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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第127部分阅读

  ……

    阴先生早就等在后堂,一见到他,李浑便劈头问道:“先生怎么看这事儿?”

    阴先生桀桀一笑道:“文丞相已经走投无路了,您若是不把他骨头里地油都榨出来,都对不起老天爷给的这次机会。”说着笃定道:“他既然来了,就做好了被敲诈的准备。东主现在客气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李浑被说得眉开眼笑,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大’。文彦博虽然遭到重创,但就目前来看,虽然地位朝不保夕,他在百官中还是有绝对影响力地。能够将其吞掉,定然是大有好处,只要再不用为无法插手政务而犯愁了。

    “怎么办?咱们要什么条件?”意阴了文彦博入伙后的前景,李太尉精神焕发地问道。

    “不需要什么条件。只要他肯给您下跪就成。”阴先生阴测测道。

    下跪便是认主,将自己家族变为对方的附庸,这对于任何一个一流门阀,都是不可接受地屈辱。就连李浑也咂舌道:“不可能,这跟杀了文彦博有什么区别?”

    阴先生令人汗毛直立地笑道:“区别大了,东主别忘了。文家二十年前便是东城李家地附庸,是文彦博当上了权倾朝野的宰相,这才摆脱了从属关系。正式踏入一流行列。”说着一脸阴笑道:“现在只不过让他退回到二十年前,对于一个见风使舵惯了的政客而言,没有那么大的心里障碍。”

    李浑揪着胡子想了半天,终于恶狠狠点头道:“中,老夫去将其拿下。”说完便雄赳赳地出了后堂。

    文彦博见他小半个时辰才回来,不由好心提醒道:“相爷尽量少吃些性温热地东西。这样能畅快些。”

    李浑面色一窒,尴尬道:“最近吃菜少了。”赶紧跳过这段道:“方才出恭的时候,老夫仔细寻思了一会儿,你既然有那种心思,何必要等到以后呢?还是早些过来吧!也好同心同德、其利断金不是?”

    文彦博万没料到他竟会如此无耻,现在就要自己改口叫主公,一时间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心中好是为难。寻思了好一会儿,才字斟句酌道:“我已经与秦家誓不两立。断不会像那墙头草一般动摇。但现在说别地实在有些早。在下无法对百官交代啊!”

    李浑哈哈大笑道:“那就先不交代,咱们可以先立个字据。等着秦雨田授首之后,你便带手下归顺如何?”

    文彦博知道事情到了这份上,已经是骑虎难下,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了。沉默良久,终于萧索道:“好吧!”

    李浑毕竟是大家出身,做事讲究体面,也没有听那阴先生的,让文彦博下跪叩见。只是在双方签订文书,才放声笑道:“老夫现在迫不及待要看到秦雨田完蛋了。”

    文彦博心中却一片黯然,强撑着与李浑商定了细节,便谢绝了留饭,晃晃荡荡地离开了太尉府。

    枯坐在轿子中,两行清泪无声划下,文丞相终于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在那份屈辱的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他便能清晰地感受到,文家三四十年的光辉历程,在今日便划上了句号。

    从此以后……确切说是过段时间以后,人们便不会再说什么三巨头、取而代之的是秦李对峙,而文家也会被当作李家集团中的一员,再不会被单独提及。

    往昔那些被认为神圣不可侵犯地骄傲和荣光,在生死存亡面前,显得那么丑陋而可笑。

    文庄太后纵使有海一样的智慧,也无法想明白文彦博为何会作出此等决定。

    但李浑和阴先生对此都不意外。所以说,理解男人的永远只是男人……

    高尚坚定、真实无私、诚实顽强、这就是男人。

    肮脏矛盾、虚伪贪婪、欺骗脆弱,这也是男人。

    伟大渺小中庸可怜,地狱天堂皆在人间。

    第六卷 云诡波谲 第三七六章 这么凶干嘛?

    皇宫大内、御书房中,又是一个通宵达旦。

    放下手中最后一本奏章,昭武帝这才起身到一边的安乐椅上小憩。

    轻手轻脚地将自己搁在软椅上,他感觉每动一下,身上都仿佛针扎一般。一边小心活动着酸麻的脖颈,一边轻叹道:“最近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眼睛花得厉害,看东西也越来越吃力。”

    卓言赶紧上来为他揉捏脊椎,细声道:“陛下,就像五哥儿说得,您可得悠着点,这国事处理起来没个头,若是累坏了龙体,就得不偿失了。”

    昭武帝接过小太监奉上的参汤,轻啜一口道:“哎……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了,”说完觉着有些丧气,又强颜笑道:“不妨事的,撑过这一段,等那内阁建起来之后就轻松了。”

    卓言见昭武帝坚持,只好小声道:“陛下现在总可以睡会了吧!”

    昭武帝点点头,轻笑道:“好吧!睡觉……”刚要起身,却又想起一事道:“楼万里招了吗?”

    卓言苦笑一声道:“已经审问三天了,他还是不承认……”说着略微沮丧道:“依老奴看,这下是上当了,楼万里不大可能做下那等愚蠢之事。”

    昭武帝放下手中的杯盏,接过丝巾擦擦嘴,无所谓道:“传。”

    卓言赶紧领命而去,须臾便将一个遍体鳞伤的男子带了上来。

    那男子身上衣衫已经被打成了布条,与绽开地血肉粘在一起。分不清哪是衣裳哪是皮肉,若不是两个侍卫架着,定是连站都站不住了。

    果然,侍卫稍一松手,他便双膝一软,伏跪在了地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吃力地抬起头。便看见昭武帝端坐上首,正面无表情地向自己望来。

    “陛下……卑职冤枉啊……”男子磕头如捣算。叫起了撞天屈。

    昭武帝不置可否的哼一声道:“你觉得自己冤枉?”

    那男子正是万里楼的楼老板,他平日里养尊处优,哪吃过这等苦楚?闻言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卑职虽然鲁钝,却忠心耿耿,可表日月,从没想过背叛您那……”

    昭武帝哂笑一声道:“且不说这次,单说你这几年来玩忽职守。畏缩怕事,误了真的多少大事?难道挨顿打还屈了你不成?”

    楼万里心中哀嚎道:‘足足打了我三天,这一顿可够长的。’但听出昭武帝语气中地松动,哪里还该卖乖,缩着脖子涕泪俱下道:“陛下教训的是,只要您不怀疑卑职地忠心,就是打死我,也是没有怨言的。”

    昭武帝看一眼边上站着的卓言。轻声问道:“查清楚了没?”

    卓言点头道:“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楼万年偷了他的印章,又模仿他签字,他事先确实不知情。”

    昭武帝微微奇怪道:“既然是自家同胞,为何还要自毁长城呢?”

    卓言云淡风轻道:“因为楼老板逼滛继母,使其羞愤自杀,那楼万年自然怀恨在心。是以做下此等蠢事。”听他如是说,楼万里满面羞愧地低下头,轻声嘟囔道:“那女人比卑职还小十来岁呢。”

    “那楼万年现在何处?”昭武帝却不理他,反而对这位替母报仇的二老板,产生浓厚地兴趣。

    “失踪了。”卓言言简意赅道。

    “那小贼定然是畏罪潜逃了!”楼万里满面愤慨的插言道。

    “你住口!”昭武帝突然暴怒起来,伸手指着楼万里,咬牙切齿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牲口,朕把皇家暗谍交给你,不是让你玩你娘的!”

    楼万里顿时吓得如寒风中的鹌鹑一般,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昭武帝却被引燃了怒火。怒哼一声道:“你他娘的还忘了自己的差事了吧?”

    “卑职记得……卑职奉旨监视皇家密谍。另外收集情报,为皇家密谍差遗补缺。”楼万里低头小声道。

    昭武帝满面不屑的咯咯一笑道:“结果呢?你干了些什么?不仅让河阳公主肆意妄为。还被她反过来陷害一把,朕地皇家暗谍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差劲了?”

    楼万里被昭武帝训斥的冷汗直流,汗水浸入遍体的伤痕,疼得他几欲晕厥过去,却一声都不敢哼出来。

    尤不解恨地骂了半晌,昭武帝的怒火也就渐消了。长叹一声,语调转缓道:“你是朕的老人,当年咱们怎么结识地,还记得吗?”

    楼万里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卑职没齿不忘,十二年前,卑职立誓要建天下第一高楼,不想却违了制。京都府尹封了楼,还要将卑职下狱,却万幸遇到陛下微服出宫,不仅饶恕了小人,还特许我继续修建万里楼。属下家中还供奉着陛下当日书就的墨宝呢。”

    听他一说,昭武帝也是感慨万分道:“十二年了,十二年是一纪,人生能有几纪?你要珍惜这情分啊!”

    楼万里呜呜恸哭道:“卑职终生不忘陛下的恩情,从此以后定然洗心革面,为陛下再立新功……”

    昭武帝微微一笑道:“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若是你能改过,朕就欣慰了。”看一看瑟瑟发抖楼万里,又温声笑道:“不要再犯错了,朕还想老了以后,有几个可以说话走动的老伙计呢。”他温情的语句与地上凄惨万状的楼万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楼万里在地毯上砰砰叩首道:“再有下次,不消陛下责罚,卑职就自己跳进小清河去喂王八。”

    昭武帝终于展颜笑道:“这些日子你先把伤养好。等痊愈了可得好生办差,不要再有闪失了。”

    楼万里自然又是千恩万谢,这才在侍卫的搀扶下起身告退。还没有转过头来,却听到昭武帝淡淡道:“你地万里楼就关门歇业吧!这块牌子已经彻底臭了。”

    楼万里闻言闷哼一声,虽然贵为皇家暗谍统领,但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身份。他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那座天下第一楼上面。万里楼地楼万里,这才是他心中唯一认可地身份。此时听到这个噩耗。他那伤痕累累的躯体便再也承受不住,竟是晕了过去……

    他这一晕就是天,醒来后又月余不能视事。在这段时间里,皇家暗谍地运转几乎陷入停滞,就连‘文李会’这样重大的情报,也没有传递上去。再加上完全脱缰地皇家密谍,昭武帝在中都的两大情报机构居然同时失灵。而当他恼火调查这个问题时,许多事情已经发生了。

    ……

    今天是三月初三,大比地最后一日。前两场还算顺利的考过,再把这最后一场四书题考完,昭武十八年的春闱就算是结束了。

    秦雷又按照惯例巡视一遍考场,只见初一那天还算干净利索的举子们,一个个变得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若是靠近了。还有隐隐恶臭味传来,实在令人大倒胃口。

    秦雷知道,就算把全天下最干净的女人关在这小号舍里,吃喝拉撒不挪窝,也一样变成这个德行……只是不会胡子拉碴而已。是以他很是同情这些考生,虽然碍于规矩。不能给他们提供什么方便,但他每日都会派人点上熏香、檀木之类可以提神去味的玩意,且严禁兵士喧哗吵闹,尽量给考生一个好点的环境。

    巡视至李四亥身边时,穷极无聊到数蚂蚁地小胖子终于忍不住出声道:“聊聊呗!”

    秦雷狠狠瞪他一眼,低声骂道:“少找事儿。”这小子的卷面仍旧空空如也,定然是要耍些花样在里头,却还如此不老实,岂一个贱字了得?

    小胖子缩缩脖子,小声咋舌道:“这么凶干嘛?”秦雷又瞪他一眼。便拂袖走到下一个监舍。

    见里面的文铭仁也无所事事。秦雷忍不住轻声道:“聊聊呗!”对于这家伙为啥可以参加春闱,秦雷还是很好奇的。

    “少找事儿!”文铭仁满面冷漠道。

    “这么凶干嘛……”秦雷翻翻白眼。满面无趣的继续巡视。

    他看见方中书在奋笔疾书;他看见辛骊桐在字斟句酌;他看见商德重在凝思苦想;他看见涂恭淳正在啃猪蹄……

    “咳…咳……”见这红脸家伙吃得满手是油,甚至连写了一半的卷面上也有两个亮晶晶的指印,秦雷不禁满头大汗。

    听到有声音,涂恭淳大张着嘴巴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隆威郡王殿下站在眼前,不好意思的放下手中地猪蹄,使劲咽下口中的肉筋道:“俺饿了……”

    见他吃的满脸放亮,秦雷强忍住笑,轻声道:“别人都是干粮咸菜,你为何却要……啃猪蹄呢?”

    “学生一天不吃肉就心慌。”虽然已经知道秦伍公子就是五殿下,他却仍然不怎么紧张。

    秦雷看一眼被油污的卷子,小声问道:“卷面不洁的话,成绩是要打折扣的。”

    涂恭淳瘪瘪嘴道:“不小心弄上了,待会再重抄一遍吧!”

    见他一副没心没肺地模样,秦雷笑道:“得,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便要离去,却听着涂恭淳小声道:“王爷,学生想参军,听说您正在编练一支新军,俺报名行不?”

    秦雷狐疑的看他一眼,重新站定身子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参加科举?”

    “为了一了家父的心愿,俺爹想让俺考了好做官。但俺更向往金戈铁马,压根就没想过做官。”他怕再也见不到秦雷,只好硬着头皮道:“俺不想占人家的进士名额。所以也没好生对待。”

    秦雷微微一笑道:“好生考吧!等放榜以后再说。”说完便真地离去了。

    涂恭淳也没得着个准信,只好怏怏的缩回头,咬牙切齿的……啃他的猪蹄子。

    等到了申时四刻,天色便已经全部黑下来,任凭士子们瞪大眼睛,也不能看清卷面上的字迹。只好纷纷点着蜡烛,开始最后的冲刺。

    有件事情秦雷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些人整个白天都写不了几个字。一到了夜里却文思如泉涌一般,莫非一定要点着蜡烛才有思路?

    却也有胸有成竹地,收拾好笔墨包袱,将卷子交予考官,便晃晃悠悠地起身,终于离了这奋斗三日的监舍,回眸望时。竟还有一丝丝留恋,实在是非常扯淡。

    也有交完卷后心神一松,就体力不支晕厥过去地,兵士们便用备好的担架将其抬出,先送到前院休息不提。

    秦雷亲自站在门口,目送着每一个交卷的考生离去,商德重、方中书等‘天子门生’果然要出来的早些,见到秦雷都恭敬万分的施礼道:“恩师……”

    秦雷心中一乐。暗爽道:‘对呀!我才是主考官,他们所有人都是我的学生……老头子只能算是校长罢了。’相通此节,秦雷面上的笑容便更加灿烂,对每一个考生都温声道:“辛苦了,回去好生休息。”

    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身心疲乏地士子们对王爷的温言十分受用,感激万分的再施一礼,这才摇摇晃晃离去。

    不一会儿,小胖子也出来了,见前后无人,秦雷眯眼道:“一刻钟前你还是白卷,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小胖子撇撇嘴,摸摸腮帮子道:“叔啊!您看侄儿都瘦了,还是高抬贵手吧!”

    秦雷也撇撇嘴。没有理他。小胖子顿时大喜道:“真够兄弟。回头万里楼请你。”说完便小跑着离去了……果然是李家的种,完全没有士子们那般虚弱。

    秦雷苦笑一下。小声骂道:“奶奶的,到底是叔侄还是兄弟……”

    差不多过了两刻钟,终于有成群的士子出来,看来那三根蜡烛燃尽了。

    又过了一刻钟,见再没有士子出来,秦雷便揉揉腰,轻声吩咐道:“关门吧!”说完便往贡院中心的至公堂走去。

    路过监舍时,秦雷听到有哀求饮泣声,鼻子还能闻到一股焦糊味,便走过去看个究竟。

    原来是一名考生正跪求考官,借着灯笼的光,秦雷能清晰看到他脑门子上地血痕,显然是磕头过猛伤着了。

    “怎么回事?”陪同他一道过来的麴延武不悦问道。

    那考官这才看到王爷与尚书大人过来,赶紧恭敬行礼道:“启禀王爷、尚书大人,此人要纵火。”说着指了指还冒着黑烟的焦糊棉被,一脸愤慨道:“其用心是多么险恶啊!竟因为自己考试不如意,便要将所有人都烧死在这里!”

    秦雷看看那青砖监舍,并无任何可燃物,不由嗤笑道:“一床被子能烧了这里?你倒是给孤烧烧看。”

    那举子也哀声道:“王爷明鉴啊!学生只是用尽三根蜡烛,却还有几行字没写完。一时心急,便将那棉被点着了,只是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