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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坏男人第3部分阅读

    睡得如此狼狈的时候,他却丝毫不觉得她难看,反而觉得有一点点……可爱——

    “你回来啦。”一认清是他,粉色菱唇习惯性扬起甜灿弧度。韩恋梅一骨碌爬起,甩了甩发,跟著随手拍拍臀部沾上的灰尘。

    他望著她潇洒帅气的动作,“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啊。”她耸耸肩,不答反问,“今天淡水河畔办爵士音乐祭,我是想来问问你,有没兴趣去听。”

    “你一直坐在这里等?”

    “是啊,你没带手机出门,我找不到你,只好等罗。”她说,依旧笑容灿烂。

    她到底等多久了?她不累吗?为什么还能如此精神奕奕?

    他烦躁地爬了爬发,忽然又有抽烟的冲动。“我不想听什么爵士音乐。”

    “没关系,那就别去听好了。”她不以为意,接过他手中钥匙,迳自开了门,提起购物袋踏入屋里。

    按了开关,阴暗的室内立刻明亮。她回眸笑问,“你吃过没?肚子饿了吧?我新学了一道烤羊排哦?要不要试试?”

    “我吃过了。”他拒绝她的好意。

    “这样啊。”她容光微淡,还来不及说什么,腹部便传出一阵低鸣。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你不饿,我可饿了。你不介意我煮点泡面来吃吧?”

    她打算为他烤羊排,自己却随便以泡面果腹——

    他脸色一沈。

    “嗯,我记得这里应该还有剩的……”她掂高脚尖,在厨房上方的橱柜寻找。

    “我们出去吧!”他突如其来一句。

    “什么?”她停止搜寻的动作,愕然回望他。

    “你刚刚不是说过吗?今天晚上淡水河畔要举行一场爵士音乐祭。”

    “是啊。”

    “我们去听吧。”

    “什么?”她身子一僵,眼神满是不敢相信。

    “我说我想去听爵士乐。”他站起身,拿起搁在茶几上的钥匙,“走吧。”话语才落,他大踏步就走,也不管她有没跟上。

    她望著他的背影,胸口微微一酸,唇畔却漾开了笑。

    一场很棒的音乐飨宴。

    银白的月色下,夜风清凉的河畔,她捧著被他强拉进餐厅、喂得饱饱的肚子,微笑聆听台上的乐团真情表演。

    情调,慵懒极了,

    她已经有很久不曾感觉这么平和了,工作与生活总是忙碌,她总是像颗陀螺不停地转,难得有机会闻适地坐下来,静静聆赏音乐。所以她很开心,而最开心的,是他就坐在她身边。

    他终于肯走出来了——也许离从前那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他尚有一段遥远的距离,但至少,是个开始。开始前进,总比永远停滞原地好。

    她微笑,打开从便利商店买来的啤酒,与他扣在手中的那罐轻轻碰撞。“干杯!”

    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喝酒。

    她也不强迫他答腔,慢慢啜饮著啤酒,明眸一直停留在台上几个乐手身上,一面听歌,一面拿手指轻轻打拍子。

    夜色逐渐深了,逼近午夜时分,主持人宣布今晚节目结束,听众们一阵热情鼓掌后,也各自起身。

    人潮慢慢散去,韩恋梅却赖著不肯走。

    “喂,我们去长堤走走好不好?”她抬头,笑望一旁的沈修篁。

    他蹙眉。

    “来嘛。”她不由分说地拉他起身。

    他一动也不动。“我送你回家吧。太晚了。”

    “走一会儿就好。”她双手合十,俏皮地求著他,“就几分钟?”

    他无奈,良久,勉强颔首。

    “太好了!”她笑,兴高采烈地挽起他臂膀,“走吧。”

    他愕然瞪视她亲密贴近的肩臂、“喂,你……”

    “走啦,别罗唆了。”她先发制人,堵回他的抗议,硬是将他拖向沿河畔搭建的木造长堤。

    长堤边,一盏盏英式造型的路灯打亮了,掩映河光月影,气氛恬静浪漫。

    踏上长堤,沈修篁左右张望,眼见四下无人,俊眉缓缓收拢。他瞥了眼腕表,快一点了,怪不得杳无人影。

    “你不怕吗?”他问她,

    “怕什么?”她挑眉反问,“鬼吗?”

    他不语。

    “我才不怕呢。”她灿笑,“何况有你在身边,我怕什么?”

    “你不怕就好了。”他喃喃,不再看她,双臂闲挂在围栏上,默望河岸夜景。

    “淡水河挺美的,对吧?”她柔声问,学他靠在围栏边。

    “嗯。”

    “念大三的时候,我到瑞士旅行,曾经一个人在琉森湖畔坐了一整晚,那时候的景致,也很美呢。”她轻轻叹息,忆起美好往事。容颜染上淡淡梦幻。

    他瞪她。

    一个单身女子独自坐在湖边一整晚?她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

    “你别紧张,”看出他神情的不赞同,她脆声笑了,“那大晚上琉森办通宵庆典,虽然湖边人是少些,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啦。”

    “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注意点。”他低低斥她。

    “嗯,我知道。”她浅浅微笑,凝睇他的星眸流漾著难以言喻的柔情。

    他一窒,猛然别过头。

    她看著他紧绷的侧面,好片刻,轻快地问,“想不想发泄一下?”

    “发泄什么?”

    “很多啊。工作上的压力、对这个社会的不满、心情郁闷、都可以发泄嘛。”

    他只是淡淡冷哼,“我没什么好发泄的。”

    “是吗?那我先来好了。”说著,她忽然退后几步,双手在唇前圈成o字形,仰头对天空呐喊。“啊——”

    宏亮的声嗓教沈修篁微微一震,朝她皱起眉头。

    她回以一个鬼脸。“来啊,你也喊嘛。”

    “无聊。”他不屑斥道。

    “你要是不喊,我今天就赖在这里不走了。”她威胁他,美眸点亮淘气光芒。

    他瞪她,“韩恋梅!”

    “喊嘛。”她诱哄他,“就像这样。”仰起头,她再次仰天长啸。

    “你不怕吵到别人吗?”

    “这里还有别人吗?”她笑嘻嘻。

    “……”

    “来嘛,跟我喊。”她继续游说他,“不喊的话我真的不走罗。”

    他重重叹气,懊恼地抓抓发,朝天际一弯月牙翻个白眼,短促地喊了一声。

    “不行,太小声了,再一次。”她命令。

    他没好气地瞪她,却还是照做了,这回,音量稍稍拉高了些。

    “不行。再用点心,用力喊!像这样。”她示范,“啊——”

    “啊——”

    “再一次。啊——”

    “啊——”

    一次又一次,她强迫他不停对天呐喊,起初他很不情愿,可渐渐地,他愈喊愈大声,愈喊声调愈高亢,愈喊愈感觉情绪激昂。

    到后来,已无须她的带领与催促,他自己,便不由自主咆吼起来。

    一声,又一声。一声比一声惆怅,一声比一声凄凉,一声比一声满蕴痛楚。

    声嗓,慢慢碎了,甚至微微带上哭音。

    也不知喊了多久,他忽然觉得好疲倦,一股好深好沈的无力感袭来,蔓延他全身上下。

    他双腿一颤,蓦地跪倒在地,拳头紧紧收握。

    肩头,一阵一阵地抖颤,牙关纵使狠命咬著,也挡不住急遽窜上喉头的呜咽。大掌掩住脸。他试图遮去那一滴滴自眼眶滚落的泪水,可那积蕴许久的悲痛,却宛如洪水爆发,疯狂地自他指间流泄。

    他哭了。

    一个人男人,竟哭得如此难看,他羞惭不已,恨不得当场死去。

    可她没嘲笑他,也没说些无济于事的安慰话,她只是默默在他身后跪下,温柔地环抱他腰际,脸颊偎贴他不停起伏的背脊。

    他更疲惫了,身子在刹那间更加虚软萎靡。

    他咬住拳头,一面想抑制那令他难堪的哽咽,一面却又好想就这么放纵一回。

    拥抱著他的韩恋梅仿佛察觉了他的挣扎,抬手抚了抚他汗湿的发,柔声道,“没关系的,没关系。”她的嗓音好轻,好细,没多说什么,就这么简单几个字。

    可他却恍然领悟她的了解,她懂得他在想什么,她明白他的痛苦。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他倒抽一口气,放弃了挣扎,任泪水狂奔。

    “小、小兰……她死了,死了——”他痛楚地低嚎,在她怀里发颤,像寒夜里受伤的野兽。

    拥住他的臂膀收紧,她的体温缓缓透入他冰冷的背脊。

    “我好想她,好想她——”他哭喊。

    “我知道,我知道。”她柔声道,一直紧紧抱著他。

    他感觉温暖。在经过一年半的冰冷寒彻后,第一次感觉到些微暖意。

    “为什么?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上天怎能那么、残忍?为什么……偏偏带走她?连最后一面也不让我见?”他哑著嗓音,不停地问。午夜梦回之际,这些问题总是在他心内徘徊,挥之不去。

    他恨,恨上天带走他最爱的人,恨他只能一个人苟活于世。

    他好恨啊!

    “你说,我是不是太软弱了?恋梅。”他转过身,唤著她的名,茫然无助的神情像迷了方向的小男孩。

    她心痛难抑,揽过他颈项,亲吻著他的发。“不是那样的,修篁,你只是……太爱她了。”

    因为爱一个人,也许会让人变得勇敢,却更容易使人软弱。

    他只是……太爱她了啊。

    想著,韩恋梅蓦地眼眸一热,泪水跟著融化。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抚平深烙在他心口的伤痕,她只能展开自己温暖的胸怀,无条件接纳熊所适从的他。

    就像慈蔼的母亲,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总愿意撑起她柔弱却坚强的羽翼,保护自己的孩子——

    不再受伤。

    第四章

    之后,两人谁也没提起那晚在淡水河畔发生的一切,当那些事不曾存在。

    可是,两人的关系却好多了,或者该说沈修篁总算比较愿意对她敞开心胸了,他接受了她闯进他生活的事实,也不再排拒走出去面对这个世界。

    而伴在他身旁的,总是她。出去吃饭也好,买东西也好,听音乐会、看电影、欣赏舞台剧……不论他从事什么活动,她总是陪他一起。

    她会逗他笑,想办法引他多说话,经常耍无赖似地强迫他发表意见。

    他拿她没辄。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有这种脸皮与勇气,敢笑嘻嘻地面对一个阴郁沈闷的男人;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能有这么大的耐心与坚持,一步一步,慢慢将他拖出泥沼,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

    “喂,你在发什么呆?就这么不情愿来当义工啊?”清隽的声嗓拂过沈修篁耳畔,满蕴嘲弄笑意。

    他定了定神,回头望向笑逐颜开的女人,她笑得好甜,好俏,闪闪发亮的眼像集中了全世界的阳光,璀璨明媚。她怎能笑得那么开心呢,

    “哪,这些是给你的。”。顶帽子还有一把油漆刷递给他。“加油罗!”韩恋梅娇声道,语毕,自己也戴上一顶淡红色的鸭舌帽。

    他跟著载上帽子,无言地瞪著握在手中的油漆刷。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会在礼拜天一早硬生生将一个男人从床上挖起,强迫他来这座老人安养中心当油漆工。

    “干嘛啦?”她拿肩臂推了推他,“看你的样子,似乎很不情愿哦。”

    他不语。

    “好嘛,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顶多下次做你最爱的牛肉馅饼给你吃罗。”她双手合十,再度耍起无赖,“帮个忙啦。我已经答应这些老人家会请来一个很了不起的艺术家,帮他们把这问交谊厅粉刷得漂漂亮亮——你不会让我这个他们最尊敬的医生下不了台吧?”

    了不起的艺术家?最尊敬的医生?

    她究竟是往他脸上贴金?还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真拿你没办法。”他叹息。“你说吧,要怎么漆。”

    “这个当然要问你罗。”她拍拍手,兴高采烈地指了指地上五彩缤纷的油漆料与喷漆罐。“各种颜色都有,随你这位大设计师高兴怎么创作都行。”

    要他创作?她难道不知道吗?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帮人设计过房子了。

    他眼色一沈。“我没意见,随便什么颜色都好。”

    “真的没意见?”她眨眨眼。

    他不耐地点头。

    她深深望他一眼,眸光深邃,不知想些什么。数秒后,她耸耸肩,菱唇淘气一扬。“好吧,既然你没意见的话,那我先来好了。”

    他没答腔,背靠著墙,双手环抱胸前,一副等著看好戏的姿态。

    她朝他扮了个鬼脸,灵动的眼珠一转,拾起地上一罐水蓝色喷漆罐,食指点著下颔,煞有其事地端详了白色墙面好一会儿,忽地举高手臂。

    刷、刷、刷,一阵痛快淋漓的疾喷,墙面立刻漫开一片颜色深浅不一的蓝。

    他惊愕地瞪她,只见她换了一罐橙色喷漆,又是一阵肆意狂喷。

    “你搞什么?”

    她没回答,朝他鬼鬼一笑后,拿起另一罐紫色喷漆,恣意挥洒。

    “你别太乱来!”实在看不下去,沈修篁终于忍不住出声喝止。

    再放任她这么随便乱喷,这面墙很快便会成为惨不忍睹的调色盘了。

    他拉下她挥动的手臂,强迫她停止动作。

    “讨厌!别妨碍我啦,人家好不容易有创作灵感耶。”她挣扎。

    他嗤笑,她居然有脸称这乱七八糟的鬼画符为“创作灵感”?

    “算我求你,别玩了。到时那些老人家进来看到心脏病发,我可不负责。”

    “那当然,你又不是医生,怎么负责?”她微笑粲然,“该负责的是我啊。”

    “你知道就好。”他横扫她一眼,“还不停止造孽?你真想害那些老人吐血?”

    “你居然把我精心的创作称为『造孽』?”她镇睨他,颇感委屈似地,“你仔细看看,人家才不是随便乱画呢,这可是一幅黄昏夕照图呢。”

    黄昏夕照?沈修篁挑眉,湛眸一转,认真审视起墙面——夹杂著蓝、橙、紫三色,清淡朦胧的色彩确实有点晚霞味道。但,构图太糟了,颜色的亮度彩度也不够细腻,话说得虽然好听,可归根究底也只是一时的胡闹恶搞。

    而且在老人安养中心的交谊厅画“黄昏”,她是存心气死那些垂暮长者吗?

    他白她一眼,“还是我来吧。”

    他蹲下身,找了个空盆当调色盘,将几种不同色的油漆混在一起,融出一种以米黄为主调,看来温暖厚实的颜色。

    “就是这个颜色。”他将油漆刷交给她,“涂吧。”

    “遵命!”她调皮地行了个举手礼,转身就预备爬上工作梯。

    “高的地方我来吧。”他阻止她,“你从下面开始刷,记得涂均匀一点,别凹凸不平的。”

    “是!”她笑著点头,找了个合适的角落便开始动作。

    他望著她开怀的倩影,一时间。胸瞠滚过某种异样的滋味。好片刻,他才爬上工作梯,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专心粉刷墙面。

    “……喂,你想不想去看一出舞台剧?”清脆的声嗓从他身下飘来。

    “什么舞台剧?”

    “果陀剧场的『art』。”

    “『art』?”

    “听说是一个法国女剧作家的作品改编的。”韩恋梅解释,“故事是说金士杰买了一幅画,结果引出李立群、顾宝明不同的看法,三个好友的友谊因此产生矛盾,”

    “听起来很有趣。”他淡淡评论,“是什么样一幅画?”

    “白色的画。”

    “白色?”沈修篁微微蹙眉,微微弯下身俯望韩恋梅,“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她放下油漆刷,来到一方还未刷上新油漆的墙面,拿手指比划著。“想像一下,这是一幅画,没加画框的,全白的画哦,”

    “全白的画?”他瞪大眼,“上头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她严肃地,“勉强来说,你可以从这里到这里看到一条白色的斜线。”

    “白色的斜线?”他怪问,在一片白色的背景下?

    “没错。”她点头,神情依旧严肃,“而且主角还花了两百万买这幅画。”

    “两百万?”他愕然,瞥了一眼她藏不住眼中笑意飞舞的表情,忽地莞尔。

    这一定是一出很有意思的讽刺剧。

    “想看吗?”她问。

    “嗯哼。”

    “那我们下礼拜六一起去看。我已经买了票了。”

    “好啊。”他没反对。

    看得出来她很为他的同意高兴,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