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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江山〈胭脂泪·下〉第2部分阅读

子都生下了吧?”

    萧离一身杀气,脚步如盘石一般坚定地持剑跃上屋顶,剑尖逼指,“魏建南,你若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就不要靠着手下的性命为自己赚取军功,有本事亲自和我一战!”

    魏建南狠狠地瞪着他,忽然大喝,“来人!放火!我不信屋内的人就甘心被烧死!”

    “卑鄙!”萧离怒斥纵身跃下屋顶,剑尖直指他胸口。

    魏建南向后一退,旁边几个锦衣卫正好挡在他身前,被萧离再度刺伤,却乍然露出喜色,高明一声,“放箭!”

    谢萦柔扑到窗前,只见不远处的树林间有银光闪烁,她惊呼,“小心!”

    萧离陡然想起锦衣卫中有一门极为厉害的武器——弩弓!他听到她的惊呼,但是来不及保护自己,只是回身想后撤到她的身边去保护她。

    此时十几张弩弓一起从暗处发射,他长剑一卷,扫落了几支弩箭,却闷哼一声歪倒了身子。

    谢萦柔从屋内冲出扶住他,只见一支弩箭正中他的腹部。

    她又惊又急又怕,连声叫,“萧离,你要撑住!”

    锦衣卫的弩箭上向来猝毒,萧离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艰涩地吐出两个字,“别哭。”然后就摔倒在地。

    魏建南大喜,右手一扬,“将一干人犯带回去!”

    “萧离,对不起。”她低低地啜泣,有人从旁边狠狠地拉拽她,她拚命挣脱,却还是被用力拉开。

    萧离昏倒前说过不要她哭,但是当她的指尖被从萧离的衣襬上拉开的那一剎那,泪水混杂着她沾染到的他的鲜血,如雨滚落,洒在尘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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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黄昏时,奉天殿中挑起烛火,朱棣端坐宝座之上,冷眼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娇小,却让他不容小觑的女孩子。

    “你叫谢萦柔?”他慢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虽然跪在地上,谢萦柔却挺直了身体,神情庄重,毫无畏惧之色。“是的,我就是谢萦柔。”

    “大胆,在圣驾面前居然不自称『奴婢』!”一旁的司礼太监大斥。

    谢萦柔不卑不亢地昂着头,“我是前朝建文皇帝的宫女,不是永乐皇的。”

    朱棣伸手一摆,阻止太监后面的话,斜睨着她,“你的胆子不小。说起你的名字,朕倒是想起来了,当初朱允炆和马皇后很疼你的,是吧?”

    她微微点头。“若不是先皇先后都待我不错,万岁也不至于特地派人来杀我吧。”

    朱棣捏着指骨上的紫金戒指冷笑,“原来你知道朕当初派人杀你?”

    “万岁派来的人没杀到我,却误杀了马皇后。”眼前又浮现起当初皇后身死的凄惨景况,她心中大痛。“万岁真的以为我这样的小人物可以扰乱先帝心神吗?”

    她的话让朱棣嗤之以鼻,“朕听说过你一些事情。你在朱允炆和马皇后面前经常胡言乱语,妄谈前生来世,哄得他们团团转,可惜朕最不信这些东西,你说这些话也别想迷惑朕。”

    她突然笑了。“万岁认为我是靠卖弄口舌博得圣眷的小丑吗?要不要我说两件万岁的事情给您听?”

    他松开手,很是狂妄,“好啊,朕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秘密。”

    “万岁的秘密有很多,我若是都说出口,只怕立刻就会横死当场,我只先说一件,万岁现在是不是很想迁都?”

    此话一出,朱棣果然脸色大变。

    谢萦柔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说这些话,很有可能会引来更大的祸事,但是她因为马皇后之死,心中一直堵着一口恶气,今朝总算发泄出来。

    沉寂很久之后,朱棣才缓缓说:“你这个丫头果然有些意思。朕不是说你说的话都对,但是你这个人,朕是绝对不留下的。”

    话中的杀机陡现,谢萦柔却没有恐惧,只是沉静地说:“那么,我可不可以请万岁留下萧离的性命,还有和我们一起的那个小女孩儿?”

    “你倒是个多情的人,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还要为萧离求情?”朱棣提起萧离就恨得咬牙切齿,“朕哪里对不起萧离?他居然敢为了你背叛朕?”

    生怕他将对自己的怨恨转嫁到萧离身上,她连忙说:“萧离对你一直是忠心耿耿,你不要误会他。他为了你那一道道命令,一次次杀了朝廷命宫,是我不忍见他再背负更多的罪孽才反复规劝,逼他和我离开的。”

    朱棣看着她,冷哼了声,“萧离对朕的忠诚,朕心里是明白的,用不着你来多话。”

    谢萦柔闻言,喜道:“那你的意思是不会杀他了?”

    “你们人人都为他求情,朕一直以为他这个人平时冷淡处事,不与人交往,没想到他人缘竟然这么好?”朱棣玩味的笑。

    你们?谢萦柔不知他话中指的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谁,但是只要萧离不死,管他到底是被谁救下的呢?

    又看她一眼,朱棣才大声呼唤,“来人,把这丫头给朕压到后宫大牢!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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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离是在小腹剧烈的疼痛中醒来的,醒来时随意动了动身子,结果却听到哗啷啷的铁链声音,他猛然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漆黑潮湿的房子中,双手双脚都已被人用铁链锁住。

    他吐出一口鲜血,不禁自嘲,“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审人关人无数,终于有一天自己也沦落到这步田地。”

    “萧大人,请喝口水吧。”这时,突地有个男人的声音低声响起。

    他腿着眼,努力适应黑暗之色,依稀看到一个狱卒捧着一碗水在自己面前。

    “你是……张化?”

    “大人还记得小的啊?”那狱卒笑了,“大人快喝口水吧,您身上中的箭已经被取下来了,小的给您上了药,虽然不至于好得快,但是多少能止点疼,还请大人多忍耐。”

    “多谢你了。”就着他手中的碗喝了一口水,他发现自己的嘴唇早已干裂。这张化是他以前管辖诏狱中的一个小小狱卒,素来和他没有交情,没想到他现在大祸临头,居然是这个小狱卒帮他。

    张化低声说:“萧大人,自从您离开锦衣卫,燕王,哦不,新皇任命魏建南做锦衣卫指挥使,这家伙向来跋扈骄横,手下人都很讨厌他,还是盼着萧大人回来主事呢。”

    “不可能了。”萧离的气息虚弱,微微闭上眼,“魏建南准备什么时候提审我?”

    “他把您带到这里后,就急着跑到宫里去报喜,只怕晚间时候就会来。大人,唉……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法对付您。您也知道,他以前向来嫉妒您在圣驾面前得宠,嫉妒您的功劳比他大,这次肯定要公报私仇……”

    正说话间,只听外面有人说:“萧离呢?”

    张化忙道:“糟了,魏建南回来了,大人小心。”他赶快跑上高高的石阶,堆着笑说:“犯人还没醒呢。”

    “哼,没醒?把他立刻弄醒,告诉他万岁来了!”

    萧离一震,抬起头,看着从石阶上缓步走下来的朱棣,又低下身说:“参见陛下。”

    朱棣来到他面前,声音低沉,“萧离,你让朕很痛心,朕怎么也没有想到,再见到你时会是在这里。”

    “萧离有负圣恩,任凭皇上惩处,只是在临死之前,有一事相求。”

    “哼,你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还凭什么和朕提条件?”

    他像是没听见似的,又说:“请万岁念在萧离跟随万岁多年的情分上。听属下一言。”

    朱棣暴怒地一挥袖子,“念在情分上?哼!朕要不是念在你我君臣多年的情分上,早就让魏建南他们就地格杀了,岂容你活着见到朕?!”

    “是,所以属下知道万岁对属下宅心仁厚,才大胆请求,请万岁法外施恩,放过一人……”

    “不必再说了!朕知道你说的是谁,谢萦柔对吧?!”他恨声道:“她最该死!要不是她挑唆,我最器重的手下大将何至于落到和朕在囚牢相见的地步?朕一定要让她死!”

    “万岁!她不过还是个孩子,不曾危害到您!”萧离想也不想的跪下,叩头,“背叛您的是属下,与她无关。”

    怔怔地看着他,朱棣喃喃自语道:“你为她求情,她为你求情,你们两个人若没有背叛朕,朕可以赞许你们情深义重,只可惜……萧离,你知道朕最恨的就是背叛。”

    抬起头,萧离心如死水。他知道朱棣已经动了杀机,就绝对不会再放过谁了,于是他望着朱棣说:“既然如此,属下不敢再妄求万岁什么了,只是最后恳请万岁能将我二人合葬。生前我尚未娶她成妻,身后属下希望能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朱棣一言不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当他走出牢狱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对跟着他出来的魏建南说:“萧离的案子,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滥用私刑审问,你明白吗?”

    “……是,微臣明白。”魏建南躬身回答,心中却又是惊讶又是嫉妒。事到如今,万岁还是如此维护萧离,只怕哪天心软,重新起用萧离为官可就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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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金城别馆之中,金城燕来回踱步,已经走了半个时辰。

    看出她有话要说,金城绝故意不问,只是等她自己开口。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了,一下子坐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小声说:“哥,我……我可能做了一件错事!你能不能帮我?”

    他笑道:“你做过几件对的事情?哪次不是我为你善后?”

    “这件事情不一样嘛,是我一时性急,在皇上面前说错了话。”

    金城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和皇上说错什么了?不当他的儿媳妇?”

    “哦!原来哥也知道皇上在我身上打的算盘?我才不要嫁朱高煦呢!”

    “我的妹妹如果当个王妃也不算被辱没,虽然日后称帝的应该是太子……”金城绝摸了摸下巴,又笑,“就为这个?”

    “不是。”低下头,她紧紧捏着衣角,“我若是说出来,你可千万别生气。”

    “这件事还和我有关?”金城绝的笑容陡僵,一把揪住妹妹的手,厉声问:“你是不是把萦柔的消息说给万岁听了?!”

    金城燕从没见过哥哥发这么大的脾气,脸色都吓得青白了,连声说:“万岁跟我保证不会杀萧离,我才告诉他的。”

    金城绝重重一堆,将她推开,怨声大骂,“你只为萧离求情,有没有想过萦柔的死活?!”

    “她、她是个红颜祸水,死了倒干净,这样,你和萧离就再也不会为了她打架了!”壮着胆子,她恨恨地说出自己对谢萦柔的厌恶。

    金城绝已走到门外,大声说:“来人!备马!我要进宫!”

    她吓得急忙跟上,“天都黑了,你进宫干么?明天一早再去也来得及……”

    他冷冷看她一眼,这一眼如高山寒雪,刺入她的心骨,“你记住,倘若萦柔死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妹妹。”

    说罢拂袖而去,只剩下金城燕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说不出话来。

    第四章

    谢萦柔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她和囡囡关在一起,更大的幸运是,竟然还没有人发现囡囡的身分。

    皇宫的地牢和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不算很阴森恐怖,每间牢房中也有比较干净的床铺和桌椅板凳,想来这里关押的原本都是皇亲国戚,或者犯了错的后宫妃嫔,因此待遇会相对高一些吧。

    囡囡刚从一次大难中逃过,又历经一次大难,已是惊弓之鸟,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不敢松开。

    谢萦柔也环抱着她娇小的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记住,无论任何人问你,都说你是我的远房堂妹,爹娘都死了,你姓谢,名字……就叫亚亚好了,千万别说出你爹娘的名字和真实姓名,否则就有杀身之祸。”

    囡囡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姐姐,我们还能出去吗?”

    “不知道。”她苦笑。

    忽然外面门响,她听到有宫女的声音说:“皇后陛下,请这边走,小心台阶湿滑,这里湿气重。”

    接着,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款步走到地牢门前,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望着地牢内的谢萦柔,没有立刻说话。

    谢萦柔抬起眼也望过去,一时间不由得被来人的气势所折服。

    她记得史书上记载过,徐皇后是位才女,传言朱棣有很多事情都要向她讨教,此刻亲眼见到,她便认为史书上的话绝不仅仅是对徐皇后的溢美之词。

    论年纪,徐皇后该和朱棣差不多大小,但是保养得当,看起来好像才不过三十出头,不像马皇后总是被国事家事困扰而忧虑,徐皇后的沉静大气,雍容美丽是表露于她的举手投足之间的。

    此刻徐皇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她忽然意识到,徐皇后特地在深夜来到牢房见她,应该是为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于是她笑了笑。“我记得万岁说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接近我,没想到万金之躯的皇后陛下也来看我了,是我死到临头,所以你们要一一瞻仰一遍再让我去死吗?”

    徐皇后也露出一个微笑,“他说你很特别,原来是真的。”

    谢萦柔耸耸肩,“万岁的褒奖真让我愧不敢当。”

    “不是万岁褒奖你。”徐皇后望着她的眼睛,“是你的一位故人,为了你来向我求助。”

    “故人?”

    徐皇后又笑了。“看来那个人把你放在心上,但是你却不记得他了。他让我代他转达一句话,如果你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的话,记得他曾许诺过,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凭戒指找他帮忙。”

    谢萦柔陡然明白了,低头看了眼戴在手上的玻璃戒指,苦笑道:“原来是他。可是我现在得罪了皇上,他难道还能救我吗?”

    将戒指脱下来,她顺着牢房的栏缝递出去,“我一直没有机会将这么珍贵的东西当面交还给他,这下好了,就麻烦皇后您帮我转交吧,并请转达我的意思,就说我多谢他了,不过我不想走,因为我最在乎的人生死未卜,我不能独自逃生。”

    徐皇后愣住了,接过那枚戒指,“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让他救你,要和萧离同生共死?”

    她点点头。

    徐皇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半天,那目光中闪烁的复杂情绪是谢萦柔读不懂,也懒得读的。

    好一会儿后,她又将视线投注在囡囡身上,微笑问:“这个小女孩儿是谁?”

    “她是我的远房堂妹。”谢萦柔马上抢先回答。

    “哦?叫什么?”

    “叫亚亚。”

    徐皇后贴到牢房边,仔细看了一会儿,笑着说:“小妹妹,你在这里会害怕吗?”

    “我不怕。”囡囡怯生生地看着她。

    “想吃什么东西可以和我说,我叫他们准备给你。可怜你小小年纪就被关在牢房里。你是哪里人啊?”

    “我——”

    “她是北方人。”谢萦柔又拦断了囡囡的话。“她爹娘都死了,所以千里迢迢来投奔我,如果皇后仁慈,请想办法把这个孩子救走吧,她年纪还小,不该这样白白送了性命。”

    徐皇后叹了口气,“我虽然贵为皇后,也不能干涉国政。亚亚,一会儿我叫她们送碗炸酱面来吧,你想吃什么卤料的?”

    囡囡眨着大眼睛,见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阿姨如此笑容可掬,就放松了恐惧之心,舔了舔嘴角,“我,我想吃米饭,行不行?”

    “行,当然行。或者我叫他们准备一笼汤包?好不好?”徐皇后还在笑。

    囡囡拚命点头。

    直起身子,徐皇后慢悠悠地说道:“可怜的孩子,父母双亡,又身陷囹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