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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第3部分阅读

现身,步向走廊。博雅跟在晴明身后。

    穿过庭院来到走廊旁,晴明顿住脚步。

    女人觉察晴明的出现,抬起脸来。果然还是用袖口遮住脸孔。黑色眸子直直凝视晴明。

    那是双似乎会把人吸进去的眸子。

    晴明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片,递到女人面前。月光下,只看到纸片上写着一个字。

    女人将视线移到纸片上,双眸中浮现惊喜的神色,继而挪开遮在脸上的袖子。脸上没有嘴巴。

    女人望着晴明,深深的点了个头。

    “你想要求什么?”

    女人恬静的将脸转到后方。之后,便消失了。

    “消失了!晴明。”博雅兴奋不已地说。

    “我知道。”晴明回应。

    “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让女人看的纸片是什么?”博雅探头望向晴明还握在手上的纸片。

    纸片撒谎能够写着:“如”。单单一个“如”字而已。

    “她消失了。”寿水开口。

    晴明向寿水唤了一声,接着指向刚刚女人转脸过去的方向,问道:“那儿是?”

    “那里是我平常抄经的房间。”寿水回答。

    五、

    第二天早上,晴明、博雅、寿水三人聚集在抄经的房里。房间正面置着一张书桌,其上搁着一册《般若经》……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我可以看看吗?”晴明问寿水。

    “当然可以。”寿水点头。

    晴明拿起经文,一页一页迅速地翻阅,而后,手和视线停在其中一页上。

    “原来是这个——。”晴明道。

    “什么?”博雅隔着晴明的肩膀,探头看着经文。

    经文里面有很多字,其中有个字被大块污渍给弄脏了。

    “这就是女人的原形吧。”晴明自言自语。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接下来的文字是:

    受想行识亦复女是

    文中有个“女”字,这“女”字的右边,被墨汁给脏污了。原文应为“亦复如是”才正确。

    “为什么这就是那女人的原形?”寿水不解。

    “正是这个,《般若经》里的一个字化为妖物跑出来了。”晴明解释。

    “这是你弄脏的吗?”晴明再问寿水,指着“女”字旁的污点。

    “是的。我在抄经时,不小心滴了一滴墨而弄脏的。”

    “那就好办了。请你准备毛笔、墨汁、纸和糨糊好吗?”晴明吩咐。

    寿水马上去准备了东西出来。

    晴明裁下一小张纸片,用糨糊黏在“女”字旁的墨渍上,再拿起毛笔沾满墨汁,在刚黏上去的纸片上写下“口”。

    这样一来,“女”就变成了“如”。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晴明。”博雅啪地拍了一下手掌,“难怪那女人没有嘴巴。”

    博雅佩服万分地望着晴明。

    “如此一来,以后那女人便不会再出现了。”晴明回道。

    “你说过任何东西都有灵的存在,果然没错。”博雅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

    晴明转过头,在博雅的肚子上顶了一肘:“怎样?我说得没错吧!”

    “没错。”

    “梅雨开始下了”。晴明道。

    博雅往外一看,只见比针还细、比丝绸还柔软的毛毛雨,降落在绿意盎然的庭院,无声无息地打湿了草丛。

    之后,女人再也没出现过了。

    阴阳师之黑川主 原作:梦枕貘 翻译:茂吕美耶(全)

    黑川主

    一

    这晚,夜色美得连灵魂也清澈透底。

    虫子叫个不停。

    邯郸、铃虫、蚂蚱。

    这些昆虫在草丛中一直叫个不停。

    高悬在空中的上弦月,已经往西移动了大半。

    这时,月亮应该正在岚山上方。

    几朵银色浮云漂游在月亮四周。浮云在夜空上随风往东流荡,使月亮看起来好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西移动。

    空中有无数星斗。

    庭院草丛沾满夜露,在黑暗中点点发光。宛如天上的星辰栖宿在每一滴露水中。

    庭院中,有夜空。

    “今晚实在很美,晴明……”说这句话的是博雅。

    源博雅朝臣,身份是武士。

    长得一副耿直模样,但不时露出无以形容又讨人喜欢的娇憨情态。说是娇憨,其实不是女人那种婀娜多姿的娇憨。这男人连娇憨情态都显得粗犷刚硬。他说“今晚很美”,也是出自内心平铺直叙的话。

    “今晚很美”这句话,不是奉承,也非故作雍容文雅,而是内心真是如此想,才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连听者也能感受到他那直肚直肠的性格。

    这类说法,就跟如果眼前有只狗,他会直接用“这儿有只狗”来表达的说法类似。

    晴明听博雅这么说,只回应一声:“哦。”说完抬头仰望月亮。

    似乎认真听着博雅说话,又似乎完全不在意。

    这男人全身裹着一层不可思议的氛围。

    名为安倍晴明,是位阴阳师。

    肤色白皙,鼻梁挺直。黑色眼睛带点茶褐色。

    身上随意披件白色狩衣,背倚着走廊柱子。右手握着刚刚喝光的空酒杯,臂肘搁在支起的右膝上。

    他面前盘腿而坐的正是博雅。

    两人间摆着还剩半瓶酒的酒瓶和一盘洒上盐巴烤熟的香鱼。

    餐盘旁另有一灯烛盘,火焰在盘上摇摇晃晃。

    这天傍晚,博雅来到位于土御门小路的安倍晴明宅邸。如往常一般,不带任何随从。

    “晴明在吗?”博雅右手提着盛水的水桶,呼唤着穿过敞开的大门。

    盘子上的香鱼,正是先前在水桶中游来游去的香鱼。

    博雅特地亲自提这桶香鱼来给晴明。

    在朝廷当官的武士,不带随从且亲自提着装香鱼的水桶走在路上,是极为罕见的事,但博雅似乎生性不拘小节,一点也不在意。

    难得今天晴明亲自出来迎接博雅。

    “你真的是晴明吗……”博雅问出来迎客的晴明。

    “是啊。”

    晴明回道,但博雅仍半信半疑地望着晴明。

    因为博雅每次到晴明宅邸时,最先出来迎客的总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精灵或老鼠。

    “这香鱼真不错。”晴明俯身探看博雅提来的水桶。

    水桶中的香鱼很肥,偶尔现出钝刀般颜色的鱼肚,一闪一闪地在水桶中游动。

    香鱼共六尾,正是眼前盘子上烤熟的香鱼。

    晴明和博雅各布吃掉两尾香鱼后,只剩两尾。

    博雅说完“今晚很美”后,视线移到香鱼上。

    “想想,实在很不可思议,晴明……”博雅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向晴明说。

    “什么事不可思议?”晴明回问。

    “你这栋房子。”

    “这栋房子什么地方不可思议?”

    “看不出有其它人在这儿。”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看不出有其它人在这儿,香鱼却烤熟了。”博雅回道。

    博雅会觉得不可思议,其实有他的理由。

    刚才博雅进来后,晴明先带他来到这走廊,说:“我去找人料理一下香鱼……”

    然后便提着香鱼水桶消失在里屋。

    过了一会儿,晴明出来时,手上没有水桶,而是端着盛有酒瓶和两只酒杯的托盘。

    “香鱼呢?”博雅问。

    “已经叫人烤了。”晴明只是稳静地回答。

    两人闲情逸致对饮了片刻,晴明又说“应该烤好了。”

    说毕,晴明起身再度消失于里屋。当他从里屋出来时,手上正端着盛有烤熟香鱼的盘子。

    正是因为有这种事,博雅才觉得不可思议。

    当时晴明到底消失在宽敞宅邸内哪个房间,博雅不得而知。此外,也没有任何烤香鱼的迹象。

    别说烤香鱼,宅邸内除了晴明以外,根本没有其它人的动静。

    每次来访,博雅偶尔会遇到其它人,但人数都不一样。有时很多人,有时只有一人,也有空无一人的时候。这么宽敞的宅邸,当然不可能只有晴明一人独居,但宅邸内到底有多少人在,博雅完全推测不出来。

    或许宅邸内根本没有其它真正的人,晴明只有在必要时,才会使唤式神;也许真的有其它一、二个人在,不过博雅老是分辨不出来。

    即便问晴明,晴明也总是笑笑而已,从来没给过博雅答案。

    因而博雅才会假借香鱼之事,再度问及这栋宅邸的内情。

    “香鱼不是人烤的,是火烤的。”晴明回答。

    “什么意思?”

    “不一定要真正的人在一旁看守。”

    “你让式神烤的?”

    “你说呢?”

    “晴明,老实回答。”

    “我刚刚说不一定要真正的人在一旁看守,意思是,也可以由真正的人在一旁看守呀。”

    “到底是人还是式神?”

    “人或式神都无所谓啊。”

    “我想知道。”博雅坚持。

    晴明收回仰望天空的视线,首次正视博雅。嘴角含着微笑。双唇红得宛如微微涂上一层唇膏。

    “那再来谈咒好了。”晴明说。

    “又要谈咒?”

    “恩。”

    “我已经开始头痛了。”

    晴明望着博雅,微笑起来。

    过去博雅曾听晴明说,这世上最短的咒是名,连随处可见的石头也是咒的一种。类似的话题,博雅已经听过多次了。

    每次旧话重提,总是令博雅愈听愈糊涂。

    当晴明讲解咒的那瞬间,博雅会感觉好象听懂了,可是一旦晴明说完,问起有何感想时,他又会如堕五里雾中。

    “使唤式神时当然得依仗咒,不过,要使唤真正的人,也得依仗咒。”

    “……”

    “不管是用金钱束缚还是用咒束缚,基本上都一样。而且和名是同样原理,咒的本质取决于当事者……在于接受咒术的那人身上……”

    “唔。”

    “同样用‘金钱’这个咒去束缚别人,有些人愿意接受,有些人却不愿。而不愿接受金钱束缚的人,有时却难躲‘恋爱’这个咒的束缚。”

    “唔,唔。”

    博雅专注地全身都绷紧了,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抱着胳膊回应。

    “晴明,拜托你回到原来的话题好不好?”

    “什么话题?”

    “喔,我刚刚是说,这房子好象没有其它人在,可是香鱼却烤熟了,觉得很不可思议。”

    “唔。”

    “所以才问你是不是叫式神烤的。”

    “是人或式神,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

    “不管是人还是式神,反正都是咒烤熟香鱼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博雅这人,连语调都很耿直。

    “我只是想说,不管香鱼是人或式神烤熟的,都一样嘛。”

    “哪里一样?”

    “博雅,你听好,如果香鱼是我叫人烤的,你不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没错。”

    “那如果是我叫式神烤的,也没什么不可思议呀。”

    “唔……”

    “真正不可思议的其实不是这种事。没下命令——换句话说,没施任何咒术,香鱼却自动烤熟了,这才是真正不可思议的事。”

    “唔……”博雅抱着胳膊苦思了起来,“不,不,你不要骗我,晴明……”

    “我没骗你。”

    “不,你正想骗我。”

    “真是伤脑筋。”

    “别伤脑筋,晴明。我想知道的是,烤香鱼时,在一旁‘看守’火的,到底是人还是式神,你只要回答这一点就可以了。”博雅单刀直入地问。

    “回答这一点就可以吗?”

    “对。”

    “是式神。”晴明回答得很爽快。

    “原来是式神。”博雅看似松了口气。

    “明白了?”

    “啊,明白了,可是……”博雅的表情似是意犹未尽。

    “怎么了?”

    “总觉得答案太简单了,不过瘾。”博雅自己斟酒,端起酒杯举到嘴边。

    “答案太简单,不好玩吗?”

    “恩。”说毕,博雅放回空酒杯。

    “你真是老实人。”晴明回道,接着将视线移至庭院,洁白牙齿咬着右手上烤熟的香鱼。

    庭院杂草丛生。几乎从来没休整过。

    有如用唐破风围墙圈住一片山野荒地而已。

    鸭跎草、罗汉柏、鱼腥草……

    山野随处可见的杂草繁生在庭院内。

    高大的山毛榉下,绣球花开着暗淡青紫色花团,粗大樟木上则缠着紫藤,庭院一隅是一簇花瓣已落的灯笼花。芒草也已经长得很高。

    这些野草蹲踞在黑暗中。

    在博雅眼里,这只是黑漆漆一片、野草丛生的庭院,但晴明似乎可以辨别各式各样的花草。

    不过,博雅还是醉心于低照在庭院的月光,及看似栖歇着星辰的草丛露珠。

    花草和树叶随着吹拂在庭院中的晚风,在黑暗中沙沙作响,这番景致令博雅心旷神怡。

    文月。

    这晚是阴历七月三日。

    换算成现代阳历,应该是七月底或是八月初。

    时令是夏天。

    白天即使纹丝不动地躲在树阴下,也会流汗;但在有风的夜晚,坐在面对庭院的木板走廊上,还是享受得到凉意。

    栖歇在树叶和草丛的露珠冰凉了整座庭院,使得大气沁凉如水。

    喝着喝着,草丛上的露珠似乎益加增大,仿佛都结了果实。

    这是个天上星辰一一降落在庭院草丛般的透明夜晚。

    晴明将吃剩的香鱼鱼头和鱼骨,随手抛到庭院草丛中。

    沙沙!

    草丛中传出声响,草丛摇晃的声响逐渐消失在黑暗彼方。

    声音响起的瞬间,博雅望见草丛内闪烁着一双绿色亮光。

    是动物的眼睛。

    看样子,草丛内有小动物衔住晴明抛出的香鱼鱼骨,然后飞奔而去。

    “那是帮忙烤香鱼的谢礼……”

    晴明察觉到博雅满脸疑惑地望向自己,开口说明。

    “噢。”博雅老实地点点头。

    两人一阵沉默。

    晚风习习,庭院草丛随风摆动,摇晃着黑暗中点点星光。

    突然——地面星光中浮出一道青黄亮光,缓缓画出弧线。那亮光仿佛呼吸着黑暗,忽强忽弱,重复数次后,又突然消失。

    “萤火虫……”

    晴明和博雅不约而同地喃喃自语。

    又是一阵静寂沉默。

    这期间,萤火虫飞来了两趟。

    “差不多可以说了吧,博雅。”晴明冷不防低声说道,视线依然望向庭院。

    “说什么?”

    “你今天应该有事相求才来了吧?”晴明回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博雅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恩,知道。”

    “我真是个老实人。”不等晴明说,博雅自己先讲出这句话。

    “那么,是什么事?”晴明问,仍凭倚着廊柱,望着博雅。

    灯烛盘上的小小火焰晃来晃去,晴明的脸颊也映着火焰颜色。

    “晴明,你听我说……”博雅倾前身子。

    “什么事?”

    “刚刚的香鱼好吃吗?”

    “恩,那香鱼很肥。”

    “正是为了那香鱼。”

    “香鱼怎么了?”

    “老实说,那香鱼是人家说的。”

    “哦。”

    “送我香鱼的,是以鸬鹚捕鱼为生的贺茂忠辅……”

    “是那位千手忠辅?”

    “对,正是那位忠辅。”

    “他不是住在法成寺附近吗?”

    “你怎么知道?他家住在鸭川附近,家里养着鸬鹚。”

    “他怎么了?”

    “最近碰上怪事了。”博雅压低声音说。

    “怪事?”

    “恩。”

    博雅收回前倾的身子,点头继续道:“那位忠辅是我母系的远亲……”

    “哦,原来他有武士血统……”

    “不,正确说来应该没有。有武士血统的是忠辅的外孙女。”

    “我懂了。”

    “简单说来,就是我母系那边有个男人,那男人的女儿正是忠辅的外孙女。”

    “唔。”

    “那男人相当好色,看上忠辅之女,有一阵子定期往返忠辅家。结果,女儿怀孕生下的,正是外孙女绫子。”

    “原来如此。”

    “几年前,忠辅之女和那好色男人相继病逝,不过绫子平安无事成长了,今年将满十九岁……”

    “然后呢?”

    “那外孙女绫子遇到了怪事。”

    “到底是什么怪事?”

    “我也不大清楚,听说好象让妖物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