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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剑情缘第4部分阅读

    不醒,圣女冰清一心迷茫,这个时候,那个杀人凶手究竟在哪里呢?

    出身豪门背景骇人的客人,难道还害怕为一个小妓女的死负责任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但是,既不在东边,也不在西边,这个凶手到底哪里去了呢?答案同样很简单——迎春楼。

    依旧是那个阴暗、湿冷的密间。

    空气中飘散着朽腐的味道,新来的客人挥舞袍袖驱散这味,发现根本无济于事之后,拿袖遮住了口鼻:“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完了,什么时候能成事?王爷可是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刘管家稍等,先喝杯茶压压惊。”徐帮主客气的递上了茶水。

    “有什么惊好压的?一个小小妓女而已……”虽如此说,刘管家还是接过了茶水,一口饮了,面露惋惜,“只是可惜了,挺有姿色的小丫头,若是养上个几年,说不定……唔,茶叶不错。”

    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又相互攀谈了几句,密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陆尽忠走了进来:“徐帮主,我那边也妥了,就是……就是……”

    “就是如何?”徐帮主皱眉。

    “方才有许多人见到了,那冰清,那冰清似乎是会武功的。”

    “会武功?”徐帮主笑了,“一个名妓,会些花拳绣腿傍身也不出奇,而且……女子就是会了武功才够味呢!怪不得王爷念念不忘呢。”

    “正是!正是!”刘管家连连点头,“若非这女人有两下子,什么时候都能找人把她绑了,哪用费这么多手脚?你们行动时可得小心,万不能走露了风声,这女人毕竟是神都名妓,不少达官贵人盯着呢。她自己不愿意,哪怕王爷位高权重,也不敢强抢了回去……”

    “放心吧,这一次,她上天入地,也逃不出我们的手心去。”徐帮主虎躯一震,银邪之气四溢,“四个丫鬟轮换伺候冰清、细雨,两天一换,一轮熟悉情况,最少四日,最多六日,定然把那女人送到王爷面前。”

    章十七 人生所图,无非一快

    刘火宅醒来时已经过午了。

    没有家人,只有一个弟弟,所以冬雨此刻,已经成了迎春楼远处,乱葬岗上一座孤坟。

    虽然她在迎春楼也算有名有姓,然而人死了,便只是这样的待遇……

    “林氏小雅之墓!”墓碑上止简简单单这么六个字,冬雨姓林刘火宅是知道的,她的本名,却是这刻才晓得。

    爬起了床,跟迎春楼的姑娘们问明了情况,来到冬雨目前,烧几卷纸,燃几柱香,他的脑袋也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早晨犯下的错误。

    不过,过了大半日了,就算想到对方当时没有走,现在也铁定走掉了。

    走掉就走掉了吧,反正楼内,肯定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刘火宅握紧了拳头,向着墓碑立下誓约。

    “昨晚冬雨房中……”回到了迎春楼,第一句打听的话没有出口,被问者镇定自若道:“刘火宅,五娘和冰清姑娘叫你去一趟。”

    ◇◇◇◇

    “刘火宅,我知道你想给冬雨报仇,我也可以告诉你仇人是谁,但是……对方来头甚大,不是你一个小小护院能够抗衡的。”冰清看着刘火宅,湛蓝的眸子里满是诚挚,“你这样去,只是自寻死路。”

    “明白了。”刘火宅点点头,“我在这里做工四个月,当初的赎身钱早已经攒够了还有的剩。告诉我是谁,我扭头就走,绝不与迎春楼有半点瓜葛!”

    最初级护院两年能还清债,初级护院便不到一年,中级护院四五个月,高级护院两月足矣,刘火宅打工四月,一月最初级,两月中级,一月高级,债确是还清了。

    “不,别……我不是这个意思。”冰清急道。

    “不是这个意思?”刘火宅皱眉。

    “恩。我是说,对方来头虽大,只是因为你实力太弱罢了。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有一条路子,让你不需十年,只需个四五年,说不定更短,便有轻而易举亲取了此人首级的本事……你听说过,大宛迷天圣教吗?”

    刘火宅的天资与勤奋,早就让冰清动了爱才之念,若不然,她也不会三番五次迷晕刘火宅,又将他调到身边各种试探。

    修道之才本就难得,向往大道者少,灵根合格者更是万里无一,如此良才美质,冰清都想不出来,武当和少林为何会弃而不取。

    “少林练体最强,武当聚气最精;迷天毒功盖世,皓月美艳无双;逍遥浩瀚独步古今,天煞杀机摧肝断肠。那个迷天毒教?”刘火宅眼睛一瞪,问道。

    他一心修道,修道之路不比学武,习武者多如牛毛,但是可以授道者,整个天下不过几处,而迷天教,似乎正是其中之一。

    “圣教!”冰清冷着脸纠正刘火宅。

    “你是迷天教的人?”刘火宅想起了起床之后,听到的某些议论。

    “圣教在我大宛,就如武当、少林之在于中原。”冰清意识到失态,正色释道,“你难道不想入道门,学那长生之术?”

    这句话,直入了刘火宅心坎!

    刘火宅一下愣住,但是默然片刻,仍旧重问:“那人叫甚名字,住在哪里?”

    “刘火宅,你难道不觉得,相比给她报仇,冬雨更加希望,你在有实力保住自己小命的情况下,再那么做吗?”冰清忿然道,还在进行最后的努力。

    神都第一名妓,便生气,也是万种风情,刘火宅也情不自禁愣了一下,旋即摇头:“我且问你,人生在世,为何要修大道,求长生?”

    “为何……”冰清一下噎住了,她虽然已入了道门,而且境界不俗,骤然遇到这个问题,一时间还是犹疑难答,略一转念她才醒悟,“这句话自己不就回答了吗?为了长生,为了青春永驻啊?”

    刘火宅笑了:“原来你入道门是因此,但我却不是!我欲求大道,所因无非两字而已。”

    “两字?哪两字?”虽然已经迷晕了刘火宅两次,对这个问题,冰清还是无比好奇。

    一个人之所以是人,不在于他的记忆,而在于他的精气神,他为人处事的手段,

    “不爽!”刘火宅缓缓吐出了答案。

    “不爽?”冰清讶然失声。

    “就是不爽!我不爽,因何人生在世,不能如日月星辰一般,长存天地间,而必须忍受折磨,生时便痛苦,日日夜夜变老,疾病常伴身边,直到死后化做尘土;我不爽,因何鸟雀能在天空翱翔,鱼儿能在大海畅游,而我们人类,只能徒步漫行在大地上,与野兽山川为伍;我不爽,因何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我们为铜……所以我要修道,我要悟穿这天地万物间的道理。”

    “不光修道如此,人生在世,所图无非也是一爽!饿了,不爽,所以要吃饭,渴了,不爽,所以要喝水,冷了要穿衣,困了要睡觉,高兴便笑,失望便哭,寂寞会失落,愤怒……便得挥刀断人头!难道,你今天饿了明天才吃?今儿乐了明天才笑?今日恨今日不除,待到来日被别人先除了去?”

    刘火宅一句句,直如霹雳惊雷,一句句刺进冰清的心里!

    这些话,这些道理,却是冰清修道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骤然听来,竟是一句话,一个字都辩驳不了。

    “天津桥兴王府,大管家刘全安。”到最后,冰清只能落寞的答道,甚至忘了看听到这个答案后,刘火宅面上神情变化。

    “谢了。”刘火宅果然微微诧异,但是神色不改,拱手作礼,出门之前道,“我不问你一个道门弟子为何出现在迎春楼,也不问你为何对那刘总管有所忌惮,我相信,冬雨之事与你们迷天圣教无关。”

    冰清一愣,反思方才两人对话,唯有苦笑,对话当中,刘火宅已经诈穿了她的迷天圣教身份,到了此刻,她也只能勉力颔首示意,心中却知道,迷天圣教……与眼前这天生道痴的少年,怕是终究有缘无分。

    “圣女,就这样放他走吗?”暗处闪出了春五娘。

    “不,再做最后一把努力吧。”冰清叹息道,压低了声音,“你派人……去何五爷那边……如此这般挂出悬赏……只关乎烟雨阁,与咱们撇开关系。”

    春五娘面上渐渐露出钦服之色:“圣女,我明白了!”

    章十八 玉佩长庚,兑银五千

    天津桥,就在神都洛阳皇宫外,其北是皇宫,其南,则是洛阳城达官贵人聚居之地,可以说是整个中原的心腹重地。

    而兴王府,则又可以说是贵中之贵。

    自甲子之前,天下便逢旧朝乱世,揭竿而起者不计其数,英雄豪杰层出不穷,当今天子也是其中一员,白手起家,十几年间席卷天下,终于十五年前成就霸业。

    兴王爷,则是天子硕果仅存的亲弟,战时和天子一起冲锋陷阵,天下太平了,便给哥哥执掌亲军禁卫,绝对的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兴王爷的身份地位在宰相之上,兴王爷家的大总管刘全安,其姓还不是赐的,本就姓刘,和兴王爷当今天子都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跟一个小小看门的又不可相提并论……这般一折算,三品官恐怕都有了。

    好消息是,这位大总管日理万机,王爷名下许多的店铺、王庄、生意、来往需要他打理,每日在洛阳城里穿梭马不停蹄,很是好找。

    坏消息则是,既是三品官,出门在外的排场不免就讲究了,虽不会击鼓吹号鸣锣开道,常常也是轿子抬进抬出,而且轿子边上,总会跟着四五个太阳岤高鼓,一看就练到了肉身内息双三重的高手护卫。

    拼却一死杀掉此人或许不难,想杀掉此人又想自己活着,难度就有些高了,而假若……既想自己活着,还想将对方也能活着,生擒活捉到冬雨坟前生祭,那就是难上加难。

    刘火宅虽然愤怒,并不会莽撞,掩在人丛里,随着刘全安的小轿在洛阳城转了半日,脑中渐渐勾勒出一个计划,只是,想要实行却还少几样东西……

    ◇◇◇◇

    天津桥南,协泰亨号。

    这是全中原知名的老票号,就坐在南大街最显眼的拐角处,一幢三层小楼。

    小楼的外面是人来人往,小楼的下面是摩肩接踵,而小楼的上面,协泰亨洛阳铺的老板悠闲自得的躺在软椅上,燃着暖炉开着窗,正享受着冬日正午的暖阳。

    生意做到了一定程度,便不是你去找生意,而是生意来找你了,哪怕家中闲坐,银子也是滚滚投门而来,人生到了这重境界,夫复何求呀?!胖老板眯着眼睛啜下热茶,热流下肚,热气“哈”一口喷出来,在身前凝而不散,就仿佛他此刻的魂灵,飘飘然忘乎所以。

    然而,楼梯上“咚咚”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老板自觉难得的闲暇。

    “啥事?交给二掌柜不行么?偏来打扰我?”胖老板面色不善瞅着楼梯口渐渐冒出的头颅,恨不能那是一个球,可以一脚踢开,踢的远远。

    伙计心中也是忐忑,大老板这时候不能打扰,哪怕他新来也知道,但楼下那些人又说这事实实在在很重要,非大掌柜亲自处理不可,没办法,谁让……自己是个新来的呢。

    伙计战战兢兢举起了手中物事,怯怯开口:“有一个人拿来这个东西,说是要……”

    话未说完,他就见到,自己的胖老板以与体型完全不符的矫健,刹那从软椅上跳起,将那枚龙形玉佩捏在了手中:“立刻派人打扫松鹤厅,准备点心果子茶水,我换身衣服马上下去,让二掌柜先接待着。”

    如此这般吩咐完,胖老板迅如疾风穿妥了绸袍,梳束了头发,捏着玉佩正要往楼下走,他忽然又拿起玉佩看了一眼,那佩的正面,玉龙盘旋雕工精湛,而其背面,仅只两字“长庚”。

    “长庚?”老板皱了下眉,按照规矩,似乎是对的,但这个字号,却从来没有接待过呢?犹豫疑惑片刻,胖子终究下定了决心,叫来另一个伙计吩咐了几句。

    “哈哈哈,贵客驾临,有失远迎,赎罪赎罪!”送走了伙计,胖子面容一整,大笑着走进厅中。

    厅中只有一个少年,对胖子的客套视而不见:“取五千两,规矩你懂的,要交票,四张千两的,十张百两的。我赶时间。”

    “好,没问题,马上就办。”胖子召来伙计,当着少年的面吩咐了几句,伙计临去之前,他却把手放在腰侧,指头虚勾了两下,那意思是,拖着,别办。

    “哈哈,客人从哪里来?欲往哪里去呀?”送走了伙计,胖子转身,面上立刻又是一副弥勒蔼笑,只是心中却道,年龄、玉佩、话都没问题,但是……他细细再端详一遍少年,脚下是纳底布鞋,身上是葛麻长衫,若在往常,这样一身穿在少年身上倒也有些气度,可惜现今是冬日呀,这未免就寒酸了,压根不保暖呀!

    而且,就算这一身,还有重重汗渍,都凝出白晕了,胖老板益发觉得自己判断无误。

    刘火宅斜眼瞅了胖老板一眼,哂笑:“能持那玉佩,我从哪里来你不知道?我去哪里,也是你问得的?”

    胖老板微微滞了一滞,哈哈笑了:“是极,是极,不该问的,喝茶,喝茶!”心中却是暗笑,一会儿等人来了,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当下无话,两人对坐饮茶。

    一口茶,两口茶……

    “还没好么?”

    “今天的客人似乎有些多,人手不足,客人稍待!”胖子擦了擦汗。

    一杯茶,两杯茶……

    “什么时候能好?”

    “这个……确实呢,我出去看看,这些人怎么手脚这般慢!”胖子做出一副愤怒摸样。

    “不必了!”胖老板正欲起身,刘火宅拍案而起,伸手扼住了胖老板脖颈,单臂将其慢慢提起,“想玩金蝉脱壳?”

    胖老板大惊,手舞足蹈奋力挣扎,然而他根本没有练过,哪里及得上刘火宅力大,眼前阵阵发晕,面皮渐渐青紫,心中叫苦不迭:早该想到的,对方既然敢拿龙形玉佩来骗钱,定是亡命之徒,自己充什么英雄呀?就为了区区五千两?

    章十九 读书无用,不若耕田

    幸而,刘火宅稍稍松开了手:“我不管你是偷,是抢,是骗,喊伙计送来五千交票,我便放了你,若不然……”另手微一使力,紫檀的桌边生生掰下一截来。

    这种功夫,票号养的打手可不常见,而且……打手现在都在外面,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被刘火宅一扼,胖老板倒是惊醒了,就照刘火宅意思,忙不迭喊了伙计,送来交票。

    “我想,一会儿肯定有人会来吧?跟来的人说,这玉佩我本不想再用,但情非得已……五千两算我借的,那玉佩,你就直接交给来的人吧!”言罢,刘火宅将交票揣入怀中,掀窗一跃而出,三纵两跳不见。

    “掌柜的,追吗?”一个票号打手伸脖问道。

    半晌无语,打手们讶然回头,便见自己的掌柜持着那玉佩,正汗如雨下,瑟瑟战栗。

    “掌柜的,要追吗?”打手们面面相觑,不由又问了一遍。

    “追!追你们个头啊!都下去,滚下去!”胖子勃然大怒,口沫横飞斥退了一干人,待这些人走到楼边,胖子又恍如初醒,“快,快派人去禁卫军大营,把李小三给我截回来!要是来不及了,多使银钱,把来的人打发回去,无论如何打发回去,就说是一场误会。”

    “不,不对,还有这佩,也得……快,快备轿,去五儿府!”胖子声嘶力竭的喊起来,刘火宅走了,他却终于信了。

    为什么会信?很简单,刘火宅取走了五千两没错,但他用来做信物的龙形玉佩,价值却远超过五千两,哪怕是仿冒的都不止这个价,天下间会有这么蠢笨的骗子吗?

    ◇◇◇◇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洛阳城西南一隅,破破烂烂的街道尽头,有破破烂烂的学馆一座,传来朗朗读书声。

    这里是洛阳城的穷街,洛阳城最底层民众居住的地方,其环境可想而知,然而,那朗朗书声,自这片穷街冲天而起,自有一股坚强不屈的味道。

    听到这声,刘火宅抬起来头来,看看学馆匾额楹联,哂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