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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棵小草我压力很大第10部分阅读

    让北北过来做挡箭牌,省得被她妈到处牵着敬酒应酬。她在北北家的楼下,按了几下门铃,北北磨磨蹭蹭地拉开二楼窗帘,对她招手,说,你自己开门上来吧,大门没有锁。她立即推开铁门,抱着头盔,乐颠颠地跑了过来。

    北北穿着一件棉布睡裙正在网上热火朝天地聊天,无暇招呼戴佳,戴佳也不生气,脱掉厚厚的小马甲,坐在房间门口手忙脚乱地脱她的棕色军靴。北北回头望了她一眼,说,你穿那么复杂的鞋子干嘛?这么难脱。

    难脱也难丢嘛。

    别脱了,直接进来,我呆会儿擦一下地板就是了。

    此时戴佳已经成功地脱掉了靴子,探着脑袋寻找合适的拖鞋,发现那些拖鞋都不够好看,于是她穿着碎花小棉袜迈了进来。她亲昵地吻了一下北北的头发,好奇地问道,你在玩什么呀?

    聊天。

    和谁聊呀?

    北北愣了一下,抿着嘴唇笑了起来,一脸花痴,她回头盯着戴佳,神秘兮兮地说,是网上认识的,叫“如是我闻”,说话一套一套的,又不轻浮又不沉闷,可好玩了。

    戴佳不太懂这些东西,她盯着电脑画面看了一分钟,不太理解北北在乐什么东西,于是跑到北北的梳妆台上翻东西。北北化妆品的品牌多种多样,fresh,guer,annasui,价格大概也不菲。戴佳也有一套化妆品,不太常用,护肤品倒是很多,用得很频繁,满满地占了一桌,刚好与北北相反。她把那些化妆品挨个儿把玩了一遍,索然无趣,于是又回到北北身边,说,也让我玩一会儿。

    你在家不玩么?

    这不一样,我在家又不喜欢玩。

    北北欠了欠身,准备将电脑让出来,毕竟戴佳一直忙于饭店管理,几乎没有时间玩耍,现在她忽然有了兴致,北北不想让戴佳失望。她对网络那头的情郎依依不舍地告别,关掉对话框,问道,你想玩什么?

    戴佳急火火地把北北推到一边,满脸兴奋地坐了下来,说,蜘蛛纸牌,你会玩么?

    北北气得无言以对,却又不能再将戴佳赶下来,只得强忍着相思之苦,精心打扮自己,也许是沉浸爱河的缘故,她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十分漂亮,连额头上一粒小痘都成了画龙点睛的美人痣。戴佳成功地过了一关,高兴得手舞足蹈,回头望了北北一眼,问道,你现在洗漱打扮,要去哪里?

    你不是来找我去逛街的么?

    戴佳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痛恨自己居然还停留在玩起来就忘记正事的年龄,她说,我哪有时间逛街去,我是来邀请你明天到我店里吃一顿晚餐。

    北北把内衣又放回柜子里,笑道,那你这么客气干嘛,还特意跑一趟,电话里告诉我就是了,你请我吃饭难道还担心我不去么?

    戴佳摇了摇头,说,这次和平时饭局不一样,是答谢和庆祝的晚宴,所以我亲自过来邀请才算合乎礼节嘛,你到时候一定得帮我挡着点。

    北北知道是正式晚宴后脑袋有些大,她本以为是俩朋友之间小酒小菜的聚会,哪知道是这么大的排场,正式晚宴上一般都不会有帅哥,一眼望去全是中老年人群。她想改口拒绝,但一看到戴佳可怜兮兮的表情,心一软又点头答应了。

    戴佳得到允诺,满足地起身告辞,又坐在门口吃力穿那双复杂的靴子,北北准备送她一下,走到门口却被她推了回来。她挥了一下手,说,你回去玩吧,我走了啊,然后滴滴嗒嗒地从楼梯拐角消失。北北坐回电脑前,却提不起兴趣了,走到窗口往下望,戴佳刚好戴着头盔跳上小摩托,突突地开走了。那一瞬间北北心中涌起一阵对戴佳的喜爱,她又漂亮又可爱,穿着一件黑色小马甲可厉害了。

    第三十章 快来看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此时南京城的天气不太好,一直打雷,荣小白沿着人行道一直走着,盲目地往下走,他走到盏食天时停了下来,却没有立即进去。他现在特害怕上班,这种感觉能让他再次体会到做高中生时不愿意进教室的情景,不过做学生更有自尊一些。即使他学习再差,站起来对老师说我要好好学习,老师照样会感动并大加赞赏,现在却不一样,老板的那些三姑六婆用无时不刻不用恶毒的目光刺扎得他无处躲避。

    落地窗边闪过一个人影,好像是那位副经理,小白犹豫了一会儿,硬着头皮走进去。下午三点的时候客人很少,店里只留几个服务生和厨师值班,大侄子正感觉无所事事,看见小白进来,脑筋立即转动起来,想搞点花样来玩。他摆出一副大尾巴狼的姿态凑了上去,说,荣经理,晚上的客流量应该很大吧?

    小白在他面前消受不起这样的称呼,赔笑道,今天是周末嘛。

    但是现在兼职的大学生都被你批准回学校了,中午收下去的碗筷器皿都堆在厨房里,要是不喊他们过来处理,今天晚上恐怕不太好对付吧?

    荣小白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处理,那几个兼职学生的确是他批准回去的,因为明天是学生们考英语四六级的日子,他没有理由耽误他们的正事,毕竟四五百元的月薪不足以成为要挟别人的筹码。他踌躇片刻,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办?

    你打电话喊他们过来就行了嘛。

    荣小白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这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耽误晚上的营业,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请值班的厨师和服务员帮忙洗一下,他们不会拒绝我的。

    大侄子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微微地点头,离开大厅。小白满心屈辱,他贵为正职经理,居然不得不听从一个副职经理的差遣,然而老板已经不再需要重用他,饭店人事方面经历了一次换血,他不过是一个名存实亡的经理。

    小白在办公室找到那些兼职学生的电话号码,想了想却又没有拨打过来,如果他是那些学生中的一个,在这个特殊时刻接到电话,肯定会把无良的剥削者诅咒得断子绝孙。稍稍沮丧之后,他决定腆着脸皮去找服务生帮忙,服务生大都没有被替换,她们一般不会拒绝他的。

    他在大厅绕了一圈,发现只有收银员在,再去包间里看看,还是不见人影,最后他自作多情地想道,难道是服务生们体谅他这个宅心仁厚的经理,主动洗碗去了?于是他乐颠颠地往厨房里跑,推开门却仍然一个人都没有。他失望地走回大厅,像新来的收银员打听道,你知道服务生都去哪里了?

    收银员正和她的情郎你侬我侬地发短信聊天,对他翻了一个白眼,冷漠地说,经理让她们一起去采购牙签和餐巾纸了。

    荣小白气得瞠目结舌,他没有想到自己被算计得这么准确,那个大侄子根本没有给他留下一点点回旋余地。他想了想,决定不生气,不就是那些碗碟盘嘛,大不了花两个小时慢慢折腾,反正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他挤出快乐的心情,高高兴兴地向厨房蹦去。

    小白换上围裙,稀里哗啦地开工干活,厨房里满是瓷器磕碰和水花四溅的声音。之前他一直要求勤杂工清洗器具时必须经过四次工序,要让每一个瓷器都崭新如初,现在他自己执行这一工序才知道有多么辛苦。不过现在的盏食天厨房清洗器具时已经不再需要四次工序,老太太只用洗涤液浸泡两分钟,然后在水龙头下用她凤爪一般的手抹一下,一只盘子立即投入再次使用。老太太年事已高,呼吸有些吃力,所以从来不戴口罩,一个喷嚏之后洗碗池的水面立即泛起一圈圈涟漪。她修炼六十多年,已经是能够上知天命,下晓黄土的人,荣小白不敢轻易得罪她,万一她大举麾下子孙对他进行拳征脚伐,后果不堪设想。

    他正式进入盏食天工作之前一直以为自己会来刷盘子,幸运撞到一个经理的职务,没有想到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先的,当了一回操盘手。他正无奈地苦笑,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擦干双手接听,电话那头传来蒋汇东的声音,他说,我出事了。

    怎么了?

    我朋友到鼓楼区来玩,和别人有点矛盾,对方就喊人过来,我朋友也喊人,也告诉我了,眼看着两边即将发生破坏和平的事情,我就过来劝架,然后警察来了,连我一起抓了,说怀疑我起着煽风点火的作用!

    荣小白这才惊慌起来,安慰道,哥,你别急,警察叔叔不会冤枉好人的,叫他们不要以貌取人。

    小白,冤死的人多了去了,多我一个,六月也不会飘雪,哥脱身的机会也不知道有多大,大概是凶多吉少,快来派出所一趟吧,哥有话对你说。

    这话听起来特像临终遗言,听着总不太顺眼,荣小白扯下围裙,拎起外套往外跑,临到门口时对收银员说,我出去有点事情,回头让副经理处理一下厨房里的事情。收银员一直埋头调情,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懒得搭理他。

    小白高调地打车走,说去派出所,南京的出租车司机天生具有正义感,以为这位外地人去报案,将车开得四轮离地,朝派出所飞去。一会儿工夫之后小白到达派出所门口,忽然想起蒋汇东说的是鼓楼区,于是司机又载着他飞向鼓楼区派出所。这是一次烧钱的征程,小白交出红票子时手都抖了。他往派出所里走时仔细一想又觉得蒋汇东可能把事情想得严重了,否则警察怎么会让这厮有机会打电话。

    蒋汇东正沮丧地坐在长椅上,看见荣小白的时候仿佛看见救世主,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旁边的警察以为他准备逃窜,立即上来将他按住,蒋汇东指着门口解释道,这是我弟弟,我弟弟来看我的。

    警察看了看荣小白,问道,你真是他弟弟?

    小白第一次被警察问话,有些紧张,慌忙点头说,嗯,我是他没过门的弟弟。

    房间里的警察瞬间愣住了,然后又都开心地笑了起来,一个女民警甚至将一口茶水喷到另一个警察的身上,空气里充满茶话会的气息。问话的警察说,经过我们初步的核实,你哥哥不是这起斗殴事件的主要参与者,但他确实有一定的关联,我们还需要暂时拘留他一段时间,等我们把事情核查清楚之后就行。

    我哥哥是好人,从来不打架,我可以先带他回去么?

    警察遗憾地摇了摇头。

    荣小白道听途说过一些关于在派出所过夜的故事,他不忍心将蒋汇东丢在这里,于是把目光落在那位女警察身上,酝酿了一下情绪,哭丧着脸说,我从小家境就不好,是我哥哥打工供我上学,他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从小他就不许我打架,说我们人穷志不穷,要卧薪尝胆,现在我赚钱了,我要是把我哥哥丢在这里过夜,我回去怎么对我妈妈交代?

    女警察嘴角动了动,一下子心软了,扭头对她的头儿说,看这孩子确实不像坏孩子,不如先保释回去吧,在这里过夜毕竟不是好事。

    那个高大威猛地警察头头儿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了,让荣小白拿出身份证,填写一份表格,再交八百块钱就可以带蒋汇东先回去,但必须随叫随到。警察头头看了一下表格,疑惑地问道,怎么一个姓蒋一个姓荣?

    小白想了一下,说,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

    警察微微地笑,点头接受这个解释。他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怎么会看不穿荣小白这点拙劣的伎俩,然而他不想点破,既然一个有难,另一个不辞辛苦地编造谎言,破财营救,只是为了让对方免受一次在派出所过夜的罪,还有什么可以责备的呢?荣小白在各个口袋里抠巴了半天,连一毛硬币都掏了出来,加上蒋汇东的钱,一共才五百出头一点,他可怜兮兮地盯着警察叔叔,不知所措。警察挥了挥手,说,就这样吧,只要他随传随到,这些钱还是会还给你们的。

    荣小白千恩万谢地鞠躬道谢,带着垂头丧气的蒋汇东离开,临出门的时候警察又喊住他们,蒋汇东腿一软差点跌倒。警察从那堆钞票和硬币里拿了两张十元钞票递过来,说,回去坐车要用钱的吧,以后可别再惹是生非了。

    外面天空有些黑了,不时有轰隆隆的雷声,空气有些潮湿,却没有下雨。他们顶着大风走在大街上,由于刚才的紧张过度,现在蒋汇东仍感觉全身冰凉,不停地打颤。荣小白原本打算脱下外套,矫情地给他披上,但想想自己脱了外套后说不定也冷得直哆嗦,到时候又不好意思从他身上剥下来,于是不再管他的死活。

    小白还有二十元钱,决定花十块钱吃两碗面压压惊,蒋汇东稀里哗啦地吃了大半碗后缓过气来,像冻僵的虫子复苏了一样嚣张起来,他满怀幻想地说,现在苦过我心志,劳过我筋骨,饿过我体肤了,是不是老天要降大任给老子了?

    荣小白刚想奚落他几句,忽然听见电话响了,是盏食天的电话,他忐忑不安地接听,那头传来老板冷冰冰的声音,今天下午你怎么没有来上班?小白猜测那个收银员与大侄子同一个鼻孔出气,压根没有替他传话,他刚想解释事情的原委,又听老板甩出一句话就咔嚓一声挂上电话,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

    小白愣了很久才缓过神,他一想到自己一下子从经理又跌回无业游民,心里就空荡荡的,仿佛有人一下子把他的魂魄抽得干干的。蒋汇东察觉到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谁的电话,发生什么事情了?

    外面两幢灰暗的大楼之间裸露着一片阴沉的天空,乌云在那里翻滚集结,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两幢大楼像是两块高耸入云的墓碑,有些瘆人。一道闪电远远默默地打了一个沉默的照面,荣小白茫然地望着远处的那片天,说,要打雷了。

    蒋汇东也扭头看着外面,正在疑惑时一声巨雷从南边横贯而来,震得小面馆的窗户嗡嗡作响,而后又直奔北方而去。蒋汇东啧啧赞叹道,真是一个好大的雷呀!

    第三十一章 让他求神去吧。

    两人向地铁站步行过去,荣小白莫名其妙地丢了工作,又莫名其妙地破了一笔财,再加上这样的天气,心情极其抑郁,恨不得天空挂下一道闪电,把自己直接劈死算了。他们走到一个空旷的十字路口,和一大群汽车一起等红灯,倾盆大雨看好时机泼了下来。他们被这落井下石的大雨突袭得有些迷茫,也懒得挪窝,规规矩矩地做守法公民,等绿灯亮后才慢悠悠地过马路。人生不济天来欺,荣小白眯着眼睛望着天空,从黑幕中落下的大颗雨滴砸得他脸上生疼,他大声喊道,老子今天不用洗澡了。

    蒋汇东将衬衫脱了下来,攒在手里搓了搓,说,不如顺便把衣服也洗了吧。

    荣小白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摸了摸外套口袋,发现手机已经和他一起洗了澡,他这才知道人活在世上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最倒霉的,因为也许片刻之后就可以领略到更倒霉的情景。他回头一看,蒋汇东也捏着他那只湿漉漉的手机发呆,这才寻找到一丝平衡。

    他们原本还一边说话一边在雨里走,几分钟后街道上已经水流成河,淹没他们的鞋子,汽车经过时溅起的脏水直接覆盖他们全身,天体淋浴加生态冲澡,小白有些消受不起。迎面刚好驶来一辆出租车,蒋汇东立即招手喊住,司机摇下车窗的一条缝,大声地问,你们想去哪里?

    仙林大学城!到了宿舍后给钱,加钱也可以!

    司机眯着眼睛打量他们,摇了摇头,说,算了,我这车不去那边。说完后他摇上车窗,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蒋汇东抓起路边一块碎砖头想砸过去,想想又放弃了,如果他是司机,他也不会乐意让两只落汤鸡弄湿自己的车座,况且他不想演一出二进宫的悲剧。

    他们又在大马路上走了一会儿,小白被雨水砸得有些懵,脸上又冷又疼,像冬天摔倒后在水泥地上蹭过。他看见前面有一个公交站台,赶紧拖着躯体跑了过去,找了一个可以挡风的角度,蜷缩成一团。如今已经是夏天,但一阵吹过来,那种寒冷穿过他的湿衣服,直接扎进他的皮肉里,冷得他牙齿打颤。他又抬头望了望地铁站的方向,那盏形状貌似轮椅的地铁标志灯似乎还很远,在雨幕后若隐若现,说不定到底是远还是近。他只知道很长时间之前,那盏灯与他们也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此时临家饭店灯火通明,大厅里服务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