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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爱第4部分阅读

听到他用别脚的台语夹杂著国语,她既好笑又惊奇,初见他时那刻意装出的酷样已不见了,而是完全的自然与热诚。

    “甘款啦!哎唷!你带女朋友回来喔!”

    此话一嚷,她顿时成了那些欧巴桑注目的焦点,变成了某种特殊生物,她带些尴尬的微笑。

    “伊是好朋友啦!”

    “罕见喔!总算看到你带女孩子一起走。”

    “没啦!”

    在和那些欧巴桑哈啦几句后,拿到了一份免费的鱼片及两盒淡咖啡色的海草冻,希平才带著她走开。

    “你在这边人缘很好喔!”她津津有味地吃著那鱼片。

    “还好啦!这个岛小,虽然居民也有万人以上,但碰来碰去也都是这几个面孔,所以也就熟了。”他一边说一边和人点头打招呼。

    在这边,因为他的外貌使得他一来即受注目,可久了之后,大家也不再注意他的外貌,和善地与他往来。

    蓝翎四处东张西望。“小琉球跟我想的不太一样,这里好热闹、繁华,很难相信这是离岛,倒很像都市乡镇地带。”

    “这里的确很热闹,但民风淳朴多了,而且他们还保留了许多旧有的习俗。”

    往白沙码头旁边走没几步,便是海底观光船搭乘之处,希平转过头问她。“想不想搭海底观光船?可以看到小琉球特有的珊瑚岛海底沿岸地形。”

    “好呀!”

    “不过你会不会晕船?”

    “刚刚没晕,应该是不会晕吧!”

    他露出诡异的微笑。“这两种不太一样,我想你还是别试才好。”

    什么话?她嘟起小嘴,皱起鼻子。“越是这样当然要试,这样才能知道这两者区别之处在哪?”

    他轻笑,一点都不讶异她会接受挑战。“咳!可别说我没有警告你呀!”

    半个小时后,她惨白著脸,踉跄地从观光船爬出来。

    她蹲在岸边的休息站良久。

    “你没事吧?”看到她这副模样,原本开玩笑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她连连深吸好几口空气,确定胃中的翻涌平息下来,才抬头瞪他。“你该事先警告我。”

    他露出无辜的表情。“我有呀!可是你不听!”

    她气得立刻抡拳打他,他随即露出调皮的表情,哇哇叫的跑开,她二话不说马上追上去。

    会让她如此不舒服的原因和晕船无太大的关系,只是她没晕,同船的人可不见得不会晕,海底观光船舱不大,顶多塞进二十人就很了不起了,非常拥挤,因为观景窗的视野是向下的,所以每个人都必须低头看,再加上船身随浪行驶晃动,很容易让人晕船。

    她本来还好好的,偏偏其他人晕了,而且立刻呕吐出来,顿时小小的船舱中弥漫了酸腐的气味,一闻到那个味道,她就不行了。

    尽管海底珊瑚礁的景观还算不错看,尤其看到鱼悠游其间,仿佛置身在大型水族馆中,可她已经无心观看,得费尽全力对抗胃的翻涌。

    希平自知理亏,跑没几步,就乖乖地挨打。“好啦!别生气了!凡事都是要试过,才知道个中滋味嘛!”

    她停止揍他。“你也尝过了?”

    他用力的点点头。“那当然!我坐过几次,最开始我都是吐的那个人,后来好不容易才习惯的。”

    看他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想气也气不起来,但还是忍不住白他一眼。“以后这种事,请独乐乐,不要众乐乐。”

    “呃!这样太自私了吧!”

    “你还说——”她再度抡起拳头,而他立刻求饶,见他这样,她亦忍不住噗哧笑出来,他的笑声很快也加入。

    这一笑,让心情好得就像此刻的天空——万里无云。

    “你要不要吃些东西?我带你去岛上最好吃的餐厅吃饭。”

    想到方才的情景,她摇头。“暂时不要!我怕我的胃会造反。”

    “那我就先带你到我住的地方。”

    “好呀!”

    希平住在一个离海不算远的地方,沿岛山环绕而上,但比起洛宾的屋子,就嫌远了一些,得要多走个十五分钟才会完全碰到海。

    但是这边视野极佳,可以深刻感觉到海是把这座岛围著的。

    这屋子独门独栋,有自己的院子,希平在这边垦了几畦小菜田,还搭了一个丝瓜棚。

    “你在这过的可是‘种豆南山下’,如陶渊明般的日子?”

    “差不多,菜就吃自个儿种的,吃腻素的想吃荤的,就跟几位欧巴桑到退潮的海边捡拾海菜、摸蛤蜊,或跟著担任渔夫的里长伯出海捕鱼……”

    “好棒喔!”她听了好羡慕。“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活。”这里靠山靠海的,山产海鲜都不缺。

    他忍不住失笑。“就只有你会说好棒。”

    “真的是这样!这样的生活应该是每个人的梦想。”单纯、简单的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重要的是——不需与人勾心斗角,不用——“

    在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忍不住飘向某一方时,她赶紧打住——但也有些惊异,居然可以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想起“他”,这跟之前每隔一分钟即会忍不住想起他的状况大相迳庭。

    走到窗边,注视著那海。“好奇妙呀!这海竟比在台湾看到的还要蓝、还要美丽!”

    “没错!在这里,你可以同时看到日出和夕阳,那海景更是美得如画。”

    海风轻轻拂过来,完全不湿不黏,空气清新,吹了教人心旷神怡。

    “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了!”

    “会的!我一定会让你都看到!”他笑著保证道。

    希平没食言,第二天即带她看了小琉球岛上所有的美景,到各处知名的珊瑚礁岩洞去探险,吃遍岛上特有的美食,让她每一刻都充满了惊奇和笑声。

    可最叫她惊奇的是希平的转变,他淘气、充满活力,像极了一个大男孩,常逗得她好气又好笑,视线也几乎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远离白沙港那人来人往的地方,在非假日期间,这个小岛是很安静的,漫步其间,时光突然变得很悠闲,尤其走在沿岸观海步道上,望著那澄净的蓝,心情更是莫名的平和。

    躲过正午的日头,希平带她到海边游泳。

    她穿著泳装,迫不及待地投入那净蓝之中,一偿夙愿。

    兴致冲冲地游了几回,直到感觉体力有些不继,才翻过身子改成仰式,轻轻踢著脚,让身体随著海波流动。

    被阳光照暖的海水柔柔地托著她,望著天空的蓝,令她不禁有种错觉,究竟她是躺在海中望著天,或是她浮在天空俯望著海。

    随著心情的平静下来,全身感官也变得慵懒起来。

    除了海涛声,一切似乎是静寂、无声的,仿佛天地万物就只有她一人般,带给她独特的存在感受。

    海,真是个奇妙的地方,是地球生命的起源处,而她来到此,就像回到母亲怀抱中般温暖、舒服,来到此,一些从未静下来思考的事情也开始浮出来。

    有多久没让自己去关注其他的事情,甚至是在意朋友、家人?

    即使见到了美景,也只匆匆浏览,从未放在心里留意过?

    生命中,她到底错过了多少东西而不自知呢?该责怪是这个社会的步调太快,让她来不及去品味?还是怪自己被冲昏了头,迷失了自己?

    然后,一直压抑下去触动的那道门,也缓缓开启了。

    她为何而生呢?

    冀东玄为何而生呢?

    为什么他们会相遇、相恋、结合呢?但为什么又不能快乐呢?

    即使回去之后,他真说出她最想听的那个答案——“我要给你幸福的爱情!”

    那她就真的会从此幸福快乐、从此无忧吗?

    一个承诺,就可以代表今生今世不变吗?

    她闭上眼睛,不由地蜷起身子,感觉海水淹没了她,可她并不惊慌,慢慢地再度让自己的身子朝下,但并不沉下,如水母漂一般,载浮载沈的。

    在母亲的芓宫中应该也是同样的感觉吧!

    如果万物会老、会死,缘起就会缘灭,又如何要求人不变呢?在爱情殿堂中,人们企图寻找到不变,可离开了爱情殿堂以外,每个人、每件事都会变。

    但她却执著的只要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让自己暂时心安、满意的答案吗?

    我爱你?!

    太傻了!也太痴了!竟是到此刻才领悟,自己有多么的愚蠢呀!

    她慢慢张开眼睛,透过蛙镜,竟看到了海底的珊瑚礁。

    她愣了愣,哎呀!在她痴想过程中,竟又差点错失了美景。

    调皮的,让自己翻转过身来,换个气,然后笑了出来,再吸口气,让自己浮潜,欣赏海底景致,这回全心地乐在其中……直到一双手轻轻拉住了她。

    她抬起头,看到希平温柔的面容。“你已经游太远喽!”

    她对他笑—笑,然后让他领著她回到了岸边,在离水的刹那,觉得某些东西也留在那海中,她转过头凝看。

    “怎么了?”

    “没事!”她微微一笑,弯身脱下蛙鞋。

    希平看著她,模糊地察觉到她有些不同了,但又说不上原因。

    “先到树下坐著休息,你在海里玩了那么久,可能都晒伤了。”看著她泛红的肌肤,他有些担心。

    “没关系,我没有多少机会能这样晒伤,就让它狠狠痛那么一次好了。”就像她的情伤。“……不过,我现在真的好快乐!”她揽著他的胳膊,亲密地往前走。“我真的好快乐!”

    他宠溺地对她笑笑。“你快乐就好,看到你快乐,我也很高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本以为已熟悉了这个岛,但透过她的眼,他又似乎更加深刻的认识了这个地方,让他有耳目一新之感。

    两人说说笑笑,商量著待会儿要去吃什么?重新加入岛民日常的生活圈中。

    其实,日子真的可以过得很简单。

    今晚,小琉球岛上颇热闹。

    希平与蓝翎坐在院子中一边烤肉,一边欣赏顶上皎洁的上弦月。

    远方传来鞭炮声和锣鼓声,他俩不约而同抬起头。

    “那是?”蓝翎问道。

    “可能是里长伯隔壁的要娶媳妇,所以在拜天公。”

    “晚上才做呀?”

    “嗯!会持续整夜。”

    “哇!真的还很传统。”现代化的建筑,却仍保有旧的风俗,或许台湾有许多遗忘的风俗还可以在这边找到。

    人情呢?是否也可以保有早期台湾人的热情和淳朴呢?

    她动手将肉翻面,并刷上烤肉酱。“你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应该会吧!我并没有想离开这里的念头。”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他可以很自在的活。

    “这一辈子你都打算这样……一个人活下去?”

    “不知道……没想那么远,也不想去想,不提这个了,明天你就要离开,我送你一个东西。”希平从口袋中掏出一只贝壳笛。

    “啊!谢谢!”那贝壳上的花纹很美,令她爱不释手,不过她试吹了几下,吹出几个不成调的音。“哎呀!可惜我不会吹。”她有些沮丧地说道。

    “没关系,我教你。”他接过后,也没有擦拭便吹了起来,她看著看著,脸莫名红了起来。

    那应该不算是“间接接吻”,何况——他是“姐妹”,不是“男人”!

    虽不停地这样告诉自己,可却挥不去那份羞窘,其实她并不是将他视为“姐妹”,不过对他的感觉,也不是过去经验曾有过的,一时间也难以定义,只能说,在短时间内,在她的生命中,他已成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如果没有遇到他,与他为伴,此时她一定躲在某处不停地哭泣,自艾自怜的。

    想到这,看他的感觉又不同了。

    听他吹奏好几首优美动听的乐曲,再搭配海涛声,令人闻之心平气和。

    待他停下来,她忍不住开口问道:“这音乐是不是你自己创作的?”

    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她掩不住得意的笑道:“我就是知道。”见他仍一脸疑惑的模样,她嘴巴咧得更开。“你自己没有发现吗?那个音乐充满了你的味道。”

    “真的?”

    “是的……你的音乐就同你的人一样,好贴近人的心。”她柔柔地说道。

    孰料,他听到这话,脸竟然红了。“你别笑我了。”

    看到这么一个大男人害羞的模样,实在觉得他可爱极了,好想把他带回去当弟弟。

    思及此,心念突地一动。

    “我问你,你今年几岁了?”两人认识至今,对彼此大半的人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可竟还不知道彼此的生辰。

    “二十五岁了。”

    “我也是,你几月几日生的?”

    “六月六日。”

    她不信地睁大眼睛。“国历吗?一九七七年六月六日?”

    “嗯!”看到她惊讶的样子,他忍不住笑出来。“有什么不对吗?是不是想到‘六月六日断肠时’这部电影?每次我说出生日时,大家都会这样闹我。”

    她看了看他,表情莫测难懂,然后从腰间的包包中掏出身分证给他,他看了之后,不禁睁大眼睛。“我们两人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面对这特殊奇妙的巧合,两人又惊又喜,他们凝进彼此的眼中,一种更亲密的联系感油然而生。

    “难怪我对你有一见如故之感。”

    “我也是。”这种特殊的亲密感居然会发生在认识不久的人身上,实在是叫人难以置信。

    他开口轻轻说道:“没想到我们都是双子座的。”

    “对呀!每次一说到星座,大家都说我们双子座善变,有双重性格。”

    “你有吗?”

    她想了一下。“多少有一点吧!有时也觉得自己个性矛盾到了极点。”就像她最厌恶第三者,却还是当了第三者,可以说她是不由自主、情难自禁,或是她个性使然。

    他亦无奈一笑。“我好像也是……你听过双子座的传说吗?”

    “嗯!”蓝翎仰头看著天上的星星。“听说他们是古希腊时期两位双生兄弟王子变成的,虽说他们是双生子,却是同母异父,一个父亲是平民国王,只是普通的人子,另一个父亲则是偷占他们母亲便宜的宙斯,所以拥有神子身分,是不死之身。在一次猎祭野猪准备贡献给月神的活动中,他们与同样也是双生子的堂兄弟起冲突,结果人子的那一位不幸死亡,神子因此哀伤莫名,遂向宙斯请求,希望能够将自己的一半神命给人子,让他复活,宙斯答应了,并将这两个相亲相爱的兄弟迎至天上,让他们成了双子星,可以永远在一起。”说到这,蓝翎轻轻叹口气。“不知道,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我们,是否也是双子星座中的某两颗星星投胎的。”

    “有可能!我们可能约好要一起诞生在这个地球,然后——相遇。”

    “嗯!”姑且不论这是不是胡言乱语,但他们都愿意这样相信著,他俩互换带有秘密的微笑。

    “不过仔细想想,说不定也有另外一个可能喔!”希平将已烤熟的肉拿起,重新翻了一下木炭,让它们烧得更旺。

    “什么样的可能?”

    “说不定我们两个在多年前的六月六日于法国诺曼第登陆时,是肝胆相照的同袍,同时惨遭德军攻击,因而壮烈牺牲了,所以我们便在多年后的六月六日出生,以享受太平盛世。”他眉飞色舞地说道。

    她听了则哭笑不得。“真败给你了,愈扯愈远,说不定我们是德军咧!被美国的狙击手开枪打死了。”

    他咧嘴大笑。“呃!这也有可能喔!然后还有——”

    远方浪涛声不停,隐隐约约伴著歌仔戏的乐声,而他俩此刻的心境就像天地间唯有他们一般的自在和怡然。

    人生一大乐,就是能遇到知己开怀畅谈。

    久违的幸福感慢慢回到他们的身上,不再在意明天的离别。

    毕竟把握此时此刻,比任何事都还要重要。

    “船来了!”一艘船艇载满游客缓缓驶进港中。

    蓝翎费劲地吞下喉头的哽咽。“嗯!我要上去了……这次,真的谢谢你。”

    “不!我才要谢谢你,这几天——”

    她用手指轻堵住他的唇,阻止他再说下去,微微一笑。“这几天,我们都很快乐!”

    “嗯!”希平紧紧握住她的手,强烈的不舍盈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