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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裳花想容第5部分阅读

    笔描画,将她的面部各种表情逐一地画下来。

    看见伊华活灵活现地浮现在纸上,他大感有趣,同时在心头上亦获得了若干的满足感。

    正当他全神地享受著追忆伊华的一颦一笑,并将之显现在画纸上时,他听到有人敲门,随口地说:“请入来!”

    他的人却仍然聚精会神在画伊华的一幅侧面画,长长的眼睫毛配合她那挺直的鼻子,十分之秀丽可爱,而她的眉毛很有气势,即使在侧面看来,依然是神采飞扬的,但要在侧面画上表现出来,却也不大容易,另一方面眉毛虽然是黑色,但伊华的长长的黛眉却彷佛是有彩色存在似的,大概这就是令她的眉毛很有气势的原因之一吧,这并非仅仅是浓浓密密那么简单,这令他想起了中国古代传说中之“舜眉八彩”这一句话。当然,眉毛不可能像彩虹那样七彩缤纷的,只不过气色好的人,眉毛又长得美丽的话,的确是有一种神采飞扬的感觉。伊华就有道这样美丽的眉毛。

    舜是古代的一位贤君,他的眉毛一定长得气势不凡,所以才为人津津乐道,难道伊华是舜的后人?想到这里,他又觉得伊华的眉毛和某一个人十分相似,他不禁为之低声沉吟起来,并且用手指轻敲低垂下来的额头……

    最后,他终于记起来了,伊华的眉毛和林大行十分之相似。

    “是了,正是他!”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这样没头没脑地突然叫了起来,令站在他办公桌前的人吓了一跳,而他这时也才发觉面前多了一个人。

    原来这个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伊华,她正在大感兴趣地望著邓浩文所画成的几幅素描画像,而这些画像正是她。

    “噢,伊华,你是何时进来的?”他大感尴尬,但这时亦已来不及收起这些速写画。

    “呃,我已敲过了门,是你说我可以入来的。”她讶异地说。

    他这才记起刚才的确有人敲过门,而自己也随口说“请入来”的。

    “有甚尘事呢?伊华。”

    “丽娜说你要设计一些新款的时装,以我作为模特儿,而要我进来。看看你是不是需要我给你一些示范。”

    “噢……我的确是有此打算……但还未开始工作。”

    他有些困窘,因为这十多张草图,并没有画下任何衣服的式样,相反,全部都是画像,现在都被她见到了,若然此刻立即加以隐藏,反而变得欲盖弥彰,他有点尴尬地望著她。

    “唔,邓先生,你的设计固然是一流,想不到你的铅笔画也如此了不起,我可否拿来看看?”她感到兴趣。

    “随便,这是我胡乱涂鸦之作,难登大雅之堂。”他唯有硬著头皮说。

    于是伊华将这些速写画拿起来欣赏,她也是画画的,一看到他的作品,不禁大为佩服,他即使并非看著她来描,但仍然画得十分之神韵生动,无论是草草几笔或是细心刻画,皆可以说是已臻化境,即使是受过正规训练的画家,也不一定有此功力。

    伊华以前也画过不少自画像,但却没有一幅能及得上他这些作品,她是内行人,自然明白到画画之个中甘苦及微处,她越看越是佩服。

    但邓浩文的脸孔则越来越红,他画的全是她,包括了脸孔及身体各部份之特写,这岂不是不打自招地表明了他对她朝思暮想吗?只有这样,才能记住了她每一个细节。

    “邓先生,你不仅是个出色的时装设计家,亦是一位人像画家呢,若然你是画家的话,你一定会成为大画家。”

    “噢,这是雕虫小技,我又怎能称得上是画家呢?”

    “不,现在的功力已比不少之画家高出了不知多少倍,我以前是念美术的,监赏力还是有的。”伊华坦白地说。

    “原来你是念美术的,怪不得。”他有些肃然起敬地说。

    “怪不得甚么呢?”

    “哦,我是说怪不得你很有气质,而且性格又如此与众不同了。”他佩服地说。

    “得到你的称赞欣赏,这是我最大的光荣。”伊华十分开心又诚恳地说:“邓先生,坦白说,以前我一直认为时装设计是很无聊的玩意,只不过是骗取那些只注重服饰的太太小姐的金钱而已,现在我来到这里工作之后,又见到你的严肃认真的设计,这才令我改变观念,时装的确是一种潮流文化,可以说是一种生活艺术。”

    “我很高兴你有这一种看法。”

    邓浩文看见她对自己侃侃而谈,他也大感得意。

    “还有,以前我是颇为看不起那些在服饰太过花时间的男子,简直是对他们有厌恶感,认为他们太过女性化了,没有了男子汉的气概,生活无聊才会这样做,但我现在看到你穿著自己设计的衣服,品味又与众不同,我觉得你这样打扮相当不错呢,王尔德也是自己设计衣服的,你和那一位唯美派大师可以说是同一类型。”

    邓浩文听了又是高兴又是惭愧,讪讪地说:“我怎敢和大文豪王尔德相似呢?我承认我是颇为喜欢注重外表,亦是由于有这一份兴趣,所以才干上了这一行,我也承认,在服装上花上太多时间的男子是没有甚么大志的。”

    “但,你是例外的。”她坦率又毫不含糊地说,接著又解释地说:“你身为设计家,自然应当设计像自己的衣服,这可以建立起你自己的独特形象,反过来亦可以推销你的产品,这样也就不能说是没有大志了,事实上,在高级时装界中,你亦已取得了至高的地位,又怎能和一般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纨子相提并论呢?”

    她这一番话,可以说是说到了邓浩文心坎里去,这是他有生以来所听到最有深度的赞美的说话。

    “噢,伊华,你真的是很了解我,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久。”他衷心地说。

    她对他说的这一番话不是任何一个普通模特儿能说得出来的,甚至连董丽娜也不能。

    伊华听他这么说,禁不住微笑起来。

    “邓先生,你所设计的时装,每一件都可以说是艺术品,正如我刚才说过,我是个不大有兴趣留意衣饰潮流的人,但在穿过你设计的衣服之后,我这个想法也随之而转变过来了,现在我觉得穿上称心满意的衣饰,的确是能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

    “噢,伊华,既然你喜欢我设计的衣饰,那你就随便拿去穿好了。”他巴不得她这么说。

    她笑著摇摇头,说:“谢谢你,邓先生,当我有闲钱的时候,我会乐意去购买你设计的衣饰。”

    “噢,伊华,你又何必这么见外呢,你自己去买,那是很花钱的。”

    “我不想破坏公司的规矩,而且我也不是一个爱贪小便宜的人。”

    “你早已向我们证明了这一点了。”邓浩文为之苦笑了一下。

    “我还有事要请求你……”

    “伊华,甚么事,你尽管提出来好了,我甚么事也会答应你的。”他毫不犹豫地说。

    事实上,她有事求他,他正求之不得。

    “我大概是受到你的感染了吧,我现在也开始对时装设计感到兴趣,邓先生,你可不可以在有空的时候,指点我一二呢?”

    “你也想学设计,绝对没有问题,我很乐意对你指导,是的,你说你以前念美术的,既然你有此根底,要学时装设计,应该比较容易人手的。”

    “邓先生,你肯答应,那就最好不过了。”她十分高兴。

    “我乐意教你,但我有一个要求。”他故意老气横秋地说。

    “甚么要求呢?”她颇为有戒心地问。

    “你不答应?”他故意颇感失望地说。

    “但我也要知道是怎样的要求呀!”

    他笑了笑:“你以为我会提出甚么样的要求?”

    她耸耸肩,不予置答。

    他也不能再故作神秘下去,否则会令她反感,于是说:“我这个要求,很重要……就是你以后不能够再称呼我为邓先生。”

    她听了为之不禁笑了出来,说:“这个容易,但我该怎称呼你好呢?我可不知道你的英文名字。”

    “我没有英文名字,你叫我邓浩文好了。”

    “好,那我以后就直呼你的名字。”

    “无任欢迎!”

    “邓浩文!”她立即这样叫他。

    “甚么?”他感到满意。

    “你画的这些画像,可否送给我?”

    “噢,你喜欢就拿走好了,这都是涂鸦之作。”他不好意思地说,因为这些画不正是透露出他对她的朝思暮想吗?

    “邓浩文,即使你随手画来,也画得栩栩如生,每一条线条都十分之洗练又准确,每一幅都是很有收藏价值之艺术晶。”她一边说一边如获至宝地逐幅收起这些速写。

    他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一方面是被伊华无意中看出自己的心意而感不安,但另一方面却又有一些甜蜜的感觉。他总算在不刻意的情况下向对方表露出自己的爱慕,这也是一种机缘吧!

    有时,缘份要来,挡也挡不住的。

    他不是一直找不到适当的办法向她表示好感吗?现在竟然能在无意中做到了,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呢。他想到这里,立即就觉得机不可失。

    于是他说:“伊华,难得你这么欣赏我的铅笔画,若果你肯坐下来给我描画,我相信我会有更好的作品送给你。”

    “噢,邓浩文,你肯为我写速写,那真是好极了。”伊华大喜过望地说。

    “如果你肯安定地坐下来的话,速写画自不成问题。”

    “当然肯,事实上,我在念美术课时,同学之间就互相当过模特儿了。”

    “噢,你……”他几乎冲口而出地问她有没有给同学画过捰体画,但这样问似乎不大好,所以,还是及时将下边要说的话咽回去。

    “邓浩文,你要问甚么呢?”她奇怪地看著他刚才欲言又止。

    “嗯,你可否摆一个姿势……很随便的一个姿势。”他掩饰地说。

    她立即顺从地摆了一个姿势,闲适地斜靠在椅上,一手搁在椅臂上,一手托著香腮,妙目注视左边一个小几,几上是一小盆室内绿色植物。

    “唔,这个姿势很不错。”他高兴地说。

    他立即动笔在纸上描画起来。

    邓浩文现在真是一举两得,既然可以为她画像讨好她,亦可有机会从容不迫地欣赏她美丽的轮廊及动人的身段,而且是光明正大地注视。

    虽然,伊华常在蓝月时装工作,但邓浩文一直没有机会像今次这样细心地注视她。

    无可否认,能够这样恣意地细看她身上每一个部位,的确是件乐事。

    不过,邓浩文虽然欣赏著这个美女,但手中的笔并没有停下来,他要捕捉她的神韵容貌。

    虽然邓浩文从来没有对著模特儿画过人像,但由于职业上的需要和训练,加上他亦甚有绘画的天份,所以这一点是难不到他的,既然他单凭记忆也能画得出她的一颦一笑,现在在他面前,是活的模特儿,自然更为容易得多,更能捕捉到神韵。

    他画得很快,有时又很慢,而她也彷佛知道他的心意,并不是长久地保持著同一姿势,她坐在椅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改变另一种姿势。

    她这样做,邓浩文就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描画她,亦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欣赏她的美态容颜。

    唐代大诗人李白写过这一首诗来形容“敬亭山”。

    飞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现在邓浩文也心有同感了。

    对著伊华,那的确是百看不厌的,不过,即使百看不厌,也不能一直要她呆坐下去的,事实上,他亦已为她画了几幅画了。最后,他不得不依依不舍。

    “伊华,大功告成了,你看看吧,希望没有使你失望。”

    于是伊华高兴地走过来欣赏他的作品,果然,在面对著她来作画,他的绘画技巧更能得以发挥,而且,更能全面地捕捉到她的神韵,将她的美态和高贵典雅的气质,完全表露无遗。

    “怎么样?”他大大感到得意地问。

    “噢,精彩极了。”她赞叹地说:“不过,你把我描画得太美了。”

    “不,我只不过如实的把你的神态描画下来罢了,说真的,我仍然未有足够的功力将你的内在美也一并显露出来呢,相信若果你能给我更多的机会来作写生,而我又能再磨练一下技巧,我相信我终能够把握到这一点。”

    他乘此机会这样说,是因为觉得这是个接近她的最好机会和方法。

    “邓浩文,你已经画得很好了,比我想像中还要好,尤其是你根本重没有受过任何正式素描训练,竟然也有此功力,真的是一个天才。”

    “唔,我不敢自认有天才,不过我对绘画的确是有很大的兴趣,可惜没有人指点我。”他故意这样说。

    伊华笑了一下说:“这样吧,既然你肯教我设计时装,我也投桃报李,教你绘画好不好?”

    “真的?太好了,一言为定。”邓浩文连忙满口承诺,事实上,这正是他梦寐以求之事。

    “有你这一位学生,是我的光荣,我自问在铅笔昼素描上,是没有资格给你任何指导的,不过,在油画上,我还能够向你指点一二。”

    “唔,对于油画,我的确是一窍不通。”

    “你素描根底好,在学习油画上应该没有困难。何况,你身为时装设计家,对色彩自然颇有认识,这对你亦很有帮助。”

    “总之有你教导,即使我是半途出家,相信也会有所成就的。”他满有信心地说。

    想到以后能和她常单独地在一起,他就更是心花怒放了。

    “唔,在绘画艺术上是否有成,那就要全靠你本人的努力和探索,这非我能够教导,不过,我认为你能在工作之余发展一种业余兴趣,我认为这是很有意义的事,这不仅可以调剂一下生活,亦可以令你的眼界更为扩展,说不定这种业余兴趣令你已很丰盛的人生变得更为丰盛呢!而名与利的附属回报又是另一回事了。”

    对于她这一番说话,邓浩文感到十分佩服,也大有茅塞为之顿开之感。

    “伊华,你的话令我有很大的启发,这也是从没有人对我这样说过的,我的物质生活虽然很丰富,但许多时候在静下来时,我也常常会抚心自问,我这样劳碌辛勤,究竟是为了甚么呢?做人的意义难道是不断地为了增加财富吗?但舍此之外,我又能把握到一些甚么呢?所以有时我也觉得做人荒谬和全无意义,现在,听到你这一番话,我这才有了新的领悟。”

    “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始终会领悟过来的,即使没有我的说教,不过,我仍然很高兴你有一份领悟。”她也欣赏邓浩文有此想法和肯接受她的意见。

    伊华将邓浩文为她所画的速写画裱好,并且挂在自己的书房内,她感到相当的满足。十分明显,她明白邓浩文对她是有好感的,虽然在那一日之前,他从未和她有任何密切的交谈,也似乎不大注意她,只是视之为一般属下职员看待,直到那一次无意中看到他描画自己的画像,这才泄露了他内心的秘密。

    她虽然已习惯男性对她的崇拜及爱慕了,但能得到邓浩文的垂青,她还是感到十分之光荣。

    因为邓浩文的确是与众不同,不仅是一个年轻、事业有成的人那么简单,也许时装设计和艺术是相当接近的,所以她也就觉得他并非是一般所谓“事业有成,青年才俊”那样的平凡,甚至乎是在她心中认为是令人讨厌的人,自然,邓浩文在外表上也是著实很不错的。

    而最令伊华对他刮目相看的是,邓浩文虽然拥有如此优厚的条件,又置身于众香国之中好一段日子,不少美丽的女孩子都乐意亲近他,但他却能端正不阿,在现今这个世界,这样洁身自爱的青年企业家,真是罕见,他也可以被列成“稀有品种”了。

    还有一件事令伊华留下最深刻印象及佩服的,那是邓浩文并没有为了要取得那一位何先生的订单,而要她或暗示她讨好何先生,相反,他甚至坦白地对她表示她不必卖何先生的账,即使生意因此而告吹也在所不惜,这又怎会是那一些爱钱、视钱如命而不理他人死活的人所能做得到呢?

    这一种品格高尚的人,她以为只有在书本中才会出现的,现在竟然能在这个世风日下现实社会中存在,而且她有幸地能遇上了,又怎能不使她芳心为之倾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