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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盛世凌华第20部分阅读

为凌奕的一句话入京六年有余,而这六年的时间他做的却是同一件事——寻找一个叫做华仪的人,按照主子的说法,那是江陵华家的余辜,为了找到此人,他探遍了京城之中所有可能的地方,甚至连皇宫都去过几次。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于章和四年在尚书府寻到了已经化身罗府管事的华仪。当年凌奕下的命令是杀无赦,他自然遵从了主子的密令,将人杀了。那不是他第一次杀人,却是第一次看见一个人在看见杀手的时候,会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然而无论如何,他还是完成了凌奕交予他的任务。

    华仪死后,凌奕却没有什么反应,似乎这个人的死对他无关紧要一般。无赦依旧被他留在了京城,同那早已换了身份的无影暗中来往,与此同时,寻了个理由让魏延成了这侯府别院的总管。

    主子的身边能同华仪有些干系的,只有华歆一人,若不是华歆六岁那年江陵江家下的毒,无赦实在想不到凌奕有什么理由,将他派出,千里追踪,甚至不惜花六年去暗杀一个如同丧家之犬的华仪。

    华歆听了他的话,呆了呆。少顷,站起身来,说道:“我去买些东西。”

    也不等无赦回答,便推门走了出去。无赦在楼上看着,不一会儿,便看到华歆下了楼,朝着西边而去。他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留下足份的银子,轻巧地一跃,出了窗户,追着那个红色的背影而去。

    华歆再回侯府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他看了一眼站在院中的裕德,摆了摆手,见到后者起身离开之后,才朝着凌奕的屋子走去。

    一进门,华歆便闻到了些许酒味。他皱着眉头将手中的松子糖放在桌上,绕过屏风走到凌奕的床前。

    床上的凌奕听到声响,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站在床前皱眉看着自己的华歆,慢慢做起身来,唤道:“泽——”

    还没说完,便被华歆打断了。

    红衣的少年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床上那抹靛蓝色的身影,也不说话,像是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发泄出来一般,紧紧抱着凌奕。

    少年身上幽冷的梅香环绕在身旁,呼吸之间的热气吹拂在颈侧,平添了几分暧昧。凌奕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而后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少年有些单薄的身影。

    窗外,微风拂过,暗香涌动。

    许久,少年才直起身子,从凌奕颈中抬起头来。凌奕侧头看过去,嘴唇轻轻擦着少年的鬓角而过,两人同时一愣,华歆登时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般,猛地退了开去。

    “你……”还没开口,脸上便红成了一片。

    这厢,凌奕虽是面上不露分毫,心却如擂鼓一般,一声响过一声。

    两人就这样一站一坐地对立着,也不去看彼此的眼睛,仿若对面站着的不是自小便交好的知己友人,而是什么吃人的凶兽一般。

    “回来了?”最后还是凌奕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看着连耳朵都红得能滴出血来的少年,柔声道:“玩得开心么?”

    他对于早些时候两人之间的冲突绝口不提,仿若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让华歆无端觉得有些烦躁,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凌奕,按下不耐,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给你带了些东西。”

    “是什么?”凌奕像是起了兴致一般,站起身来,看着华歆问道。

    “在外面的桌子上。”华歆见他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却是终于肯抬头看他了。

    凌奕轻笑一声,说道:“同我一起出去吧?”说着就要伸手去拉华歆,却在半空中堪堪停了下来,然后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华歆站在原地,皱眉盯着他的背影,许久之后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追了上去。

    盛夏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迟,此时的天还没有全然黑下来,凌奕借着最后一缕阳光看到了桌上摆放着的油纸包。他走过去用修长漂亮的手指将纸包剥开,便看到其中一颗一颗裹着糖粉的棕黄|色糖果。

    凌奕垂目一笑,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年,问道:“松子糖?”说着伸手拿了一颗送进嘴里,清甜的味道马上在嘴中化了开来,他反手将纸包放下,却看到华歆依然紧皱的眉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凌奕便看到了桌上摆放的酒壶。

    “你喝酒了?”华歆挑眉问道。

    “嗯。”凌奕点了点头,看着华歆难看的脸色,终于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轻声道:“我今日不该……”

    “是我的错,你本是为我好。”华歆抿了抿嘴说道,却垂眼不肯看凌奕,“我不该同你发脾气。”

    凌奕见他如此,也不说话,只是无奈地低头看着他。

    华歆不高兴,他自是知道的,自他说出让华歆不要再刺探这些事情的时候,便知道了。华歆虽然聪慧,却因为从小不爱走动,知交甚少。因此,对于和他交好七年的自己甚为看重,他知晓华歆的性子,所以才会设计早早遇到他。就如同华顾所说,即使无意,但静安寺中的相遇未必就是无心。这些年,他同华歆相交,在华歆心中,自己的分量自然不一般。虽然不说,凌奕却是清楚,他对自己是很看重的。

    然而随着自己的一点点长大,离着那个位置越来越近,他却徒然害怕了起来。

    这些年,因为有着滕三的财力,他在暗中发展了不少势力,不说其他,现下的他要不要这个世子之位其实都不打紧了。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忧心,华歆越看重他,他就越是寝食难安。

    七年之前,那华家禁地之中华顾的话,犹言在耳。

    “只要你还要那条路,就免不得满手血腥,不报在你身上,便要报在旁人身上……你自是不会心存猜忌,却难保旁人不会,有你的荣华,才有他们的富贵。”

    这些话,一字一句,都如同跗骨的毒药,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曾经立誓,此生定不让华歆沾染这些。华歆想要的盛世江山,他会双手奉上,只是他再不要华歆的手,沾上一丝半点的血腥。

    为此,他一边庆幸着自己在华歆心中的分量,一边不安着。他太清楚华歆的性子,他看重的人,哪怕倾尽所有,华歆也会护得周全。当年的自己,便是在他这样近乎决绝的付出之中沉沦下去的——这世上,没有人能拒绝华歆全心的回护,那仿若天地都不重要,只有你一人是珍宝的珍视,没有人无动于衷,纵使凌奕也不能。

    凌奕看着华歆紧皱的眉头,开始怀疑当初他绕道清和镇是对是错。

    就在此时,华歆突然动了,他抬起眼,看着凌奕道:“让裕德进来掌灯,传晚膳吧。”他看着桌上被打开的油纸包内露出的松子糖,笑着说道:“我饿了。”

    “好。”凌奕点了点头,松开了他的手,推门走了出去。

    华歆抬头看着他的一点一点走远,身侧的手紧紧握起,像是努力在抑制着什么一般,眸中闪烁着意义不明的光芒。

    他想起当年初见时,隔着人潮同自己对望的凌奕眼中那似怀念又似惊喜的目光,想起静安寺中自己一回头看到的那个繁花似锦的笑容,想起当年华府门口的那个拥抱和那包千里送达的松子糖。

    再后来,便是那些相处的时光,说起来,他们相交七年,大多数时候却是天各一方,只有书信从不间断。

    七年的相交,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是陪伴了他大半个人生的时光。他喜欢的,厌恶的,那个人都知晓。那人想要的,不屑一顾的,他也清楚。他们在这并不漫长的时光之中,就如同两棵交缠的藤蔓,互相攀附着,互相支撑着,一路成长,枝叶纠缠。或许是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而根系却紧紧地缠在一起。

    等他发现的时候,凌奕这个名字,仿佛已经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

    当年静安寺中,他们曾约定,有朝一日要携手踏遍这万里江山,看遍这山河日落,人间盛景。

    然而当他终于能够实现这个约定的时候,却发现,原来那个人,早就在不知不觉之中离他越来越远。十六岁的年纪,不大不小,在大齐却是要定亲了。

    他与自己不同,他是侯府的世子,这便注定了,他不能同自己一般,闲云野鹤,浪荡江湖。他必须在适合的年纪定亲、成婚、诞下继承人。自凌奕十二岁开始,便陆陆续续地有媒婆出入侯府,为他说亲,凌奕偶尔同自己提起,却是意兴阑珊,不感兴趣的样子,见他如此,华歆也就不提。

    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地相交了七年,自己也就这样,让那人一点点,占满整个心绪。

    他总想着,自己同凌奕还有许多时间,自己出府寻他也好,为他打探消息也好,甚至他留下的暗探,父亲都默许了下来。他以为他过了父亲这一关,便能守着那人温柔的笑容,长长久久。然而当看到瑶光阁中消息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在自欺着,如同那掩耳盗铃的蠢人一般,以为捂住耳朵不去听,旁人就听不到,不去想,该发生的就不会发生。

    瑶光阁中的消息,只有一句话。

    “公主阳朔,尚未婚配,急招世子入京赐婚。”

    阳朔公主的生母,是当年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后,阳朔是当今圣上即位以来的第一个公主,虽然在东宫之时,太子便早已有子嗣,女儿也有两三个,然而阳朔却是皇后的第一个女儿,公主阳朔,嫡长公主,身份自是不同一般。

    虽是只有六岁,但是皇家公主的婚事,向来不是由着情投意合来决定的,皇帝和皇家的利益,便是她们婚姻的价值,身份越高,筹码就越大,能换取的东西也就更多。一般来说,嫡长公主不会这么早婚配,然而如今的皇室,如同强弩之末,能用一个六岁的公主换得一方诸侯支持,为自己争取一丝喘息之机,怕是没有帝王会拒绝。

    而放眼天下,在适婚年纪又尚未婚配的世子,寥寥数人。能让皇帝将心思动到六岁的嫡长公主身上的,也要笼络的世子,却只有凌奕一人。

    然而当他将那字条递予凌奕之时,却只换来了一句:“你别管。”

    这真真是,最讽刺的事情了。

    院中传来的人声和脚步声让华歆回了神,他抬起头便看到凌奕朝自己走来,在他身后,是带着一干婢子的裕德。

    凌奕走至华歆面前,低头看他,低声问道:“晚膳在院中用还是在房里用?”

    凌奕本就生的漂亮,华歆当年会注意他也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孩子,他每次低头同自己说话的时候,都会极其专注地看着自己,给人他眼中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华歆定了定心神,转过头去措过凌奕的目光,低声说道:“院中吧。”

    见他兴致不高,凌奕也没说话,只是点头应了,转头吩咐裕德将晚膳传至院中,然后便拉着华歆朝院中走去。

    华歆被凌奕拉着,低着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发起了呆,鬼使神差地开口道:“阿奕,你还记得静安寺中我送你的桂花酿么?”

    “嗯?”没想到他会突然出声的凌奕回过头来看着他,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自然是记得的。”

    “你……你今晚陪我喝酒吧。”华歆抬起头,露出今夜第一个笑容,看着凌奕的眼睛说道:“阿奕不是说过要陪我喝一杯么?”

    凌奕看着华歆,半响,点头笑道:“好。”

    语气之中的宠溺和温柔,即便不去细探也能听出来,华歆闻言露出一丝微笑,越过凌奕快步走向院中的石桌,朗声唤道:“裕德,快些上菜,我要饿死了。”

    说完,便收敛了笑容,垂目不语。

    在他身后的凌奕,望着他的背影,神色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补上了!!!qq

    对不起大家!我真是太蠢了!

    第六十六章

    星河灿烂,华歆半躺在软榻之上抬头看着漫天的星光发呆。一旁的凌奕冲裕德挥了挥手,后者会意地放下从存封了七年的桂花酿,悄悄带着一干下人退出了院子,临走时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屋顶。隐在屋顶的无赦略一迟疑,也跟着跳了下去。

    凌奕打开封口,一阵馥郁的桂花香扑鼻而来,带着些许酒味,让华歆回了神。他做起身来,从凌奕手中接过酒杯,闻了闻,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口,笑着问道:“这是几年的桂花酿?”

    “这是你在静安寺中赠予我的临别赠礼。”凌奕笑着为自己满上一杯,将酒壶放下,“静安寺的桂花,泷江的水,你当年说,这些能酿出天下最好的桂花酿。”

    “七年了啊……”华歆却没有接下去,只是看着手中的酒杯,轻轻地呢喃了一句。随后露出恍然若释的笑容,抬头看着凌奕道:“绿酒一杯歌一遍,与君发三愿。”

    “一愿世清平。”

    “二愿身强健。”

    “三愿临老头……”

    华歆嘴角勾起微笑,定定地看着凌奕,仿若要将他自眼中刻进心里一般,那如同呢喃的话语,此时像是他说的,又好像来自遥远的天外。

    “三愿临老头,数于君相见。”然而那个人却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凌奕伸出手轻轻握住华歆放于身侧的那只手,看着他说道。

    华歆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凌奕,直到后者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才回过神来,学着凌奕的样子将酒喝了。

    入口的绵软带着些许清甜,完全不似酒该有的辛辣,华歆眨眨眼睛,将酒杯放下,看着凌奕说道:“好喝。”

    凌奕见状,轻笑一声,又将酒杯给他满上,嘴上却说道:“这是陈了七年的桂花酿,你第一次饮酒,少喝点。”

    华歆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又伸手去拿酒杯。见他如此,凌奕也不再说话,只是陪着他一杯一杯地喝着。

    突然,华歆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伸出一只手扯了扯凌奕的袖子,说道:“我送你的那只墨竹萧还在么?”

    “在的。”凌奕笑着点点头,从华歆手中将酒杯拿出来,置于石桌之上,问道,“怎么了?”

    “你舞剑给我看吧 !”华歆也没有在意,双手抓着凌奕的手问道,一双眼睛亮晶晶地,仿若九天的星辰都印在那一对眸子之中。他瞪大眼睛上身倾斜,靠近凌奕喃喃道:“你舞剑,我给你伴曲。”

    带着些许桂花香的热气通过呼吸喷在脸上,凌奕眸色一暗,却还是露出笑容将华歆的手按下,点头道:“好。”他知道,华歆是有些醉了。

    华歆闻言乖顺地放开了凌奕的手,呆呆地看着他站起身来,转身朝房间走去。华歆看看他,又看看桌上的桂花酿,随后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凌奕自房中取了竹萧和纯钧,一转头便看到华歆站在门口看着他,许是有些微醺,他虽是站着的,却大半个身子靠在门框上,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迷离,似是看不清楚,就连下意识寻找自己的眼神都飘忽了起来。

    见他如此,凌奕赶忙上前扶住华歆,低声道:“你醉了。”

    摇摇头,华歆伸手去抢凌奕手上的竹萧,嘴中说道:“没有!我没醉。”将大半个身子靠着凌奕身上,华歆的手紧紧地抓住那只墨竹的竹萧,抬起头来看着凌奕道:“你别耍赖,说了……说了要舞剑给我看的。”

    因为酒气而荡漾出些许水意的眸子看着凌奕,仿若他说一个不字,便会立刻哭出来一眼。凌奕只得在心中叹口气,点点头道:“好,我舞剑给你看。”说着他的手自华歆的腋下穿过,扶起他有些软绵的身子,低声哄道:“我们先回石桌那边可好?”

    “好。”像是得了心仪玩具的孩童,华歆重重地点点头,一边抬脚朝石桌走去,一边催促道:“你……你快些。”

    凌奕一边扶着他,一边配合着他的步子,将人扶到了石桌边安置在软榻之上,又伸手为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裳和头发,才开口问道:“要看什么?”

    “随……随意。”华歆说着,伸手推了推眼前的人,催促道:“快去!”

    凌奕见状,只能无奈地站起身来,朝院中走去。他在院中站定,回过头去看着半靠在软榻之上的红衣少年,少年双颊带着些许酡红,半束的发冠有些松动,头发有些凌乱的散下来,披在身上,印着那一身红衣竟是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就如同暗夜之中的一团火焰,温暖而危险,让人移不开目光。少年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