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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第15部分阅读

    僵立了有半刻钟才回过神来,口中仍旧无法置信的喃喃自语:“可她留有遗书……”

    “那是程姨娘找出来的!”周贤贞跳起来,她手被绑着,只能用身子去撞定国公,“我家姑娘的东西我们这些贴身丫鬟不知,反倒被程姨娘一个通房丫头找出来,这合理吗国公爷?!”

    “我可怜的姑娘,因为你,她嫁不成心心念念的公子,也因为你,她受尽冤屈香消玉殒却还被人冠以自戕的名头!”

    “我家姑娘若是想自戕,她那一根筋的火药性子,用得着那么麻烦吗?若我家姑娘不是被害,那服侍姑娘的丫鬟嬷嬷婆子怎死的死走的走,现在留下的也只当时年纪小不懂事的几个?国公爷哟,您真是瞎了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吗?我家姑娘,那时已经打定主意同你过日子了呀……”

    “是我无能,是我无用,没帮姑娘报仇反倒伤了大小姐,我罪该万死!”

    “善恶到头终有报,国公爷,我在下边看着你,你、老虔婆、程贱人,我会看着你们不得好死——”

    她话音刚落,就一头撞在书案的角上,顿时头破血流,血花溅了一地。

    外头的人听见里头的声音有多远跑多远,生怕听见不该听的连累自己。待发现不对折回来时周贤贞身体已经冰冷,定国公一脸血渍,人也呆坐在血泊里,脸色铁青双目空洞,吓的慕青忙唤大夫。

    第六十九章 妆奁

    定国公一言不发的在梨苑门口伫立,许久不曾动弹。他站的位置很巧妙,能将梨苑里头看的一清二楚,而梨苑门房的人却轻易发现不了他。又加之暮色四合,他又未提灯,站了许久都无人发觉。

    他身后只跟着慕青一人,按说他呆站那么久,慕青要么作声给里边守门的丫鬟知晓,要么问他一声,可慕青此时却蹑手蹑脚站在他身后,也跟着一言不发,极度削弱存在感。

    身为奴才揣测主子心意是基本功,可慕青现在别说脑子,连眼珠子都不敢转,生怕定国公觉得他“想太多”。

    踌躇了足足一刻钟,定国公才提步踏入梨苑。

    今日的梨苑格外安静。

    “你们姑娘在做什么?”这个时辰,十有还未醒。

    春晓奇怪的看了定国公一眼,面露忿忿之色:“我家小姐昨日便去庄子上了。”

    定国公愕然,旋即想起皇后娘娘的口谕。只是未免太匆忙?

    “是谁送的,我如何不知?”

    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春晓咬着唇,面上十分不恭,语气却还敷衍的过去:“奴婢不知。”

    定国公还要再问,慕青却已经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他想了想挥退春晓。慕青立刻凑上来,却并不做声。定国公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往西厢走去。

    一进屋,慕青便阖上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

    他不声不响,头却磕的一下比一下重,定国公没来由的心惊胆战,忙止住他,色厉内荏的喝问:“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就说别弄这些乱七八糟的!”

    “国公爷,您昨日那般,小的只请了大夫,老夫人和夫人遣人来看都被小的自作主张瞒下,周氏的事内院亦无人知晓,隐瞒大小姐去庄子的事也是小的的主意……小的自作主张,小的罪该万死,请国公爷重重责罚。”说完又砰砰砰的磕头。

    定国公闻言不吭声了,他盲人般摸索着坐在椅子上,失了一会儿神。许久长舒了口气:“别磕了,你做的对。”声音低沉的像在叹息,只是不知为谁而叹。

    知道真相又如何?难道要他诘问责难年事已高的母亲?十四年了,前尘往事早已尘埃落定,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如何赎罪,那个眉眼生动的妻子都回不来了。逝者已矣,前尘皆了,便这般罢。

    他现在唯一应该做的,是想想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妻子。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才站起身来,慕青本以为他会去正房看看,不论是追忆先夫人还是瞧瞧损失,梨苑的正房都不可避免。谁知他转身出了梨苑,直到过了垂花门才命令:“备马。”

    他忙跑去马房吩咐,没跑两步定国公又问:“先夫人的妆奁,是谁在打理?”

    十多年前的事,又事关内院,且任何与先夫人有关的话头在定国公府就是禁忌,他一个外院的小小管事怎么可能知道?可定国公问了,他便是不知也得说点有用的来:“小的亦不知,不过大管事肯定知道。”

    国公爷会问他肯定是不愿直接问老夫人的,说不定还不愿意老夫人知道他问这事,所以与其把内院的管事嬷嬷拖出来,不如卖了大管事。他虽管外院,可内院也常过问,知道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因此黑了大管事,慕小管事心里头点都不愧疚。

    定国公听了就吩咐:“唤大管事来。”

    ※※※※※※

    卯正刚过,赵氏便唤了丫鬟进来服侍更衣洗漱。

    “夫人,时辰还早,您再歇会儿吧。”她身边的大丫鬟看着她眼下青黑,不由劝道。

    “不了,今日早些去给老夫人请安。”看见铜镜里眼底的阴影,赵氏又自个儿动手又涂了层脂粉,左右看过并询问丫鬟得到满意回答后,又在头上戴了支极为衬她肤色的金掐玉赤金的双头曲凤步摇,翡翠银杏耳环换成烧蓝吊钟耳坠才罢休。

    她向来喜欢繁复贵重的首饰和华美艳丽的衣裳,用穆青衣的话说便是,她能且只能在金银珠宝翡翠华服中觅得国公夫人的尊贵与威严,或者还有几分被刺激的扭曲的爱美之心。

    梳洗打扮用去大半个时辰,但因她比平日早起了有一个小时零一刻钟,到达福苑的时间比素日早了近半个时辰。而这时老夫人将将起来,尚在梳洗,便有丫鬟引她到偏厅等候。

    赵氏抿着丫鬟端来的碧螺春,心里边却在想怎么跟老夫人开口。

    昨日定国公身体微痒唤了大夫,她听说后立刻去了前院,结果被小厮挡了回来,连定国公人都没有见到,更不知他为何请大夫。知子莫若母,她当时本想来福苑探探老夫人口风,谁知丫鬟却说定国公也拦了老夫人遣去的人。那会子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她听了便没敢去,这一等就到了现在。

    定国公连老夫人也瞒着多少让她有些安慰,可她和定国公渐行渐远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这让她多少有些不甘心。尽管从未得到定国公的宠爱,但顶着女主人的身份成为真正的摆设还是让她无法接受。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三个儿女,她都必须摆脱这种窘境。

    好法子她还没想出来,但和老夫人多处处总不会错。

    过了一刻钟老夫人才唤赵氏进内室。

    虽是六月的天,但老夫人上了年纪,越发畏寒,因而内室没有放冰。虽是晨时,赵氏仍旧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浪扑来,不燥,但仍旧不舒服。

    “好孩子,今日怎来这般早?”老夫人笑容满面的坐在炕上,她虽满脸笑纹,但一身玫瑰紫暗纹缂丝的褙子衬得气色极好,看上去颇有几分慈眉善目的意味,和往日竟大不相同。

    “媳妇自是想娘了。”赵氏笑嘻嘻的,还殷勤的给老夫人递茶。

    老夫人何等心眼,起来时听丫鬟说她到了便猜个不离十,只是她虽有猜测,却不知定国公究竟是为何事,因而也不戳破,反倒另起话头,问题穆青衣夫家的人选来。

    第七十章 事发(上)

    赵氏虽有些始料未及,但心底早就希望穆青衣嫁出去。虽明知做了老夫人手里的刀子,但也用心,又有金嬷嬷从旁指点,现在说起来也滔滔不绝。

    “媳妇暂时看中了三家。头一个是理郡王家嫡出的三少爷,与衣姐儿同岁,大月份,年纪上极为合适。这位三少爷据说生的风流倜傥,善缘广结,交友甚众,是个会做事的。郡王妃也曾相看过几家姑娘,但都没看对眼,媳妇儿看来倒是和咱衣姐儿般配。”一个丧妇长女,一个花花公子,当然般配了。

    理郡王家的三少爷老夫人也有耳闻,赵氏话说的好听,善缘广结交友甚众,还不是些三教九流狐朋狗友!小小年纪便不学好,章台走马眠花宿柳,郡王妃可没少为他落泪。这个三少爷门第虽高却非良配,穆青衣又是个倔的,真凑到一起谁知闹成什么样!

    没想到赵氏头一个看中的便是这般,老夫人甚是不悦,但想到穆青衣丧妇长女的身份,还是按捺下来,听她继续说。

    赵氏见老夫人不答腔也不点头,心中忐忑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第二个是安将军府的幼子,安四少爷。安家四少爷比衣姐儿小一岁,人品相貌虽不出众但也不算平庸,媳妇与其说看中四少爷这个人,毋宁说看中他的家世。衣姐儿倘若嫁过去,不用操心中馈,也能享享清福。虽说上头有三个嫂嫂,但四少爷是幼子,将军和将军夫人都十分疼爱,尤以老将军夫人为甚,爱屋及乌,衣姐儿若是嫁到安家,定能得安家长辈庇佑,日子不会差。况将军府规矩不大,再适合衣姐儿不过了。”

    太平年岁,将军府便多少有些弱势。不过定国公府名声重,论势却也不如何,倒也算门当户对。而这个安家四少爷,虽说幼子,长辈多有娇惯,但安将军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养出来的儿子必定骄纵不到哪儿去。那四少爷相貌不出众,衣姐儿又生了副好皮囊,倒也契合。

    唯一担心的便是安将军府的家教,规矩少对嫁出去的女儿是好事,可这家里教养出来的人……安将军便是个暴脾气,皇帝都敢骂!与这样的人家结亲,老夫人不说有些顾虑,便是身段便放不下来。她揉了揉眉心:“第三个呢?”

    “第三个是承恩伯府的庶长子……”见老夫人听见“庶”字脸色有些难看,赵氏赶紧道,“人品相貌才华都极为出众,配衣姐儿是绰绰有余。虽是庶子,但却是庶长子,整整长嫡次子七岁,待嫡子长大娶亲,这中间的事又如何说的清?将来便是承不了爵出府单过,有咱们帮衬,还怕衣姐儿过的不好吗?”

    再帮衬也越不过定国公府去,老夫人对这三人都不大满意,也不耐烦听赵氏说辞,只摆手:“好了好了,承恩伯的庶长子不妨留给灵姐儿,衣姐儿你再多瞧瞧。京城里头那么多达官贵人,那么多簪缨人家,难不成还找不到个小郎君?你多留心,多用心,定皇天不负苦心人。”

    达官贵人?簪缨人家?也不看穆青衣什么身份!赵氏一口气堵在胸口,憋红了脸,却只能应是。不过她心里也亮堂,别看老夫人对穆青衣这般,不过因为她是嫡长女,是穆家第一个出嫁的孙女,若是嫁的不好,不仅影响下头姐妹姻缘,穆家面上也不好看。

    老夫人在意的,不过是穆家的面子,穆家的名声,穆青衣不过是运气好生在第一个而已。

    平了平气,赵氏这才想起赶早来的目的:“娘,您可知国公爷昨日请大夫的事?媳妇儿……”她没好意思说自己去看被小厮挡了回来,因而改口,“媳妇遣人去看,结果连国公爷的面都没见到,也不知国公爷身子如何了,媳妇担心的一整晚都阖不了眼……”

    “你管他,定又是醉了,没脸给咱娘俩知道。”老夫人嘴一撇,不屑道。她昨晚也使人看了,不过同赵氏一般被挡了回来,她一怒之下便不管了。近日府里头出了不少大事,走水便是头一桩,可好几日过去却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因而她猜想小儿子定是心头郁结,又喝上了。

    “娘,酒多伤身,国公爷他……”

    见赵氏心神不宁,又是自己儿子,她硬了一晚的心肠渐渐软了:“你等着,他总得给我请安。倘若不来,我定同他理论。”

    定国公待会儿便会来请安,倒是有什么一问便知。赵氏一想是这个理,便放宽了心,同老夫人聊起别的话题来。

    “……衣姐儿你瞧了三个,灵姐儿呢?当知灵姐儿和衣姐儿只差半岁,也是个该上心的,你且不可因灵姐儿是庶女而亏待了她。”

    “媳妇不敢,只是媳妇儿想事有轻重缓急,衣姐儿是姐姐,更是嫡女,偏又遇人不淑,人选上再谨慎细致都不为过。灵姐儿是妹妹,理应在靠后。况灵姐儿虽是庶女,可模样身段品性都属上佳,同别府的嫡女比起来也不差什么,想来竟比衣姐儿要容易些。且只要衣姐儿开了个好头,灵姐儿的事更是容易。因而媳妇这几日将重头统统放在衣姐儿身上,倒是偏颇了灵姐儿……”

    其实赵氏也给穆青灵圈了三个,不是自己的肚皮里出来的,多少要随便些。但给穆青衣看中的几家老夫人都看不上,她为灵姐儿挑的那几个,更是入不了老夫人的眼,她又何必惹她气恼?

    穆青衣丧妇长女又被悔婚,穆青灵只是庶女,品性又颇骄纵,两个婚嫁都有难度。这些老夫人自己不是不明白,只是她好面子爱听好话,不愿被人赤裸裸的揭出来打脸。既如此,她又何必对着干?与其老实交代被老夫人训,不如说些好话哄哄她。

    老夫人听了果然眉开眼笑,还煞有介事的谦虚了几句,赵氏便也陪着。可能是投桃报李,老夫人当即说起慕青娴和穆青祺的婚事来,还说了几个人家,都是京城里头的老牌勋贵。

    第七十一章 事发(中)

    婆媳两人说了将近一刻钟,慕青娴来了她们才打住话题,转头聊起今年夏天的天气来。

    “……已经六月的天,我却没觉得热,可见比往年凉快。”

    “是啊,往年这时节那冰用了得有十之三四,今年才用了不到十分之二,估计用不着去外边买了。”

    “那多好,又可省下一笔开支。”慕青娴翻年才十二,对往年的天气不是很有印象,却也能接起话来。

    “这可不是好事。”正说着,穆青祺来了。

    “这般凉快,如何不是好事?小孩子不知道不要胡说。”老夫人嗔了他一眼。

    穆青祺给老夫人和赵氏请了安,又与慕青娴见过礼,才不急不慢解释:“祖母有所不知,这天气若是变冷,雨水也会跟着变少;雨水少了,甚至可能大旱;地里头收不上来粮食,养不活人口,便会出现饥荒;这难道是好事吗?”

    饥荒是小,倘若北方也大旱,大周的铁骑必定会踏碎界碑,肆掠大楚。情况更糟糕的话,南方的海匪说不定也会趁机兴风作浪,那时怕是烽烟四起,京城的局势又会紧张起来。

    众人一愣,随即爆笑。笑罢,老夫人打趣道:“我们祺哥越来越悲天悯人了!”

    “哪里是悲天悯人,简直是杞人忧天!也不知是从那些闲书上学来的妄语,过会子定给他收了!”慕青娴白了穆青祺一眼。

    赵氏也觉得穆青祺想太多,跟着一起说他,唯有穆青庾一副“哥哥你好腻害人家好崇拜你哦”的神情。

    “不是从哪里看来的,是先生说的,你们不信,大可问先生去,看我可曾瞎编。”穆青祺私心里虽不认为这是杞人忧天,但多少也觉得有些夸张,未必就到那一步,也没有十分在意。

    不一会儿穆青灵和程姨娘来了,定国公仍旧未见人影,而大丫鬟已经问了两次何时摆饭,老夫人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赵氏怕老夫人生气,只因别看老夫人气的是定国公,最终也会算到她头上,哪怕那事跟她八竿子打不着也是一般。她时不时朝门外张望,期望见到定国公常穿的鸦青色,可望眼欲穿却始终不见定国公的身影,也不见外院来人说一声。

    她看了眼老夫人,只见她脸色白中泛着诡异的红,额头青筋一突一突的,显然已经到了盛怒的边缘。无奈之下,赵氏只得问住在外院的穆青祺:“祺哥儿,你今早可曾看过你爹爹?他身子可好些了?”

    “爹爹不是来过内院吗?”穆青祺惊讶不已,“昨晚儿子睡的早,不知爹爹请大夫,今晨才知晓,便特意去看望,小厮却告诉我爹爹往内院去了。那时才卯时不到,时辰尚早,爹爹定不是给祖母请安,因而儿子想爹爹定是回楠苑,便没有追去。莫非爹爹没去楠苑?那他可曾来祖母处?”

    穆青祺说完就看见母亲瞪大的眼睛和祖母如同锅底的面色,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这事怨不得他呀,姐姐去了庄子,爹爹难道还会去梨苑?只能来楠苑或者福苑,不对,他还可以……他目光转向了程姨娘,一众人的目光也都随之落在程姨娘身上。

    “回老太太、夫人、世子爷,奴婢昨夜今晨都不曾见过国公爷。”

    那他还能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