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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修传第242部分阅读

住腰间的一把匕首,心脏便狂跳起来。

    其实他有异术在身,倒也不惧这红衣女子,可想到这女子心狠手辣,又怎能不生惊惶?

    就听到脚步声乱,有人“啊”的叫一声,接着就是重物坠地之声,张沁岚偷眼望去,那草堂院外的竹门已被推开,从门内地面上伸出一只手来,这只手握了握,便缓缓松开,就此垂落于地,一动不动了。

    张泌岚辩这惊呼声音,知道是草堂中的那位童子,红衣女子既然起意动手杀人,自然是要斩尽杀绝了。这世间女子一旦发起狠来,比男子尤胜。

    既然是连这童子也不放过,那么草堂外的乞丐自然也会随手杀了。张沁岚想到这里,不由抬起头来,正迎着那红衣女子的目光。

    其实这女子生有三分姿色,一对桃花双眸,倒也妖饶,更兼得久习仙修驻颜之术,肌肤玉质晶莹,也算是个尤物了。

    奈何若与云裳一比,可就少了份清幽如兰的气质,行动举止,更是粗陋许多。世间女子,最怕的就是比较了。

    张泌岚暗道:“我终不能将她杀了,否则公子我如何报仇,云裳被此女害死,总要让他亲自死在公子我手中,方算报了大仇。”

    想到这里,就“啊呀”叫了一声,在地上打个了滚,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连滚带爬,就向巷外奔去。

    这奔跑的动作虽是狼狈,倒也符合他乞丐的身份,也显出张沁岚的机灵处。只因若被这红衣女子瞧出他是刻意来窥探动静,这女子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把他杀了。可若真的只是一个乞丐,那女子或许也就不会放在心上。

    红衣女子手提法剑,出院追了几步,却又是犹犹豫豫,只因草堂中的两具尸首尚未处理,若被这伽兰城中的承仙会发现,定是要惹出祸端来。

    就这么迟了两步,张沁岚早就出了小巷,又哪里能追得着?

    女子心中忖道:“左右不过是个路过的乞丐,这一逃,也不知逃向哪里了,想来也没大要紧,倒是这草堂里的两具尸体,必须得尽快处理了。”

    想到这里,便转过身来,返回草堂之中。此时空中有一只白羽小鸟飞落院中一株树上,对着红衣女子叫了一声。

    红衣女子见这小鸟全身白羽,生得玉雪可爱,若在平时,自然是要去逗弄一番,此刻又哪有心思?急急走进院中,或因脚步重了,惊得那白鸟又振翅高飞去了。

    红衣女子将童子的尸体拖回屋中,与那男子的尸身并到一处,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来。将玉瓶打开,将瓶中的白色粉未洒在那男子的身上。就听得“嗤”的一声,男子尸身上冒出青烟,那肌肤如雪见火,就迅速的化去了。

    红衣女子喃喃的道:“亏我先前向你讨了这瓶化骨散来,否则今日倒也为难。你这人倒也有才,只可惜尽是些鬼魅手段,让人惊怕,叫人家如何敢跟着你?你若是再好一些,说不定我对你有死心塌地了,怎有今日的风波。”

    说到这里,忍不住滴下两行泪来,不过手中的粉未,还是倒在了那男子的脸上,刹那间那面目就模糊不清了。

    也就片刻时间,两具尸体已是化得干净,连衣衫也是没了一丝,只剩下男子腰间的黑色皮囊,却是没有丝毫损坏,这是男子的物藏了。

    化骨散虽是厉害,却也只能化得了尸骨凡物,仙家之物又怎能化去。

    红衣女子回院中折了根树枝,再返回屋中,将那个物藏挑起,用清水仔细的清洗干净,等再回到屋中,那屋中除了空气中的一点酸臭气息,就再也不见丝毫痕迹了。

    红衣女子叹息一声,便走出草堂来到院中,抬头望去,不觉吃了一惊。

    原来就在她去清洗物藏时,那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女子,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闭目端坐,双手拢在胸前。

    这女子三旬上下年纪,雪肤玉肌,生着张鹅蛋脸,气质超凡脱俗,两道细眉如戟似剑,直插入鬓角去,却又显得气势凌人,令人不敢仰视。

    红衣女子慌忙道了个万福,叫道:“表姨姑。”

    那女子正是天一宗长老步遥环了,却见她剑眉一挑,冷冷的道:“你叫我什么?”

    红衣女子秀目转了转,忽的现出极惊惧的神情来,一下子瘫倒在地,颤声叫道:“步长老。”

    她心中明白,步遥环既不肯让她叫表姨姑,那是不肯认这门亲眷关系了,一声步长老,二人之间的关系可就隔了千百万里去,那步遥环的心思,她又怎能不明白。

    步遥环也不睁开眼睛,缓缓的道:“你刚才用的却是什么东西?”

    红衣女子已是魂不附体了,瞧来就如同死人一般,不由自主的答道:“那是化骨散。”

    步遥环道:“此物化起尸骨来,倒也干净,是也不是。”

    红衣女子低声道:“是。”

    步遥环道:“这凡间的毒药倒也有趣的紧,只可惜刚才没曾亲眼见到,不如你再试来让我瞧瞧。”

    红衣女子道:“步长老要看,就等属下去捉只鸟兽来便是。”

    步遥环冷冷的道:“捉什么鸟兽,你那身上,不也是尸骨吗?只是你这人的心肠比铁石更硬,却不知能不能化得掉。”

    红衣女子这才知道,今日是万般无幸了,她平时虽对步遥环敬畏之极,可此刻眼瞧着性命难保,自是将心一横,叫道:“步遥环,你说我心狠,难道你不心狠?若非你一再暗示于我,我怎敢去杀云裳,便是杀了,又怎敢去寻这男子,迫她的元魂进入九渊!”

    步遥环也不惊怒,一字字道:“果然是人之将死,其气也壮。”

    红衣女子到了这步田地,自是什么也不怕了,立起身来,忽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忽的一顿,叫道:“步遥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心里,早就爱煞了公子我,只是你的遭遇却与我一般,那公子我怎会把你放在心上?是了,我倒是可以厚着脸皮,去寻那公子我说话的,可你既是天一宗长老,怎好不顾忌颜面,也只好远远的瞧着他罢了。”

    步遥环便是心境如铁,此刻也是又惊又怒,低声叱道:“好胆!”

    红衣女子退了一步,左手持着法剑,右手便持着那玉瓶,去了那玉瓶的盖子,瓶中的粉未就可随时洒将出来了。

    步遥环仍是一动不动,只是双目却已睁开,也不去瞧那红衣女子,而是抬起头来,仰望空中。

    那空中正有两只小鸟在空中盘桓,一黑一白,生的极是俊美。

    红衣女子兀自道:“步遥环啊步遥环,枉你是天一宗长老,修为大过天,却也压不得这心中情欲。你那大衍霹雳心法,终究难过心境这一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奈何奈何。”说罢仰天大笑,笑声中渐有颠狂之意。

    步遥环身子一动,便到了红衣女子的身后,红衣女子慌忙转剑来刺,又怎能刺得着,就觉手中的玉瓶被托了起来,那瓶中粉未便洒到脸上去了。

    这粉未何等厉害,一旦沾到脸上,自是痛不可当,若是洒到别处,或可壮士断腕,一刀割了去,可沾到脸上,难不成就要割去脑袋?

    红衣女子惨呼一声,却不想粉未被吸进口中,顿时将口中肌肤化去,更是连呼痛也是呼不得了。心中只叫得一声苦,本想用这化功散来威协步遥环不得近前,哪知却是做茧自缚了。

    化骨散立时发作,就将一张玉容蚀去大半,一缕元魂也悠悠的去了。步遥环也不理会,大步走出了草堂,心中却是七上八下。

    只因她再也想不到,那红衣女子临终时,居然敢道破自己的心事,这心事原以为自己藏得极深,却不想仍是被这红衣女子瞧了出来。

    是了,那红衣女子视那公子我为禁脔一般,别的女修多瞧一眼,也是会生大半天气的,自己瞧着公子我的目光,又怎能瞒得住她?自己的心事瞒得过众生,却瞒不过这个情敌了。

    说来说去,只怨得自己少年时过于骄横了,那时的公子我,眼中明明有我,我若是若假颜色,说不定便成了,哪有这一世孤苦?可惜我那时争强好胜,只想着出人头地,要让那天下人,都知道我步遥环的名字。

    如今步遥环三字,果真是响震天下,天一宗步长老的威名,也不比天一宗宗主弱到哪里去。奈何那天下人记住了我的名字,心中最重视的那个人,却渐渐把我忘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步遥环只觉得心中悲苦,却又寻何人来诉?

    第0895章且扯虎皮做大旗

    就在张沁岚奔出小巷之时,迎面走来一人,将张沁岚一把抱住,张泌岚先是一惊,等瞧清是银偶时,这才放心。

    银偶道:“此处不可久留,我等立时出城去。红衣女子那里,自有人监视着。”

    张沁岚知道银偶已是安排妥当,也不多问,就和银偶匆匆出了伽兰城,到了城外一处僻静地,便见到一名大胡子修士,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张沁岚猜测这修士便是罗大胡子了,他见罗大胡子在那里闭目运神,更不便多问,过了片刻,大修子修士睁开眼睛来,对银偶叹道:“不想步遥环也与此事有关。”就将张沁岚离开后发生之事一一道来。

    要与幽明雀心神相通,在伽兰城中总有许多不便,到了城外之后,那幽明雀所听所闻,只需动用心法,就可历历在目了,故而草堂中发生了何事,再也瞒不过两只幽明雀的。

    银偶道:“这也不奇,若无步遥环撑腰,也无人敢动云裳的。”及听到步遥环与公子我之间亦是情丝缠绵,更是又惊又奇了。不想这云遥环如此大修,也控不得心中的“妒嫉”二字。

    罗大胡子道:“步遥环甚是警觉,我猜她也瞧出这两只灵雀有人御控了,两位速速回去。此事如何定夺,还需承天与公子我共议才是。”此时空中现出两个黑点,正是小雪和小夜飞了回来。

    银偶道:“既是如此,我等这便告辞。”

    罗大胡子伸手召来幽明雀,道:“今天你等就要回归旧主了,日后可要好好表现,日后飞升仙庭,仙庭护法千禽之中,必有你等的位置了。”

    两只灵禽中,那小夜也就罢了,小雪与罗大胡子相处多日,自是颇为不舍。罗大胡子便将灵识探去,悄然抹去自己的印记,从此之后,这两只灵禽便与他再无关系了。

    银偶这才携了两只幽明雀,与张沁岚驾起遁风,回转金塔。

    与罗大胡子分手不到片刻,银偶猛然回头,就见身后风起云涌,正是那步遥环到了。

    在原承天达成羽修大成境界时,银偶体内元魂曾被收回重分,故而此刻银偶的境界,其实近似于仙修初修境界了,正好压了步遥环一头。若是放手一搏,银偶虽是神识略弱,可胜在玄承强大,综合论及,两者或是不分轩轾。

    只是这步遥环与公子我恩怨纠葛,便是原承天也不好擅自做主,又怎好与她厮斗?于是也不理会,只管携着张沁岚急速遁行。

    遁行之际,银偶恍然就觉得像是旧事重演,上次离开伽兰城时,那步遥环亦是在身后追赶,那时心中的惊惶之情,此刻犹是记忆犹新。

    然而世易时移,同样是被这步遥环追来,此刻心中却甚是从容。

    步遥环尽力遁来,可银偶就在前方乱晃,怎样也是追赶不上,而去用灵识探此人的来历,却总是被一股法力挡住,怎样也是瞧不真切。

    步遥环又惊又急,今日若不能拿下此人,岂不是要将私情泄于天下,自己情何以堪?

    自己杀人无算,便是再多添几道血债倒也不妨,云裳这笔债是否算在自己头上,步遥环倒也不在乎,可这暗恋公子我一事,这世间上有一人知道,那便要杀一人,有百人知道,就要杀掉百人。哪怕是有万万人知道,那也要杀个干净。

    想到这里,就从发间取下一根银簪来,向那空中一划。这一划之妙,其实与缩地鞭并无多大分别了,果然就瞧见了银偶的后背。

    步遥环见这身影极是熟悉,心中就是一跳,暗叫道:“若果真是他,那可是糟糕之极。”

    就在这时,银偶转身停了下来,便向步遥环一揖,道:“步长老,不想今日在此重逢。”说到这里,便顿住了。

    说来步遥环虽与原承天有些微恩德,可若与云裳之事一比,那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因此银偶再见步遥环,实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步遥环灵识扫去,点了点头道:“原来你只是他的灵偶,嘿嘿,灵偶已是仙修境界了,那本体岂不是羽修大成了。原承天,我终是没看错你,今天之世界,已是你原承天的天下了。”

    银偶淡淡的道:“步长老何必过誉。”

    步遥环见追来追去,只追到一具灵偶,心中自是失望之极,就算自己这银偶拿下了,原承天的本体也早就知道详情,那公子我虽不知身在何方,可此人与原承天相交莫逆,原承天知道的事情,公子我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难不成自己要将那原承天也一起杀了?

    只可惜步遥环心中刚刚生出此念来,可瞧了瞧银偶之后,心中顿时心灰意冷了,想当初原承天身为真修之时,自己似乎也是奈何不得,如今原承天已是羽修大成,别说自己,便是天一幻域中的仙修大士,也无几人能令原承天屈服了。

    “既是杀他不得,那我便只好死了。”步遥环心中极是伤感,便转过头去,径直去了。

    见步遥环好不容易追上,却又转身去了,银偶心中也是纳罕,也不理会,仍携着张沁岚回返金塔。

    步遥环在空中遁行一阵,见银偶并不追来,心中道:“是了,此人最讲交情,他留着我,不过是想让公子我杀了我报仇罢了。”

    想到自己最终可能死在公子我手中,心中就好似针扎的一般,前情往事齐齐涌上心头,忽觉脚下一软,身子就向空地面坠去。

    步遥环也不去施功运法,心中道:“若是就这么跌死了,倒也没那么烦恼了。公子我,你瞧着我这般死了,是否心中不快?没错,我就是要让你心中不快,唯有你狠狠的求我了,我才会心中痛快。”

    “可是你从来不曾求过我。哪怕我俩初次斗法试技,将你踩在脚下,法剑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也不肯求我饶你,你生来就是这般倔强,怎肯开口求人的?”

    “可是我的性子,又怎会比你弱了,你不来求我,我反倒去求你不成?你明明心中有我,却不肯说,那我又何必说?”

    “你平生只败给我一次,那也是因我比你早入宗半年罢了,从此之后,你再也不曾败给我,天一宗那么多修士,你永远都是第一人,便是宗门长老,便是扫地的小厮也明白,此后的天一宗,必是你公子我的天下。”

    “从那时起,我就只能远远瞧着你了,我的职务远远超过你,可我的修为永远都在你后面,怎样也超不过你。你不理俗务,纵性而为,身边不知有多少女修环绕,可我心中明白,那些人都及不上我。哪怕这样的女修成千上万,我也不会去瞧一眼。”

    “想不到,却出现了那个云裳……”

    心中想到云裳时,步遥环心中恨意如山,猛的一运胸中之气,身子就在空中立住了,就见离地面也只有数十丈罢了。

    “是了,我不过杀了一个云裳罢了,你便想杀我报仇吗?也罢,你若真愿为云裳杀我,我再念你想你,又有何用,不如让我杀了你。”

    想到那公子我死在自己手中的情景,步遥环忽觉心中激动的发抖,那种战栗并非恐惧,还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

    “不错,不错,若你能死在我手中,无论你转世几番,你的心中就不能没有我了,哈哈,妙哉,妙哉。那关启乾常说什么因果,我杀了你,你记得我,这就是因果了。”

    想到痛快处,步遥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四周虽是空无一人,可笑声回荡不休,倒像是有无数人应合一般。

    便在这时,头顶处就传来一声叹息之声。

    步遥环目光如电,就偕声扫去,这一扫已带上强大灵压,她虽然没修成神识,可大衍霹雳心法与众不同,那灵识亦是分外强大,杀人自是不在话下。

    这灵识扫到那人身上,那人却是浑不在意,亦不见他动用法宝法术,就这么任由灵识在身上扫来。步遥环此时目光已瞧清此人相貌,耸然一惊,叫道:“周宗主。”

    周不朝皱眉道:“步长老,你怎的落魄如此,让人瞧来,好不心痛。”

    步遥环这才发现,自己竟是披头散发,钗乱衫斜,哪里还有往日法相庄严的气像。

    她不由的苦苦一笑,道:“宗主。”却不便再说什么了,想到刚才大失仪态,必被周不朝所窥,不由又羞又急。

    周不朝道:“你的苦处,我倒也略知一二。那原承天既然知道你的秘密,少不得要去知会公子我了。既是如此……”却是止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