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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惊蛰第5部分阅读


    “要原谅?呵,要原谅吗?”

    我,我……不是的……明明我、我……

    “你什么?你怎么?……呵,哥大概忘了吧,忘了吗?”

    始源,放过我……

    “要我提醒你吗?”

    不、不……

    “——他逼死了哥的妈妈,就是你爱着的那个金英云……”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连带着你一起毕业生死与共的队友们,他杀了你在乎的整个世界。”

    啊啊啊——!!……

    好不容易从噩梦中挣脱醒来,浑身湿黏不堪,手脚都是冰凉的,出了满头满脸的冷汗。惊魂未定的喘了好久,像浑身的力气连同着思维一并被抽干了一样。冬天的夜黑的可怕,像是巨大的异能量铺天盖地的笼罩未知恐惧的人心。

    【“起得挺早嘛,又不能出门还不如多睡会儿。”

    代替了筱水,两个蓝焱的下手替他送来早饭。李特转头看了看怪笑着的男人,警惕的同时心底惶惶的有了不安。

    “诶,你不吃啊?”其中一个男人朝桌上的餐盘扬了扬下巴,没有得到预计的回答后悻悻的撇了撇嘴,“……看来是真的不吃啊。”

    “那就直接说事儿吧。”另一个男人不耐烦的把手中的光盘在他面前晃晃,“喏,大哥让咱给你看这个。”

    “这个……”李特轻轻开口,“是什么?”

    “嗯……”之前那个男人耸耸肩正要回答,又被另一个人直接打断,“费什么话,直接看呗就!”

    dvd机械的收纳入碟片,被打开的屏幕发出微光,李特的心脏突然蓦地收紧,有什么正在一点点的裂开血口,连带尚未痊愈的血痂。

    镜头中被被人绑在椅子上头发凌乱神情惊恐的女人。不停呼唤着自己叫着“正洙啊正洙啊”的女人。小时候那么坚强在自己面前从来不哭现在却流着眼泪请求自己去救她的女人。

    “妈妈……”正洙惊恐的睁大了眼,腾地站起来被眼疾手快的二人按在椅上,只能胡乱的踢打挣扎着向电视屏幕的方向急促的哭喊,“——妈妈!妈妈!……”

    “孩子……”镜头中女人竟像能透过屏幕看见他一般,叹口气浅浅的笑了,“孩子,不要哭。”

    “妈妈……”

    “有一件事瞒了你很久,正洙听了不要生气好不好……妈妈对你撒了谎,爸爸的死……不是因为见义勇为才去世的……是因为太勇敢太正义了,所以被记恨了很久的坏人杀死了。——但是,正洙啊……”女人的眼泪掉下来经过嘴角精致的梨涡,那笑容竟跟朴正洙有了不谋而合的坚韧,“但是,你必须要知道,无论如何做正义的事情是好的所以绝对不要有所怀疑。”

    “正洙不要哭……”女人温温柔柔端起一杯颜色灰暗浓稠的汤药,迟疑了一下还是笑了,“你看,听他们说要伪造死亡证明所以妈妈不会受伤也不会痛,就算死去也会死的很漂亮。”

    “不要喝……”喃喃的,眼泪不由自主扑簌扑簌打落在脸上,“妈妈,不要喝,不要喝不要啊啊……”

    ——“快喝吧。”镜头之外凭空岔进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正洙一愣,裂开血口的心脏撒了一大把盐般尖锐的绞痛起来。——“啪嗒、啪嗒……”是什么,遥远清脆的片片碎落着?

    太阳|岤也开始突突地疼,眼前的画面因为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变得模糊扭曲。

    妈妈,妈妈拜托带上我一起走吧……不要,不要丢下我……求你、求你!……

    一个不是因为见义勇为才去世的,一个却是因为我所谓的正义害死的……那我十四岁的背井离乡到底是为了什么、那我千辛万苦的当警察究竟是为了什么、那我鞍前马后的出卖身体又出卖灵魂的在这里当卧底又是天杀的为了什么?……

    什么都不是吗?……都不是啊……这一切!一切!什么、什么都不是啊!!

    “啊……”李特痛苦的抱住了脑袋,后脑的神经被牵痛的就连呼吸一下都觉得困难,耳鸣声嘈杂的像是低空飞过了数十架直升飞机,根本听不清也没有力气思考那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什么……让我不要晕吗?

    ……看?还要让我要看什么?……

    呃……啊啊啊……不要……

    屏幕短暂的漆黑后又重新发出亮光,像是狠狠讽刺着他竟还隐隐期待悲剧的完结。

    三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的背影——一个稍稍高些但是身材很好,一个低着头背有些弓着步伐很大,一个虽然大热天却仍然穿着长袖。正洙几乎能想象到这三个人转过身来的面容,甚至能够对旁人脱口而出的解释——那个一米九的从前瘦得像偍鱼,现在的好身材是被喜欢了六年的女孩子拒绝后疯狂健身的结果;走路很老大的那个其实心里很不自信,虽然总是佯装胸有成竹的样子可却是个过于内向的人,喝醉酒就会拉着他哭得眼泪鼻涕可怜兮兮;剩下的那个几乎从没有见过他穿短袖的时候,曾经的一趟任务给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很长的样子吓人的疤痕……

    正洙想大叫,可是喉咙口像被人用绳子用力地勒住了一样,急促的收缩颤抖着。这样的就同情绪太过波动大哭了一场后才会有的症状,使他不能控制的像秋天瑟瑟寒风里枝头无助的破烂叶子似的打着冷颤。

    斜上方。一枪爆头,一枪打中心脏,一枪打中小腿。

    屏幕中男人“砰”的跪下一条腿,一直低着的头猛的抬了起来,惊恐的表情正好被隐藏的镜头看得一清二楚。

    “啊啊啊——!!!……”

    “啊啊啊————!!!!……”

    正洙也终于一同尖厉地嘶叫起来,眼前漆黑一片,像是以前某一个未知恐惧的夜,没有月亮和星星,没有金英云也没有了自己。

    又补上一枪,男人的表情瞬时僵硬,另一条腿也跪在地上,终于直直倒在血泊里。

    那份无论如何还始终安稳呆在正洙体内的、称不上是期待还是心的东西,也终于被这一枪,打的支离破碎。】

    后背的汗渐渐干透,睡衣湿冷的让人心情无端变糟。

    我都记得的……我都记得的。

    从我失忆的第一天开始,就算记忆全部不见了骨子里血液里那些恨和伤口也永远刻骨铭心的记着。

    【“你是谁?”从长长的昏迷中醒来,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漏进,洒在床边安静等候的那个人身上。李特疲惫的眯着眼,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感受到握着他的手很温暖。

    “我是英云啊,是你的爱人。”男人轻轻回答他。

    “……那……我是谁?”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的声音有着令人信服的魔力,就算他说地球是方的人是没有心脏的也能轻易被人们所接受——就像现在他说着“是自己的爱人”这样的话,正洙也丝毫没有怀疑。

    “你不记得了吗?”他的爱人轻轻叹气,低头吻了吻他的手背,“正洙啊,你是朴正洙。”】

    ——“哥?正洙哥?”

    门外传来始源试探性的问候,礼貌的敲了几下门,问着:“哥,睡了吗?”

    “没有,”透支的心力使得正洙没有办法说谎,只能答应着,“进来吧。”

    门把手轻轻转动,门启开又被合上,始源轻声说着“怎么也不开灯”接着屋子便一下亮堂起来。正洙无言的用手背挡了眼睛,心脏在光下这才像缓过气来一般减轻了压迫感。

    “做噩梦了?”

    “……嗯。”眼睛慢慢适应了光亮,正洙失神地看着周边陌生的摆设,这才恍然记起始源已经向上级请示把自己接回来重点保护了。

    “还好吗?没关系了?”始源关切的凑近他,自然地伸手撩开他有些浸湿的刘海,“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没事啦……”正洙别扭的缩缩脖子躲过他的手,自己抽了几张纸巾胡乱的擦。始源比他小了三岁多,可无论是从身高外表还是言行举止看,他总是有了一点自己也不愿承认的弱势。

    始源却得寸进尺的甩脱了鞋爬上床靠着他躺下来,撑着脑袋侧着身看他。

    “怎么了?”正洙心虚的摸摸脸,以为擦汗时有纸屑粘在了上面,却被始源抓住了胳膊,再往下就轻易牵住了手。

    “明明就很害怕……”始源轻轻笑道,放下撑着头的手平躺下来,“刚刚喝水经过的时候听见哥在梦里大声的哭……为什么不承认呢。在弟弟面前承认害怕很丢脸吗?”

    正洙沉默的闭了眼睛。

    “如果害怕的话我陪哥睡吧。”始源这样说着,捏捏掌心他不再试图挣脱的手,靠过去从后面轻轻环住他的腰身,“因为是天主教徒所以不会再有不好的东西来吓唬哥了。”

    这样的安慰稍显稚拙却真诚温暖,也许对于这个时候的朴正洙来说太具有诱惑力。

    原谅我,我只是在奔赴一场你不能给予我的安定。正洙牵牵嘴角,两行眼泪从眼角安静淌下濡湿了枕头。

    始源啊,你忘了吗?

    你做为教条的圣经上说同xg爱是有罪的,你所信仰的基督教也从不接受背叛和欺骗。

    你看,再没有什么能够把我从这黑洞中救赎。

    “bc国家新闻放送:亚洲黑色通缉五年的军火走私团伙头目强仁(金英云)于二〇一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出庭首尔高级法院,对所犯罪状供认不讳,审判即日判处死缓;蓝焱其余成员行踪不明。”

    “kbs军事新闻报道:蓝焱走私团伙首脑金英云于二〇一一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即今日上午七点整于首尔永登浦监狱实行枪决。”

    “sbs娱乐新闻放送:别以为这是一个结局,它只是另一段——新的开始。”

    chpter 14 白露

    chpter 13

    三年后。

    今年的冬天还没来得及下下第一场雪。可天气还是很冷,正洙不由得把脖子向围巾里又缩了缩。

    感觉时间过得越来越慢,真切的觉到回忆开始不够用;又生生的能听到经年在指间的流淌,那个男子的笑,在脑中已经渐渐变得模糊。

    “哥,哥!”

    旁边的车响了两下喇叭,正洙转过头去,始源正好把驾驶座边的车窗放下一点,抻着脑袋喊他。

    “始源?”正洙笑笑打招呼,“刚不是给你发过短讯了,我今天自己回去没关系……”

    “你去哪里?”

    话被打断,正洙皱皱眉。正值下班点上,警局门前的主干道车水马龙的嘈杂着,使他们的对话彼此听不清晰。只好靠过去,重新解释道:“我说,我想先去个地方你先回去没关系。”

    “我说有关系,”始源也把眉毛皱起来,比起不耐烦的情绪,被父母宠坏的孩子似的执拗更多一些,“哥去哪?”

    拗不过始源,只好搭着他的车指挥着先弯去了那家偏僻的花店。始源望着他出来时臂弯里那捧普通的素色小花眼神倏地黯淡下来,背过身一声叹气轻若罔闻。

    怎么就忘了。

    转眼……又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了。

    “是……外环五路?”正洙走过来,始源替他开了车门,躲开他的视线佯装不甚在意的问着,“还是六路?我不记得了。”

    正洙犹豫了片刻,又轻声抵抗他:“我可以自己去的……”

    气氛就这么僵硬下来,正洙低垂着头,像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小孩子,怀中花束遮挡着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始源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指节紧了紧又松开,半晌,自顾自又接着说着:“是外环五路,我记得。”

    正洙侧过头看他,想开口说什么又缄默。——对于眼前这个男人,他总是没有办法硬下心肠来拒绝。不管是当成朋友也好、当成弟弟也罢,看见他的时候却总是无可避免的把他的形象与记忆里那个影子隐隐重叠。

    有时候也会觉得这样对彼此太不公平,罪恶感也常常会出现。

    可是没有办法,有的时候太过思念。

    崔始源的固执其实比起以前的强仁有过之而不及,但唯一的不同也是最大的不同是他总是执拗的明令禁止他不许做什么,抑或鼓励几近于命令的让他做什么;而那个男人,记忆里却总爱自以为是的无限包容他的乖戾任性,几乎成为一种无法改变的坏习惯,扎根进骨子里。

    “他,喜欢梅花啊?”或许是车里的气氛太过沉闷,或者是对刚刚的态度有了歉意,崔始源有了先示好的意思,提起了他手里几天前特意定下的花束。

    正洙一个“对啊”的音刚要发出来又生生堵在了喉咙口,愣了愣,只得如实相告:“我不知道。”

    始源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的“莫名其妙”和“原来如此”让他隐隐有些心虚。

    金英云喜欢什么花呢?——素心腊梅吧。他是一直那么想的也是那么认为的,直到现在才似乎恍然大悟。

    他喜欢吃什么?……因为曾经说过自己做的鱼子酱汤很好喝所以就是喜欢吗?

    他喜欢做些什么呢?……因为自己提到过喜欢安静惬意的生活所以他也就必须喜欢在郊外死心塌地的和他做伴?

    手指攥着花束的力道不自觉加大,看着那些花蔫蔫的相貌,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有些莫名泛酸。

    英云,英云。

    有关爱情那么多琐碎温暖的事情我们真的了解的太晚,或许这就是两个男人的爱情,比起相互包容和取悦,我们的爱太过自我和强硬。

    对不起。

    我来看你了。

    “哥,到了。”

    正洙回过神,下车前又确认性的回过头问他:“一起去吗?”

    “当然。”始源呼吸一口郊区的沁凉空气,这才缓了缓路上一直不太好的脸色,嘟囔着又补充一句,“万一你出什么事情……”

    正洙无奈的笑,口头禅一样的那句不知道在他面前强调过不知道多少遍的话就脱口而出:“我才是哥啊!”

    “知道自己是哥就别老让人操心了!”始源接着他的话也故意逗他。

    “谁让你操心了……”嘟哝一句,正洙不知为什么敛了笑容,抱着臂弯里的花径自往墓地里走,始源摸着鼻子不吭声的跟在后面。

    哎,真是。因为是他的忌日连玩笑都不能开。

    墓碑做的很普通,照片也是以前的,拍出来的表情有点稚嫩的僵硬,好像很不习惯对着没有生命的镜头作出笑容的样子。所幸这个墓园的管理人还算负责,周围没有多余破落的杂草落叶。——可也没有鲜花和人来过的痕迹,和其他的墓碑比起来多少显得空空落落。

    正洙目光温柔的看着那张旧相片许久,弯腰把花束斜放在前面一方空地上,站起身之前伸手轻轻摸了摸墓碑的边缘,好像像这样就能穿越过时空的间隙触到他的脸庞似的。

    即使有了时间的遗忘仍是闭上眼睛就能用指尖描绘出的棱角和轮廓。

    “英云啊……”

    正洙轻轻唤道,再开口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立即擦了却又有新的泪水接连掉下。

    始源见状不忍心的想劝他,转念想到自己的立场只好不甘心的打消了念头。看着他为着另一个人无助的哭泣却不能干涉,始源的眉头深深皱成一个“川”字。

    “英云,三年了。”正洙叹口气,“你还恨我吗?”

    “没有办法来看你很多次,因为一想到就会哭很久……一年里很懒的只来看一次,英云你、你还记得我吧?”这么说着,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正洙忙补充道,“你不可以忘记我的。”

    “不要忘记我哦。……就算恨也好,英云啊……”

    “——哥。”始源终于打断他,不满道,“他本来就是通缉犯,他凭什么恨你?更何况那也不是你做的……”

    正洙背对他沉默站着,头微微垂着,隐约能看到眼角盈着泪光,肩膀瘦削的不像个快入而立之年的男人。

    “哥啊,那不是你的错。”看他这个样子,本来冒着火的话无奈的压低。那股闷气憋在胸口,让他恨不得冲上去把那座墓碑砸的粉碎。

    “不,始源……”正洙的声音从双掌下低低传来,“没有阻止你……是我最大的错。”

    始源的表情闻言变得复杂,愣了愣扯出个不自然的笑:“哥,如果是在说气话的话……”

    “不是说气话。”正洙打断他,几年来隐藏的委屈终于爆发。转过头,刚哭过的水样的温柔眼睛却像看待敌人那样狠狠瞪着自己,“我让你再缓缓的,我让你不要伤害他的!崔始源!你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