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关不理他，接着说道：“也刚好是有日被府上青儿偶然遇见买了他一捆柴，因青儿见过他小时候的面容。便悄悄告诉了我，我也是去看了他，才知道他过得有多艰苦。后面我就私自做主，让他遮掩了面相进了府里干活。”
楚王妃早已泣不成声，楚元雄低声缓缓问道：“他何时知道自己身份的。”
楚关回道：“三年前，他养母去世时，我告诉了他养母。他从他养母口中，推断出来的。后来我和元飞见他欲为养母守陵终身，才。。。。借王妃之名将他苦劝了回来。”
楚元雄面色呆滞，好半天才道：“原来，元飞一早便知道了。难怪当年。。。。他会对我说那样的话啊。”此时，一切已尽了然。
屋外明月当空，月光透洒在屋里，显得一股冷清之意。楚王妃痴痴看着从屋里找到的那两副画像，眼中泪水不止。那是她和楚元雄的画像，画工粗糙，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图中人物神态气质却十分肖似，明显是画者经过长期的观察，用尽心思画出的。两幅画中左上方分别写着“父亲”“母亲”。
第二十章 山中
楚皓然衣衫褴褛、表情木然的走在城外官道上。一路上，四周行人见他这副样子纷纷避让开来，站在一旁对他身上的伤口指指点点。他却浑然不觉，相比心中受到的伤害，身上的鞭伤已丝毫不觉伤痛。走了半日之久，天色已黑，路上只有楚皓然一人。忽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只见两骑快速奔来，转眼已到他身后。马上之人没想到夜里还有人在城外赶路，待看清前方有人在路中，已拉不住身下坐骑。其中一人急的大声喊道：“前方那人快让开。莫要挡了去路。”楚皓然却仿佛没有听见，仍是浑浑噩噩向前走着。转眼之间，左边那马便撞上了他，巨大的冲力将楚皓然撞得飞了起来，重重跌在旁边草丛之中。
那两人赶紧停了下来，翻身下马查看。看清是一少年后，其中一人扶起楚皓然，问道：“小兄弟，伤的可重？”却见他只是睁大了眼木然看着前方，也不答话。
旁边一人语气急促道：“成大哥，这少年被撞成这样也不叫唤一声。看他穿着想必是个乞儿傻子。还是赶紧赶路吧，王爷交代的事可不能误了啊！”
先前撞了楚皓然那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愧疚。但想起身负军命。权衡一番，只能放下楚皓然，语带歉意道：“抱歉了小兄弟。军命在身，但请原谅。”说罢，和另一人上了马，急急朝前赶去。
“傻子。呵呵，我。。。真的是个傻子啊！”楚皓然躺在草丛中，抬头望着天空，心里暗暗说道。刚才那一撞，虽说撞伤了他，但也把他撞得清醒了。他捂住伤处，缓缓坐了起来，默默想到“我终究还是孤儿，自楚大娘走后，我便没了亲人了。我早该知道的，不该奢望能得到他们的认可的。我真是傻的透顶了。”楚皓然眼泪流了出来。“楚伯让我离开南楚，可是。。。我又能到哪儿去呢？”挣扎着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却发现这是通往南楚南边的管道上，又想到：如今我无家可归。不如前往南边的赤松镇，看能否找到二叔，学黑子和大牛那般参入军中算了。
走了一会儿，身上伤口越来越痛，已经有些支持不住。暗自寻思道：我这般走下去，怕是走不到赤松。得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儿。抬头四处打望，看到这里离孔雀山不远，想到对那边还比较熟悉。可以先到那里休息一下。打定主意后，便朝孔雀山走去。
寂静山中，只闻夜风阵阵。楚皓然靠在山腰上的一个土洞里。这土洞是他平时上山摘银叶草时，时常用来歇息的。土洞旁进挨着山泉，楚皓然就着泉水洗干净伤口后，撕开内袍包扎好伤口。便躺下沉沉睡去。
深夜里，楚王府议事大厅灯火明亮。楚元雄一身戎装正坐上首，旁边站着一脸严肃的凌昱。楚元雄凝视桌上沙漏，心中默默倒数。数到十后，方才抬起头来。环视大厅一圈，说道：“城外锐精营2营将官可有到齐？”
厅中站出一人道：“禀王爷，锐精营2营3旅营正楚破以下，一十三名将官均已到齐，还请王爷示命。”
楚元雄点点头，沉声道：“楚破，本王命你从今晚起，将3旅五千将士分成四组。以落霞城为中心，沿城门四周两百里散开搜寻一人。此人年约十八，身上有伤。脸上带有铁面或是有暗红色胎记。听明白了吗？”
楚破挺直身躯大声应道：“属下明白。”言罢，又带着一丝不解问道：“王爷，如此这般可否会惊扰到城中平民？”
凌昱插话道：“将军，城中你等不必搜寻。只需在城外即可，城内明日自由王爷亲自带人寻找。”
楚破松一口气，这锐精营数百年来一直是南楚军中之冠，深得南楚人民敬仰，如果为搜寻一人而吵闹到平民的话。那他可成了锐精营罪人了。见王爷脸色焦急，楚破心有疑惑，小心问道：“王爷，何人如此重要。要锐精营出动。可是刺客？王爷放心，兄弟们抓住后定要他好看。”他听楚元雄说那人浑身是血，才有此一说。
楚元雄听他这样说，眼睛竖瞪他一眼，吼道：“你敢动他一根寒毛，我剐你一层皮。”
楚破吓得瑟瑟一缩，不敢再言。凌昱出声道：“楚将军，你若找到此人。务必好生待他。他是。。。。”说着看了楚元雄一眼，想到这楚破乃王爷心腹爱将，说与他听也许更能让他上心，又见楚元雄未出声阻拦，于是接着道；“王爷长子，失散多年。今日方才得知。你知道此事重要性了吧。”
楚破大惊，跟随楚元雄多年。可是第一次知道王爷还有个长子啊。心中晓得此间利害，急急告退出去，上马亲自带人去搜寻了。
楚皓然醒来时，外面天已大亮。动动身子，觉得身上不再似昨日那般疼痛了，才扶着墙慢慢站起身走出洞。在旁边山泉喝了几口水后，精神有所好转。只是肚中饥饿，有些乏力。便想找些东西吃，依稀记得前面不远处有几颗果树。打起精神，朝那边走去。
坐在果树下，楚皓然将手中果子吃了。又休息了一会儿，回复了些力气，折了一根树枝做拐杖，准备赶路。他本是想走官道，但又想到自己这副模样如果被人看见怕是要被误认为是逃犯抓回城里。他却还不知自己身份已被世人得知。于是打算从这山里穿过去。当下辨明了方向，朝着南方走去。
这孔雀山之大，已超过楚皓然所想。想来平日采药之处，只是在山处外围。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只见在山峰顶处，一处红色建筑直冲云霄，气势恢宏，当真不能尽言。楚皓然心中暗道，想必那就是二叔的师门所在，朱雀圣门吧。听说那里边的人个个都是有大能之人，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看二叔的本事，想来不是虚言吧。可惜听楚伯说二叔得罪了现今的门主，不然二叔要是还在门中的话，能将带我进去做个门下弟子多好啊！
他站在那里呆呆出神片刻，摇摇头。绕开朱雀门继续赶路。一路下来，楚皓然只觉身上疼痛大减。撕开纱布检查伤势，却发现伤口已然愈合，新肉都长出来了，有些酥麻的感觉。楚皓然大为惊讶，只想到这朱雀门果然是有圣力，站在附近连伤势都能治愈，心中愈发崇敬。他却不知这孔雀山本身就是朱雀本体所化，身上伤势是被他这本体吸了去。
眼看快到傍晚，楚皓然打算找个地方过上一晚。寻来寻去，都没找到一个可供过夜的山洞。心中琢磨道，居然连野兽洞都没有。又想起自进山以来还未见过任何飞禽走兽，这山可真是奇怪。看来只能继续往前走走看了。
走了不知多久，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楚皓然来到一处两山交接处，一眼望去，那山后似乎是平原。心中大振，加快了脚步。走到山腰时，正小心沿着峭壁而过，脚下忽被一物绊住，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滑去。楚皓然暗叫一声糟糕，伸手想要抓住周围东西稳住身体。但四周草藤被他抓住后受不了他身体下滑之势，纷纷断掉。眼看就要跌落谷底，楚皓然只能闭上了眼，心中祈求元女娘娘保佑。不多时，只感到后脑砰地一声，像是撞到一物，眼前发黑昏了过去。
楚元雄一脸失望的走进楚王府，楚王妃见他归来，急忙上前询问。被她问的急了，楚元雄无奈叹口气道：“寻到孔雀山之处，圣铃便没了响动。凌先生说是那朱雀禁制隔绝了皓然的气息。”
楚王妃脸色焦急的问道：“为何不上山寻找，皓然常去那孔雀山。想必是进山去了。”
楚元雄苦笑一声道：“这我何尝不知，只是那孔雀山属朱雀门范围。现在的门主曹宗涵又因元飞之事与我交恶。我怎能擅自大肆上山搜索。”
见楚王妃面色黯然，想到她这两日来也没合过眼。楚元雄心疼道：“漱儿，你放心吧。我虽与曹宗涵有隙，但在此等大事上他是不敢放轻的。明日我修书一封让人送上朱雀门，他看了自会协助予我。”
楚王妃这才心中好受一点，抬头望着楚元雄，眼中犹有泪水，轻轻问道：“元雄，你说。能。。。。找到浩然吗？”
楚元雄心中实在无底，他这长子若是普通人，想来集楚王之力肯定能找到。但楚皓然却是朱雀转世，未知之数太多，他也不敢断言能寻到。看着楚王妃眼中渴求的眼神，心中一颤，望着夜幕深处，语气肯定道：“我楚元雄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儿子！”
第二十一章 奎狗
楚皓然昏迷中只觉得有滑腻的东西在自己脸上反复摩挲，痒痒的好不难受。缓缓睁开眼，清晨阳光下，一个巨大的黑影挡住了他的视线，那黑影正在往自己脸上蹭。楚皓然用手挡住脸，坐了起来。定睛仔细瞧去，这一瞧顿时吓得丢了魂。那原是一头巨狼，浑身黑色。额头宽大，三角耳，双眼微蓝，毛发直立。而且显然这狼比一般的狼大了至少一倍有余。此时，正瞪着眼睛直耸耸看着他。
楚皓然心中苦叹，昨日还在想这山中没什么野兽。哪曾想今日便遇见这么大一头，看那样子这狼是把自己当成吃的了。
楚皓然紧张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巨狼，汗水打湿了后背。脑中想着逃生之路。那狼却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他，也是一动不动的。一人一狼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互相盯着。
好半天，楚皓然见它没有扑上来。心中存了一分侥幸，暗想这狼可能不会吃自己。慢慢挪动身子，想要从侧面溜开。那狼也奇怪，楚皓然动，它也动。也不上前，像是不让楚皓然离开。整得楚皓然哭笑不得。不过他也看出这狼好像没有恶意，于是出声道：“你。。。干嘛这样跟着我？”
那狼听他说话，居然叫呜了两声。然后左右扑腾个不停。楚皓然讶然，他看得出这是犬类极其兴奋的表情。难道说这狼不想伤害他？仔细看去，巨狼的伸出舌头，尾巴摇个不停，眼神中隐隐透露着一丝亲热。
想到以前的虎子初见面时也是没有伤害过自己，楚皓然便壮起胆子。又说道：“你是想和我玩耍么？”那狼竟然点点头，似是听得懂他说的话。见巨狼如此有灵性，楚皓然放下心来，伸出右手，招呼它过来。
手刚伸出去，巨狼便腾身扑了过来。一靠近楚皓然，便伸出猩红的舌头在他脸上舔个不停，舔得他一脸口水。好不容易将它脑袋搬开，又一个劲的往楚皓然的怀里拱，活脱脱一个撒娇的小孩子。而楚皓然此时已确定这巨狼不会伤害了，见它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蹭，也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它的背毛。这一刻，楚皓然心中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很久以前，自己就像这样抱过它，那感觉十分强烈，以至于有种淡淡的悲伤情怀。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到正空。楚皓然肚子有些饿了，拍拍巨狼脑袋说道：“你能不能找些吃的来？”那狼听他说完，歪着脑袋看着他。见它仿佛不明意思，楚皓然便指指肚子，又做了个吃东西的动作。那巨狼叫了一声，撒腿就往林中奔去。不一会儿，嘴里便叼着一只野兔回来，把兔子往楚皓然面前一放，又扑到他身上。
楚皓然愕然，自己在山里走了两天一夜，硬是没发现一只兔子。这厮刚刚出去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带回来一只，当真是奇怪。不过有了吃的，也不在多想了。撇开犹自在身上四处蹭的巨狼，从怀中掏出火引，找了些枯草叶子和干柴。动手将兔毛拔了，掏出内脏，顾不得身上的皮还在，架上火堆就烤。那狼却是被他撇开有些不高兴了，独自在旁“呜呜”叫着。
很快，那兔子便被烤的油汁溢出，四周一股肉香味。楚皓然灭了火堆，撕了一块兔肉咽下，嘴中发出一股满足的呻吟。算起来他两日未沾过肉了，这下差点将自己舌头都咬掉。顾不得还烫手，又撕下一块准备吞下。蓦然间，眼睛瞟到旁边的巨狼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中的兔肉，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楚皓然拍了一下脑袋，笑道：“哎呀，忘记你还在旁边。”说着就将手中兔肉扔到它面前。
不一会儿，一人一狗将这兔子吃的干干净净。楚皓然拍拍肚子站起来，四处望了望。两边尽是悬崖峭壁，前方一片茂密树林。暗想自己怕是掉进了崖底。也不知有没有出路。对着犹自啃着骨头不放的巨狼说道：“谢谢你的这顿兔肉了，我要走了。”说罢就朝林中走去。
巨狼见他要走，急忙丢下骨头，绕到他跟前对他叫了两声，扯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楚皓然好笑道：“你可是怕我走了没人烤肉给你么，真是贪吃啊。”拍拍它脑袋道：“我要出去寻我二叔去了，可不能在这里久留的。”说着伸手支开它就要离去。
那巨狼却不放口，反而咬住他往后拖去。拖了几步，又松口向后跑了几步停下，回过头对着楚皓然叫了几声。见它如此，楚皓然暗自寻思，莫非它是要让我跟它走，带我出去。正寻思中，巨狼又对着他叫了两声，仿佛是在催促他。想到这巨狼颇有灵性，不像会害他。于是跟了上去。
楚皓然跟在巨狼身后在林中穿来穿去。直晃得他头都有些昏了，看见那巨狼往一簇茂密齐人高的草丛里一钻，也没多想就跟着它钻进去。哪想到刚刚过去，便觉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楚皓然心中大惊，急忙退后几步，眼前才又重见光亮。拨开草丛一看，原来是一山洞入口。山洞约有两人高，一眼不能尽头，洞口周围涌起一层淡淡的雾气。而洞里面两点蓝色光点时隐时现，却是那狼眼。见他没有跟进去，巨狼呜呜叫了两声，接着摇着尾巴跑出来，咬住他的衣服就往里面拖。楚皓然挣脱不得，无奈之下。只能拉着它尾巴跟在它身后往里走去。
楚皓然越往里走洞就越觉大，四周已有风吹的呜呜回音。又走了百米左右，周围渐渐亮了起来，眼前出现一排台阶，台阶两边竖立着一个个鸟状的雕像，一直往上延伸。楚皓然站在台阶口，望着一望无尽的台阶。心中暗叹：想不到这山洞里居然别有一番天地。就在这时，巨狼兴奋的叫了两声，撇开楚皓然就朝台阶上跑去。楚皓然一个人有些害怕，急忙追了上去。
台阶尽处，巨大的石门屹立在前，让人一看之下顿觉气息一窒，气势夺人。那石门四周满是画像，也不知有多少年历史。他刚想仔细瞧瞧画的什么。便觉脑中轰的一声，整个身子堕入无尽的黑暗。待他睁开眼时，只见自己身处一望无际的战场上，数不清的人类和不知名的怪物拼死搏杀，四处尽是尸体，一片血红之色。而他则身披铠甲，单手执细刀，悬浮半空。身旁还有两男一女，也是悬浮半空，遥望远处。楚皓然不知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心中恐惧，刚想开口。却见远处大地裂开，一阵黑雾升起。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地底传出“元女，你还不现身么？”黑雾闪开后，现出五人身影，一人在前，身后四人一排并立，正冷冷望着这边。
前面那人身躯上可媲山高，头颅长双角，双眼赤红，眼如铜铃。双唇张合之间便有一股黑烟冒出，战场上双方沾者无不倒地化水。
楚皓然左手边那青衣男子挺枪而出，厉声喝道：“地魔，你背弃元始、太元始祖之意。残害大地生灵。与我神族对立千年。今日，我等便要将你打入那九渊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