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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粟第15部分阅读

    ,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军训。除了枪啥都不用带,把自家的事安排好就行。还有,沿途最好不要让别人晓得你有枪。就这样,明天我们寨上见!”大家很激动。一阵热烈的掌声。

    夏永发说:“我们这里粗茶谈饭的,几个教官不见笑,我们高兴。司令还给我们礼物,我们个个都很感激。刚才向教官说,加入了民兵,一有任务,再苦再累都得干。我在这里表个态,我们这支民兵队伍永远跟到司令干!我们这些人都是苦水里泡大的,我们不怕苦!有任务,我们不仅去干,还要努力的去干好。”“对!”“教官们放心!我们都不是软蛋!”参会的民兵情绪高昂,纷纷表起了决心。

    看样子云虎哥留下的武装还不错。

    王元庆把多余的钱交给夏永发,让他今后有大的活动时使用。他们不想再打扰这群善良的人们,告辞回仁桂。民兵们千恩万谢,依依不舍的送走了几个教官。回头领上钱和洋布。民兵们无不为之感动,有的人长着么大,手里还从没攥过这么多钱,有的人几年没缝过新衣裳,今生算遇上了好人。

    涪城的临江,长江边上一个小码头,地图上很难找到的一个小镇,往来商船在此夜伯、停靠,装卸补给,部分货物在此集散。

    货物集散地,自然成为客商云集之所,客商到处,又必有歌妓到来,客商们出门做生意,除了赚钱,就是享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一有机会总要尝尝鲜,和妓女们打情骂俏,颠鸾倒凤,哪管与家里糟糠曾经的山盟海誓。妓女们使尽浑身解数,商人的钱好挣,只要哄他高兴了,出手大方。老者们看见嫖客、妓女勾肩搭背,摇摇头,哀叹世风日下。百多户人家,客栈林立,虽没有大都市那番灯红酒绿,但小商小贩的叫卖,客商、妓女的猜拳行令,让这里也显得热闹繁华。

    黎雨乔接受招安两三年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他给那些道上的朋友打招呼,这片领地还真有了些太平。久了,黎雨乔又觉得有些乏味,自己虽然在领地里能呼风唤雨,但这里必竟穷乡僻壤,没得好多油水,看别人挥金如土,潇洒风流,实在有些自惭形秽,手痒痒的,总想干点大事。

    黎雨乔觉得临江是个富庶之地,做梦都贪念那白花花的银子。穷地方,冒着风险,劫他妈一回场,运气好也不过几百块大洋,要是在那里干一票,可歇十年。

    黎雨乔胆大包天,一般土匪不敢干的事,他还真敢。他带着他的四大金刚扮作客商,三下临江,晚上招妓,花天酒地,白天四处侦查,临江的大街小巷,最有钱的商号,民团、稽查的生活规律、人员、装备,包括周围十里可能的、潜在的支援武装和自己的进退路径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他们回到老巢,细细研究,才觉得自己这点力量太单薄。小镇虽小,客栈多,住的客商多,码头上船多,货场分散,加上民团兵丁二十人,稽查十三人,都得派人对付,要是打将起来,掌柜们携款藏匿,效果会大打折扣,甚至偷鸡不成,倒蚀把米!看来这么多年没人敢动那点,还是有他的道理。

    彭汝祥,桂城境内的悍匪,手下有两百人枪。与黎雨乔性格相近,他们曾数次谋面,数次都喝得烂醉,算是道上的朋友。两人相距较远,井水不犯河水。按道上的规矩,谁的人枪多,谁就是老大,这天,彭汝祥正懒洋洋的晒太阳,冬天的太阳少之又少。手下报告,黎雨乔来访。彭汝祥想,这家伙,大老远的,来做啥子?嘴上说:“有请。”两人见面,久别重逢,执手进屋,也算是给黎雨乔莫大的面子。两人坐定,黎雨乔的手下奉上五百大洋。彭汝祥说:“黎老弟,无功不受禄,有何吩咐?”黎雨乔说:“不瞒老兄,我有桩买卖,人手有些吃紧,想找老兄商借三十人枪,十天为限,事成后三千大洋酬谢,消耗嘛,算在老弟身上。”彭汝祥想,这买卖划算,只赢不亏,当即拍板成交。

    黎雨乔心里也有小算盘,不敢多借,怕强兵压主,鸡飞蛋打。他带着借来的三十人,星夜赶回,满酒快肉的招待着。他和他的四大金刚反复推演抢劫方案,人员配置,撤退路线等等。

    他把借来的三十人分为四组,并入他的四大金刚之中,承诺事成之后,每人三十块大洋,前提是人人都得奋勇当先。好说,反正都是道上之人,驾轻就熟,见到羔羊谁都会宰。并宣布纪律,贪念小便益的,格杀无论!几句话,完成了战前动员,土匪们个个摩拳擦掌,等着出击的那一刻!

    黎雨乔的短枪队乔装打扮,三三两两的提前进入临江。

    初冬的长江两岸,夜幕刚刚降临,就笼罩在浓雾之中,有时五步开外,就见不到人影。

    民团兵丁晚饭后照例猜拳行令,执骰赌博。门岗懒洋洋的,缩在大门旁的小屋里值守,天还尚早,没有关门。黎雨乔的人装着散步,大雾之下,人进了屋,门岗才发现,正要查问,两把手枪顶在了胸前。其他人乘着浓雾冲进里屋,团丁们还没从赌博的喧嚣、刺激中回过神来,就乖乖的成了俘虏,无一漏网。他们把团丁们捆好,锁在一间屋里,留两个人看守,武器弹药归拢,打包待运。黎雨乔的人又扑向稽查队,更简单,看门的都没得,冲进去,全剿了械。民国那些团丁、稽查,大多是来自城乡游手好闲之徒,没有经过啥子训练,平日里背杆枪,对老百姓凶巴巴的,面对真枪实弹,一个个像缺钙似的,脚跁手软,顾老命要紧,哪还管啥子职责所系?

    不费一枪一弹,拿下了民团和稽查,老百姓还蒙在鼓里。黎雨乔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黎雨乔叫人到小镇东头,用火把对外传递信号,不一会,他的长枪队,连同临时顾来运货的人马三百多人分成若干小队,分别扑向既定目标。

    常言说:“不怕贼看见,就怕贼惦念”。其实那年月,既怕贼看见,也怕贼惦念。可怜临江商贾们,睡梦之中被惊醒,土匪们打着火把,明火执仗,凶神恶煞之后,啥子银票、现洋、连妓女头上、手上的饰物都没能幸免!扑向货场的运输队,把凡是贵重的,能打包运输的,一律打包上马,不到一个时辰,货场空空如也。一场浩劫,价值二十万余元!

    黎雨乔看事办得差不多了,叫过一个土匪,耳语几句,那人带几个沿另一条路走了。

    运输队走了近一个时辰,黎雨乔才带人从容撤离。

    第三十五章 黎匪滑如泥鳅藏深山 司令摧枯拉朽荡匪巢

    王元庆和民兵们相处了半个月,觉得这些人朴实憨厚,山里娃,恶劣的环境铸就了坚毅、秉直的性格,极富满足感和正义感。好学,对新鲜事物有浓厚的兴趣,有较强的纪律观念。但见的世面较少,有些懵懂,不晓得该干些啥。

    王元庆如是汇报给陈云秋。

    陈云秋说:“是啊,我们提起枪七、八年了,实际上都不晓得干些啥,何况人家枪还没摸热呢。前次与哥一席谈,我们才开了些眼界,人家祖祖辈辈坐在山上,完全是原生态。我们也得想啊,除了经商,养活我们这一大家子以外,还应该干点其他的,比如这鸦片,是赚钱,但有些伤天害理,早晚会被封杀,应该发展点其他项目。”

    覃先生在一旁看报,听云秋后面的几句话,他接过来:“是啊,这鸦片不禁不得了。禁,是早晚的事,一个民族,像这样下去,不遭欺侮才怪!不晓得我们的高官们是啷个在想,自身吸鸦片不说,还允许部下、官兵吸食。有的地方到了鸦片立政,鸦片建军的地步。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现在啊,教育救国,是该感化我们的子孙的时候啦。难道戒烟得从子孙抓起?可悲!”

    覃先生摇着头,他又被报上的一则消息所吸引:“钱塘江大桥在紧张施工中,有望明年建成通车。”他轻声的睿骸扒两笄拧`ジ鋈≌飧雒兀俊薄t魄镂剩骸班ジ隽耍狂!瘪壬担骸扒两笄牛飧雒粗泄奈逍欣此担鹉舅鹜粒逍腥被稹!痹魄锼担骸罢饷只褂猩督簿堪 !薄拔逍校粗泄y乃捣ǎ簿康氖且跹羝胶猓坏┠持质Ш猓赡懿换岷芩吵薄q壬怠?

    云秋笑着说:“覃爹,你还信这个啊。”覃先生说:“我这个人不太信这些,算命、称命、打卦,是前人按一种统计结论,编成的玄学理论,把这些生硬的东西照搬在一个人身上,能说到些,但误差肯定不小。人们往往抓住说到的点滴信以为真。其实算命也应容入新的内涵,应把人的生存环境、社交圈子、经济基础纳入考虑,才更准确,更完备。同年同月同时生的两个人的命运相同吗?不同!差异应该来自他们所处的环境的影响,就连同时生的双胞胎,家境相同,经济条件相近,但后天接触的朋友不同,命运也有差异。”

    云秋说:“覃爹,你把你的想法融进去,进行一番研究,独创一个覃氏预测学。力争成为中国现代权威的预测大师。”

    覃先生笑了笑说:“我不过是纸上谈兵!要深究,得走南闯北的收集、整理,重新创立新的学说,只怕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哦。我才不去趟那个浑水呢。现在玄学理论,权威的当数《易经》,读懂《易经》要有相当深厚的古文功底,现在街上算命的有几个读得懂,解得透?原本都一知半解,你还指望他给你窥测天机?自然就不可信。”

    云秋说:“覃爹,你要是动起脑筋来,没人赶得上,要是你真的潜心研究,没准会独树一帜。要是你认准了这条路,没准上天会赐给你充足的光阴,成就你的事业。”覃先生笑着说:“你那么多没准,对你覃爹恁个有信心?”云秋说:“覃爹,你在我心里,你是智者的象征。你不参与,是玄学界的一大损失。”“我才没得你说的啷个优秀呢。玄学理论,先辈们苦心钻研,前赴后继,发展到现在,也不过冥冥而已。靠我这糟老头子剩下的风烛残年,能发扬光大?不过我这个人哪,活了五十多年,属知天命的年龄了。回想起来,人一生,命运与机缘,有人说得好:‘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德,五读书’。我看还有些道理,前三项没法去改变,几乎是上天注定的,看不见,摸不着。为人还是紧抓后两项才稳妥。因而我宁信梦,也不信琢磨不透的命。”

    云秋和王元庆来了兴致,要覃爹讲他信梦的传奇。

    覃先生说:“梦,是短期内人生理、心里、亲人间的信息反应,不受经济基础,社会地位的影响。我年轻的时候,有几个梦至今还历历在目。有一回,我梦见路边有两笼竹子,一上一下,上面一笼剩一根已被砍了半刀,下面一笼也只剩一根,我老婆提把刀,手起刀落,把下面好的一根砍了,我说她,上面砍了半刀的那根你不砍,偏把好的那根砍了。她说:‘反正都要砍’。醒来后想起梦见砍竹子不好,跟老婆说起这事,,都觉得不过一场梦,没往心里去。天亮不久,老家来人说,我婶娘死了,惊人的巧合!我和我堂哥,我住上,他住下,两家父亲都死得早,各剩一个老母亲。还有一回,我梦见学校的房子偏了,偏得很厉害,但没倒,解梦书上说,房子倒了要死人的,据说,向里倒,死家人,向外倒,死邻里。房子偏了总不好,那天下着雨,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回家,老母亲病了!还有一次,也许你们闻所未闻,我梦见赶场天,一个巫婆提个剃头刀,站在街边,凡过往人员都剃一刀,她剃过的人,头上都黑白分明,不到两个月,我外侄女死于非命。这个梦,忧子孙哪。从那以后几十年,我再没做过类似的梦!还有很多……”

    王元庆和陈云秋心里都非常震撼,自己做梦不少,从没去总结、反思。看来生活中很多东西得去提炼,亲人之间那种信息传感又是另一门玄学。

    他们闲谈,柱子一头闯了进来。覃先生问:“调你们去剿匪,恁个快就回来啦?”柱子说:“莫说,说起气人,我们走拢,土匪的影子都没看到,黎雨乔是啥子人?消息灵通得很,早跑了。涪城的人说桂水人放水,大家心里有气,对骂了一阵,差点动了家伙,我们觉得费力不讨好,就散了。”

    黎雨乔的另一路人马从临江出发,故意风风火火的,沿途乒乒砰砰放几枪,进入桂城境内,走了一段路,才偃旗息鼓的折回桂水。运输队昼伏夜行,后面还安排了清扫队灭迹,用了两天多时间,才把抢来的货物运回老家。

    他大摆宴席庆贺,对彭汝祥的人,认真的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临走时甩下话,今后如有为难之处,随时欢迎加盟。一脸诚恳无比的样子。让来援的三十个人感动不已。

    临江被劫,震动涪城。涪城军警出动,以临江为中心,四处查访,没用多久,锁定是桂城彭汝祥所为。案情重大,两县联合突击,合围彭汝祥,彭汝祥还蒙在鼓里,不经打,全军覆灭,彭汝祥被生擒。

    过堂受审时,警察追查货物下落,彭汝祥才如梦方醒,自己当了替罪羊!悔不该为蝇头小利派人助抢,惹来杀身之祸。只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原委吐了出来,一代悍匪,至死都不晓得遭人算计了。

    黎雨乔何等聪明,他晓得恁个大的场合,很难躲过军警的追踪。嫁祸彭汝祥,是感觉他有实力和官军抗衡,周围也只有他有实力去抢临江。没想到,彭汝祥草包一个,没几天就成了刀下鬼。

    彭汝祥的覆灭,震撼了黎雨乔。他明白,下一个就该轮到他。

    涪城的警察局长亲自带人到桂水,面见牟县长。牟树年看了案卷,心里骂道:“这狗杂种,改不了吃屎,这回再莫给他机会!”毕竟是自己的民团为害,颜面无光。没说的,当即约定时间,出兵与涪城军警联合追剿黎雨乔。

    黎雨乔还是赢得了时间。他把贵重货物分散藏匿或低价出手变现,老家只留些不值钱的散货。他晓得,人家兴师动众,没得点战利品,是不肯撤兵的。他打算躲过这个风头,远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抢来的钱财足够他和几个兄弟后半生的花销了。

    桂水军警出动,黎雨乔就得到了消息。他从从容容处理完事务,带着他的一帮兄弟,大白天撤往桂城,到了晚上,往北疾行百多里,在阴平山上的一个小村藏了起来。

    涪城、桂水两县军警扑到黎雨乔老家时,黎雨乔已人去楼空,军人们一顿发泄,捣毁了他的房屋、碉楼。对周边严密的进行了搜查,一无所获。涪城的军警看扑了空,只缴获了些不值多少钱的散货,嘴里不依不饶,大骂桂水人放水,桂水的军警哪受得这等冤枉气!心想,老子们风餐露宿,腿都跑断了,陪你几爷子剿匪,还遭糠头揩屁股——倒巴一坨。军官、士兵都大为恼火,和涪城军警对骂一阵,留下少数人马,大部气哼哼的撤回驻地。

    涪城军警四处打探,只晓得黎雨乔猫到了桂城,只好分几个小队前往追踪,大部回归营地。

    章信东传来信息,夏永发紧急求见司令。

    啥大事哦,陈云秋依然在沙河场接见了夏永发。夏永发说:“前几天遭追剿的黎雨乔明的去了桂城,实际躲在阴平山上一个叫临风的湾里。他有一个亲戚在那,可能过去投了点钱,在那修有碉楼,独门大院的。三十几个匪徒窝在院子里。我们报告给司令,看司令有没得想法,要是趁机把他拿下,也算为民除害。”

    云秋从夏永发那里了解了一些地形、周边的情况后说:“夏队长,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黎雨乔这个人滑如泥鳅,血债累累。你马上回去,布置人监视黎雨乔,并认真勘察地形,了解周围十里有无他的同伙,明晚我们在仁桂碰头。注意,切莫打草惊蛇,特别要注意自身安全。我回去研究部署。明晚见,辛苦你们了。”

    他们匆匆分手,云秋叫上向福贤,回到太安立马召集大家开会研究。

    云秋简短的介绍了夏永发报告的情况后说:“黎雨乔一伙声名狼藉,消息灵通,大部队进剿,让他屡屡逃脱。现在,夏永发查到他藏在阴平的一个窝子,这是个为民除害的好时机。”

    柱子说:“他们啷个不直接报告给附近的部队,让他们去打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