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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菁华锦第28部分阅读

    意,与往常人们眼中妖艳的彼岸花有些区别距离。

    以一个国家的未来,来迎送她这个一个平庸十五岁少女的一条命,谁敢道不值?

    十指锁紧,剪秋水的眸子中闪现出一束骇人的精光,髻上的白玉兰花一颤,溢洒芳郁,沉默看着如意表演许久了,端坐原地的倪素素此时终于回忆起来,那清禅大师所出的哑谜谜底,自己曾是在哪个地方见过了。

    “呀,绻儿,好素净别致的帕子。”

    乐子进宫初初一个月,那日四人的厢房之中,她们午课修炼归来,绻胭脂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拿出丝帕拭香汗。却连带把另一方帕子牵出袖怀,露出雪白一角。以及这一角上绣着地单薄妖异的花朵。听见了倪素素地一声赞言,绻胭脂怔怔然,哦一下浅浅应了。平静地把那帕子重新收回去。“怎么随身带两方帕子,绻儿岂是这般细致的人。”从未见过她拿出那另一方帕子出来拭汗,又见胭脂她收得这样迅速,倪素素如何不猜出这方帕子里有故事。

    午后,名为绻胭脂的少女倚着雕花窗户,几丝凉风吹皱院外小湖水面一池春水。被这般问及后,少女一边心不在焉地答。一边把指甲滑到手心。轻轻撩拨。

    故人相送之物而已,她回答。

    这个故人。真是值得寻味。

    “此彼岸花。涵义谁懂?”

    人人都唤此瓣如龙爪状地花为死人花。不祥之花。你怎么就顺当自然。唤出了它地本名。白玉佩环映衬下地脸上。洋溢地微笑。就甚至能灼伤旁人地眼呢?

    今日点卯已经被毁了。被皇后娘娘二十多年前地那场纠葛。被丽景轩姑姑女官及尚乐宫地疏忽狭隘。被众犹痴坐在场上乐子们地自私自利。全毁掉了。在学会谋算人心。踏着别人尸往上爬地时候。她们就都忘记了自己辛苦学艺地初衷。当才艺变为一种残害他人地武器地时候。她们都失去了一个真正艺人地身份。所以今日她们眼睁睁看着那个千叠楼出来地少女。在白日之下血淋淋地揭开她们丑陋地外皮。提醒了她们。那肮脏污秽。鄙陋糜烂地世道现实。

    彩衣锦缎。霓裳软纱。裹不住日渐荒芜病入膏肓地心。

    或许只有被那个早已死去。但在传说中依旧辉煌地菊姓女子。她灵魂所保护地那个楼里面走出来地十五岁少女。才有那个资格残酷地揭露一切。给众人这样狠狠一掴--------南江各地教坊。谁不是以京都教坊为榜样。而数尽京都教坊名楼。又有哪一个楼。及得上传自名妓符纤蝶。盛于传奇菊初南。如今拥有四位绝世贵篁地千叠楼?哪个被送进宫来地乐子。离开前不是被坊里地嬷嬷千叮万嘱。叮咛道。要小心千叠楼出来地少女……

    在别人被无耻官员催逼灌酒时,那面系轻纱的美人盈盈一笑,把杯中水洒泼出去。

    在别人一舞不成,被拽下台去时,那身姿绰约的贵篁拿着红绡黄金,落楼底。

    在别人给千夫所指为学艺不精时,那端坐高楼,品茶沉思的佳人,不屑一吟。

    年轻的太子伴读大人对迷茫的少女说过,你出身的楼,也是很特别的,说的时候,面带深意。而转息间,在暴人库里的那一位唯一嬷嬷,也这般背手冷笑着,说道,你应当庆幸,自己当初被卖入的,是她的楼。

    如意拿出佩环的一瞬间,好似墨染乌云遮天蔽日,把这朗朗乾坤,把世间照得惨白,变就了暗霾昏夜一般。

    “你……”

    尚乐宫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少女再打量一番。你与那乌兰国清禅大师是什么关系?这个卷席皇宫能叫人一步登天的哑谜,你这个丫头难道已经有答案了吗?你……很多涌上心头的疑问争先恐后哽住了咽喉,年迈的尚乐宫只是稳稳扶着椅把手,简单一句,却如何道不出,你字之后的每一句,因为斟酌再三,反而软变为了天边的悠然云朵,晕过水的指尖黛粉,慢慢揉碎消散退却。

    倘若刚才尚宫大人还为“绻胭脂”这个丫头接下来的命运而感到惋惜的话,如今,就只剩下嗟叹与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陶陶欣然。

    不愧为那个楼了出来的丫头……很出色。

    宫阙争斗之地,讲究弱肉强食,胜为王败为寇,如果少女今日能平安完整地走出丽景轩,那日后除了瑞宁宫之上的人物,宫中芸芸再无何人,能再动她--------而尚乐宫已经有五六分的把握,这个少女会赢。

    说到底,宫中众人之所以一直加害排挤“绻胭脂”,不过在要看主子脸色来行事罢,而这个主子--------瑞宁宫的那一位皇后娘娘,追根究底。也不过是在迁怒,缘由乃一个已经离世多年地菊姓女子。

    要弄死这个小小乐子。对于皇后娘娘来说易如反掌,但今日从“绻胭脂”拿出那个佩环开始,事情应当有了转机。

    来自乌兰国的清禅大师。乘着此次南江皇太后六旬万寿大典,带来了两国地友谊,这是可喜可贺的事情,是叫南江朝廷欣喜欲狂的喜讯,秘密商谈协议之后,清禅大师答应带一个南江人。让此人以自己徒弟地身份回乌兰,并担任联络两国的重任。

    但最后令皇后与皇太后感到尴尬的是。清禅大师在收徒弟上面再不肯退步。态度十分坚定,要求一定要是能答出他这个彼岸花之谜的人。

    又不没有办法逼迫这位信仰神秘的大师。几个月都过去了,南江朝廷一筹莫展。有人忿忿不平地想着。难道我们南江泱泱大国,就找不到一个。能答上这个哑谜的聪明人么?

    有,那唯一一个聪明人,似乎就站在了尚乐宫面前。

    在尚乐宫心中,“绻胭脂”之前地那些辩驳,甚至包括那支千丝垂菊簪,都不过是过眼烟雾,倘若这丫头今日手段之有这些的话,她管理全宫宫娥乐子地尚宫,倒很乐意帮皇后娘娘除去一个人,赚得瑞宁宫地人情。但此白玉佩环解离身,出现在众人眼前,尚乐宫仔细地看,终于眼睛深处缓缓溢出点笑意,心中对某个丫头的评价再高一层。

    与南江国运,与两国邦交拉上关系,瑞宁宫地皇后娘娘就是再肆意妄为,再记恨当年旧事,身为皇后,坐在凤座之上,也得暂时学会妥协两字。如果以前在皇后眼中,“绻胭脂”是一只她随手看可以碾碎的蚂蚁,那到今时今日,这只蚂蚁已经有了依傍,成长为了皇后动不得伤不得地国之珍宝。

    “丫头,你佩环上的花倒真雕得精致,其中涵义,旁人不懂,难道亲手制作它地你,也称说不懂吗?”

    随着心情转换,摆臂拂动绣上云龙纹的衣袖,尚乐宫轻拍桃木桌面,淡然问道。平生不会看错人,才遇璞玉,便看错人,尚乐宫很愿意看到皇后娘娘高抬贵手,叫这个古怪的丫头能留下于宫中,才须臾片刻,这位位居尚宫之位多年的老人已经想到了很远。

    估计待会儿就等到皇后娘娘的反应了,尚乐宫摆了摆手,让众乐子们起身,直接再问了上面这一句,眼中似乎只剩下了绻胭脂这丫头一人。

    “这个白玉佩环,也不失为一个好理由。”尚乐宫已经准备放过这丫头,言下不动声色地为丫头铺路。

    如意如何不懂,含笑垂,毕恭毕敬答道:“谢尚宫大人。”

    果真,片刻后只听见一阵急促脚步声,随着丽景轩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丽影冲撞进来。

    一直在喘气不止,刚刚悄然跑出去的那个小宫女又奔回来,一边不忘稳住翻飞的裙摆,三两步好走到尚乐宫面前,经过如意身边的时候,她还瞟了如意一眼,那一眼含义复杂。“尚宫大人,是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小宫女俯到尚乐宫耳旁小声嘀咕好一阵子。

    很快,有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决定。

    今日点卯,乐子绻胭脂以垂菊簪替代花朵,破坏了筛选传统,但念她初犯,只记一过。乐子名册上,千叠楼绻胭脂的名字旁边被姑姑用毛笔沾着朱砂,轻轻地划上了道一横,以示惩戒。

    “这个惩罚,丫头你有异议吗?”尚乐宫还问如意。

    “回尚宫大人,胭脂不敢有异议。”

    “乐子筛选,名字旁边被划满三横就淘汰出宫,失去宫娥资格,绻胭脂,你已经存了一横,起步比其他乐子低,未来几日的筛选,好自为之了。”

    “……胭脂明白。”

    轰轰烈烈半日闹剧,好似成全了绻胭脂一人的风光,离开时桑熙经过如意身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那是顽劣的桑熙,再一次找到好玩的玩意儿时候兴奋的微笑。

    只是更多人除了嫉恨,还有的,是怅然狐疑。

    若不是绻胭脂聪明绝顶,猜出了彼岸花之谜的谜底,那就是这个千叠楼出身的丫头,对乌兰国了如指掌。

    这个平庸无比,理应没有机会离开过京都的教坊丫头,又是如何跟乌兰国的清禅大师……有了丝缕联系?

    68 殊途

    从天初明曦始,诸福殿里最乖巧,最招人喜爱的小宫女雪歌,就魂不守舍地守在外殿,时时向外面望去,坐立不安。

    比起今日丽景轩里,盛服严妆的乐子们,雪歌的装扮实在朴素,秋色淡粉外衫,衣襟两侧束带松松地在胸前打了个结,余下双带随意垂下,线则挽成三转小盘鬓,微向右倾,上面插着一支简单的孔雀钗,鬓下饰多一朵娇怯的桂花,就再无其他饰物,乌云般的秀,鬓边两缕散似不经意垂下,随风而舞动。

    刚刚坐下来,又好像位子着火一般迅速并膝站起,雪歌第十几次低头查看手中的红漆檀木食盒里的食物是否依旧温热可口,她手指下意识地拽着衣衫的束带,卷了又松开,放了再搓动,一脸焦急盼望。

    绻胭脂今早清晨出殿,现在都半天过去了。想着待人回来的话一定会觉得很饿很饿,她提前准备一些食物点心就准没错的。唯恐还有什么是自己遗忘了的,雪歌默默梳理一遍。胭脂回来应该会很累,丽景轩每隔一年进行一次的乐子筛选,听说是绝对严格且磨人,在丽景轩当差的宫女姐姐们都不经意地说过,今日点卯很重要,若表现得好,事半功倍,讨得尚乐宫大人的欣赏,那就是最好了。

    嗯,她还是再在门口等等看吧。想到此处,雪歌把手掌覆于额头。遮住一双微眯地眼眸,姿态婉约地昂看殿外灿烂美好的一日春光。

    如果,绻胭脂能平安归来的话……

    当身心疲惫的如意,拖着被倦怠席卷的身子,从悠长不见尽头的红墙宫道慢慢走回到诸福殿门前时候,她抬头就看见了门口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提着沉重地大食盒,把一只白净的手遮掩在脸上。似乎在轻轻拭汗,阳光无声碎落成一面湖水,春日最后的一束金光打在人影身上,为那人扯出浅浅长长的一道黑影,那左顾右盼的动作,带着殷切期盼。

    转瞬之间,晕晕眩眩,心暖暖的软化了一小角,如意以为自己糊涂了。雪歌殿门守候的身影,与记忆中站在千叠楼大门,撇着嘴叉着腰的幺妹重合叠在一起。

    如意你才知道回来,你死定了!

    状似张牙舞爪的幺妹,龇裂着牙齿,盯看过来地熟悉眸子底下,却写满了欣喜关心……

    雪歌觉得眼前一亮,就看到了朝这儿缓缓走过来的如意,不禁一喜,喜怒形于色地用力招了招手。

    “胭脂……!”

    乌绾成素髻。半点装饰都没有。越显得如意小脸润泽。五官秀致。像初夏荷塘一朵含苞清荷。

    把回来地如意好好打量一番。没缺手脚地。人也只是疲惫。看出来精神还不错。雪歌嘴角一翘。高兴地扇动长长地黑睫毛。双颊激动得泛红。

    “嗯。嗯。你说你过喜欢吃我第一次给你带地那些御制桂花糕。我今日偷偷以白妃娘娘地名义要求御膳房做一些送来诸福殿。胭脂。你饿吗?”把提了一天地食盒抱到胸前。雪歌侧头微笑。说到盗用白妃名义地时候声音放小。嘴唇颤了一下。似乎在以前没这般大胆妄为过。一副还是很后怕地怯弱样子。但她说完又见了如意额头贴着地薄汗。马上转了口。“也不妥。雪歌粗心。胭脂你都累了一整天。最想做地应该是先好好沐浴一下吧。”

    如意进殿看雪歌一眼。眼神微妙。

    往桌子面上放下食盒。转身又不放心。又从袖怀里拿出一方棉帕。牢实地裹住里面地点心。好不叫它们失了温度这么快冷掉。雪歌还检查翻动一遍。觉得妥当了才回头。雪歌脸有脏吗?”现了如意那种微妙眼神。她第一个想到这个理由。柔柔地抚着自己白嫩地脸蛋。疑惑开口问道。说着。还下意识用袖子边在脸上轻轻擦一下。

    “没有,雪歌地脸很干净。”

    淡然地回答,不似在丽景轩那般,这一声纯粹又出奇的澈净,如意笑得真挚,霎时光华潋滟。

    往日雪歌哪里敢明显地对如意好,应该是关心则乱,担忧如意今日地乐子筛选,也迷迷糊糊地,顾不得掩饰了。雪歌今日对如意的殷切表现,在殿里旁人眼中甚是怪异。

    “雪歌,你今天没活儿干吗?怎么有空跟一个闲人聊天!”

    诸福殿里几个宫女们冷眼望过来,不阴不阳地冷哼几声,看雪歌地眼神含怒带煞。

    “我……”

    雪歌一怔,才知道自己失当,后悔地咬唇捂嘴,窘迫不已,脑袋低垂到胸口。等她反应过来做错了的时候,自己地双脚不知何时,已经挪步站得离如意远远的。

    她像被夹在狭缝中生存的人,左右为难。

    “……的确真累,我先沐浴去了,晚上真想吃点桂花糕啊。”却不像是对雪歌下意识的动作有多少生气,如意揉揉酸的双肩,暗示雪歌夜半再聊,说完就扬长而去,豪不拖泥带水。她回房间拿换洗衣裳,经过雪歌身边错身瞬间,还顺手很隐秘地塞给了雪歌一样礼物。

    握住这支让如意今日出尽风头展露锋芒的千丝垂菊簪,雪歌只是一脸茫然。

    “那个尚乐宫大人一拍桌子……”

    “被指着,我只好站起来……”

    “呀,那胭脂你是如何解释的……”

    擎着的八角宫灯停留在殿前,出莹莹之光,夜空星河黯淡,无暇顾及人间谁家悉悉索索的瓦底檐下语,夜深正是细语时。

    对桌而坐,一边听着如意亲身细述丽景轩点卯中的所有事情,雪歌时而惊呼,时而紧张得绞帕,可爱的眼眸瞪得大大,即使如意已经说完了,都久久没能从中自拔。

    “胭脂你果真很出色,”听闻如意平安过关,雪歌舒一口气,半晌都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形容,来回只有那么单薄一句,“你人漂亮聪敏,还懂得很多东西……”

    “是么?”沐浴过后还带湿气的黑上凝粒粒水滴,如意拈起一块温热的桂花糕,语焉不详地哼哼,表情看来,是显然不甚同意那句漂亮加聪明的。

    用手指优雅地抹去嘴角的糕点屑子,如意忽而苦大仇深地大大唉叹一声,皱紧眉头。“唉,雪歌你以为,我也不想这样出风头啊,我是今早去找苏嬷嬷,才被告知说,乐子点卯是要配选花朵的,还不能重复,我在那种时候了,哪里知晓丽景轩里的几十个乐子到底挑了那些花,我哪些又不能佩戴的,也就只好硬着头皮,最后回殿里来拿了支簪滥竽充数试试了。”

    不是早有准备,这簪怎么能随便拿出,宫闱之中谁不知晓,瑞宁宫的皇后娘娘最不喜看到菊样花式的东西了。花费精力做这精雕细琢的簪,不是早准备另有用意,难道还是故意惹皇后娘娘不快不成?

    听言,雪歌轻笑出口,这样想着,哪里肯相信如意这番夸张的胡话,她却又恍然大悟地点头。

    “原来你今早出去又匆匆回来一趟,是这个道理。”

    拿着那支簪,用欣赏喜欢的目光观赏一番,雪歌把它递回去给了如意。“胭脂你还是拿着它吧,雪歌觉得,它是你的幸运吉祥物,留在你身边好一点,就让它保佑你,未来十几天筛选能顺利一些。”

    宫中只知道瑞宁宫的那一位皇后娘娘厌恶菊,所以后宫才见不到菊类花卉,要深究,怕真正了解皇后是赍恨那个菊姓女子,深知此内情的人并不多。雪歌年纪轻轻进宫,当宫女不满五年,看样子不像知道其中奥义,也没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虽听宫女姐姐们说过如意出身的楼不好云云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