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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会第3部分阅读

    都忍下来。”

    “我听说后来她手臂被折伤了。”刀疤狄恩找到医生,问出这段事由。伊丽儿确信是希恩潘下的手。

    “只是折伤一只手臂罢了。”尼尔露出一副不以为然,觑了伊丽儿一眼。音乐声嘈杂,他得稍稍提高声音。

    果然,伊丽儿脸色变了一下,语气也硬了起来——“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子?”

    尼尔再次耸个肩。“东方人长得都差不多,我也——”

    “尼尔!”伊丽儿瞪瞪他,不耐烦他的推拖。

    “好吧,我想想。”尼尔故意皱眉。“她一头黑发、黑眼睛,不太像一般东方女孩给人的柔情娴静害羞的感觉,冷冷清清的——”他努力回想那一晚匆匆瞥眼过的杨舞,印象却模糊。他一向喜欢金发大胸脯的尤物,像杨舞那种只有“相”,却无“色”的女孩,当然不会引起他的兴趣。

    “就这样?”伊丽儿皱眉问。

    “大概吧。那女孩也不怎么起眼。”尼尔边说,注意力又跑到舞台上。

    尽管不怎么满意,但伊丽儿心想有这些资料大概也够了。

    “伊丽儿小姐!”这时刀疤狄恩进来,俯身在伊丽儿耳畔不知说了什么,很神秘的样子。

    伊丽儿脸色微变一下,站了起来。

    尼尔抬眼询问,伊丽儿说:“我还有事。尼尔,你尽量开心玩吧!今天在这儿吃的喝的,全算在我帐上。”

    “那就谢了。”尼尔歪嘴笑起来,笑得有些邪气。

    “我们走吧。”伊丽儿一刻也不多留,掉头出去。一群高头大马的保镖跟在她屁股后出去。

    出了“蓝月”,伊丽儿立刻问:“这消息正确吗?狄恩。”

    “千真万确。我刚从医院过来。”狄恩说:“希恩潘先生什么都没交代,就自行离开医院,医生制止他也不听。我问过护士,当时乔顿也在场,大概是乔顿查到了什么,希恩潘先生才会突然离开医院。”

    “那也太乱来了!”伊丽儿叫起来。“他的伤还没好,根本就不能出院!”她吸口气,问:“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狄恩摇头。

    伊丽儿皱皱眉,寻思不语。

    狄恩窥伺她一眼,忽然说:“伊丽儿小姐,我实在不明白,以你的条件,要配怎样的豪门公子都绰绰有余,干么对希恩潘先生那么死心眼?何况,希特潘家的男人都争相巴结你。”

    伊丽儿瞥狄恩一眼,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希特潘家那些人,除了范,全都是些窝囊废。我非要范不可!”

    “可是,希恩潘先生他也没清楚表示过——”

    伊丽儿娇声笑起来。“可是,他也没拒绝过我不是吗?狄恩。”

    伊丽儿要这么想,其实也没错。希恩潘对她的“冷淡”、“不理人”,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种性格,他对其他女人态度也许更差。再说,希恩潘可也没拒绝她的吻!想到此,伊丽儿觉得相当满意。

    “走吧。”

    “去哪里?”狄恩问。

    “当然是去找希特潘先生。他应该会有他儿子的消息才对。”伊丽儿收起笑容,表情认真起来。

    她是很有把握的。没有人能和她争夺希恩潘,也没有人敢跟她争。她抬高下巴,金发往后一甩,甩出一个趾高气扬的光亮弧度。

    第五章

    如同美国中西部其它许多小城镇,居民约数万的银峰镇,弥漫着一种单调恬静的气氛,步调缓慢闲适,时间仿佛慢了半拍似。整个小镇宁静平和到近乎死寂的地步。

    杨舞深深吸口气,缓和那种几近窒息的躁闷感。她和塔娜及严奇在表中心的银行已经耗了快一个小时,办事人员除了不时拿眼角偷偷瞄他们,像似什么也没做。

    在这个可能地图上都找不到位置、一年看不到半个陌生人——而且是像她和严奇这种稀有动物似的有色人种——的边陲小镇,他们三人的出现毋宁十分突兀,而且,极是不协调的引人注目。

    “很抱歉,塔娜小姐,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请你再等一会。”好不容易,有个办事人员过来,重复已经说过了三遍的废话。

    稍早塔娜先在此开了个帐户,等钱顺利转进户头后,她便要求结清。银行方面一再核对、确认无误后,已经过了许久。五万美元,不算小数目,银行小心核对又核对,十分繁琐麻烦。

    杨舞耐不住,起身说:“我出去透透气。”

    他们一早就从农场出发,开了快两小时的车,又在银行里耗了快一个钟头,耐性已经到了临界线,她实在再也坐不住。

    她走到对街,走过电话亭,又折了回去。站在电话亭前,犹豫了一会,一鼓作气走进去。

    她拨通接线生,要求打一遍对方付费的国际长途电话。

    等了一会,传出徐少康的声音。

    “少康,是我。”杨舞慢了半拍才开口。

    “杨舞!你现在人在哪里!?怎么都没跟我联络!?我……你好不好?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一听是她,徐少康连珠炮似问了一堆问题,又喜又惊又担心,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杨舞喉咙一酸,连忙说:“我很好。”要徐少康不必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徐少康说:“我正打算过去找你,机票都订好了。”

    “你千万别过来!”听他那么说,杨舞大吃一惊,连忙阻止。

    徐少康要问理由,还问到克拉克博士死亡的事,她轻轻带过,用先前想好的旅行借口,从容的解释。

    “我得走了——”徐少康还要说,她草草带过,打算结束谈话,话还没说完,身后猛不防一个黑影罩上她,粗鲁地切断电话。

    “你偷偷摸摸的打给谁?”随即响起严奇暴躁不满的质问。

    “我没有——”杨舞快步走出电话亭,不想和严奇争辩,有意躲避。

    从那天以后,严奇情绪便明显的不稳定,变得浮动暴躁,时而阴沉又时而平和。

    严奇跟在她身后,跟得很紧,走进一旁的咖啡店。

    柜台前坐了几个人,听见推门声,全都回头看他们。杨舞自愿在角落找个座位,不想引起他人注意。但即使如此,在清一色喝着咖啡。咬着甜甜圈或超司三明治的西部白人牛仔里,两个东方人还是很显眼且引人注目。

    “请给我一杯咖啡、培根和煎蛋。”女待前去招呼,杨舞随意点了几样。

    “给我一样的。”严奇不等女侍开口,要了一模一样的东西。

    女侍扭着肥臀走了。严奇盯着杨舞,质问说:“你刚刚到底打电话给谁?”

    “我想打给少康。我一直没跟他联络,他一定很担心我。”

    “是吗?”严奇多疑地审视杨舞,似乎想看出她是否隐瞒了什么。  “既然如此,干么偷偷摸摸的!”

    “我没有!”杨舞压低声音反驳。

    “你就是偷偷摸摸的!怕我知道!”严奇忽然提高声调,极是不满,把送餐上来的女待吓了一跳,也引得店内的人纷纷回头看他们。

    女待匆匆把他们点的东西端上,赶紧走了,还奇怪地回头看他们一眼。杨舞也吓一跳,不禁说:

    “严奇,你最近是怎么了?变得不像是你。”

    “不像是我?”严奇讽刺乖戾说:“你又知道我什么了?你认识‘以前’的我吗?你心里除了宗将藩,几时曾将我放在眼里?!”

    “严奇!”杨舞不禁瞪大眼睛,她觉得严奇有些不对,变了一个人似。

    隔座的人不知是好奇还是关心,一直盯着他们看,严奇凶恶地冲脸向对方,吼说:“看什么?!”

    对方不愿意事,收回了视线,低头喝他的咖啡。但围坐在柜台的那些人当中,有个一身牛仔打扮的男子朝他们走了过去。

    “嘿,老兄——”他才开口,严奇便将一盘培根煎蛋往他脸上砸过去。

    “严奇!”这举动吓了所有人一跳,杨舞叫起来。

    “嘿!你——”有人不满地靠上前,严奇一言不发便一拳接过去,揍翻了对方的下巴。那人飞出去,撞翻了几张椅子。

    “严奇!”杨舞跳起来,奔过去,想拉走严奇。

    “别叫我严奇!”严奇甩开她,环顾散围的人群,说:“谁要阻碍我,我就不客气!你们谁要上,尽管放马过来!”

    “别在这里惹事,严奇,我们快走!”杨舞着急起来。

    严奇不理她。这时一个大胡子抡起拳头,扑向严奇——

    “你这臭小子——”他龇牙咧嘴叫着。

    严奇轻巧地跳闪开,大胡子一拳揍在桌子上。严奇动作迅速,一记钩拳从大胡子的下腹将他打飞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店内一些女客尖叫了起来。

    “安妮,快打电话报警!”老板指示女侍报警。

    四、五个大汉围向严奇,个个被怒气激得一脸狰狞。

    “严奇!”杨舞的叫声被淹没在混架的喝嚷声里。

    几个大汉联手,有人拿了棍子,有的拿了棒球棒,还有一个掏出了一把刀子。

    棍棒齐飞。严奇抢下一人的棍子,狠狠朝对方的背部挥了一棍,那人登时吐血。然后,他一记踢腿,踢得又狠又准,踢飞了偷袭他侧腹的牛仔手上的刀子;他飞身抢接住刀子,反手刺在牛仔的大腿上,牛仔哇哇叫起来。

    这时远远传来警笛声,警察赶来了。

    “严奇!别打了!”杨舞紧张起来。她叫得喉咙都哑了。

    严奇这才罢手,一把抓住杨舞,推开挡路的人,在警察赶到之前跑了出去。

    塔娜正从银行出来,看他们气喘吁吁,又见咖啡店前围了一群人,加上警笛鸣响靠近,奇怪问:“发生了什么事?”

    “待会再说!我们快走!”杨舞催促着。

    三人迅速上车,飞车逃出了小镇。杨舞不断回头,担心警察追上来,一边喘气不休地草草眼塔娜说明。

    回到农场,才停安车,杨舞劈头便说:“严奇,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干么跟人打架!?”

    严奇不理她的质问,推开车门,长腿一跨,便大步走开。

    “严奇!”杨舞追上去,拽住他。“你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

    严奇甩开她的手,掉头又走。

    “严奇!”杨舞又叫一声。

    “我不是严奇!”严奇猛然回身,大吼出来,清亮的眼布满怒气的血丝,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严奇!”塔娜追上来,有些讶异。

    “别再叫我严奇,我不是严奇!”严奇又咆哮起来。他不是严奇!虽然他有他的记忆,但他是——他是——  他是谁!?他抱住头,剧烈摇晃狂叫起来。塔娜和杨舞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严奇慢慢冷静下来,杨舞上前一步,担心地唤叫:“严奇……”

    “我说过了,别叫我严奇,我不是严奇。”那声音从深处的地底浮荡出来似,低而阴沉。站住不动的严奇,慢慢抬起头,缓缓扫了杨舞和塔娜一眼。“我是六九。”

    六九?什么意思?杨舞蓦地一呆!

    “记住了,别再叫我严奇。”丢下这句话,严奇便转身走开。

    “塔娜博士,”杨舞转向塔娜。“他说他是六九……严奇的人格意识被取代了吗?他——取代了原体,原体的意识消失了是吗?”

    “我也不知道。”塔娜皱眉。

    “他怎么会突然——”

    “这样不是很好吗?”塔娜霍然转向杨舞,眼神有种冷淡。“他可以不再束缚于过去的记忆,拥有他自己的人生。”

    “也对。”杨舞先是一呆,缓缓点头。转开话题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塔娜表情缓柔了一些,说:“我顺利拿到了钱,可以支撑好一阵子,再慢慢想办法。”瞥见杨舞欲言又止似的表情,说:“你怎么了?”

    “塔娜博士,”杨舞犹豫一下,还是说:“我们这样逃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想回台湾是不?”塔娜打断杨舞。“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杨舞。你如果回去,只会连累他们。”

    “我想过了,只要我不去找少康他们,应该就不会有事。何况,我对他们而言又没有价值——”

    “所以你打算用严奇作饵,换取出自己的平安安全。”

    “我没有这个意思!”

    “但如果你只考虑到自己,就会变成那种结果。恕我直言,杨舞,如果你被他们找到或抓去了,一定会拖累到我们的。”

    但难道,就要这样一辈子牵扯下去吗?杨舞不禁疑惑,却开不了口。

    塔娜说:“我很抱歉,杨舞。但你是无法回去以前那种平静的生活了。”

    塔娜说得那么白,杨舞一时简直无法接受。

    “你是说——你的意思是,我要永远这么逃下去?”

    “你们有句话叫‘命运’不是吗?”塔娜爱莫能助地,带一丝怜悯和无可奈何。“那就是我们的命运,杨舞。”

    “怎么会……”杨舞呆呆望着塔娜,再说不出任何话。

    她只想要一个平和安静的人生啊……只希望恢复从前平淡的生活……

    但现在……

    那是一座废弃的农场。从他站的这个角度,只看到类似的房舍和漫天的杂草。天色阴阴的,才三、四点的光景,却有一种诡异的灰暗感,满天的云好像都在跑。

    希恩潘静静站着,远眺着灰天下的屋舍。

    “希恩潘先生。”乔顿弓着身体潜近。左手臂还上着石膏。

    “就是这里没错吧?”希恩潘头也不回,仍眺着前方。

    “没错。我再次确认过了。”

    希恩潘点个头,说:“派几个人到路口守着。这里由我来,你带两个人从后面包抄。”

    “是。”乔顿衔命退开。

    希恩潘移动脚步,往前推近。杂草蔓芜,从草间窥望,远处的天空被割成一条条狭长的不规则碎片。他心脏也不规则的跳动,胸口隐隐作痛。他再往前推迟,伤口感觉仿佛更痛了。

    希恩潘停下脚步,伸手按住伤口。他可以感觉温热的血渗透绷带染到他指尖。

    昏迷的时候,他作了不可理解的梦,像幻灯片一样,一片一片快速闪逝,非常的快,而且纷乱无序。那真的是梦吗?他又想求证什么?中枪时,他意识错乱,有一刻,他似乎看到他自己,看到杨舞,他像是说了什么。那也是梦吗?

    会是克拉克那家伙说的所谓“今生前世”吗?

    “就算是,那又怎样。”希恩潘勾勾嘴角,冷冷嘲笑起来。他装上弹匣,将枪上膛。

    就算真有所谓前世,那又怎样!那已经是作废的程式资料,没意义价值的东西,早被抹消掉的存在。

    希恩潘又推前几步。他的脑筋很清楚,绝不会被无谓的事情迷惑……然后,他就看到了杨舞。

    杨舞站在破旧的木屋外,被旁侧半个人高的腐坏木柱遮去大半个身子。她举高手臂挡在额前,正眺望着远处的天空。她的表情有些忐忑;天色阴得诡异,远处的云诡橘多变,透着令人心惶不安的气息。

    她回头望一眼。从外头这里看不见木屋里的情形,但她知道塔娜和严奇正在做准备。他们计划北上到芝加哥,塔娜在那边有认识的人可以帮他们弄到证件,然后再由湖区潜出到加拿大或纽约。以她和严奇东方人的外貌,混迹在大城市比较不显眼、不惹人注意。

    其实,杨舞心想,回台湾的话,语言、环境都不是问题,更容易隐藏。但塔娜的考量是对的。她已经不想去思考方向,走一步算一步。

    直到现在,她对她所遭遇的一切,还似作梦般觉得不真切;一切荒谬到底,让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她觉得头要痛了,不愿再去想,转身打算进木屋,不经心抬头一望,猛地震了一下,全身的血液霎时冻住,无法动弹。希恩潘一身黑得像豹,妖绿的眼眸等在那,等着她目光的交会,等着她发现他。

    杨舞凝冻住,想警告塔娜和严奇,却发不出声音。目光紧紧被动住,离不开希恩潘。

    她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他——不,不是没想到,她知道他不会放过她。只是,她以为她那一枪……这一刻,她心中那又怕又释然的矛盾感觉,像刺一样,麻痹着她的末梢神经。

    希恩潘也没将目光移开。从他搜寻到杨舞的那一刻起,他就这样盯着她没放,专注到变成凝视。他的眼神阴沉有怨,当中隐微疑似的痴柔瞬间即逝,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杀意。

    两人对望着。风吹过,空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