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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在明末第1部分阅读

    《挣扎在明末》

    第一章 崇祯元年

    崇祯元年并没有因为新皇登基老天就降下甘霖,山西,陕西等依旧大旱,赤地千里,田土龟裂,农民颗粒无收,仅以草根树皮果腹。那个勤勉的小皇帝虽然大赦了天下,但依旧不肯减免各地的钱粮,据说大明用钱的地方太多;甘陕流民作乱,山东河南刁民造反,关外鞑子扣边,沿海倭寇袭扰,东南蛮族叛乱,大行皇帝的丧葬等等等,而户部的仓库都饿死了老鼠,官员也好几个月没发俸禄,各地的士兵就更是兵饷早断,沦为乞丐了,连皇帝的内库都没了余财。皇帝皇后嫔妃每顿的膳食都由100道菜减到了20几道了。所以各种税费杂役不但不能减免还要大家多交一些以便和皇帝共同度过难关,而地主则为了防备更大的灾荒就把田租提到了八成,恶奴更是催租逼债如虎狼,而官府为完成朝廷钱粮税赋以为政绩更是催科日甚,中间官吏衙役帮闲层层加码盘剥,逼迫的大批小民抛却田土成为流民,使得大面积的土地抛荒。这样的恶性循环不知道凡几。

    陕西榆林驻兵山山村不大,也就百十户人家,但在当地还是比较有名的,据说当年白起曾经驻兵于此,因而得名。山村面临沙家河水,背靠白于山,山上多产石碳,有一条驿路打此地通过,就有了一个驿站,将养了几个驿站行足。

    虽然村上人多地少,但紧邻河滩台地上还是有大片的好田,不过大部分是村里大户张老财的产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块还在几个驿卒名下,年成好的时候也能打个几斗麦子,和着时断时续的驿站钱粮闹个一家不死。张老实就是这样的一户人家,靠祖上留下的十几亩薄田,继承了老辈的驿站行足的差事。平时给县上贵人老爷侍弄田产,干些杂役,剩下些功夫打理下自家田土,勉强的养着三个娃和老伴不死。可是今年就不行了,打去年秋开始老天就没下一个雪片片,冬天又贼冷贼冷的,开春了却又没一滴的雨下来,田地都干的不成样子,也就无法下种,现时间里,吃水都要靠到三里远的沙家河河里去背。那往年都要发洪水的沙家河今年也没了脾气,本来河宽三里的,过往都要依靠摆渡,今年要死不死的成了鸡肠子,连孩子都可以趟过去。

    天气大旱,其他山地是种不成了,就指望着这台地上上好的水浇地能有些出产,天气大旱水面下降,河面离台地都有了几丈高(和大约30米)河堤坡面陡峭难以攀爬,绕了大段路担水到田里费力不说,一天只能来回个三两趟,等背水到了地头,一桶水下去马上就干了,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有眼巴巴的撂荒下去。

    张大户刚开始的时候叫了些长工帮闲忙活了几天,见的也没干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搭进去几斗粮食的饭食也就泄了气,打发了大家散去,就等老天爷的脸色了。连张大户都这样,那些人少地少的也只能干看着没了办法,看样子今年的收成是指望不上了,铁定的又是个荒年,又要不知道多少人家背井离乡成为流民而最终饿死沟渠了。

    可就这样,张老实的那个三儿还好死不死的在外面领回来个假和尚,平白的又多了口吃饭的嘴。可怪,那和尚刚来的时候也不爱说话,只是痴痴呆呆的闷声不响,问在哪个庙里修行也说不出个所以来,也不见念经修行,也没个度牒法器,所以张老实就断定是个假和尚,要不就是在哪个庙里犯了戒律被方丈赶出庙门,不过见他还算老实本分,后来慢慢的和那三个孩子倒是处的满好。

    其实张老实几次动了想赶了他走的想法,但老伴说都是信佛的,怎么能就看着那和尚出去饿死?又见他不念经也不理佛事,只顾着和家里的三个孩子疯闹,但也不惹是生非,看孩子的意识也不想赶他走,也就作罢了,唉,过一天是一天吧,饿就一起饿死算了。一早起来见老伴去了山上挖野菜,那个假和尚又带着三个孩子去河边那孔废弃的陶窑弄泥巴,左右又不能种地下种没了活计,也就懒得去管,拿了把镰刀掖在腰里向村东的驿站走去,希望今天的驿站里能来个官老爷什么的,好剩下些吃食带回来给家里人填补下肚子。

    “该死的老天,我呸。”张老实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浓痰,又心虚的抬头望望瓦蓝瓦蓝的天,心中默念罪过罪过,紧紧裤腰带朝驿站走去。

    驿站就是坐落在路边的一个十几间房子的院落,但是修建的时日久远,除了几间正厅还算可以,其他的地方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原先还养着几匹马的,以备传递个邸报物件,后来被县上的老爷们给牵走,说是县上的兵士要用来打杆子(土匪),是真的打杆子还是卖了换钱或是杀了吃肉就不得而知了。

    也好,要不还要自己掏腰包伺候它们,还要防备给哪个杆子看上打抢了去,这样省心。在明代,驿站虽说是公职,论级别,还不到九品,算是不入流,还要负责接待沿途官员,可谓人见人欺。所以一直以来,驿站都没人愿意管。但明庭规定,驿站接待京里各级官员,由地方代管,就是驿站管各级官员来往的吃喝拉撒睡,但费用自负。因为明代地方政府,并没有这笔钱粮开资,所需使费必须自行解决,所以驿站级别不高,也就没人愿意管。但驿站还是有油水的,因为毕竟是官方招待之所,上面来个人没法接待或是接待不好,追究到底,还是地方官吃亏,哪个大人物招待不周,一个不高兴也可能断了地方官老爷的前程,所以每年地方花在驿站上的钱,数额也很多。而且驿站还有个优势,不但有钱,且有——摊派。

    只要有接待任务,就有名目,就能逼老百姓出钱出力,上面来个人,自然不会自己出钱请人吃饭,就找老百姓摊,你家有钱,就出钱,没钱?无所谓,你们要相信,只要是人,就有用处,什么挑夫、轿夫,都可以干。其实根据规定,过往官员,如要使用驿站,必须是公务,且出示堪合,否则,不得随便使用。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反正都是有办法白吃白喝的。调兵山驿站里人员不多,就赵头和三个驿站行足,平时招待个行走客商打个间住个脚,帮忙办个吃食赚几个小钱,除了给上头的孝敬,还能落下几个大钱,赵头也就是个光棍也不太小气,时常得了就分给大伙几文也算在没有粮饷的时候是个接济。如果过个官绅,运气的话碰见个好相与的伺候的好了,帮着跑跑吃食什么的,还能有个赏钱,如果碰上个不好相与的那就不好说了,什么也闹不到还讨顿打也不是没有。唉,这世道啊。

    第二章 接待大员

    驿站驿丞赵头大名赵大海,榆林府人,荫袭了祖上的卫所百户的头衔,不过现在的百户可比洪武爷世道的时候天差地别风光不再,也没了钱粮发放,只是混了个驿丞的差事,家无片瓦,地无一垅,现在二十好几的人了,依旧单身,也有好事之徒给介绍了几个婆姨,但自己孜然一身惯了,也就不娶,就在驿站的后院里住了,不过此人到使的一手好花枪,为人也急公好义,也风闻和附近的几个杆子暗地里多有往来勾连,所以县里乡里也就拿他没了办法,可也就因这原因,也没有几个杆子到本村来抢掠,到是换得一个乡里太平。

    张老实远远的见赵头站在驿站的门口大声的对另两个行足吩咐着:“老赵头,马上打扫院子和左近的官路,张路,你去河边多担点水,顺便看看张老实死翘了不成?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爬过来?”

    张老实一见,马上就颠颠地跑过去,躬了身子连连应承道:“赵头,我来了来了。”

    赵大海一见张老实,立马就阴了脸:“怎么才来,看看都是什么时光了,难道还在你婆娘的怀里与几个崽子争奶?”

    张老实马上讪笑着打拱作揖道:“赵头说笑,还不是认为左近这里没事,还有赵头担待着,所以晚了,请你老担待,好在没误了什么由头吧?”

    “什么还没误了由头,今日不同往日,上头来了信儿,说今天有大官过来打尖,让咱们早早洒扫,小心准备着,一定要万分小心留意的伺候着,千万不要出了差错给上官脸上抹黑,伺候好了是少不了打赏的,要是伺候不好,一顿鞭子是少不了了的。”

    张老实一听,心道,官老爷的打赏就没了指望的,但一顿鞭子可能就是少不了了,脖子一缩再不敢啰嗦,只等着赵头吩咐差事。

    “你赶快的回家叫上你的几个崽子去山上割几担草来,去了露水给官老爷的马伺候着,然后回来这里等着分派活计,等官老爷的打赏下来每个崽子分个5-7文的辛苦。”

    “是是是。”张老实一面答应着,一面回身往家里跑。心里想,“天杀的,总是这样,上次就是三个崽子白干了一场,落了还挨了顿斥骂,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命啊。跑回家里看看没人,一想就是那个假和尚带着几个崽子去了山沟里的黑窑,就一路寻来,果不其然远远的就看见假和尚带着崽子们正在旧陶窑前忙活着呢。三个孩子和那个假和尚浑身是土,大汗淋漓,正从旧陶窑里往外搬一根根烧制好的人腿粗细的陶管,每根有一讨多长(一讨就是人的双臂张开的中间距离,大约是现在的15米左右)一头还有个多出来的碗口沿的凸起,由于是由一个一根很圆的木头做的模具,到也非常的规矩齐整,码在窑口这样的陶管子也有七五十根,还有几个是带着大大的弯头的,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由于天旱无雨,左近孩子们也没有事做,就由假和尚带着他们去疯。

    见到张老实来,三个半大小子高兴的跑了过来,围着张老实一阵吵闹,这个说:“爹爹,看我们干的活计多好,”那个说“吕大哥说了,只要再有一点点就完工了,只要完工我们就有水浇地开犁种麦啦。”

    张老实看看一旁搓着手微笑着的假和尚,也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赶紧的拍打着半大小子们身上的土,“好了好了,别整这些没用的东西啦,赶快回家拿上镰刀去到白于山上去割马草背去驿站上,以备上官的差遣,注意喽,割草的时候要仔细些,不要带露水的,小心吃坏了官老爷的马,平白的讨顿打。”

    “谁说我们是干些没用的东西啊,吕大哥说他用这些个陶管就能把沙加河的水引到地里去,我们就可以种田了。”最小的崽子歪着小脖子争辩着。

    “好好好,你们干的都是正事好了吧,等你们应了赵头的差遣回来随便你们干,好不?”又抬起头对那个假和尚歉意的笑笑:“对不住了,我得带他们去驿站上出力,耽误了小哥的活计了,原谅着个。”

    那吕姓的和尚忙躬身笑着说到“不妨事,反正这块也完事了,也不再需要帮手,就让孩子们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做好了。”

    “那我就走了。”张老实也没功夫与那假和尚谦逊,急吼吼的撵着三个崽子走了。

    张老实吩咐了孩子们后就又到驿站上听差,这时驿站上已经有县里来了几个差役,吆吆呵呵的,分派着这样那样的活计,又由本村张大户带着一个差役在村里征发了几十个夫子来,抓来了鸡鸭,还牵来一头山羊,一头小猪,闹的是满村鸡飞狗跳,哭喊咒骂不断,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张老实等人按照赵头的分派打扫了驿站里外,精心整治了酒席,直到日头都已经歪西才妥帖,看看没什么大事了,就打发回夫子,以免惊扰了贵人,留下几个驿站人等和几个县里来的差役,还有本地乡绅的张大户等待着贵人的支应。

    不一时,正等待的无分处时候,一骑快马风驰电掣般奔来,马上一个军汉由县里的师爷陪着过来,里里外外的检查一遍后便站在路边面向东方静候。张大户刚想上前打个问询,那军汉马上就黑了脸,一声大吼“身后侯着。”张员外把脖子一缩便唯唯诺诺的靠到身后去了。

    又等的不多时,才见到路东头来了一队队士兵,个个盔明甲亮刀枪耀眼,肃静回避的虎头牌子更是成双成对,在旗幡招展中快速奔来,到了门前一帮衙役军汉把一干人等远远的赶开,众人马上在路边跪下,张老实哪里见过这样阵仗?跪在那里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只看见一双双军靴在眼前不断踏过,纷纷扰扰好一阵,直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前,就听到已经相熟的县老爷的声音恭敬的道:“请总督老公祖(明代的时候,知府、巡抚和总督都可以被尊称为老公祖)移尊驾官厅奉茶。”然后只听一声咳嗽声,张老实不远的面前从车上探下一双锦缎面的朝靴,而后又有一双黑面的精靴紧紧跟上,略一停顿,一前一后的行向驿站里面,好一会才听到一个军汉站在门口大声喊道:“驿站听差,里面小心伺候着。”

    赵头,张老实人等这才爬起身来,小心地弹净身上的灰土,进了驿站开始端茶送水,排开吃食伺候着几位大人吃喝,当然,张老实不知道总督大人是多大的官,但看县太老爷对那人的恭敬态度就肯定级别比上县尊老爷大的太多,所以只有战战兢兢的干活,连头都不敢多抬,以免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不过在送水端菜时候还是听了只言片语,又是陕西澄城县里反了王二,聚众数百杀了张县令,而后取了县上资材,更是声势大起,啸聚了已有几千人马,而且还联系附近许多杆子,意欲围攻州府,所以才来了这位总督亲自去招揽各地驻军,堡寨乡勇等合力围剿,听话头由于事务紧急,总督大人要连夜启程的。

    张老实心里暗叹,连年大旱,本就民不聊生,却不见朝廷赈济,而朝廷各种税目层出不穷,又加了练饷辽饷,而官府催逼更甚,胥吏更是不顾百姓死活,都把人逼到了死路,哪有不造反的道理?心里又为那澄县左近的平头百姓叫苦。唉,匪过如梳,兵过如剃,那左近的百姓又要着灾喽,求佛爷保佑不要让流贼到这里来就好。

    好一阵子后,几声吆喝,想是那位上官起了车架,众人忙又跪倒相送,就见那双靴子在马车前站下。

    “上县,今天的使费请报与军里主簿,也好算与上县。”

    县老爷马上低声下气的道:“哪敢让老公祖破费,也花销不多,就由本县略尽地主之谊吧,只要老公祖不嫌弃怠慢就好。”

    “那就有劳上县了。”那总督也就不再客气,满意的道。

    “有劳不敢,应当的,老公祖,这是小县一些土产还望老公祖不要嫌弃物事鄙薄,赏脸笑纳。”说着就见一个布鞋赶紧跟上,不一会就退向了一边。

    “劳贵县破费。”那总督只是淡淡的说道,停了下又道:“来人,看这个驿站差事辛苦勤勉,赏钱5贯。”然后那双靴子就上了马车,不一时马车粼粼而去,那黑色靴子就站在当地恭敬相送。

    看车架走远,就有一个军汉不一会站在路边大喊“总督大人有赏,驿站驿丞上前受赏。”

    赵头马上爬起来屁颠屁颠的上前,接过的却只有2贯,赵头也不多说,只是一叠声的说着拜年的话。等大军走远,那个县老爷点手叫过张大户道“给你留下几个差役,在这几个乡里把今天的使唤费用收上来吧。”那个师爷就马上假模假式的上来念叨一阵后说:“一共是55两七钱,张员外五天后交到县上去。”

    张大户马上屈身上前把个小包塞到师爷手中,那师爷颠了颠手里的小包,满意的笑笑,便和县老爷起身带着没捞到差事的垂头丧气的差役走了,等县太爷走远,张大户马上伸直了腰杆,招呼了几个留下的兴高采烈跃跃欲试的差役,在赵头的手里拿了茶水钱,一声招呼,呼啸而去。

    待得其他的人走远,赵头长叹一声:“唉---又要几个家破喽。”无奈地摇摇头打叠起精神“不管这些,来来,我们分钱了。”三个驿站行足马上就兴高采烈的围了过来,赵头把剩下的铜钱分开,给自己留下五百文,其他的人还得了一百几十文,想了想又在自己的五百文里拿出六十文钱交给张老实:“拿着,这是给那几个崽子的工钱。”张老实接了,千恩万谢一番,又到厨房里拿了几根肉骨头屁颠屁颠的回家。

    待得假和尚领着三个孩子回来时候,张老实的婆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