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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日晴第4部分阅读

   刘心苹把握时机打圆场。“好啦,瀚宇,我看就这样说定了,大不了工作的事我来安排,我会帮你看好妹妹,一根寒毛都不少,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沈瀚宇敛眉凝视她,沉声道:“那你要保证,有问题一定要马上告诉我,不可以隐瞒。”

    “我保证!”沈天晴伸出三根手指头发誓。

    沈瀚宇握住她的手。“我相信你。”

    “那好,既然要念书,那课本的问题得再想想办法。我记得我有个朋友,她妹妹去年刚考完,高中课本应该还没丢,我去问看看能不能弄几本来。”刘心苹偏头开始思索起来。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刘姐?”

    “不会啦!”刘心苹笑笑地挥手。“你是瀚宇的妹妹,我也就当是自己的妹妹,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不要跟我客气。”

    沈天晴抬眼看了下兄长,沈瀚宇清了清喉咙,别开眼。“晴,你先去洗澡,其它的我们讨论完会告诉你。”

    她点头,乖巧地走出厨房。刘心苹随后也要出去,他突然喊住她——

    “心苹,谢谢你。”

    没等她有所反应,他率先走在前头,而身后突然被道谢的人愣得回不过神来。

    为他付出那么深的感情、做了那么多的事,他从没向她道过一声谢,而现在,她不过是帮了他妹一点小忙而已,他却轻易开口表达谢意了?

    难道说!他的妹妹对他来说,比他自己更重要许多?

    齐光彦拍拍她的肩。“习惯就好。”天晴对沈瀚宇的影响力有多大,三年前他就见识过了。

    沈天晴洗完澡,坐到沈瀚宇身边,加入他们的讨论,他看了她一眼。“去加件衣服,免得感冒。”

    “不会。”她懒得再动,直接靠向他,沈瀚宇单手搂住她提供温暖,将刚拟好的进度表凑到她面前。“我想过了,你毕业有一段时间,要自己温习会比较吃力,我工作忙,不能完全兼顾,小齐和心苹答应义务家教,小齐虽然看起来人痞痞的,史地方面还挺强的,文科就去问心苹,数理方面我会负责。”

    沈天晴小心收好进度表。“谢谢你们。”

    “客气什么!我在想,既然你要长期定居,改天我带你到处走走,顺便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你哥有自己的事要忙,也不能什么事都仰赖他,你还是要有自己的生活圈。”齐光彦抢着回答。

    沉天晴仰首看向哥哥,征求他的意见。

    沉瀚宇想了下,点头。“多认识几个朋友,开拓视野也好。”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除了他,没有人可以跟她说话,日子难免寂寞,就让齐光彦去处理这个问题好了。虽然这人的形象很禽兽,但基本上,人格操守他是信任的,否则也不会和他成为好友了。把晴交给他,他并不担心什么。

    “那些朋友,哥也认识吗?”她好奇地问。

    “认识啦,都是一些大学同学居多,有的还和你哥交往过,到现在还对他旧情难忘咧!”

    “真的吗?”她偏头求证,沉瀚宇不自在地别开眼。

    “你听他在胡扯!”

    “我胡扯?你才说话凭良心,佳仪没和你交往过吗?韵如又是你的第几任女友?还有,上次见到宛萱,她说现在想起你心还会痛,和你爱过这一场,就很难再对别的男人动心……你要不要才教教我,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换女朋友比谁都还快,面且每个和你交往过的女人,对你永远只有怀念,没有怨恨?”

    沈瀚宇呛咳了下。“你一定要在我妹面前说那些有的没的吗?”

    怪了,为什么每次只要在天晴面前提他的风流情史,他就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表情说有多不自然就有多不自然……

    “行不正、坐不端还怕人说?天晴,我告诉你,我虽然看起来很能玩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很纯情的,哪像你哥,表面上是正人君子,私底下玩得比谁都狠,这叫人不可貌相!”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齐光彦已经阵亡了!

    挡不住这张嘴,他改弦易辙。“时间不早了,晴,你是不是该睡了?”

    “我要多听一点哥哥的事,还不想睡。”

    “由那家伙嘴里出来的话通常没什么营养,不听也罢!”

    “那我听刘姐说——”

    “晴!听话。”

    沈天晴不情愿地闭上嘴,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他。

    “想去我房里睡吗?”他问。

    她点头。“可不可以?”

    “睡内侧,不然你会滚下床。”

    “谢谢哥!”

    等她消失在门后,沈瀚宇回头,接触到两张错愕的脸孔。

    “你们!不会睡在一起吧?”齐光彦结结巴巴,严重口吃。

    “我们从小就睡一起,我还帮她洗过澡、换过尿片。”

    “那是小时候啊,她现在都这么大了……”刘心苹欲言又止。

    沈瀚宇淡瞥他们一眼,淡淡地道:“再大都还是我妹妹,她刚到陌生环境,我陪她有什么不对?”

    “可是……”兄妹感情再好也有个底限,他们这样会不会……亲密过头了?

    齐光彦吞了吞口水。“那个……你们……真的是亲兄妹吗?”

    看穿他满脑子春色,沈瀚宇将报纸卷了卷,直接砸过去。

    刘心苹沉然不语,若有所思地凝视他,并没错过他紧抿的嘴角间,那抹不轻易察觉的苦涩……

    送走了客人,沈瀚宇进房巡视,看着她沉睡的容颜,替她拉好被子,走到窗边点了根烟,徐徐吞吐。

    好久没抽烟了,以前在课业及生活压力最大的时候,都甚少碰触,他不知道其它人为什么抽烟,但是对他来说,抽烟能够让他感官麻木,脑子完全放空——

    “哥!”

    “烟味呛醒你了吗?”他赶紧拈熄黑暗中唯一的微弱火光,将窗户开到最大,让晚风吹散房内仅余的烟味。

    她摇头。“哥,你为什么要抽烟?”

    “看身边朋友抽烟,自然而然就会了,那只是一种抒解情绪的方式,你放心,我很少抽。”

    “你现在情绪不好吗?”

    “没有,你快睡觉!”沈瀚宇丢掉烟蒂,拿了换洗衣物进浴室。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她另一边的床位轻微下陷,沐浴过后的男性清香回绕鼻翼。

    一阵静默过后,她轻轻开口:“哥真的——交过很多女朋友吗?”

    他一僵,盯视她侧身的背影,低应了声:“嗯。”

    “为什么?”

    “因为寂寞,因为想要人陪。”因为害怕!被世界遗弃的感觉。

    “那爱呢?哥爱过她们吗?”

    爱?他被问住了。

    “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那是不是爱,他只是需要有人能够抱着他,以人类原始的体温相互慰藉,赶走内心那一大片空得发慌的冷寂!

    换她不说话了。

    沈瀚宇闭了闭眼,胸腔闷疼。“晴会不会觉得哥很烂?”别说她了,连他都唾弃自己滥情的行为!

    她突然转过身,将他紧紧抱住。“我一直以为,被遗弃的人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哥哥也被遗弃了——”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沈瀚宇一愕,旋即心痛地紧抱住她。

    她懂……她竟然懂!

    遗弃她的这六年,他同时也遗弃了自己,将心放逐在无边的寂寞与罪恶煎熬中,这是惩罚,他从来就不比她好过。

    “心苹姐!不一样吧?”冷不防的一句话,问愣了他。

    他松手。“怎会这么说?”

    “我感觉得出来,哥对心苹姐不是全然不在意的,那为什么你可以和这么多女生交往,对心苹姐就不能随心所欲?以哥的个性,愈是在乎的人事物,愈会往心里藏,考量得太多,反而不敢轻易去争取,我猜得对不对?”心,隐隐疼着。六年,能改变多少?是否哥哥早已不再是她的?

    他哑了声,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良久、良久,她轻声叹息!“哥,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

    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

    幽幽浅浅的间句在黑暗中荡开,荡进他震颤的心扉,反复低回。

    二之三 守候

    齐光彦成了沈家的常客,三天两头门槛踩得劲之下,天晴自然而然也和他熟了起来,由最初“哥哥的朋友”的身分,晋升到可以谈天的熟人阶段。

    齐光彦是标准行动派的人物,说要帮天晴熟悉环境,就真的列了一张计划表,按表行事,相处久了,她也慢慢知道,齐光彦毕业后的一年,存了点钱,也打出名号,便积极地和朋友合开了一间律师事务所,经营得还挺有声有色的,难怪他会说帮她安排工作不是难事。

    以世俗标准来看,他的条件已经是一时之选,未来的前途是无可限量,有一次还半开玩笑地对她说:“现在发现你齐哥哥我是世纪潇洒纯情优质美型男还不迟,看在你是我好友的妹妹,又长得甜美可人的分上,让你享有优先预定权,要不要?要不要?这么棒的男人,不早点定下是你的损失哦,想预约请早!”

    她只是笑,被他耍帅的动作逗得开怀。

    除了心苹姐,她后来又认识几个人,包括宛萱姐——哥哥的前女友。

    那是一种女人特有的直觉,看穿宛萱姐心里还是放不下哥哥,问她为什么会同意分手,她说——

    “分手是我提出来的。”

    “什么?”

    “我不否认,我到现在还是很爱他,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哥哥做了什么?让你……”

    “没有,他什么都没做。所有人都说他花心,结束一段感情之后,总是能很快地再开始另一段,但是交往当中,他从不曾脚踏两条船过,而且对女朋友是绝对的温柔体贴,好到没得挑了。”

    “我不懂……”既然他这么好,她又深爱着,为什么要离开?

    林宛萱笑了。“就算再爱他,都还有基本尊严,他心底藏着一个人,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因为他藏得太深、太好了,可是一个真正用心在感受他的女人,看得到这一切,我不清楚这女孩是谁,更不懂他既然爱得这么深,为什么不干脆去找她,反而和一个又一个他并不是真心想要的女人交往,我只是清楚的知道,他人在我身边,灵魂却是远扬的,我甚至觉得他是在透过我想念什么人,我不想再当替身了。

    “你相信吗?提分手时,我流的泪不是为自己哀悼,而是为他心疼,他心里其实很苦,我甚至担心,我走后,连个情绪寄托都没有的他该怎么办?有时看着他荒芜空茫的眼神,觉得他像是掉进大海的落水者,见着了浮木都会攀住,不管那是不是他要的……他从来就无心要伤害任何人,只是太无助,心太慌,只能紧紧抓住任何一个能给他温暖的女人,不让自己被淹没在冰冷荒凉的孤寂之中……”

    “是吗?”她怔仲听着,想起那晚他们的对话……“如果是我,就绝对不会离开他。”她舍不得。

    林宛萱摇头苦笑。“你年纪还小,不会懂的,爱着一个永远不会爱自己的人,是很苦的一件事。”

    “我懂!因为能待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有些人连守候的立场都没有,想念成了一种奢求,其实只要能看见他,知道他生活过得怎样,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她振振有词,林宛萱听愣了,开始用全新的眼光审视她。

    “你!心里有人了吗?”那样坚毅的神采、执着的眸光……这不是一个不解人事的少女能说出来的话。

    她抿抿唇,回道:“从小到大,我身边只有哥哥,不曾有过熟到可以深交的异性。”

    真的是这样吗?可是,一个不识情滋味的少女,怎可能散发出这样的光彩?那是一种为爱燃烧的执着啊……

    既然是沈瀚宇的妹妹,果然也逊色不到哪里去,沈天晴!她是一个奇特、耐人寻味的女孩。

    除了林宛萱之外,她还认识了好多新朋友,有男的、女的,大多是沈瀚宇熟识的,每个人也都拿她当自家小妹疼爱,除了沈瀚宇这层因素外,当然也因为她有颗玲珑慧心,自然就能吸引别人的靠近。

    她喜欢亲近他们,因为他们代表了哥哥这六年的生活,由他们身上,她可以更了解哥哥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感觉又向他靠近了一大步,补足六年的空白。

    她会一点一滴慢慢地追回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所错失的,她相信只要她够努力,就可以再次追回以前的时光,包括记忆中她最想念的哥哥,以及——两心相知的过往。

    隔年,沈瀚宇毕业,同时顺利考取医师执照,而她也不负众望,如愿考上大学,从心所欲去读她的美术系。

    哥说得没错,她从小就对画画感兴趣,在还不懂事的时候,就不安分地在他作业簿上乱涂鸦了,害他作业要重写好几次,又拿淌着口水对他无辜笑着的小娃娃没辙;后来懂事了,别人用文字写日记,她却是用绘图方式记录心情。

    他的坚持,圆了她的梦。

    但是她也有她的坚持,在成为大学生的同时,她也豪情万千地宣告:她要自己打工赚取学费!

    这样的生活很充实,也很平静,她甚至希望,能够就这样和他相互扶持过一辈子,没有大风大浪,平凡、踏实,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晚上近十一点就寝前,她到厨房倒了杯水,经过还透着灯光的房门,她敲了两下,探进头来。“哥,还在忙吗?”

    埋首计算机桌前的沈瀚宇,十指在键盘上忙碌敲打着,瞥了她半秒,眼睛又黏回屏幕上。“进来啊!”

    她晃进房间,盘腿坐在床上,偏头欣赏他工作时专注的侧脸,但仍没忘记问:“我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一边回答,一串她完全看不懂的英文由他指尖流泄而出。

    今天参与一场换心手术,由三名医师联合操刀,其它两名都是院内的权威医师,只是没想到这么重要的大手术,资历尚浅的他会在名单之内,有这难得的机会去吸收实战经验,连他都受宠若惊。

    这当中的栽培意味太过明显,同期的医师私底下又羡又妒,说他前途看好。

    肉体上很累,心灵却很充实,他负责写下包含手术过程与见解的完整报告,他有自信,交出一份精彩绝伦的报告。

    “哥,我有事跟你说,可以吗?”

    “你说。”

    “事务所礼拜天休假,齐哥说——”

    “齐哥?”他停手,半侧过身。“你们几时这么熟了?”

    沈天晴抿唇轻笑。“他说‘哥吾哥以及人之哥',他和你感情那么好,又那么照顾我,我要是有点良心的话,就该拿出对你一半的敬爱分他。”

    沈瀚宇轻哼:“这家伙!”连这点便宜也要占。

    “他说阳明山正逢花季,约我去走走耶,我可不可以去?”

    沈瀚宇思考了下。“记得多带件外套,山上会冷。”

    “那你要不要一起去?”

    他回头看一眼写到一半的报告,继续埋首努力。“可能没办法,这报告星期一要搞定,你去吧,自己小心安全。”

    没办法多抽点时间陪她到处走走,让他倍感愧疚,能有人带她到处走走,别成天闷在家里,他其实是赞成的,齐光彦这个人,只是爱在嘴上讨便宜而已,人格还是有的,把晴托给他代为照料,他很放心。

    他们该算是同类人吧,面对感情时,有颗不安定的灵魂,但从来都没有刻意玩弄女人、轻视爱情,他们只是停不下来而已。

    沈天晴趴卧在床上,托腮瞧他,百看不腻。

    “我今晚可以睡在这里吗?”她喜欢看他工作的样子,认真的表情很帅。

    “灯太亮,你不好睡。”

    “不会!”她嘟着嘴反驳。

    他思忖了下。“把脚缩进去,被子盖好,感冒我可不理你!”

    她没缩回乱晃的脚,而是跳下床,勾住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一记。“谢谢哥!”然后开开心心地钻进被窝里,满足地闭上眼,没留意到当场呆怔的沈瀚宇。

    右手轻抚上颊边的印记,一记突如其来的亲吻,震麻了他脑海所有的思绪!

    齐光彦和天晴愈走愈近,近到最后,她完全把他当自己人在看待了,这些全都是在不自觉中的。

    真正察觉到,是在沈瀚宇实习生涯即将结束的前一个月。

    那天,他接到齐光彦的电话|

    “瀚宇,明天我想约小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