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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粟第6部分阅读

    :“卢排长,实话说,我们得感谢你,那天要不是你,我们哪能拿下陈家湾呢?我敬你一杯。”卢排长也有了几分醉意,开始吹了起来:“哎,你们那赵平,在我旁边直打哆嗦,六神无主,没见过战阵。”他拍拍胸膛继续说:“兄弟我,张连长的兵,没有拿不下的山头,陈家湾,小小的土匪窝,没得一袋烟的功夫,就叫他灰飞烟灭了!”

    陈云虎一拍桌子,命令耿东:“下了他的枪!”柱子趁势将一杯酒泼向卢排长面门,耿东伸出右手抓住卢排长手腕反手一转。卢排长不得不侧身倒仰在板凳上,耿东另一只手麻利的下了卢排长腰间的枪,顺势在卢的身上 “唰”地一搓,上镗的枪口顶在了卢排长的脑门。短短几秒钟,张连长二人还没明白是啷个回事,刚刚还谈笑风生的,转眼,卢排长就成了枪下的俘虏!

    耿东下手那一刻,向福贤、陈云虎用余光关注着张连长,张连长没有动。他要是出手,也不过是向福贤的一碟小菜。柱子瞬间也掏出手枪,逼住另外两人。

    张连长大惊,侧身问:“向军需官,这是啷个回事?”

    向渝反问他:“张连长,你们上个月五月二十左右,是不是有个军事行动啊?谁下的命令?”

    张连长说:“有啊,是团部下的手令,命令我们配合剿匪,手令还在我包里呢。”他掏出包里的手令,递给向渝,向福贤又递给云虎。云虎看后,用饭碗压在桌上。

    向渝又问:“晓得你们都干了些啥子不?”

    陈云虎“腾”的站起来,气愤的吼道:“匪!,七十几岁的老人,几个月的婴儿,一群手无寸铁的妇女,他们是匪吗?你们去打听一下,桂水太安镇陈家湾的人,哪一个人曾经为匪,哪一代人曾经是匪!与你们勾结的人是谁?阴平县良山镇甑子寨的熊霸、赵平、赵鲁!方圆百里,罪恶累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们竟颠倒黑白,与他称兄道弟,并肩作恶!我们老老少少一百零五条人命啊,在你们手上就没了!你们善恶不分,助纣为虐,残害生灵,还堪当军人!”

    向渝补充说:“陈排长一家六十余口死在你们的刀枪之下!柱子兄弟的父母,怀孕的妻子也死于你们之手!我们奉命替他们讨个公道。张连长,调转椅子坐,你看啷个办?”他怒视张连长。

    一席话,张连长震惊不已,他眼光锁向卢尚桥,厉声问:“卢尚桥,啷个回事?”云虎给耿东递了个眼色,耿东让卢排长站起来,卢排长低着头说:“连长,我也不晓得啊,我们奉命剿匪,到了陈家湾,浑天黑地的,没见到一个人影,以为是土匪窝,只管打,打进屋去,对方也只有三、四具尸体,没看见妇女、老人和小孩。我们和赵鲁有言在先,打进屋后,我们就撤,剩下的,他们自己干。我们走了,就不晓得他们干了些啥子。”

    张连长听后,用眼神看着向渝,似乎在说:这些与你们说的大相径庭。

    陈云虎说:“事情就发生在那个院里,熊霸等人三天前就下了“战书”,陈家湾上百人躲在院内一个溶洞里,土匪心狠手辣,打进去后,用辣椒,湿柴窝火,活活的把那百多人秌死在了洞里!现在,一排排的新坟布满山坡,陈家湾万户萧疏,几乎家家绝户!我在泸州当兵,才逃过一劫!”陈云虎气愤致极,眼里噙满了泪水。

    张连长这才梳理出了事情的脉络,看来这事还真不是子虚乌有。他看了看悲恸中的陈云虎,望了望一脸怒气的向渝等兄弟,说:“几位兄弟,我们先前确实不晓得赵鲁等人是土匪,他拿着团部的剿匪命令,在我们面前说他是良山镇团练队的副队长。军人嘛,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团部的手令,我们不敢违抗。剿匪,保一方平安也是我们的职责所系,没想到,这次受骗出兵让几位蒙受巨大的痛苦。失去百多位亲人,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都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没有辨真伪就派兵出击,不用说,我有错。在这儿,命令是我下的,我是最大的责任人,你们几位有什么要求?要我上法庭,我跟你们走;要上山剿灭赵鲁等人,我就是丢掉这芝麻官,我也派兵,一起赴汤蹈火,我也不管他与团长什么亲,什么戚,大不了卷起铺盖走人;要派人诱他下山,一网打尽,也可以,我听你们的。”

    张连长的几句话,透着军人的率直与诚实,陈云虎与向福贤简短商议后,也觉得无话可说。他们让卢排长写个证实材料,称与手令一道呈交法院为证带走,至于追剿熊霸一伙,待日后联系。

    张连长拍着胸膛说:“这件事我们的责任推卸不了,追剿熊霸之日言语一声,我们打头阵。”

    向渝拍拍张连长的肩:“行,张连长,今天看在你的面上,暂时不予追究。我想提醒几位,不要再和熊霸等人往来,更不要给他通风报信,我们毕竟是军人!如果一错再错,我们就不会善罢甘休!今天委屈你们了,对不住的,请谅解。”他扭头对柱子说:“把他们枪里的子弹下了!”柱子、耿东麻利的取下张连长等人的手枪,退下弹夹……

    向渝等人走后,付连长问:“这事给团长通个气不?”张连长说:“通啥气,惹火烧身找气受哇!他几个人能把团长咋样?法院又能把团长咋样?下令剿匪,何罪之有?以后团长怪罪下来,也不过批评几句,我顶倒。”

    卢排长说:“那,我们真帮他剿匪复仇?”

    张连长说:“你们哪,哀兵莫惹。这个道理都不懂,今天先退兵再说。剿匪,人家要你去给他剿匪?他能放心吗?人家还怕你合起来剿他哟,你们没看出来,这几个人的不凡身手,兴许人家根本就不要我们帮忙。哎,毕竟人家死了那么多人!放在谁的身上,都心疼。以后赵鲁一伙来,一律不接待!莫跟他搅和在一起,授人以柄!”“是!”几个人齐声回答。

    第十三章 朱匪劫场余家桥 豪侠出手拯无辜

    陈云虎等纵马跑出杨镇。还沿万州回老家?万一张连长与万州部队沟通,医我们的闷鸡,我们还吃不消呢?“走,绕中子寨回老家。”陈云虎说。

    时至盛夏,天气炎热,跑不了多久,马匹就大汗淋漓,主人也不忍心,总得让它停歇半个时辰,云虎四人起早探黑赶路。中午太阳大时,找旅店或树阴下歇息,人、马都能得到休整。

    从扬镇出来,绕中子寨走了两天,第三天上午来到余家桥,逢集赶场的人多,他们找了一家小吃店吃早餐,店主把马匹拴在后院,走到前台招呼几位客人:“仰们吃点啥子?”这里的人们尊称他为“仰”。追根溯源,可能是把北京人的“您”演绎成“仰”。“您们”说成是“仰们”算是尊称了,听说这里的人们平时夫妻随变之人才你、我相称,因而外地人在乡场上问姑娘:“你这个水果多钱一斤?”大姑娘脸“腾”的红了,外地人还懂不起。一方一俗,这里的人们把“借”说成“这”;“烟”发音为“阴”,“烟钱”说成“阴钱”;“盐巴”说成“滛巴”,自然“卖盐”就成了“卖滛”了。外地人初来咋到,经常发生误会。

    云虎说:“把你最好的饭菜端出来。”乡场的小店,店主大多没有特殊的厨艺。食品是典型的农家菜肴,四个人清晨出发,这会也饿了,点几个菜,吃起来格外可口。

    “呯,呯!”街上传来两声枪响!四个人下意识的把手伸进衬衫里,从腰间拔枪在手,云虎担心是张连长的人跟踪而来。店主和其他客人见四人有枪,以为是来抢劫他们的,吓得面如土色!

    云虎三人迅疾抢占门后,窗前。柱子稍慢了些,来到云虎身后,垫起脚跟,跟倒观察着街上的动静。店主等人看他们的注意力在街上,才稍稍放了些心。

    枪响过后,街上象炸了锅。人们从东跑到西。又一窝蜂从西跑到东。“土匪劫场了!”一部分人往小巷里钻,可到处是黑洞洞的枪口和明晃晃的二五刀!还伴随着蛮横的吆喝。只好又回到大街,瘫坐在地上,年轻的姑娘媳妇更是浑身直抖,躲在墙角落,用手抓地上的泥灰往脸上抹。

    街上的店主纷纷关门,小吃店店主楞了一下,才想起关门。街上的人往里蹦,硬闯进几个人来。店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室内人的帮助下,好歹把门关上。

    耿东问:“排长,啷个做?”

    陈云虎说:“等等,看事态发展再说”。

    “呯!”又是一声枪响,街上鸦雀无声。“大家听倒起,今天朱大爷我和兄弟们来赶场,遇倒了,闲话少说,把身上的情(钱)群(全)部都丢在篓篓头,要是不老实,阴倒呛(藏)点,等会搜出来,莫怪仰(你)朱大爷心狠!”没得法,大家摸出身上的钱,按土匪的要求,丢在篓篓头,再一个个沿东西两街依轮子接受搜身后离去。大姑娘,小媳妇也不能幸免,土匪们在女人ru房,下身处乱摸,哈哈的滛笑着。两个漂亮点的姑娘还不让离开,等朱大爷“犒赏”。

    不一会街上的人都散完了。只有两个姑娘被人看管着蹲在街角发抖。

    叫朱大爷的站在街中央,把自己的袖子一左一右的挽上胳膊,拉出要大打出手的架势,古铜色的肌肉显得很有些蛮力,只见他左手叉腰,右手指点着装钱的篓篓:“哼,他妈这点散水银子!给我挨家挨户的搜,定(店)老板,老子来了。他们还不出来孝敬老子!把门关倒做啥?去!给我砸开,不听话的,把房子拿火给我飃了!”

    老大发了话,众匪徒分头扑上去,依次砸店家房门,三、四个为一组,进屋洗劫,眼看轮到这家小吃店了,店主也没了主意,乞求陈云虎等 :“几位老总,仰(您)们千万莫打哈,把枪藏起来,蚀点财算了,要是打,仰(您)们四杆枪,打不赢,就是赢了,仰(您)们一走,我们二天要遭报复啊,这股土匪哟,怕有三四十个。”

    “嘣!嘣……”枪托砸着门框,一声声打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屋里的人,紧张得手心冒汗,无意识的压迫着嗓子眼,不敢喘大气,胆小的一个个风似的往里屋钻,躲到厨房、歇屋去了。他们晓得,厨房、歇屋也躲不了,只是怕打起来,枪子不长眼!最好是有枪的几个人给他们顶住,把这伙土匪全收拾了。店老板不敢离开,用近乎央求的目光,看了看几个持枪的年轻人。他晓得,土匪进屋意味着什么!但没法,土匪不可能放过他家,听天由命吧。在陈云虎的授意下,店老板硬着头皮把门打开。

    几个土匪推搡着店老板跨进屋里,嘴里骂道:“仰(你)他妈在屋守尸啊,恁个大一阵才开门!”耿东一个飞镖,开骂的土匪中镖倒在地上,云虎三人迅速用枪顶住剩下三人的脑门。土匪就是土匪,平日里提杆破枪,或提把刀,吓唬老百姓还可以,他们没经过啥训练,没得啥攻防意识,有的平时还喰点鸦片烟,徒有一身空架子,手上没得力气,短兵相接,哪是陈云虎几个的对手?进来的四个人,很快被制服,活着的三个土匪哪见过这阵势,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乖乖的交出手里的枪,倒在地上的土匪,血沽沽的往外流,店老板面如土色,瘫坐在地上,心想这下惹祸了。

    云虎揪过一个土匪问:“你们来的有好多人?”土匪说:“三十七个”。云虎给店老板说:“找三根绳子来”。不一会把三个土匪捆了个结实。云虎命令土匪:“快,喊你们老大过来!你要耍花招,老子马上叫你见阎王去!”一个土匪只好把头伸出门外喊:“朱爷,朱爷,过来一哈(下),这里人多”。朱大爷说:“他妈的,恁个点事情都做不好,人多仰(你)有枪噻,不听话的给他舅子两炮就完了。”匪首嘴里抱怨,但还是边说边带了六、七个人跑过来。

    陈云虎一家惨死在土匪手里,他看见土匪,心里早已冒着复仇的烈焰!虽然自己人少,处于劣势,但他晓得,土匪没啥战斗力,武器也没他们的好,突然出手,胜算还是很大。活该你几个家伙倒霉,撞在老子们的枪口上!今天这阵势,躲是躲不过去的,刀兵相见在所难免。等朱匪几个走近,离店门还有六、七丈远时,陈云虎一声“打!”四枝快枪“叭叭叭……”,一阵猛打!朱匪与随行的七个人枪都没举起,就全部饮弹仆地。在临近抢劫的土匪听见枪声,抢出门来,看老大等倒在街上,都跑过来救援。与此同时,云虎四个人冲到街上,两人一组,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杀出,就近的土匪还不晓得是啷个回事,就一命呜呼了。远处的土匪一看,大哥和兄弟们遭打死在街上,几个人没命的冲杀过来,吓破了胆,自知不是对手,赶紧拖上刀枪,落荒而逃。陈云虎四人,四支枪,出神入化,大街上、巷子里没跑的土匪没一个幸免,非死即伤!

    前后不过两袋烟功夫,十三名土匪被杀,擒获三人,十二人受伤。大街上一片狼藉,受伤土匪的哀嚎声、求饶声不绝于耳。耿东对向福贤说:“老向,我们还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痛快过!那些家伙要是不跑,老子杀他个片甲不留!”向福贤说:“这些家伙,平时对老百姓凶巴巴的,看起厉害,没经过啥训练,哪是你我的对手?赢了也不算赢”。

    陈云虎等对街前街后严密搜查,确信没有残匪,便走到大街上喊:“老乡们,大家都出来吧,不要怕,出来为土匪收尸”。街上两边铺子里的人,胆子大的,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里非常敬佩这几个年轻人,但慑于土匪滛威,都不敢贸然出来。

    最先出来的是街上的保长,他来到大街上,扑通一声跪下:“四位英雄,我代表余家桥父老乡亲给仰(您)们磕头,谢谢了,我们经常遭土匪马蚤扰,仰(您)们为老百姓出了口恶气,受我一拜!”。向福贤扶他起来:“老人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的本份。”“谢了哈!”保长起身大喊:“大家快出来呀,我都不怕,仰(您)们还怕啥子嘛,土匪遭杀得差不多了”。大家才谨谨慎慎的走出家门。被土匪强留的两个姑娘走过来,把四位当成恩人,郑重其事的下礼,准备离去。陈云虎说:“姑娘,把你们被抢的东西拿回去,自己拿”。两个人红着脸从篓篓里拿了自己的东西,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躲进店铺没受到抢劫的人们也纷纷上前道谢。保长把四人请到保公所,吩咐人打扫大街,把土匪抢的东西发还街坊,枪支收拢,派人挖坑把这些死尸埋了。又派几个身强力壮的人把受伤的,俘虏的土匪押往区上的团练队。

    午餐,保长没有吩咐,街上开饮食店的人家和家里殷实的人家不约而同的做好自己最辣手的三、四个菜,凑拢,非常丰盛,大家要为四位英雄接风洗尘,陈云虎等人盛情之下,喝了个半醉。

    保长站出来:“我对四位英雄还有个不辞之请,说之前,先敬四位英雄一杯”。五个人一饮而尽,云虎说:“保长,请讲”。保长说:“这次土匪丢下这么多枪支,四位英雄带走不?”云虎说:“枪我们不要,全留给你们”。保长异常高兴:“好,仗义,侠肝义胆啊!来,大家兄弟再敬四位英雄。”一群人又你一杯,我一盏的喝了一回。保长说:“我想就用这些枪,成立个零(联)防队,烦请几位英雄给指顶(点)指顶(点),训令(练)训令(练)”。云虎说:“没问题,你把人集中啰,我们一会教他些要领,以后你们自己保卫家园!但有一条,枪要由好人掌管,莫拿去祸害老百姓,我们今天路过,以后我们还会再来。”保长拍了拍胸脯:“这顶(点)请恩公们放心,要是我们拿枪干了伤厅(天)害理的事,仰(您)们来,把我的人头拿去,我二话不说。”

    保长和小店主们高兴极了。此后几十年,再没有土匪敢去余家桥,陈云虎四人被余家桥的人们传颂着。久了,他们成了能飞檐走壁,百步穿杨的神人。

    第十四章 万州城云虎寻妹妹 长江边云秋遇哥哥

    覃先生正在山路上骑马,远远看见几骑上山来。他晓得是云虎一行,叹道:“偷得浮生半日闲哪!事情又来了。”他打马而回,恰好迎住云虎四人。云虎看见覃先生,老远就招呼着:“覃先生,辛苦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