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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凛佳人(下)第6部分阅读

    掐握她的心,痛得她直抽气,也让她浑身骤震,脑子一凛——她明白的,这次若未说清道明,后果不堪设想。

    他低咒一声,双腿落地就要下榻。

    夏晓清想也未想突然扑过去,从背后搂紧他,两条细臂圈抱他腰际,柔润窈窕的裸身紧贴他的宽背。

    “不要走!我不是不去想,我只是没弄懂……不懂宫爷为何求亲?”

    被亲密抱住的宫大爷动也不动,身躯依然绷绷的,气息深沉,他冷声道:“你说,你喜欢松辽,喜爱明玉、澄心,喜爱我,我不向你求亲,向谁?”

    “这又何必?我自喜爱我的,宫爷何必这么做?”

    她这话又炸得满天硝烟!

    原本因她的搂抱而稍被安抚的男人倏地转过身,他目透凶光,双掌握住她两边肩臂,将她牢牢扣在身前。

    “夏晓清!我何必这么做?!倘是我没喜爱上你,没对你倾心爱慕,没如此这般该死又混账地中意你;倘是不会因没见到你,心里便牵挂不已,然后思之想之盼之,然后也不会因见到你,一颗心就发癫般狂跳;倘是我还能主宰自己——我又何必跟你求亲?何必?!”

    晓清被他的嗄吼惊得一愣一愣的。

    她张口欲言,胸房却熊熊燃起大火,无数心绪堆栈交缠,她喉儿堵堵的,话还没吐出呢,泪珠倒先溢出眸眶,一颗颗坠跌。

    宫静川重重、沉沉地呼吸吐呐,见她掉泪了,他瞳心湛了湛,还是狠着脸。

    “你跟我进『松辽宫家』,一开始就秉着报恩的念想,什么为奴为婢……你真要这么想,那你对明玉、澄心百般好,教她们、带她们、护着她们,根本也只是报恩的念头作崇,你哪里是真心?”

    这指责太严酷,晓清摇头,拚命摇头,眼泪落得更严重。

    不行!

    她必须说话!

    她、她她要对他说……对他说……

    “……我是……是真心的,是真的,我喜爱她们俩,不是什么报恩……我也好喜爱你,你说要我,我也想要你啊!我要你要我,这样很好啊,遂了你的意,也遂我所愿,我想跟你要好,有什么不对?我是真心的,有什么不对……我……呜呜……呜哇哇啊啊——”仿佛带到天大的冤屈,她秀美五官突地一扭,朱唇瘪了瘪,禁不住竟痛哭起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呜哇哇——可恶……你怎么可以这样嘛……”劝哭边要挣开他的手,但男人不肯轻放。

    她抡起小拳头乱挥乱打!

    下一瞬,她整个人又被放倒在软榻上,炽热的薄唇随即落下,封堵她颤颤芳唇,深吮那丝绒小口中的每一寸,缠卷她的香舌。

    她原就头昏,他猛地一波来袭,她一下子就被攻陷。

    “走开……”在四片唇瓣稍离时,她呜咽喃着,泪水依旧奔流。

    “不走开。”

    宫静川不住、不住吻她,舔掉那些情泪,严峻五官如逢春的冰雪,一点一滴消融,且融化之速越来越快。

    她在他身下化作一滩水,哭着,却也灼灼腾烧着。

    他侵进她柔躯里,再一次与她交欢,要她倾尽所有,也要对她付出一切。

    他要她的真心。

    而她早将一颗真心奉上,他其实再清楚不过,却偏是不断进逼,逼她丢弃所有盔甲,无论是躯体抑或心魂,都不能对他有半丝隐藏。

    他要看清楚她,因他一生的情已尽付于她,情种落土,开出让他心颤不已的花,他就要这朵情花开得长长久久,就要她一辈子伴随左右。

    “宫爷……”她拱起身,泪颜通红,双手抵着他胸膛,欲拒还迎,泪水依旧奔流,哭得眼睛都张不开。

    “喊我名字!”怜她也气她,让他心这样痛。

    她咬唇不肯出声了,抵着他胸膛的手握成粉拳,这让他整个火冲脑。

    扣紧她的纤腰,他突然用力再用力。

    “呜……”哭得惨兮兮,真被欺负得很惨。

    他瞧在眼里,即便再气,心中早也盈满怜惜,不禁放缓律……动,将每一次进击拉得长长缓缓、缓缓长长,让自己贴着她摩挲。

    凑近她软热的巧耳,他吻着、吮着,低嗄道:“晓清,你让我喜爱上你,怎可以不允我的求亲?你想折磨我到何时?我已经放不开你,你还不知吗……”

    情人的情语一字字传进耳里,泪还是奔流着,但已是喜极而泣。

    她紧握的绣拳终于松张,藕臂一环,抱住他薄汗轻布的结实腰身。

    “呜呜呜……”还是哭,决意哭个痛快似的。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我只是要你说出来,对我承认……”男人叹息。“别哭了,晓清……我也是真心喜爱你,别哭了呀……”

    他身下的人儿从未这样痛哭过,哭得都快无法换气。

    他心疼痛不已,却只能一哄再哄,亲过再亲,紧紧搂住她。

    “静……静川……”哭得昏昏然,她哑唤着他的名。

    “是。”亲亲亲,亲遍她的红颜。“是我,我在这是……”

    “你还要……还要跟我求亲吗?”

    他倏地抬头,俊庞发亮且严峻。“我不跟你求亲,还能跟谁?若非是你夏晓清,此生又有谁能与共?”

    她很努力地掀开泪眸,哭着,却也笑了,像是这场痛哭已将她往后所有的泪哭尽,因而越哭越能畅怀,心中滞碍全都消弭。

    “晓清,我要跟你求亲,你允了我,好吗?”宫大爷很霸气地禁锢身下的娇躯,却用既哑又柔的嗓音很没骨气地求着。

    铁汉也成绕指柔啊!

    而夏晓清这个“铁汉”,早就已经柔到不能再柔。

    “好……”应着声,她嗓声里带哭音,修长玉腿已圈上他的腰。“好……好的……”双手再次用力紧拥他。“我想跟你在一起,只跟你……只有你……”

    她热烈的答复让他加倍火热。

    他激动不已,发狂般燃烧,而腾烧到最后是两颗心的撞击,他们融进彼此体内,心与心相印……

    金秋已尽,冬日降访。

    北地冬寒,夏晓清之前已彻彻底底领教过一次,她适应得其实颇好,而这一次原本已作好准备对付松辽寒冬,她家那口子却选在此时应她所求,决定带她回南方庆阳一趟。

    先来说说所谓的“她家那口子”——

    宫家的这位大爷在确认彼此情意,跟着半哄半迫让她应允婚事后,整件喜事进行的速度快到教人咋舌。

    短短不出半月,他与她便完成终身大事,且席开百桌,连着三天宴席,宴请松辽所有宫家盐工,不管是井盐、地盐、海盐的管事与工匠,全在遨请之列。

    再来是关于回庆阳一事——

    夏晓清千要是回去祭拜爹娘,自然也得去夏家祖坟地看看,虽说她已

    邢叔,为了当初大智带果儿前来投靠一事,她向那个沉默严肃的大叔谢过再谢,后者拙于言词,只见黝黑脸肤颜色深了深。

    回来的第三日,晓清让婢子备了些鲜花素果和祭拜之物,原想带着果儿和大智走一趟位在小山坳的祖坟地,她实不知怎会跟来这么多人!

    明玉和澄心不想待在大宅里,也不进城游玩,硬是跟着来,小姐妹俩一跟来,护卫自然也跟了来,这就算了,当是到郊外走走也好,但……多出一位玉树临风、俊美无俦的公子爷是怎么回事?

    “反正静川兄忙得顾不上娇妻,我这做兄弟的自然得帮他多看顾。”秋涵空笑得无比灿烂夺目,自个儿华美的马车不坐,又来挤她的小马车。

    多了江南秋家这位主爷随行,秋家护卫自然也要策马跟来,所以夏晓清平静的扫墓祭祖之行,一下子变得十分不平静。

    一路上,她屡屡被明玉和秋涵空的斗嘴逗到忍俊不禁,见明玉漾开欢笑,她心里颇感安慰。自无惑离开后,小姑娘一下子似长大许多,笑时少了点以往的张扬飒爽,但今儿个很好,她又笑得痛快开怀了。

    马车内,澄心软软小身子仍旧偎着她。

    在她当新嫁娘那一日,拜过常、成了亲,被领进喜房静待新郎官进来揭头帕时,澄心难得没跟在明玉身边,却是偷偷溜进喜房内。

    小小姑娘趴在她膝上,歪着头,从喜帕底下往上瞧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亮晶晶,小扇般的翘睫眨啊眨,然后嫩红小嘴一掀,说悄悄话般低声道——

    “我要一个小弟弟。”

    终于听到小小姑娘说话。夏晓清先是扬眉,眸眶便红了。

    “还要一个小妹妹。”澄心悄声又说。“我要当姐姐。”

    晓清哭了又笑了,简直哭笑不得。“你是小姑姑,没法子当姐姐啊!”

    小小姑娘眸子一溜,想了想,满意点头。“好,那我当小姑姑。你把他们生出来,我会跟他们玩。”补一句。“一直玩。”想想再补一句。“玩很久。”

    然后过了那一次之后,她又不说话了。

    不过夏晓清已较不担忧了,她终于相信,小小姑娘当真是懒得开口而已。

    一行人来到小山坳已近午时。

    晓清见爹娘的坟头除多了些杂草,其余皆维持得相当好,心想,宫大爷定是托了人时不时过来巡视照料。

    一颗心于是泛热发软,想到丈夫,她嘴角便不自觉往上翘,感觉襟口那半片圆圆白白的双心玉也温温热热,暖着她的肌。

    双心玉她留下一半,另一半又偷偷送回给丈夫。

    这事说来话可长了。

    当初她把双心玉给了大智,宫大爷强取,后又偷偷挂回她身上,之后他们俩婚事底定,某夜她趁他睡熟之际,将半边圆玉偷偷放进他衫子袖袋里。

    他后来发现了,觑着她似笑非笑,却半句不问。

    两日后,换他越她浓睡未醒时,又把半边圆玉与她身上的半边合而为一,再次来个完是归“夏”。

    丈夫此举让她迷惑得很,但见他仍一副似笑非笑模样,像跟她玩着游戏,她自然也不问他究竟何意,而是一而再、再而三,逮到机会就把半边圆玉偷偷送出,有时搁在他书房长桌上,有时放在他枕边,结果宫大爷亦是一次又一次将玉戴回她身上。

    然后八成被退回得很习惯,现下见到送出的玉又合而为一,她不是懊恼他的想法难以捉摸,而是懊恼自己怎又体力不支昏睡在他怀里,让他有机可乘,至于为何体力不支,那自是因干了很耗体力的活儿啊……

    整理好爹娘的坟,祭拜完之后,她来到位在下方的夏家祖坟地。

    祖坟地的状况出乎她意料,一样是有人看顾的感觉,她在这里遇见两名夏家老仆,都是以往跟在祖母身边做事的人。

    欢喜地问候交谈,从两名老仆口中她才得知,几个无到可归的夏家老仆全都留在庆阳夏宅,那宅子已是“松辽宫家”的产业,但新主子没把一帮老仆赶走,就允他们住下,要他们将宅子维持好,也得时不时过去整理夏家祖坟地。

    “小姐,您那一大屋子的书全给留下来了,当初宫爷特意吩咐,整屋子的书不能潮、不能被电蛀,咱们见一有日阳露脸,就会把书轮流搬出来晒,您放心。”

    “小姐,除了宅子,城里几个店铺也都是宫爷拿了去,生意照常,卖丝绸的卖丝绸,古玩铺子也没收,一样好好的,半数以上的掌柜被留下了,当时铺头的生意原也挺好,要不是后来夏大爷接手,干那些糟七污八的事,二爷又动不动往柜上拿钱,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欸,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了,小姐都是宫家主母了呢,反正那些产业转来转去,也算转回小姐手里。小姐啊,您要得空,进城里走走吧!”

    这些事,宫静川一句也没对她提。

    第十五章

    他为她做这么多,为旁人做这么多,却不曾对她说。

    和两位老仆道了别,说道会找一天回夏家大宅瞧瞧众人,夏晓清在回程路上几乎要坐不住,简直归心似箭,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直接飞回丈夫身边。

    “嘿嘿,静川兄没告诉你的事多了去,瞧他忙到无暇陪你,也知他又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噢——痛啊!”秋涵空诋毁的言词让坐在对座的明玉老大不痛快,小姑娘一脚“很不小心”且很用力踩下。

    “啊!秋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是很恶意。

    结果马车内又被这一大一小闹起来,一路闹回竹林大宅。

    马车返回时已是午后,再过半个多时辰,日阳也差不多该下山。

    夏晓清刚下车就见自家的另一辆马车备在大门口前,安丹帮忙撩开厚帘子,正要伺候主子上车,而那位宫家主爷此时长身立在马车边,脸色有些阴郁,双目炯炯直瞅她。

    等到发现一名俊美人儿也从同一辆马车里溜出来,宫大爷脸色再阴三分,炯炯双目陡然眯起。

    “你来干什么?”

    “来找你寻欢作乐呀!”秋涵空撩着飞发,笑容可掬。“我来庆阳办点儿私事,听到这阵子你让人在永安城干下的事,恰巧你来了,还带着嫂子一起,你们成亲时我没能北上祝贺,今儿个自然得过府拜访,再问问两位想要什么样的贺礼啊……欸,礼多人不怪,做人要有礼,你又不是不知。”

    永安?!

    夏晓清正主动走向丈夫,听到秋涵空的话,莲步不禁一顿。

    她顿住步伐,宫静川已急跨一大步到她面前,然后展袖将她搂在腰侧。

    她扬睫瞧他,轻声问:“你还要出门吗?”

    见妻子眉眸神情似无异样,宫大爷高悬的心稳了稳。

    “不了,我本要去找你,你和明玉、澄心既已回来,我就不出门了。”

    他旁若无人般用鼻头挲了挲妻子发心,弄得夏晓清面红耳赤。

    “我们进去吧,别理无聊人士。”

    说着,他一把捞起跟在妻子身边的小澄心,而明玉是一下马车就蹲在大门边看戏,此时也起身跟着哥哥、嫂嫂一块儿进门。

    “喂,我好歹是客,你们好歹也招呼一下吧!”秋涵空巴巴跟了过来。

    夏晓清到底是最有良心、心肠最柔软,再有,她也是当家主母,怎能怠慢贵客?因此,虽被宫大爷拉着往前,她仍很坚持地回头,柔声歉语——

    “秋大爷,您先进来吧,喝个茶、歇会儿,晚一点就在府里用饭。”

    宫静川撇撇嘴没说话,仅是拉着妻子、抱着小妹子一径前行。

    这一方,只见秋涵空感动到一双美目含薄泪,轻声嚷嚷——

    “还是嫂子够义气!不像某人无情无义、无血无泪、过河拆桥、铁石心肠——”

    “秋爷!”

    俊美人儿边叨念边跟上脚步,身后却追来一人,是秋家随行的护卫之一。

    那秋家护卫紧声一喊,不仅秋涵空止住步伐,连宫静川亦跟着停顿脚步。

    “何事?”秋涵空问。

    “爷,鲁总管派人来报,说是找到采居先生了。”

    “他人现在何处?”语气一转沉肃。

    “已被逮回,就在”秋波楼“中。”

    闻言,秋涵空静默了会儿,随即扬声道:“把马车拉过来,回”秋波楼“。”

    “是。”秋家护卫衔命而去。

    另一边,夏晓清瞧得很是迷糊,不禁问:“秋大爷,您有急事吗?”

    秋涵空转过头,作了一个揖,笑道:“晓清嫂子,咱确实有急事待办,急着赶回去,今日就不搅扰了。见你们好好的,我心里比什么都欢喜,已不须多留。”

    “你别为难人家。”宫静川突然丢出一句教人丈二命刚摸不到脑袋瓜的禅语。

    秋涵空表情略僵,一下子又回复风流神态,似笑非笑。

    “我怎会为难他?我疼他都来不及,怎舍得为难他?”

    夏晓清怔怔望着那张美丽精致的俊庞,察觉晦暗之色染布秋涵空的俊脸,但眨眼间又已掩去,值得人深思。

    然而她还没深思出一些东西,秋大爷又深深对她作了一个揖,这才踅足而去。

    究竟有什么事呢?

    她想不透。

    于是,只能傻傻由着人掌握,跟着前方带领的步伐穿过厅堂,走过迂回曲折的长廊,经过那座四季皆美的“绮云园”,回到主人家院落,而这中间,宫大爷何时放下臂弯里的小澄心,明玉又是何时带开小妹子,她竟是记不得。

    “你定好今日去扫幕,为何不跟我说?”

    进了房,宫静川放开她腰身,转而面对她。

    他铿锵有力的嗓声有些得理不饶人,夏晓清却也不恼,不答反问:“那你留住夏家大宅,留住几个老仆,留住我爹留下的那一屋子书,为何不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