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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八百年(上)第4部分阅读

军为了跟朝廷报功,杀了西夏数百名老弱妇孺当成军俘,你们的人不比我们仁慈!”

    “我不想听了,放我下来。”宋隐儿怒视着他,大声地说道。

    拓跋司功停下马匹,她想也不想地便跳下马,整个人狼狈地摔在沙漠地上,滚了几圈,弄了一身土尘,痛得她皱起眉。

    宋隐儿勉强自己站直身子,仰头注视着他淡漠的神情,她哽咽地说道:“我不是要跟你比较哪一方的手段残忍,我只是难受这些事一再地发生……他们做错事该受到惩罚,但是一定要那样折磨人吗?”

    “长老只是把他们加诸在我们族人身上的痛苦,还到他们身上罢了。”他说。

    “为什么你对人命可以如此不在乎?”

    她认真的眼神让他捏紧缰绳,别过头看向远方沙尘尽头。

    “我没有人性。”他沉声说道。

    “你不是没人性,你在乎我。”宋隐儿走进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要他看着她。“如果你在乎我,为什么不能在乎其他人?如果今天被伤害的人是我……”

    拓跋司功脸色顿时一沉,黑眸闪过杀气,从齿缝里并处话来。

    “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他说。

    “我的命和别人的命一样都是命……”她从他脸上看出他的不以为然,她急得直跺脚,一把甩开他的手。“可恶,你这样是要老娘怎么办!我没法子个一个视人命如草菅的人在一起。”

    “我在乎我在乎的人,这样还不够吗?”他粗声吼道,轰得她头皮发麻。

    她后退一步,低声说道:“你没有人性。”

    “你再说一次我没有人性试试看!”拓跋司功在瞬间一跃下马,双手牢扣住她的肩膀。

    宋隐儿闻到他身上香囊散出强烈香气,她故意屏住气息不去闻。

    他若有一丁点人性,撇开他视人命如无物不说,他至少该体会她因为他的三妻四妾而难过的心情。

    “说啊!”他神态阴霾得像头随时会伤人的巨兽。

    “对,你没有人性。”她说,鼻尖却是一酸。

    拓跋司功的大掌使劲地掐入她的臂膀里,看着她吃痛的神情,他却不愿松手——

    他要她和他一样痛苦!

    “如果你和其他人一样这么认为的话,那么你和他们也没有差别。”他的声音冷得像从地狱里来的一般。“你想当厨娘,那么你日后再我府里的行住坐卧就该像个厨娘,听到了吗?”

    “老娘耳朵没聋,听得一清二楚。厨娘正合我意,我天生就是吃苦耐劳的命!”宋隐儿忿忿擦去脸上的泪水,咬牙忍住肩膀像是要被拆卸下来的痛苦,怎么样也不喊一声痛。

    她知道他为何要对她残忍,可她的心又何尝不难过?

    他如果真要三妻四妾,就不该对她那么特别,让她对他……爱上了啊!

    拓跋司功看这着她小脸上的固执,他将她往后一推,只想让她对他求饶。

    “你最好期待你娘有法子和你一样吃苦耐劳。”他冷笑地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

    “我看过你爹开给你娘的药单,那些药或者能压抑她的心痛,但那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她早晚会因为药材里的虾蟆毒慢性死亡,最多再活两个月吧!”他捏住她的下颚,黑冰冷眼直盯入她的眼里。“你爹又比我有人性吗?”

    “住口!”宋隐儿气急败坏地甩了他一巴掌。

    “大胆!”拓跋司功眼里喷出怒火,扬手也要给她一巴掌。

    当大掌正要击中她的脸庞时,他看到她眼里的痛苦。

    拓跋司功遽然收手,胸口恰似被泼上一桶热油,他怒目一瞪,从胸口里爆出一声巨吼。

    他的叫声是如此惊天动地,逼得她不得不捣住耳朵,蹲到地上缩成一圈。

    老天为何给了她这样的命运?为什么她就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能相信?

    拓跋司功瞪着她卷曲蹲在地上的颤抖模样,一阵无助闪过他的眼里。

    为什么无论他怎么对她都不对?她总是把任何人放在他的前面,把他待她若珍宝的心弃之如敝屐,她甚至不许他批评她那没良心的爹?她甚至和旁人一样怕了他!

    她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他用力捶了下胸口,想赶走里头的痛苦。

    可他究竟痛什么呢?不过是——

    她终于也怕了他罢了!

    人性有什么好,只是让他感觉到痛苦罢了!

    拓跋司功后退一步,暂时放弃了与体内魔性的挣扎,让冷意钻入他的四肢百骸,寒声说道:“你早该怕我的。谁都该怕我,你也不会是例外。”

    如果她早怕了他,他们之间不会走到这一步。

    宋隐儿抬头看他铜铸般的刚硬脸庞——

    拓跋司功一跃而上马匹,面无表情地睨看了她一眼后,马缰一拉,扬长而去。

    宋隐儿看着他消失在沙漠的另一端,震惊得没有法子移动。

    他……他就这样……把她扔在这里,任她自生自灭?只因她说他没有人性?

    冷风砂砾迎面吹来,她抱住双臂,两行清泪在瞬间滑下眼眶。

    都说最毒妇人心,可待她最无情的人,却全都是男人。

    宋隐儿的眼泪没有流太久,因为她想起需要她照顾的娘,她娘已经够苦命了。她无论如何都要守着她娘到最后一刻。

    宋隐儿强迫自己起身,一步一步地在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沙漠里前进着……

    第6章(2)

    一个时辰后,骑马而来的宋伦,找到了被冻得四肢僵硬,双足已经磨破皮渗出血丝的宋隐儿。

    他将她抱上马匹,见她神色坚定,只说希望能尽快回到母亲身边;至于其他的事,她一句话也没有问。

    如果拓跋司功以为宋隐儿会因为环境不佳而回头乞求他,那么他是大错特错了。

    对宋隐儿而言,她从小和仆佣们一起长大,吃的最多就是一个“苦”字!

    况且,这座雄伟如同皇室一般的拓跋府里,下人每日都有三餐可吃,待遇较之她之前在宋家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西夏气候酷寒,每下一场雪,便要严寒几分之外,这样的日子,她是过得下去的。

    只是,她吃得了苦,她娘的身体状况却是每况愈下。

    宋隐儿不愿相信拓跋司功所说的话,只是她也没法子找大夫来证实。她手边有的一些银两,早在她跟了拓跋司功回到西夏时,便请他差人送去给李玉娘了。

    她考虑过卖掉拓跋司功送给她的狐白裘,但是她不知道有谁敢带着她出去贩售。这半个多月来,除了宋伦之外,所有人见着她,都像见了疫病一般。

    拓跋司功就更不用提了,他对她,是真的狠下心不闻不问了。

    事实上,宋隐儿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想到他,因为她该做的事情多不胜数。

    府里的仆人认定她是得罪首领的罪人,所做食物也必然不洁净,是故她虽空有一身手艺,却不被允许参与灶房的膳食制作。

    他们交给她做的,都是灶房基本的粗重工作——劈柴生火、提水洗米、磨麦打浆……

    宋隐儿的肌肤因为严寒而冻伤,整张脸颊、手掌全都红肿发痛;但只要它们不要痛到让她睡不着,那她就可以忍。

    “娘,你多少喝点粥吧!”这一日,宋隐儿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溜回房里,看看她娘的状况。

    “我多吃些你爹给的药就好了。”秦秋莲躲在先前拓跋司功送给她的狐裘里,全身不停颤抖着。

    “娘,爹说那药一天吃上三回即可。”宋隐儿香气拓跋司功的话,不由得出声阻止。“况且,你只吃药不吃饭,身体怎么回好?今儿个外头出了一点太阳,我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宋隐儿笑着扶起她娘。

    秦秋莲不理她,几回伸手想拿药,宋隐儿不愿意。

    “药拿来!”平时懦弱的秦秋莲因为拿不到药而大动肝火,怒瞪着女儿。

    “你喝几口粥,我就把药拿给你。”宋隐儿舀了一勺说道。

    “我的头疼、胸口痛,全身都难过,你这个不孝女……”秦秋莲哀叫哭喊着推开宋隐儿的手。

    “啊!”粥食整碗撒倒在宋隐儿手臂上。

    宋隐儿看着脏污的衣衫,只能庆幸,这粥早已冷凉,否则她身上怕不再多几个伤口吗?

    “……娘不是故意……”秦秋莲把自己缩到榻边,搂着被子嘤嘤啜泣着。

    “我再去添一碗粥,你喝完才吃药,好吗?”宋隐儿硬挤出笑脸说道。

    好不容易,秦秋莲喝完半碗粥,骨瘦如柴的手腕紧抓着丸药,迫不及待地咽下。

    宋隐儿安置娘躺下之后,她换了件衣裳,收拾好房间后,走出房门。

    久违的阳光照在她青白小脸上,映出她眼底的熠熠泪光。

    宋隐儿坐在石头上,拿出一块干冷的饷饼咬了两口,听见远处传来的琴声。

    那是师采薇的琴声吧!精准却没有感情,就如同弹奏着一般,这样的女人最适合拓跋司功那种冷血无情的家伙。

    宋隐儿想起他那对曾经只对她含笑的双眸,一口饷饼哽在胸口,用力咽了好几下才吞下去。

    她当时说他没有人性,是否太过直言呢?西夏人民生性强悍,拓跋司功若不是以强势手腕治理,如何能镇压得住那些年纪足以当他祖父的长老呢?

    她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就可以继续专享他对她的专宠啊!那样总强过她如今英雄无用武之地,每一天都过得漫长无比来得好吧!

    “去他奶奶的熊!若是老娘有法子那样是非不分,我就不叫宋隐儿!”宋隐儿诅咒了一声,大口咬了一块饷饼。把它们当成拓跋司功一样地咬着。

    “宋姑娘。”宋伦上前看着两颊被冻得通红,脸蛋也瘦得只剩一对大眼的她。

    “宋伦,你的伤寒好点儿了吗?”宋隐儿笑着站起身。

    “好多了,多谢宋姑娘昨天熬得姜汤。”

    “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今儿个清晨,府里闹哄哄的,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我问过灶房里的大婶们,可没人愿意跟我说话。”她一耸肩,无奈地说道。

    “昨晚一名归顺大宋的西夏商人假意来劝降,目的却是为了要偷取首领大印,准备假造首领通宋的文件,好让西夏内部混乱,没想到被首领抓个正着。

    “后来呢?”

    “他死了。”宋伦淡淡地说道。

    宋隐儿打了个冷颤。“你们这里没有王法吗?人命怎能如此草率对待?”

    “在我们部落里,首领没有无所不能,他不开心。”宋伦一急,脸上几道伤疤随之扭曲,更显得骇人。

    “他一天到晚处死人,会开心才有问题。”宋隐儿咕哝道。

    “如果不是首领,他们会死得更痛苦。”宋伦急忙地解释道:“首领不开心是因为你。”

    宋隐儿点头,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非常好,因为老娘也因为他而非常不开心。”她大笑出声,到了西夏之后就数现在心情最好。

    “你可以送东西给首领吃。”宋伦抓抓剃光的前额,只想得到这个方法。

    “你是要我跟他求和?”

    “他最近吃得很少。”

    宋隐儿不语,因为这事她已经听灶房的人说过很多回了。

    她们说首领近来胃口很差,除了汤之外,其他餐食几乎都退了回来。长老们说,首领要是再不吃东西,就要责罚厨娘了。

    老实说,她偷看了几次拓跋司功退回来的餐盒,除了空的汤钵和些许青菜被拨动了之外,其他东西几乎都是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她告诉自己,她不是关心他,她只是技痒,不想浪费一身的好本事。

    “首领如果身体不好,对姑娘完全没有好处,那天也是首领默许我到沙漠里救姑娘的……”

    “宋伦,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宋隐儿鼓起腮帮子瞪着宋伦。

    宋伦手忙脚乱地摇手。“首领若是不在了,就没人能保护姑娘了。”

    宋隐儿红着眼眶,笑着说道:“宋伦,你人真好,比我亲生哥哥还好。”

    “宋隐儿,你躲到哪里逍遥了,还不快出来做事!”

    灶房里管事厨娘的吆喝声从远处传来。

    “我在这里。”宋隐儿扬声大喊,对宋伦点点头,暗示他离开。

    宋伦一个闪身,转入一条林间小径。

    “六王爷勒尼则到府里拜会首领,总管怕婢女不够,要我从灶房里多挑两个年轻女子帮忙端菜上去伺候。”管事厨娘说道。

    宋隐儿一听有机会见到拓跋司功,心里当下便忐忑了起来。

    “首领不会想见到我。”她低声说道。

    “要不是我正巧派了两名婢女出去买东西,我也不会找你出去。而且,首领从不看这些婢女的,你只要安分地低头站在最后面,别找麻烦就是了。”管事厨娘大声说完,瞪了她一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到灶房里候命?”

    宋隐儿点头,跟在管事厨娘身后往前走,脚步却不知何故突然变得轻快了起来……

    第7章(1)

    宋隐儿一走进帐蓬,便瞧见了拓跋司功——

    他坐在披着兽皮的主座之上,听着一个剃光前额发、蓄着西夏长辫的王爷说话。

    拓跋司功的后方坐着欧阳香与师采薇,前者低头吃东西,后者则坐得直挺,冰亮目光直视着下方,很有当家主母气势。

    只敢瞧拓跋司功一眼的宋隐儿,垂眸走在婢仆最后方,只觉得身为五百户的部落首领的他,坐拥着财富及妻妾,俨然就是个高不可攀的君王。

    宋隐儿在远处宴席上放下金碟、玉盅,转身就要离去。

    拓跋司功原本不该看到她的,可他在看见婢女送上的白糕时,他突然抬头——

    他瞧见她瘦削的侧脸,瞧见她一脸憔悴,瞧见她连看都不敢看他的落寞姿态。

    他的胸口像被狠砍一刀,他张口喘气,听见自己说道:“谁准她进来的?”他冷颜看向总管。

    宋隐儿蓦地抬头,双眸对上他黑洞般的双眼。

    谁也没移开目光。

    “大胆,小小婢女也敢直视首领!”总管气急败坏地夺下宋隐儿手里的餐盘,直接将她揪到后头。“还不快点出去……”

    宋隐儿手腕上的冻伤被总管这么一扯,痛得她用力咬住唇,免得痛哭出声。

    拓跋司功看着她隐忍痛苦,整个身体里开始涨满了莫名的怒气,恨不得将总管乱刀砍死。

    “这道点心是哪个厨娘做的?”原本正兴致勃勃吃着糕饼的勒尼则王爷,此时突然开口以西夏语问道。

    总管一见王爷皱起眉,立刻找来站在门外的管事厨娘询问。

    “是她……是她……”管事厨娘怕惹祸,直接指向宋隐儿。

    宋隐儿看着管事厨娘,也不出声反驳——这白糕是她之前教管事厨娘做的,并非她亲手所制。

    拓跋司功看着餐桌上那块切成方形的白糕,知道这不是宋隐儿所为。她压的白糕整齐如玉带,却又软如绵,切片薄如纸,不是寻常人做得出来的手艺。

    “做得好!快快过来!本王有赏!”勒尼则一拍桌子,拊掌叫好。

    “还不快去领赏。”总管催促宋隐儿上前。

    宋隐儿走到王爷身边,低声用不熟练的西夏语说道:“谢王爷。”

    “我还以为美人都坐在首领旁边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可惜清瘦了点!”勒尼则将她上下打量过一会儿,觉得她一对黠亮大眼有别于其他女子,看来颇是讨喜。“不知道首领从何找到这样的美人,我拿二十头骆驼跟你换。”

    “不换。”拓跋司功说道。

    “五十头。”

    “不换。”宋隐儿隐约懂了意思,脱口说道。

    “一个小小仆婢也敢自抬身价!”勒尼则眯起眼,眼里却闪过一丝兴味。

    “我只是一名奴婢,不值得你出价。”宋隐儿防备地后退一步,不喜被对方邪滛目光盯住。

    “知道自己是贱婢,还不快过来替本王倒酒。”勒尼则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宋隐儿一吃痛,反掌便扣住对方手腕,往外一推。

    “大胆奴婢,竟敢对本王出手!”

    勒尼则重重甩她一个巴掌,宋隐儿被打得后退两步,整个人重跌在地上。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拓跋司功坐在高台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宋隐儿。

    师采薇眼里拂过一丝冷笑,欧阳香则是不安地咬着唇,生怕宋隐儿有什么差错。

    宋隐儿受冻的僵硬身子这一摔,疼得像是被人分筋错骨一样,可生平最恨被人无礼对待的她,当下咬着牙强迫自己起身?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