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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日晴第5部分阅读

    “去问晴要不要去啊。你告诉我干么?”他回得莫名其妙。这家伙搞错对象了吧?

    “我也知道要问她,可是每次约她,十次有九次半她会回答:‘我要回去问哥哥。'你不点头,她哪敢说好?小晴把你的话看得比中华民国的法律还重要,不如直接来问你比较快。”

    值了一天班,精神有些疲惫,沈瀚宇放松筋骨,半躺靠在椅背上,随口问了句:“你预备带她去哪里?”

    “猫空喝茶,顺便看夜景谈心。”

    “喝茶?”他淡哼。“齐少爷,本人认识你快七年了,你连杯白开水都没请我喝过,还看夜景谈心咧!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谈着、谈着就兽性大发了?你说我放心把妹妹送进狼嘴吗?”

    “被你发现啦?”齐光彦痞痞地笑道:“其实我垂涎小晴很久了,这么甜美动人的女孩谁会不心动?同样身为男人,你应该很清楚的——”

    沈瀚宇唇畔笑意倏地一收。“齐光彦!你最好告诉我,你只是在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是真的想追小晴。”不然谁会那么闲,早晚嘘寒问暖;接到她一通电话,再远都不辞辛劳;一有机会就拚命猛约佳人,只差没挖心掏肺给她,照顾朋友的妹妹也有个限度吧?

    所以小晴那句:“我要回去问哥哥。”才会让他感伤到直想回家抱着棉被痛哭,他实在很怕哪天向她告白,她还傻呼呼地回他一句:“我要问哥哥可不可以让你当男朋友。”

    有没有搞错啊!她又不是未成年少女,没必要事事征求家人同意吧?

    这辈子他还没对哪个女孩子如此用心过耶!偏偏小女主角老是在状况外,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热烈的追求诚意,净说些杀风景的话。

    这下可好了,当初为了想更亲近她,抓了个“哥哥”的名义,没想到反而作茧自缚,不管他对她再好,她都一径地认定那是“兄长式”的疼爱,呕得他直想拿头去撞墙,死给她看算了!

    就在几乎呕出内伤时,他终于痛定思痛,决定迁就她。既然在她心中,哥哥的话占有举足轻重的分量,那他不如直接从沈瀚宇那一方着手,只要沈瀚宇同意,会比他彩衣娱亲、耍尽上百种白痴追求花招还有效。

    虽然这种方法有点没人格,但是天可怜见,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他是律师,只懂得善用对自己有利的方式来打赢官司,在爱情中也是一样。

    但是,他没想到,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大错特错!

    “齐光彦!我把晴交给你,是要你照顾好她,不是要你成天想着怎么染指她,连朋友的妹妹你都不放过,你这禽兽还有没有人性?!”

    齐光彦差点被吼破耳膜,隔了几秒才把电话放回耳边。“什么叫染指啊?我可是认真地在追求小晴,你反应会不会太激动了?”

    “认真?女朋友换过几个,你有没有脸自己算算看?我警告你,离晴远一点,她不是你能玩玩的对象!”沈瀚宇气炸了,没想到他从一开始接近晴就是居心不良!

    “那又怎样?你换过的女朋友只会比我多,不会比我少,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齐光彦小小被惹毛,顶了回去。

    “我从没说过自己有多干净,就因为这样,我很有自知之明,好女人我要不起,像我们这种人,只会让女人伤心。”不管渴望得心有多痛,他永远只能远远看着,不敢、也不能伸出手去争取……

    “那是你,我不一样。就因为你莫名其妙的自卑,没勇气去争取所爱,害心苹伤了多少次心?可是我不同,爱上了,我会勇于面对自己的心,只要我想,就有绝对的自信给她幸福,你自己孬种,不要把我也算进去!”

    “爱?”他轻轻地笑了,在齐光彦听来,竟觉那笑声凄凉得鼻酸。“不要跟我谈爱,你不会比我更懂,起码你不曾体会过由天堂掉入地狱,一颗心必须狠狠剖开,挖空里头所有的东西再缝回去,假装那些东西从来不曾存在过,让日子麻木过下去的感觉——”

    将心挖空?那里头还剩什么?

    他的意思是,他的心早就死了吗?

    “既然割舍得那么痛苦,为什么不放胆去要?我不懂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我!”沈瀚宇张口,却无言。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小晴我是追求定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她是个值得我去珍惜的女孩,我不是玩玩而已。”

    沈瀚宇握紧拳头。“如果我坚决反对到底呢?”

    “我还是会尽全力去争取,绝不放弃。”

    “你以为晴会听你的,还是我的?”

    “那就各凭本事了,但是,容我不客气地说一句:沈瀚宇,你真他妈的自私!利用妹妹对亲人的重视,绑住她追求幸福的脚步,这样为难她,你算什么哥哥?说得更坦白一点,你‘只是'哥哥,不是她的丈夫,凭什么独占她,不许她去追寻真爱?”

    一字一句,狠狠敲击到他心灵深处,重重地、残忍地敲击着,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不记得他们最后是怎么结束通话,他失神呆坐着,直到沈天晴由外头回来。

    “咦?哥,你不是说会晚点回来吗?我还没煮饭呢!”

    他茫然抬眼,相映她脸上的盈盈浅笑,他连一丝虚弱的笑花都扯不开。“你去哪里了?”

    “我去齐哥那里拿照片啊!”她扬了扬手中成叠的照片。“上回去九份的时候拍的,本来齐哥说要送我回来,但我想说路又不是不熟,就没麻烦他了。你要不要看看拍得好不好看?”

    没留意到他神色不对劲,她兴致勃勃地挨靠到他身边,一张翻过一张,与他一同观赏。

    “这张怎么回事?”他指着其中一张她让齐光彦搂着腰的照片,这举止有多亲密,几乎有了情侣的错觉,她不晓得吗?

    沈天晴吐吐舌。“他在闹我啦!知道我怕痒,每次都这样,连拍照都乘机欺负我,我就躲啊,结果被他抓到,不小心就拍下来了。”

    他深吸了口气,翻过几张。“那这个呢?”

    他必须努力压抑,才能不用力对她大吼——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个女孩让男人亲到拍照留念了,还能没什么吗?

    她悄悄觑了他一眼,小声咕哝:“是他说要和我赌这条阶梯是双数还是单数,我输的话要我让他亲一下,我又没答应,是他偷袭我。”她不笨,心底隐约也察觉到齐光彦的企图,但他不明说,她也不能表明什么,毕竟他是哥哥的朋友,总不能让哥哥难做人。

    你不也被偷袭得很乐在其中!

    沈瀚宇盯视她噘着嘴抱怨的小女儿娇态,忍着没说出口。

    终抄察觉到他异常的沉默,她偏头问:“哥,你怎么了?”

    “没事。”

    “那礼拜六齐哥说!”

    “不许去!”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扬高的音量,连他自己都吓到了。

    “……哥?”

    “女孩子一天到晚往外跑,这样像什么话?”他压低音量,硬是绕了个弯自圆其说。

    “可是,之前也是哥说——”

    “我没要你一天到晚黏着他不放!你自己留意到没有?你现在一天到晚满口都是齐哥,你书还读不读?还有没有把哥哥放在眼里?你满脑子只容得下他吗?”

    现在的她,是不是没他也可以了?

    他惴测着,突然一阵惶恐。

    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不被需要,一直以来,她把他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直到另一个更重要的人出现,占据他一辈子都无法扮演的角色……就连最后守护者的资格都失去,那么,她身边还有他立足之地吗?

    他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哥——不喜欢我和他走得太近吗?”她思考了好久,轻问出口。

    “我……”只有他才知道,这不是针对齐光彦,而是任何一个对她有企图的男人,这种想独占她的私心,连他都自我厌恶。

    “你知道!他想追你吗?”他困难地挤出声音。

    “追我?”她瞪大眼。“谁说的?”

    “不用任何人说,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到!”

    是这样吗?哥也察贷到了,所以今天才会表现得如此反常,他——在吃醋?

    她浅浅笑了,靠在他怀中,温柔地抱住他。“不管他喜不喜欢我,那都不重要,我只要跟哥在一起,这样就够了。”

    真的可以这样吗?以兄妹的身分,一生相守?

    她将柔柔情意揉进他的胸怀,却没瞧见他紧锁的眉宇之间,那抹深深的、深深的愁。

    二之四 缺心

    大一结束,沈天晴以亮眼的成绩领取奖学金,同时拿着成绩单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挑眉向哥哥炫耀:“我没丢哥的脸哦!”

    沈瀚宇不遑多让地递出一张人事命令,笑道:“哥也没让你丢脸。”

    这什么东西?她好奇地摊开来。“你要去英国受训?”

    “你不要紧张,才三个月而已。院长曾经暗示过,等受训回来,我的职务和薪资会有所更动。”

    “噢。”可是!三个月耶!中间刚好卡到她的生日,今年他又没办法陪在她身边了。

    她有些小失望,不过想起哥哥的前途,她强自绽开笑颜,不想绊住他。

    为了庆祝沈天晴的成绩优异、同时也替沈瀚宇送行,一群人兴致一来,约了到钱柜唱歌唱通宵。

    毕竟是年轻人,疯起来完全不顾形象,一不留神,大伙儿都有几分薄醉,开始抢啤酒杯的抢啤酒杯,抢麦克风的拚命飙歌飙到破嗓。

    “我的歌、我的歌啦,你不要抢!”一脚踢开学弟,林宛萱夺魁,得意地扯开嗓门,唱着唱着,声音开始哽咽,原本故作无谓的表情,由脸上崩坍——

    “你像过去那样走来

    紧紧用双手将我环绕

    你的温柔其实如刀

    要我还你怎样的笑

    我明明都知道

    这将是最后的拥抱

    你给我一个圈套

    我不能跳不能遁逃

    我拿什么和你计较

    我想留的你想忘掉

    曾经幸福的痛苦的

    该你的该我的

    到此一笔勾销……“

    迷蒙的眼,在空中舆沈瀚宇交会,泪水自脸上从容决堤。

    吵杂的包厢淹没了她无声的泪,只有沈天晴——

    她看到了。

    “你知道,那首歌是唱给你听的。”

    “嗯。”

    喧闹的包厢之外,走廊尽头传来轻浅的男女对话。

    “我真没用,连想好好为你唱首歌都做不到。”她自嘲。

    “小萱——”

    身体一阵虚浮,林宛萱软软地将头枕靠在他肩上,一如还恋爱时那样。

    “今晚去你那里,好吗?”她伸手,圈住他的颈子。

    “你醉了。”沈瀚宇轻扶住她的腰。

    她随意抵靠在墙上,缠在他身上的手没放。“我没醉,你知道我的酒量,这不足以使我醉。我只是想再抱抱你,感受你的体温,这样而已。”

    沈瀚宇低头凝视困在墙与他之间,她醺红的醉颜。

    “我们分手了。”他轻声提醒她。

    “我知道。但是你想要有人陪,不是吗?”

    “不能是你。”既然试过,清清楚楚知道给不起她要的,再去利用她的深情予驭予求,填补自身的空虚,这种行为太卑劣。

    是啊,这就是沈瀚宇,他有他的人格、他的原则,也是这样的他,让她泥足深陷,爱得毫无理智。

    “从分手到现在,你老实告诉我,你曾经想念过我、有过一丝丝心痛的感觉吗?就算只有一点点?”

    “……”

    “你知道吗?有时真的很恨你,恨你太诚实,连欺骗我都不愿意。”他从来都没有骗她,是她太傻,以为只要他和她肯努力,终究会盼到期待中的爱情降临。只是,她终究还是失败了,代价是一身的伤,这从来就不能怪他。

    “虽然分手是我提出的,我也不曾后悔作下这样的决定,因为我知道你给不起我要的爱情,可是你知道吗?不管再过多久,看着这张俊俏的脸孔,心还是会痛得没办法再故做潇洒……”

    沈潮宇只是沉默,安静、有耐性地听着她说。

    她苦涩轻哼。“多可笑,以为自己够理智,到头来才发现,原来我比想象中的还要爱你,如果现在你要求复合,我想我一定会答应你……”

    他不语,而她也没期待他表示什么,径自接续。“但是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像我爱你那样地爱我,我也不可能迁就那样残缺的感情。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分手吗?因为你没有灵魂!我明白你很努力地想爱上我,但是眼睛骗不了人,你没有心、没有灵魂,只要你一天找不回来,你就永远没有办法去爱任何一个女人!”

    她伸出手,轻轻抚着眼前这张至今依旧爱得心口发痛的俊颜。“每一个你交往过的女人都恨不了你的原因,就是在于你很认真地看待每一段感情,你从来就不是在玩爱情游戏,爱不了我们,你心里比谁都苦,所以我们没有办法恨,甚至心疼着这样的你。瀚宇,我能问吗?那个让你失了心的女人,是谁?”

    “……不能。”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这是你心灵深处谁也碰触不了的禁忌,但至少我有权利知道,你会和我交往的原因,是因为‘她'吗?有时我会觉得,你是透过我寻找着什么……”

    他垂眸,拇指指腹沿着她优美的唇形轻轻挲抚。“你微笑时,颊畔会有浅浅的酒窝……”

    难怪,他总是看着微笑的她失神。

    勾下他的头,她主动吻住他微凉的唇,这是最后一次,让她好好记住与他缠绵的感觉。

    沈瀚宇没有拒绝,轻拥住她,描绘他最爱的优美唇形,同时也尝到滑过相贴唇畔间,她心碎的泪。

    “不管如何,你给过我最美的回忆,我由衷感谢,不管那个人是心苹还是任何人,我都希望你能早日寻回那颗遗落的心。”她松了手,离开他的怀抱。“我先回去了,帮我跟大家说一声。”

    “我送你回去——”

    她摇头,微笑婉拒。“你是今天的主角,怎么可以先走?”

    “可是你喝了酒!”他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

    “还没醉到回不了家。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不爱,却又对我这么好,你知道吗?这样的温柔对女人而言,其实更残忍,有时冷酷一点,反而是解脱。”

    他无言了,默默看着她……

    “再见了,我最爱的男人,祝你幸福。”恋恋不舍地吻了下他的唇角,越过他,独自走向没有他的人生。他没挽留,倚在墙边,目送她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收回目光,转身想回包厢,冷不防地对上一双清眸——

    一张不言不语、幽然与他对望的清韵容颜……

    他心脏一阵揪沉。

    一直到回家,沈天晴始终没多说什么,异常地沉默,他不晓得,她到底站在那里多久,又看到了多少,她不说,他也不问。

    连齐光彦都察觉到他们气氛不对劲,频频关心探问。

    从进屋之后,他就一直站在阳台抽烟,沈天晴洗完澡出来,在他身后站了好久,他都没发现。

    “你现在的心乱,是为了宛萱姐吗?”

    一不留神,烧到了底的烟屁股烫到手指,他回神,赶紧拈熄。

    “心苹姐的爱,你战战兢兢,不敢接受;而宛萱姐的爱,你接受了,却还不起,她们都是你在乎的,你却谁都伤害了。”

    不敢迎视她过于清亮的明眸,他狼狈地移开,再燃起一根烟。“你才几岁,懂什么爱情?”

    “我懂!你知道我懂!我不像你,不敢面对,只会逃避!”

    他一霞,用力吸了口烟,再沉沉吐出,像要将心乱如麻的思绪,也随着废气一同释出体外。

    沈天晴凝视着缭绕烟雾中,朦胧的俊秀容颜,叹息轻问:“哥,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会不会把心藏得太深,连自己都看不清楚了?”

    他爱的是谁?这是她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

    他爱谁,这点从来就无庸置疑,但是,他能说吗?

    如同上一回,他无法响应,只能沉郁地吸着烟。

    “哥,你不能这样,想要谁,要表示清楚,否则,你爱的人随着你隐晦不明的态度摆荡不安,得不到确切答案,你不爱的人又无法彻底死心,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