他出力了。
早上的时候,顾笙就吵醒了还在被窝的轻歌和南宁。说是亲属一定要到。
南宁咆哮了一句,谁是你大姨妈之后,不情不愿的拉上轻歌去体育馆。
到体育馆的时候,轻歌有些吓到了。感情顾笙的粉丝真给力,居然拿着横幅疯狂的喊着:“顾笙加油,顾笙最棒……”
南宁看她左顾右盼问:“你在晃悠什么呢,那个兔崽子在那里呢。”
轻歌点头道:“我在找林灵,好几天没看见她了。”话说真的好几天没见林灵了,真是的。在忙什么呀。
“分手了。顾笙和林灵分手了。”轻描淡写的解释。
“什么。”惊讶的站起身,大喊。然后望着那些人诧异的声线,有些尴尬的坐下。
南宁拉住轻歌,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你瞎叫什么呀,不就是分个手吗,我和北川也分手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惊讶。”
轻歌:“不一样的……”
“好了,先看比赛。待会说。”被打断的话。
轻歌未完的话:不一样的,你没有了北川我会陪着你。可是林灵只有顾笙。
叹口气。还是算了吧。
台上站满了观众,主持人西装笔挺的解说了程序之后便宣布:“我宣布,第39届大学生男子篮球赛现在开始。现在有请建筑系代表队和计算机工程系代表队出场。预赛开始。”
建筑系是黑色的队服。
计算机工程系是白色队服。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叫嚣声。不外乎:顾笙好帅。
计算机系加油……
之类的。
话说她和南宁也是计算机系的,是不是也要加油呢。
……
目光微微一顿,视线掠过顾笙充满自信的脸。转到信息工程系。
嗯,看起来比建筑系的瘦弱。
能赢吗。
目光一亮。
总有一个人,他站在人海中你能准确的找到他,就如轻歌现在。
侧脸唯美,被阳光淡弱的光晕切割成隐晦的美好。如墨的发丝柔顺的贴在脸颊上,完美至极的少年。
对啊。
他一直是这样完美的少年。
深沉如海。
深邃如星。
叶之庭。是我忘记了。
你一直是这样的少年。
奈何缘浅,不由人(16)
比赛的哨声响起的那一刻。全场异常的安静,那一瞬间,整一个空间,安静的只剩下球落地清脆的声音。
扩散而清晰。
不知道是谁带快了节奏,轻歌只觉得眼前一晃,那个穿着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