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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江山:红袖舞第25部分阅读

此我一辈子都逃不出你的‘手心’。”她浅浅的笑起,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说给我听。我也是从今日才知道,原来有些话,她还是藏在了心底。如今,我只能选择静静地倾听。

    “那时候,我一哭,你就逗我开心,为我出气。可有时,你也会不许我哭,我想你是不想让我被他人笑话吧!你可能不知当你肃着脸面之时,很吓人,无法让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还是羡慕你的样子,怎么都好看,让人喜欢!但是,最近我老了,时常想不起你的样子了,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的再看你一次,记在心里!”

    她要用最后的念想记住我?我看她,她还是带着几分和年龄不符的纯真,还有恨不起来的善良。

    她不适合成为皇室的牺牲品,更多的时候,她是爱笑的,并不如我一般笑的深沉。

    我又欠了她的。

    我这样慢慢听着,仿佛听了一辈子,慢慢的回味过往,待到我醒来时,她已经离开了。

    第二天夜,大明宫报丧的钟声响起。

    她也走了吗?又是我熟悉的人啊!依稀记得她和我笑语着,“来世,我们再做姐妹吧!做亲姐妹!”

    大中十年,后晁氏薨,追谥元昭皇后。

    xxxxxxxx《抗拒》

    说是见见滋儿未来的妻子,可为了避免与皇后大丧相撞,我还是写信让滋儿推迟了一年。

    年老了,我也避讳起一些事情,红事和白事。

    滋儿是我最小的孩子,真要算算我还有何放不下的,唯一能够还激起我几分人气的也只有他。

    第二百五十五节 抗拒(1)

    滋儿性格柔和,不似我,他有简儿的聪敏,有渼儿的仁善,不可否认,他是三个孩子中与李忱年少时最相似的一个。

    我听说,李忱久久不愿再立他太子,为了死去的简儿、渼儿,也为他。

    可,这居然成为我余生最为担忧的事情,甚至不能容忍。

    “乔玉姬,玉生璧人,好名字。”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这个女子,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女子真是可人,不吝夸奖,露出笑意。

    “夫人过奖了,玉姬早有听说娘娘慧名,今日一见,玉姬此生无憾!”女子的声音温婉动人,和苏霖铃有几分相似,不愧都是江南翘楚的女子。

    “你父亲是越州大儒,清高了得,对待你也是别有心思。听说,你自幼被你父亲养在水上,以画舫为家,除非有人能够得你慧心赏识,若不然,任何人都不能让你离开画舫半步!”我笑起,又是一个传奇的女子,深宫锁我,多年来已经了然无趣,如今见她这番好姿容,仿佛又有了外出游玩的兴致,好想再去江南走一番。

    “不过是民间一些任性胡为的做法,让夫人见笑了!”她很识大体,只是初次见面,与我还有些疏远。

    “不,不,这倒是很新鲜的活法,改日我也想要试试!”我向往着,还以为自己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少年时代。

    女子倒是被我的话吓了一跳,她茫然不知所措。

    “母亲年少之时,便游历过许多地方,阅历非凡。”苏霖铃点拨,玉姬这才松了一气,笑了笑。

    “夫人所言甚是,倒是另一番滋味。其实并非外界所传那样,我父亲在小女出生之时,卜了一卦,说小女命中五行缺水,又不服土。父亲年过四十,才得小女一女,呵护备至之下,担心小女为命理折磨,不得不忍痛割爱,送小女居于画舫之中。直到……”

    说到此,她便不再说下去,脸颊微微红晕,这样我便明白了。世事玄妙之处,便是在于此,滋儿正是命中带水的孩子,他出生之时,天降阴雨,一连下了近一个多月,我那时原本以为会是个女孩,却不知是个水一般的男孩,如今才有些明白。

    “滋儿呢?”我问,从他们进宫为止,直接来到了我这里,我却没有见到滋儿。

    “王爷一进宫,就被招去紫宸殿了。”

    心头一怔,担忧,渐渐地充斥着我的不安,让我的某种内心不愿提起的寓言渐渐地趋向了真实。

    滋儿俯身跪着,他知道这样做是违背我的意愿的。

    可是他还是有意的答应了李忱,他想要成为太子,在他尚且还带着对权力残忍模糊不清的稚嫩心口,他认为只有那样做,才能够真正完成他死去哥哥的遗志,才能够成为李忱最孝顺的忠诚。

    第二百五十六节 抗拒(2)

    愤怒,不,我该原谅这个孩子的错误。毕竟,他也是李忱的骨肉,带着李忱的恩义,想要付出作为一个仁子该有的真诚,而我已无法再对我的孩子勃发起我凌然的愤怒。

    更多的是,梗咽在心口的焦虑。

    我踱步着,思量着,才发现如今已无人能帮我。

    挥袖,我侧身郑重的看向我迫切保护的孩子。

    “滋儿,你真的要那么做吗?”

    我问,滋儿抬眼看我,他眼神之中带着不忍伤我的犹豫,却还是坚定的回答了“是”。

    “可是,你是否清楚,你这样做所需要承担的是什么?”

    “儿臣知道,无论前路是什么,儿臣都应该承受。母亲,儿臣知道您是担心儿臣。但是,当儿臣看着年迈的父亲时刻都在竭尽自己的心力去维护着江山,你可知儿臣又是何等的心痛。这不仅仅是儿子对待父亲的敬爱,还有儿子我身为大唐皇子的职责和骄傲,上天赋予了我这样尊贵的身份,我却像是蚌壳里被保护的珍珠一般,时刻蜷缩在你们的保护之下,这让我感到耻辱和不屑。”

    我仿佛看到了这个孩子站在朝堂上,凛然一切维护着他心中的正义和尊严的样子。

    他也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了,当我意识到他和他的哥哥们一样,成为大唐骄傲的男儿,他和他哥哥们那般壮心宏伟的样子却让我心寒如冰。

    “好了,你下去吧!母亲我有些累了!”我无力的瘫坐在扶榻,看似放手的无力,让滋儿有些难过,他心里还是在乎我这个母亲的。

    起身,他正要告退,我又喊住他。

    “滋儿,父亲和母亲,到底谁对你更要一些呢?”

    滋儿望着我,一声“母亲”,让我不要再逼他。

    我曾经说,我不会再流泪,可此时,我却无法控制,泪滑过脸庞,冰凉凉的,要冻结我原本苟延残喘的气息。

    xxxxxxx《死谏》

    馨儿踌躇着,那瓶分量都不足一两的小小瓷瓶,在她手中仿佛千金沉重,紧紧握着,生怕一松手就碎了。

    “给我吧!”我伸手,问她寻要。

    “非这样不可吗?”馨儿的声音颤抖着,这许多年都过去,居然还有事能够将她吓到。

    “馨儿”我加重了语气,心意已决。

    “为何不直接去和他说,您是反对的呢?”馨儿跪下,苍白的脸抖动着泪水。

    “馨儿”我一手夺过她手中的瓷瓶,打开瓶盖,仰头喝下。

    无味,我以为它至少该是香醇如烈酒,或是鲜美如甘露一般,因为它难得。谁知,连异样的气味都没有。

    等待着,那种迫临死亡的等待是如此的耐人琢磨,我有些担心,却又想要真的实现。

    “噗”终于,鲜血喷出,只是这一小小一点,给我带来催肝裂肠的痛楚。

    “馨儿,快”我捧着胸口,唤起已经呆愣无措的馨儿,她扶住我,大喊着“御医”,而我渐渐被痛苦吞噬着。

    第二百五十七节 死谏(1)

    “天地有序,轮回有道。朕,近垂暮,然,念社稷之续,谆谆善诱,寻子贤能,今,朕有感通王之孝义、仁善,特,立为……”

    “通王殿下”

    “大胆,后宫女官,擅闯朝堂!”未等馨儿进入大殿,殿外的侍卫已经拦下。

    “是罗嬷嬷”滋儿听到了殿外的呼唤声,他走了出来。

    馨儿有些仓皇,她失去了与他人格斗的力量,只能借助老妇人无力的哭喊唤残喘着气息。

    “殿下,去看看夫人吧!她……怕是要不行了!”馨儿跪下,我给予她的使命让她有生不如死的沉重。

    “什么?”

    “什么?”

    一声来自滋儿,一声来自久未因我而出声的李忱。

    滋儿扶住临近崩溃的馨儿,询问究竟。

    “是胭脂。”

    “那是什么?”滋儿不知,世间能够致死的毒药太多,以至于人们时常无法辩驳。可,只有这一味毒药是我的,那是蓝素节为我堕入无间地狱而留在这世间的“罪证”,他临终在我耳边的一番留“念”,让我送葬了李炎。如今,我无法回报他炙热的爱恋,仅仅能够用珍藏“毒药”的方式来追念他。我用来伤害了自己,若是蓝素节知晓了,他会后悔吗?

    李忱是知道的,他瘫坐在龙椅上,忽然扑下龙阶,冲了出去。

    我以为第一个到塌前的是滋儿,却是李忱。

    “”他唤我,我扶着软枕,看他一眼,却不愿再看,侧目,即便是最后一眼,我不想见他。

    或许,不如一开始不见,见了一眼后的侧目,让他更是百转千肠,他落泪了,伏在我的塌前。

    “你为什么一定要如此?我只是想要把最好的给滋儿,我们的儿子!”

    恨,到了此时此刻他依然以为那是最好的,他已经回不去过去的他了。

    摆手,我不想听下去。

    滋儿总算赶来了,他到我塌前,满心的担忧和关切都写在了脸上,一阵诧白,一阵青,气血只怕差点背了过去。

    “母亲,您为何这样做?”他见我已经好了许些,心下又责怪起来,这样的方法,的确不是好办法,可我已经走到了尽头,还在乎手段的高明与否,或是生命是否真的逝去?

    “江山太重,你挑不起!”我看他,怜爱的拂过他的脸庞,抚慰他的紧张。

    “可是,母亲,我是大唐的皇子。”他重申

    猛然,我挥手过去,仿佛用尽我一生的力气,要唤醒他。

    “江山万里,为何偏偏要是你?你是我的儿子,却看不出这其中的玄机深重,浮花暗箭,你想要让母亲百年之后一个人独自怅然吗?与其如此,你不如现在杀了母亲!”

    摸索枕下出最后一点“胭脂”,我摆在三人之间。

    第二百六十节 死谏(2)

    “选吧,你如果成为太子,我就喝下这最后一点,胭脂一分只是损了半条命,可最后留下的还剩一分。若是选择成为太子,为娘的绝不怪你,你可以成为太子,甚至天子,不过从今以后,为娘的死活,你也不必再顾及。!”

    我紧紧的握着,那是我最后的赌注。用我的生命下注,堵滋儿心头的不忍。只是世人都不知,这胭脂是要配青梅才会成剧毒的,堵的只是这世上还有人在乎我,堵的还有我不愿意承认的残留的“情”。

    他们是知道的,即便是夺了我手中的药,也夺不走我的决心。

    滋儿这一生可能是最痛苦的,他拧着眉头,泪水若要流,又不愿留下。他在挣扎,却还留着对我最后一点期许。

    虽不看李忱,我想他的神情更为难堪。

    “滋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催促,只是更加坚决。

    湿滑滑,这瓷瓶都是素节当初亲自烧制,也算是精雕玉琢一般,光滑可人,如今我也快要握不住了,越紧,它将要滑脱。

    “我放弃!”说话的不是滋儿,而是李忱,他还会在乎我的生死,终究还是我胜了。

    可为何那般的悱恻难过,最后见他黯然离去,却想要留住他。许多年后,翻遍了心头的滋味,还是难过,我们已经彼此折磨了大半生,从来就没有谁胜谁负,有的只是两败俱伤。

    滋儿伸手过来,握住我冰凉的手,他伏在我的塌边哭泣着,轻轻地,却也是寻遍了一生的难过,不是为了失去的权位,是为他的父亲和母亲,还是至死也不会再复合的家?

    xxxxxxx《姑苏女)

    这一生,我的大半生都在惶惶不安与周而复始的争斗中度过,可那时的我曾经有千般的信念,万般的坚持,我的家,家里有我一辈子不愿背弃的丈夫,有我用心血疼爱的儿子,还有和乐融融的妹妹们。

    如今,我又得到了什么?

    伤、痛、恨、怨、愁、怅还是孤独,半百之年已近,我身边空空如也,不愿将孩子留在身边,想要留住的却无法留住。

    宫中近来又新招了许多的歌姬,听说她们有着如花似玉的年龄,有如杨柳扶风一般的身姿,有新蕾绽放的美丽,还有夜莺流转般的歌声。

    这些,我一样都没有,我有的只是渐渐佝偻的身躯和残留的知觉,在日日夜夜的交替之中等待着死亡的眷顾。

    馨儿为我新作了一样物拾,我不曾想过的,一根“阴沉木”的拐杖,听说这是树木沉入地底,经年自然形成的,轻便、韧性,可遇不可求,不知馨儿是从哪里找来的。她为我打磨的光滑、顺手,还雕出了纹理,看来就是一株“古木”在手,雅致的很。

    我不曾想过我还有用拐杖的一天,可是我的身形竟然够不到杖木的顶头。我放手,随手丢在一边,我不想用,无论何时,我都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大明宫。

    第二百六十一节 姑苏女

    我看馨儿,她也老了,白发细碎,可她不用拐杖,一辈子都是提剑,用了拐杖确实有些滑稽。

    如今的我,唯一的乐趣,就是坐在台阶上,遥望着天空,望着大明宫的灯火。那让我觉得,我仿佛跳脱了这个世界,置身事外,可当那歌声响起的时候,我心口还是猛然被什么揪了起来。

    “自从分别后,每日双泪流;泪水流不尽,流出许多愁。愁在春日里,好景不常有;愁在秋日里,落花逐水流。当年金屋在,已成空悠悠;新人笑驻颜,怜影故人忧。青丝已成灰,泪作汪洋流;怨得千杯饮,一枕黄粱游。桃花笑颜开,徒见苦消瘦;问君何常悲,肝肠断如朽。”

    一首原本是哀叹深宫女子的凄凉的“长门赋”,如何巧手改了,反倒为那薄情的君郎歌了一曲,是歌舞在前,可他一心只念“故人”,好一句“问君何尝悲,肝肠断如朽”,抽取填入的巧,谁在唱?

    是婉转缠绵的歌声,响亮、清澈,该是个不过二十的女子。只有这样年纪的女子才有那般美妙的歌声,可她是为谁唱,不为她自己,难道是为听歌的人?

    若是为他,他又为何“不见新人笑,偏为故人忧。”,故人又是何人?

    这一曲,从那夜起,夜夜响起,勒住我的脖子,一丝一丝的抽凉我的气息。

    她叫萦梦,那穿透我心口的歌声,就是来自眼前这个女子如梦的女子,一身碧绿细水轻纱,白皙娇嫩的肌肤,她美的如她的名字,也似她的声音一般,不可或缺成为人间亦幻亦真的慕求。

    可是她哀伤,眉眼之间流转的不是心计,而是清丽的伤恸,动人。

    听说,她是才女,通诗晓文,能歌善舞,本是个官家小姐,家道中落沦落秦淮,后又被召进宫来,李忱近来夜夜要听她一曲,而那一曲也是她自行改编而成。

    “小女今日冒昧来访,还望夫人不要见怪!”她俯身拜见我,我让馨儿将席子摆在了中间,许久不见人来了,不管她为何而来,我并不太讨厌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

    “难得你一个年轻女子,还有这份心思!”

    我特意嘱咐馨儿为她奉上江南香茗,我摆手请她品尝。

    轻合一口,她举手淡雅,连十指芊芊之间都端着宁静,可眼中流波转动,分明心有所动。

    “我一向喜爱简单,尤其茶道自然,姑娘是否觉得太过简陋?”我问。

    李忱曾问高僧,何以延年益寿,高僧答是茶。

    自此,无论是皇宫还是民间,对茶自成一道,尤其以文士茶盛行当下,备具、焚香、盥手、备茶、赏茶、涤器、置茶、投茶、洗茶、冲泡、献茗、受茗、闻香、观色、品味、上水、二巡茶、收茶具十八道次序紧致有序,我早年也曾享受过几次,奈何我对诸事都有耐心,唯独于此,只觉得劳神费力,只经过洗茶一道,就煮了,徒个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