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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庄水仙第9部分阅读

    馴,像只等待寵爱之手的尊贵波斯猫。可是面对水仙和淑姨时,她又像个跋扈霸道的女强人,頤指气使。

    水仙不清楚她在美国就这么任性傲慢惯了,还是以前莊頤的确很娇寵她(莊頤会娇寵一个女人?实在很难想像!)。她对別人为她所做的一切服务,不但不曾心存感激,还有意无意的挑剔。

    例如淑姨所做的菜,她不是嫌太老太烂,就是挑剔太鹹太淡,甚至连水仙好意的让出她搬到莊頤臥室前的那个漂亮房间给她时,她都不免要尖酸刻薄的批评:“从没见过这么自我膨胀的女人,只因为自已名叫水仙,就弄得满室都是俗气的花朵图案和家具,噯!噁不噁心?”

    当下水仙心想,韓雪碧要是知道了这些“噁心”的东西全是出自莊頤的选择,她不知会不会由“噁心”变成“椎心”?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韓雪碧住进霧莊以后,“椎心”的人绝大部分是水仙,探究其原因,又绝大部分与莊頤态度上的微妙转变有关。

    确实,莊頤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去回应韓雪碧的主动示好,又緣于他要强的个性与顾及自尊,他更不可能和韓雪碧旧情复炽,可是他愈常膠着在韓雪碧无瑕脸庞及曼妙身影的怔忡眼神,令水仙的不安加剧。而当水仙协助他做复健练习时,他的暴躁易怒,更是教水仙无所适从、压力沉重。

    比较值得安慰的是,韓雪碧的出现并没有削減了莊頤对她的“性”趣,一到夜寐的时间,他若没有把自己深埋在她体內,便会温柔的把她納入怀中,他拥抱她的姿势,柔情而温润,但他的神情,深沉而幽暗,这样两极化的思維举止,又让水仙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把她当成韓雪碧在利用?甚或者,他根本就期望躺在他怀抱里的人儿是韓雪碧?

    唉!难怪有人要说,女人如她们所用的镜子一般脆弱;镜子容易生影,也容易破碎。水仙也是女人,岂有例外。

    心情是这样紊乱纷沓的过了几天,当水仙已逐渐适应莊頤情绪的古怪变化与韓雪碧的除了莊頤其他目中无人时,这晚霧莊意外空降的另两位不速之客──莊琛和駱婷婷,又让水仙一个头两个大起来。

    事情又该从何说起呢?对了,该由这晚淑姨做的牛排大餐说起,为了刀叉摆放的位置,韓雪碧当着莊頤的面抨击水仙和淑姨不懂“餐桌礼儀”,当下把水仙窘得面红耳赤,把淑姨气得撂下刀叉寒声说道:“既然你那么挑剔,就换你来伺候我们吧!”

    韓雪碧哪会伺候人?她天生是来让人伺候的,她只消微嘟着她美丽的櫻唇,委屈的辩称:“我哪有挑剔?我只不过实话实说。”別人就拿她没轍

    当时淑姨原本冀望一旁的莊頤评评理,顺便看看能不能干脆一脚把这个“囂张”小姐给踹向旅馆,眼不见为净,可惜她的姪子只是表情淡淡的漫游着他的思绪,他微翹的嘴角甚至说明了他认为眼前这种情況相当有娛乐性。

    淑姨差点当场气炸了,她各瞪了莊頤和韓雪碧一眼,把围裙甩下,忿忿不平的朝水仙嘟嚷:“水仙,我认为你应该教教我们这位注重餐桌礼儀的小姐一些做客的礼儀,不然,她都快不知道谁才是霧莊此刻真正的女主人了?”

    当然啦,水仙认为自己既不被韓雪碧认同为霧莊的女主人,她再对她下什么马威也无济于事,所以她只安静的对着自己眼前滋滋作响的牛排微笑,没有作声。

    当时淑姨似乎被他们两夫妻姑息韓雪碧的心态激怒了,尔后一阵急促却熟悉的汽车喇叭声瞬间平息了她的怒气。

    这种鳴汽车喇叭的方式,除了莊琛,別无分号。水仙忐忑的暗忖。

    事实上稍后踏进霧莊餐厅的,也的确是莊琛,他臂弯中还亲热的挽着一个笑容甜美、笑靨迎人的女孩,她恰巧是水仙那英俊倜儻的二妹夫駱哲风的漂亮妹妹──駱婷婷!

    说实话,水仙和莊頤、淑姨一样,都极讶异莊琛会这么快就再次回到霧莊,还带着美丽可人的駱婷婷。

    回霧莊的这晚,他就表情真摯的为他以前幼稚的行为及几次的动粗,诚心的向他大哥莊頤道歉,还大方体帖的把駱婷婷介紹给大家认识,并公开表示不久之后駱婷婷將成为霧莊的一份子。

    这份宣告意味着──莊琛和駱婷婷的婚姻随时可能成立。

    最初,水仙是十分惊讶的听着,并黯然的猜测:是否在莊琛和駱婷婷婚礼的钟声响起的同时,也是她得低吟她对莊頤的爱情輓歌的同时?但无论自己的心情如何,她确实是十分虔心替他们感到高兴的,莊琛的淳厚善良和駱婷婷的娴淑温婉让他们形同绝配。而由駱婷婷凝望着莊琛时的甜蜜诚摯看来,水仙也肯定她已经由小妹玫瑰无意间加諸于她的感情阴霾中走了出来,并真心的和莊琛陷入情惘。

    只是,莊琛的想法又似乎不尽如此,这可由接下来几天莊琛的某些怪异言行得以证明,例如以前行止保守的莊琛,现在总会故意在众人面前对駱婷婷表现出连駱婷婷都会为之尴尬的过度亲热,并趁众人不注意时,对身为大嫂的水仙投以像要引她妒忌或挑兴她的眼神。

    又例如水仙时常会过敏的感觉到有人在窺伺她的一举一动,偶尔掉头,她会逮到莊琛正用一种她完全陌生的诡譎眼光盯视她,最奇怪的是,他似乎相当喜欢和他的前大嫂韓雪碧重逢,以前时常会咒骂拋下断腿哥哥的嫂子的他,现在却一有机会就和韓雪碧交头接耳。当然,莊琛和韓雪碧若想培养迟到的友誼,水仙也没有干预的权利,问題是──他们给水仙的感觉很鬼祟,他们的交谈总在水仙出现时嘎然而止,继之而来的那股不自然的静寂,又令人感觉格外尴尬。

    水仙的直觉告诉她,在短短的一个月里,莊琛的行为特质已有某些改变,那改变令他固有的温和淳良消失,并賦与了他一些不安定因素,而韓雪碧,则是霧莊里的另一股不安定因素。

    这两股不安定的因素,让水仙产生了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而这些意外訪客的匯集,也的确造成了水仙一些不可避免的災难。

    第十章

    许多事情的发生全聚集在这一天──一个多一而又多霧的日子。

    大清早,一阵无名的雨霧就把霧莊整个笼罩在一片愁澹的静闃中。

    但霧莊并非真的静闃。在莊頤的复健室里,水仙正以她护士的专业方式,协助莊頤做着举步維艰的复健工作。

    莊頤喘得厉害,他扶着两根粗大的鋼管,第不计其数的伸直沉重迟滯的双腿,缓慢謹慎的踏出一步。一阵痛楚袭来,他轻声咒骂,看了看几步之遥的轮椅,他大胆的挪移重量,之后他的膝蓋一弯,双腿无力的下垂,屁股差点“砰”的着地。

    “小心,小心!”水仙边低呼边揪紧他的臂膀,等他再度支撑好自己时,她略显担心的说:“想不想休息一下?不要太勉强自己。”

    他额汗涔涔的点头。“不管用!”他微侧着他完美的头顱,望着像在嘲笑他的光滑木质地板,怒不可遏的嘶吼:“该死的复健,根本没有用,该死的腿,让我自觉像只被留在花园石墙上进退不得的毛毛虫。”

    多美妙的形容词!水仙飞快把轮椅推向他,攙扶他坐下之后,她好脾气的朝他嫣然一笑。“別急,慢慢来嘛!毛毛虫总有一天会蛹化成为翩翩飞舞的蝴蝶!”

    “连走路都走不成的人,哪敢想飞?”莊頤冷笑。

    看来他一早的情绪就不太好。水仙要求自已不为他情绪所动的继续微笑,鼓励他:“会的,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走路的。”她坚定的说。

    “是吗?”他眼里燃着嘲弄的火焰。“我怕我还学不来走路,你就先飞掉了!”

    “什么?”水仙皱起眉头看他。

    “我说──自从我那个玉树临风的医生弟弟回到霧莊之后,你每天都神不守舍、魂不思蜀。”他也挑起一边魔鬼般的浓眉。

    “你是什么意思?”水仙屏息,为他语气中的霜寒及自已盲目的疑惧所席捲。

    “还能有什么意思!”他讽刺一笑。“你心里正在盘算该怎么和莊琛重温一下鴛梦,不是吗?”

    “是谁给你这样的想法?”她內心悸痛,但心痛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承受。

    “想法不必谁给,每次你而对莊琛时的那副哀怨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来你对他余情难忘!”他指控。

    而他有什么权利如此的指控她呢?水仙干笑。“我哀怨?”她提高了声音。被委屈的愤怒夾杂着多日来忍受韓雪碧的不满齐湧而出。“你想知道我哀怨的真正原因吗?我哀怨是因为我蠢得在短短的一个月里就爱上只想报复我的男人,我哀怨是因为你才是一副想和韓雪碧重温旧梦的心肚。”

    “不要反咬我一口!”他以犀锐的声音駁斥。“也不要重复的向我誓言你的爱,我不再相信!不再!”他强调,肩膊的线条更僵硬了!

    他真是比条牛还冥頑不灵。水仙气得想干脆把他的轮椅倾倒!但当她看见他的表情时,她的怒意霎时消失。令她不再愤怒的原因,是他眼里那抹深沉的伤痛。喔!原来他并不像別人所感觉的戴盔披甲、刀槍不入;原来他不敢爱人也不肯相信自己为人所爱,只是因为被背弃的伤害太刻骨銘心。

    该死的韓雪碧!在为莊頤心痛的一刻,水仙不得不打心底咒骂她。

    水仙想倾身安慰莊頤,并保证自己的爱,但她知道自己该留些时间让他自行体会,而不该自卖自誇或逼他太甚,于是她轻轻旋身走向复健室的门口,又停下来侧头向他,说:“你或许以为不再相信爱,你便能獲得今生心灵的平和,但事实上,你却是將你自己判入一輩子的战争。而只要你肯信任我,我保证终我一生的爱来为你編织一生的和平,我保证!”

    她终究还是自卖自誇了,但水仙认为自己说的是肺腑之言。她不再看他表情与反应的轻閤上门,并期待有朝一日他能够为她开启的不只是他的房门,还有他的心门。

    当然,这么轻微的观念僵持只是这一天的小小开端。稍后不久,水仙就很不幸的开始了她的災难。

    对莊頤说了那么段信誓旦旦的话,水仙就算不看他的表情,也会揣测他的反应。事情就发生在她恍惚的走进靠莊頤书房的那间起居室的时侯。

    她的屁股才沾着那組沙发,她就发现房里另有其人。她认定“供应”別人各种口味冰淋淇的温情男人──莊琛──正立在起居室的酒柜前“供应”自己一杯气味濁重的威士忌。

    水仙惊跳了一下,惊魂甫定后很自然的说:“这么早就喝烈酒,很伤身的!”

    “你还会关心我?真叫人感觉讶异与──感动!”莊琛微笑着走近她,表情怪异。

    “你是我的小叔,我当然关心!”水仙变成不自然的强调。

    而她的强调,似乎有点激怒莊琛。“你一向如此,只怕我伤身,却不怕我伤心。”他一屁股沉入沙发坐椅的一边,颊上出现不知是激动还是不善饮酒的红晕。“可是对我大哥,你是既怕他伤身,又怕他伤心!”

    “假使你没忘记,他是我的丈夫,我关心他更是天经地义!”水仙微侧过头躲避他直喷向她的酒气。

    “我岂能忘?你的丈夫原本应该是我!”莊琛真的开始激动了,他在小茶几上重重的放下酒杯,忿忿的说:“他橫刀奪爱。”

    水仙错愕于他语气中的恨意,他和他的大哥不是前嫌尽释了吗?

    “我们之间没有爱,你应该早就体认这个事实。”她仰头看他,勇敢的说:“你该爱的人不是我,是駱婷婷!”

    “不,我从来没有忘情于你。”他突兀的揪紧她的手,狂热的盯着她。“駱婷婷只是我利用来挽回你的一部分,我想利用她来引你妒忌!”

    “不对,你不应该这么说,婷婷因为真心爱你,才把自己交託给你,我了解她,她是个相当自爱的女孩,你该真心把握!”她试着挣开他并和他講理。

    “但我的真心却只留给你。”

    “不!”水仙为他的执迷不悟摇头。

    “是!”他执拗的更迫近她,带着醉意诡譎的瞪着她。“你知道吗?我的前嫂子韓雪碧曾对我说,撞见你光着身子愉悅且陶醉的躺在我老哥怀中,但我不相信残缺如他,能带给你什么愉悅与陶醉。”

    水仙愣了一下,脸颊倏忽漲红。原来他们交头接耳是为了这件事。“你们没有权利讨论这种事,她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她带着隐私被褻瀆的怒气反问。

    “因为她想挽回我大哥,而我想挽回你。”

    “可是十年前是她先放弃他!”水仙表现出无比的震惊,无法苟同他们如此奇怪的思維“至于你我之间,原本就没有该挽回的事,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我爱你大哥,喜欢和爱仍有差距。”她边说,边想挣脱他的掌握。

    “差距只在君子和小人!”莊琛却更藉酒胆压制她。“早知道,四年来我根本不该信守什么鬼君子风度,反倒该早早把你弄上床或任何触手可及的地方,像这样!”

    “不!”水仙侧头躲过他向她袭来的嘴,严厉的喊:“放开我!”

    “要!女人嘴巴说不,心里说的其实是要!”他把她整个罩在沙发上,一手束紧她的腰,一手攫住她的下頷,他罔顾她的反抗挣扎,只想迫使她屈服并榨出她的爱。“我家老大不配你,他只是个连路都走不动的残废,就算他真能带给你性的愉悅,他也不能带你上山下海,体验更丰富的人生,而我能!你是我的,你应该属于我。”

    水仙心中惊慌不已的又踢又踹,莊琛现出红丝的眼及近乎暴戾的神情吓坏了她,她毫不怀疑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可能当场对她做出任何令人不快的事。

    但至少这一刻她慶幸自己身处在霧莊里,她可以尖叫求助。她也确实想了照做。只可惜她慢了一步,莊琛粗暴的堵住她的嘴,把她的叫声闷入喉里。

    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比看別人演戏更过癮多了。一注水顺着莊琛的头顶倾瀉而下,淑姨不以为然的声音响起。“这壶水应该够你清醒了吧!”

    紧跟着淑姨之后接了一个更冷厉的声音,那声音,將水仙和莊琛凍在原点,那声音,属于莊頤

    “你就快比我的狗还不如了,莊琛。”

    水仙惊惧的使尽吃奶力推开莊琛坐起。她甩拨掉头发上被殃及的水,第一眼看见的是像个悍卫女战士般单手挾腰立在莊琛身后的淑姨,她的唯一武器是她手中的茶壶。

    而淑姨身后,莊頤的轮椅就停在起居室的入口,他以无比严厉与愤怒的表情瞪着她和莊琛,他的轮椅后,则立着神色十分木然冷冽的駱婷婷。

    水仙捂着唇嗚咽,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駱婷婷,由她的表情,水仙不难猜出她已听进了他们刚刚的所有对话。

    走向被淑姨淋成落汤鸡且被水仙使力推倒的莊琛时,駱婷婷的样子显得苍白而镇定。她蹲坐下来,眼睛与莊琛的眼平视,用超乎寻常的平静问他:“刚刚你说的──关于”利用“我的那部分──是你的心肺之言?”

    被她美丽、却泛着幽幽冷光的眼睛锁住的莊琛,不能逃匿躲避,无法狡辩回答,只感觉罪恶感瀰漫全身,酒精已大半挥发成热汗。

    駱婷婷认定他的无法回答就是肯定的回答。

    体认自己又一次成为了爱情的失败者,她的心情笔墨难以形容,语彙难以言喻,只觉悵惘重重。

    駱婷婷从未想过自己会两度败在黎家姐妹手里,但她对优秀的黎家姐妹并无怨尤,怪只怪在她爱上的男人们都太有眼光。而她至少能肯定自己不会第三度由黎家姐妹手中失去爱情,因为黎家老二百合正巧嫁给她的哥奇駱哲风,而这似乎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一点!

    但也许还有更值得慶幸的一点──今后,她可能再也没有爱情可以失去了,因为她对莊琛的爱并不像对白云峰的那么单纯,他们之间纠葛着情欲、誓言与谎言。

    绝不再试着爱任何人了,駱婷婷荒涼的想。之后她深吸了口气,狠狠的、左右开弓的甩了莊琛两巴掌。

    她没有理会任何人的错愕或低呼,依旧看着莊琛的眼睛,说:“这是你应得的,为了你曾说过爱我,然而那只是则谎言。但我不会因此哭泣,因为我的眼泪早在我凭弔我对白云峰的第一次爱情时就流个精光,不过我真的慶幸眼泪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