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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凛佳人(下)第7部分阅读

    ,每一口气都吸得饱饱,再缓缓深深吐出,硬是不让眼皮垂下。

    突然——

    啊!有脚步声!有人在窄巷外奔走!

    那人像在追踪似的,原是奔过去了,此刻又走回来。

    不能出声!大哥说,宫家的人会找到她和澄心,她不知外头那人是敌是友,情势不明,不能随意出声呼救。

    喵呜……

    一只野猫不知何时踱进窄巷,它蓦地跃上板车,喵呜喵呜地叫。

    明玉瞪大眼,那只猫儿也直瞠着她,长尾放得低低的。

    她赶猫也不是,不赶猫也不是,一时间没了主意。

    糟!那人似注意到窄巷内的异状,脚步正往里边靠近!

    她心脏急跳,紧张得手心冒汗,背脊一阵阵凉麻。

    快想快想,她能做什么?啊!至少得找件武器防身啊!

    脑中灵光一闪,赶紧摸向靴侧,摸到无惑替她做的那把软木弹弓,周围摸不到小石子,她拔掉头上唯一的一根钗子,再用力拔掉钗上两颗价值连城的南海玉珠。

    那人将成堆的竹筐拨开,踢开板车——

    猫儿被吓着了,一下子跳远,她也被吓着,但持弹弓的手很稳,见黑影现身,二话不说已将一颗南海玉珠打出——

    啪地一响!那人出手好快,竟以两指接住那颗“暗器”!

    她吓坏了,还想打出第二颗珠子,眸光一定,下一瞬,眼泪跟着哗啦啦涌出。

    “无惑——呜呜呜……呜哇啊啊——”

    “你怎么回来了?”明玉揉揉微红的眼睛,很腼腆地蹭到那个倚着廊柱而立的青年身边。

    此时,所有人都已回到宫家大宅。

    她家的臭大哥及时救下清姐,畲管事调派的人手亦赶了来,她和小澄心则被早已离开松辽却又复返的无惑所寻获。

    清姐昏睡,大夫把过脉,说是睡醒便好,没什么异状。

    澄心是醒了,但还有点昏昏沉沉,药正慢慢消退中。至于她,也有一点点头重脚轻啦,但丫鬟们准备了一大盆热水让她浴洗,浸饱热水后,药退得更快,现下她神智已稳,只想……很想很想……跟无惑说话。

    “你不是跟你那些师兄弟会合,要回北冥十六峰了吗?”

    盘于胸前的双臂放了下来,无惑站直身躯,眼神深邃。

    “我回来看看你……还有澄心,晚些必须再赶回去。”

    她咽咽口中津唾,低声道:“你要离开的那天,我……我好生气,气到不想跟你说话,见都不想再见你,你就真的走了……”是她先不理人,现在却觉委屈。

    “你还很气吗?”无惑无奈问。

    明玉咬咬唇,瘪着嘴,原是点头,之后又摇摇头,她其实也不太明白,只晓得见到他就欢喜,但知道他仍非走不可,欢喜的心绪又陷落。

    蓦地,她想到什么,丽眸一扬,定定看他。

    “……你回来,是担心我还在闹脾气,所以特意回来探看,是吗?”

    欸,她都知道自己之前是在闹脾气……无惑头很疼,这样莫名地牵肠挂肚,让他头更疼。

    他面皮忽而微热。

    在小姑娘那双清亮水润的丽眸注视下,他淡淡点了点头,淡声道:“还有,今日是财神庙的庙会。”

    明玉懂了。他是回来陪她看烟火,因对她承诺过,所以千里迢迢赶回。

    哪里还生气呢?她不跟他赌气、不跟他闹脾气了。

    她只是很想亲近他啊!

    “今儿个我……我……都是因为我,害大家出事,我得留在家里守着清姐和澄心,今多要错过庙会的烟火了……”

    他点点头,嘴角轻勾。

    “那你……你明年再来陪我看烟火。”尽管不闹脾气了,她依旧是有些嚣张、有些娇蛮的宫家大小姐。心里想要他来,却不用询问口气,好似她这么说,他就得按着她所说的做到。

    无惑没立刻响应。倘是承诺了,就必得办到,他不想她最后大失所望。

    “我不能确——”

    “你来!我会等你,一直等!”她抢他的话,急急道。

    凝视那张紧张又带期待的脸蛋,他内心除了叹气还是叹气。这三年来的相处,他太明白她的性子,真拗起来,实教人吃不消,她说要一直等,他当真会等上一整天……噢,不止,财神庙会持续热闹三日,这三天晚上皆会施放烟火,倘是他不来,她会连着等上三天,直到最后烟火放尽为止。

    “你来。”她再道,仰着脸,眸光眨也不眨,眸心湛湛。

    “嗯。”最后仍妥协了。他想,就明年今日而已,陪她看一次烟火,她不闹脾气,他也不会再牵挂不放。

    不牵挂,这样才好。

    这一年财神庙会的暗巷中——

    芳龄十七的明玉大姑娘追着一个见到她就拔腿狂奔的十二、三岁小鬼头。

    城东彩衣街一带的地,这些多被她家的臭大哥收整得七七八八,据那位大哥所言,是因当年在此地乱巷内逃奔时,曾暗暗发了重誓,待逃出生天,一定要把害他迷路的乱巷全都打通。

    只是臭大哥已很尽力落实当多的誓言,乱七八糟的巷子确实重新整弄过,但即便如此,巷子说到底,它还是巷子,别人要跑给她追,她还得追。

    “周大柱,你还跑,给我站住!”娇斥声响亮亮。

    今日财神庙会,是她宫明玉的“大好日子”,外边大街与通街小巷热闹非凡,她却得闯进暗巷中,只为“追捕”—名小鬼!

    “你还跑?”

    “你别追,咱就不跑!”身手利落的小鬼忙着逃,还不忘回她一句。

    “我不追,你早跑远了!周大婶说你成天不见人影儿,连义塾也不去,你他爹的跟谁混了?”模样娇妍美丽,不表示说话斯文。“周大婶很担心你啊!你就她一个亲娘,她也就你一个亲人,不学好,还让她操烦啊!”

    连说这么多话,她胸中之气微泄,步伐顿时滞了滞。

    不过跑在前头的小鬼八成被她戳中痛处,竟也跟着慢下脚步。

    明玉见状再提一口气,一下子便冲到他身边,她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男孩子志在四方,要闯也是闯四方,你成天在城里遛达,书也不读,艺也不觉,算什么英雄好汉?周大柱,你就这么一点料吗?”

    男孩仍一脸倔强,却也没试图挣开她的手,只闷声道:“我……我娘还好吗?”想想这次溜出来,也有一个多月没回去了。

    “还好的话,就不会在我家灶房里边干活边掉泪了!”见他没意思要逃,明玉放开他的手,改而双臂盘在胸前。

    “唔……”羞惭低头。

    “你为何不上义塾?那儿的文先生说你书读得很好,文章作得也很好,你娘还盼着你将来当大官呢!当然啦,我也盼着呀,义塾是宫家所办,你当大官了,咱们全家上下也跟着沾你的光,你不想让咱们沾这个光呀?”

    “……我……他们笑我娘,笑她以前曾在『醉月楼』……我不想上义塾。”

    明玉一下子明白了。

    她是有听过一些话,说周大婶以前年轻时候曾在青楼里卖笑,后来才从良跟了周大爹,周大爹是宫家盐场里的班头之一,几年前因病去世,留下孤儿寡母。

    一弄明白,她就火爆了,忽地出手掐住大柱的两耳,冲着孩子龇牙咧嘴。

    “人家笑你娘亲,你他祖爷爷的不会护着她,还让她操心,你对吗你?!你娘她哪一点对不住你?你害她伤心也就算了,还害本小姐看她伤心!她以往做的饭菜多好吃啊,现下她一边掉泪一边煮食,你害我难以下咽你知不知道?本小姐这个月生生瘦了一圈,你他祖爷爷的再不给我回家去,下次再让我逮到,我不捧得你小屁开花就不姓官!”太激动,被口水小呛一下,尾音跟着一溜。

    “……”

    “你说什么?!”

    “是姓『宫』,不是姓『官』……”好歹他也是个会读书的。

    “你——”气到脸色发红。

    突然,十几道黑影从两边通巷中走出来。

    “大柱子,有人为难你吗?”像是当头头的粗壮少年慢声问。待走近瞧清明玉模样,众人不禁互看了看,眼神暧昧。

    “周大柱,这个妞儿不错呀!嘿嘿……”

    “刚巧哥哥们闲得发慌,有个妞儿来陪着玩玩挺好,大柱子,做得不错!”

    “她、她……不行的!你们……不可以……明玉姐,快走!”大柱拉着明玉起脚就想跑,三名高个儿少年已挡了他们去路。

    明玉要是怕了,她也就不是官明——呃,不,她也就不是宫明玉了!

    扯开大柱的手,她双手插腰环顾众人,这三、四年来,她在武艺上下过功夫的,今儿个瞧这场子,不包准能赢,但要打得两败俱伤也非难事。

    提气于胸,正要挑个最强的开打,偏偏瞧见他!

    那抹高大黑影来得无声无息,待一群少年发现时,那男人已离他们甚近。

    明玉瞧啊瞧着,胸中那股气就跟着泄了,笑得满脸春花娇绽。

    “谁?!”带头的少年猛然回头,惊声问。

    男人静伫原地,淡淡道:“滚。”

    要是这样好打发就好。

    一群小混混随即围上他——呃……是说,也没有不好打发啦,因为只听啪啪啪又啪啪啪连响,十几个混混全被打趴,哀天喊地地叫疼,这是眨眼间的事,而且出手的男人只用单掌,另一手还负于身后。

    “还不快滚!”明玉跳出来捡现成便宜,耀武扬威得很。

    几个人捂颊的缓颊、抱肚子的抱肚子,一下子全都跑光。

    “你也快回去!”明玉对傻了似的大柱说话,扯扯他的大耳,把他扯回魂。“明儿个我再去义塾找你,咱们还得好好再谈。听见没有?”

    “唔……嗯……”大柱两眼犹亮晶晶望着如天神般乍临的高大男人。

    “还不走?”再次娇斥。

    “啊!走了走了……”大柱终于跑开。

    呼——好不容易把事稍稍搞定。明玉两手拍了拍,转身面对男人,忽而有些腼腆,脸红红喃了声。“无惑,你来多久了?”

    “来很久了。”语气似透无奈。

    “啊?”

    “从你在彩衣街上开始追刚才那孩子时,我就来了。”然后他一路跟踪,跟着她进巷内,听她娇声大骂,直到适才那群泼皮言语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