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如意菁华锦 > 如意菁华锦第70部分阅读

如意菁华锦第70部分阅读

出口。

    “到了?”

    车中传出一个闷闷的低沉声音,是管家老爷的声音,隔着车门还能听到话语中的不耐与意犹未尽的愤怒————这份愤怒针对谁不言而喻了,管家一愣神,疾步走到车门旁边贴着就回身小声地答道说是的,老爷,可终是到了。

    “进城!”

    要到广陵来却不是少爷的主意,是老爷在广陵有相识的旧年故人,而且广陵那位府尹大人当年还是老爷的学生,想着他们举家迁到广陵去,还是有人照应一二的,就为了这个一锤敲定到广陵,期间老爷问过少爷有何意见,少爷一点意见都没有,这不说明少爷此次辞官真的是这么荒唐任性,压根什么后招计谋都没有想过,当时老爷那张发黑的脸现在想来都令人胆颤心寒————老爷还会愿意认少爷这个儿子么?

    管家正眼瞧这位守着驿站的老人————一身朴素的打扮,衣裳不厚,洗得半旧不新,眼尖儿心明亮的管家瞧着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衣料子,估计就是布衣一个,管家疑惑的是为什么广陵要ko这样一位年迈的老家伙来守驿站,就跟所有经过广陵官道驿站的人们一样,管家问道:“老人家,就你一个人在这儿?还有其他人前来服侍不?”

    这一声老人家已经很客气了,以前在京都眼高过额头,正眼都不曾瞧那些布衣百姓,现在沦落到要跟一个守驿站的老头套话儿,管家其实心里嘟哝着也不是个滋味。

    这老头也不晓得是不是耳背,半晌才回答:“啊,哦,这儿啊……嗯,只有我一个人。”

    “那没法子了,老人家你守着这儿,我派人进城去找接应咱家主子的人。”

    管家暗自叹气,自己是一条劳碌命啊,看着让这个老头去怎么都不放心,只好逞强让自己人上,留着这个老人在这儿陪着老爷夫人和少爷。

    “哦,好……”舒老接不上话,让能干的人去干活吧,他哆嗦着照旧,给每一个人盛上一碗热热的清茶。漏夜进城的人可辛苦了吧,像这种天时夜里可冷,官道一些地段还是打着火把都不见五指的黑,这一大队的人带着的东西可多,可是把家里的一切都搬来了?听管家的口气还是要进城安置的,广陵可又迎来一位客人?……舒老捧着碗药给车舆上的人送去,车门没开得成,却得到很多家仆不善的眼神。

    “尊敬的老爷们可是倦了?喝一碗热茶吧,夜里就能好好入睡,明朝睁眼也有精神……”舒老坚持送上。

    车里的人不下来。

    …………

    等很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见着管家面带焦急之色匆匆忙忙地从城里赶回来,开口就说噩耗。

    “老爷这广陵真不是好待的地方,无法无天了。”

    管家坚持最好现在不要进城去。

    “老爷,今天说是广陵什么开恩日,一群他国的人,就是远道而来要枪咱南江精美的商品的卑贱商人,积聚在广陵啊,你没瞧到那是多少人,入夜也不走,小的去找广陵的府尹大人,谁知道好像今日闹了什么大事,府尹大人的府邸给围堵得水泄不通,好多人举着火把气势汹汹的,看来不是善男信女的样子!”慌得逻辑不通满口就喷着唾沫,管家铁青着脸,看起来是被惊吓得不轻,他是花掉多大力气毅力才跑得回来。

    “老爷,广陵今夜乱得很,绝对进不得城里去,绝对!”

    最后只有这个观点管家最为坚持。

    可不进城去还能待在哪儿,难道在野外lou宿,还是全部人挤在这狭小阴暗的驿站啊?

    没想到举家黯然离京赶来广陵这种偏远南方,第一夜还无法进城,队伍士气消沉,人人愁苦不已,退出京都官场已经是沦为从二等家族,现在还被困在驿站,广陵这种鬼地方啊,把他们陷入进退维谷的艰难境地。车舆上的人终慢慢地走出来,一个留着稀疏花白长须看起来很是严厉固执的中年人,身后跟随一位被两个丫鬟搀扶着面带愁色的妇人,还有他们家少爷,却没有随之走下来。

    “广陵城里发生什么事,你说清楚了。”

    严厉地叱责管家这个奴才心浮气躁办事不牢,先皱着眉板着脸看一眼舒老,中年人好像强忍着脾气,拂袖不语,抿嘴的动作把脸上线条雕刻得如大理石一般阴沉硬冷。

    舒老整天呆在驿站没回城,他还不清楚城里发生什么了,此刻见着管家说得绘声绘色似曾真实,他拿着茶壶的手也微微发颤了。

    今天白天是开恩日,这一点管家没说错的。

    妇人突然掩着袖子暗暗凄然低泣起来,两个侍儿手忙脚乱都劝不住,中年人脸色为之一变,怒地喝道:“这都什么时候,人前你可哭,失了仪态,守好你妾妇之道!”那妇人起先是伤心才不禁哭泣,现听到老爷夫君的怒喝,又惊又羞,还一时受不住情绪,当下崩溃了,神情一暗悲从中来捂着脸儿大哭,口中低低喃喃不知什么,侧耳细听其多为懊恼自责之语。

    慈母多败儿。

    “还需哭天抢地不成?!”

    中年人绷紧脸色僵硬地冷声说道,脸上的肌肉跳动一下,斜视着安静如死井的车舆,勃然似欲发狂。

    这儿唯一的外人就是舒老,不过在家仆面前丢了主子的脸面尊严,也实在叫中年人不可忍受,在他冷森森的眼神之下好不容易让妻子止住失态,他却越发怒得发指眦裂。

    “爹,你不要迁怒于娘了。”

    那个造成全部怨恨,擅自辞官离京的少爷在车中微微一叹,剧烈地咳起来,扶着门儿走下来,相形容消瘦非常,年纪轻轻的男子容貌,没什么精神,浑然一个病痨子。

    只有一双忧郁深邃的眼眸,依旧如昨昔,那深处还能看出从前曾拥有的一点眷恋痴迷于人间真情的烙痕。

    “是卿鸿不孝,爹你尽管责罚,还是原谅娘亲,不能怪到娘身上……”

    辞官迁居的正是久病初愈但已经厌倦了很多很多事情的卿鸿。

    “不孝不忠之子!为父岂会怪你娘亲,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为父既是你这个不肖子的生父也是教导你为人道理的师父,你有今日离经叛道不忠不孝的行为,一切该怪的是怪我!我比你还对不起列祖列宗,我是千古罪人了!”

    卿鸿的父亲激动地说道,也许当初一时犹豫没有推辞婉拒掉那位大人的联姻要求,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自己儿子是这样性情的人做爹的还不最是了解透彻,情根深种难拔除,卿鸿还只懂认死理往里面一头栽下去,以至于后来换来一场差点要去性命的大病,到现在,卿鸿的父亲还心有余悸,不能确定是否就是上面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特意造成了,意为无声警告。

    在忠孝情义之中怎么选择,此非一人承担必关乎整个宗族,生杀予夺到底一直掌握在生性冷酷无情的皇室之人手中,他这个傻儿子怎么偏偏就不懂得,以致造成全族沦落为如斯地步。

    辞官?太可笑了。!~!

    06 嗟余忽而疑君至

    卿鸿辞官远走,他弱冠之年被乐帝选中成为皇太子的伴读,锦绣前程唾手可得,从小被教导熟读诗书明辨君臣之道的他也曾坚定地一位,自己会奉皇太子李靖皓为君主一生尽心。辞官是他病后不曾消退下去的想法,皇恩浩荡,他却成为了不忠不孝之人,奈何是爹与娘亲即便背离整个宗族都要保住他,所有人都责备于他,要将他驱逐出族时候,是卿鸿他那位素来沉默寡言的爹怒而暴起,耻笑数落一番这些忘恩负义薄情的同族中人,抛下一切,带上全家跟着离京。

    当孤零零坐着车驶出城门,却看到早早在城门外等候双目含泪的娘亲时候,也许自古再没有人能了解他当时复杂到又悲又喜的心情。

    南谷柳林郁郁枝,遮得画眉几度伤心背人啼。

    卿鸿想流浪,到哪儿都好,只要不回到南江京都那一个令人伤神的地方。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辞官背后有什么秘密,皇太子殿下,还是宫中哪位明了说要你辞官?”现在城也进不了,坐在荒凉的官道旁,身边就一群跟随下南的忠心老奴们,也不再管舒老这个守站人的存在,卿鸿的爹严肃地对卿鸿冷声问道,口气激切。“我教出来的儿子不是这样的懦夫,就病了一场,什么都消磨光了吗?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岂我过往几十年的教养于你不过徒费唇舌?”

    总管管家一脸尴尬无措地站在原地,没想到自己跑回来通报一下居然引发老爷和少爷的发作争执,这矛盾岂曰一朝一夕能解开,老爷要背着整个宗族的责难都要护着卿鸿少爷,还不是老爷疼爱这个膝下唯一的儿子,但再疼爱都存在忍无可忍的一个限度,管家撇看也一样愣住的舒老,整了整脸色给舒老挤眉弄眼————到一边去,就是偷听也找个角落老实蹲下,爱干嘛干嘛去,这堂堂外人像大柱子一样站这儿不是给老爷少爷难堪么。

    面对爹的质问,看着爹愤怒中还保留一份稀薄的希冀的眼神,卿鸿原来写满病态的俊脸更加苍白。

    此时笃哒笃哒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清晰非常。

    “儿子,你莫骗为父,”没有因为卿鸿沉默的应对而熄灭了心中的怀疑,深具南江文人气质的短胡须在微微抖动,卿鸿的爹高深莫测地绷紧一张脸,换下低低的声音说道,“南江国几百年来,哪朝哪代官员辞官回乡,还会有人一路护驾保送的?”

    …………

    舒老紧张了,在看到来到驿站的第二拨人马时候,他目瞪口呆,只是下意识习惯了转身去烧水沏茶。

    懔懔风激,萧萧马烦,简单轻便的行头,骑着马儿驰骋直往驿站,人人身上都有佩刀护甲,别一份沉静与锋利,有人扛旗,旌迎风飘荡隐藏的暧昧夜色深处,看得不分明,马儿低鸣嘶叫,跺着马蹄甩头喷出来的热气,顿时就驱散驿站内外的丝丝寒息,前头的是一位好俊的公子,只见其手握马缰绳,长身玉立,醉袖迎风,自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要赢得多少女人家一片芳心。

    今夜广陵真非一般意味的热闹,城里乱糟糟府尹府邸给异人堵住,万人空巷,城外郊区驿站里面入夜了也迎来第二批客人。

    “卿家伯伯你为难人了,可让后辈好追。”

    骑着马儿在前头,年轻俊俏的公子一边吐着温热白息一边回头给后面的侍卫打手势下马,一个潇洒利落的动作下马来上前,年轻人身上皮质护甲上还带着滚动欲滴的夜lou,估计刚才是一阵快马加鞭疾奔过来,中途没有片刻歇息。

    “哪里哪里,是家仆见着近广陵了,心急之下加快步伐,若要责罚,大人千万只需责罚老夫一人。”卿鸿的爹硬邦邦地说道,还弯腰躬身作势要拜,年轻公子一惊,赶紧前一步稳稳扶住,苦声笑道:“伯父何出此言。”

    “现在老夫以及犬子皆身无官职为庶民,见到大人当然要行礼。”

    年轻公子俊朗的面容赶路赶出来的酡红慢慢消去,却还有从踏进驿站开始一刻都未曾消退的讶然之色,他看了看卿鸿的方向。

    “伯父你别说,中途先一步敢在拂晓以前启程,一路急驶加鞭来广陵,也没留下什么口信儿,让侄儿我一顿焦急和好找,真是……还以为伯父你存心要试探侄儿呢。”从卿鸿的爹那张棺材脸上看不出什么,年轻公子的声音却好听,从他的声音里面听不出一点恼怒不耐的味道,他只笑道,“到底是一同抵达广陵了,伯父守在这儿不进城去,可是在等候侄儿?剩下就无需担忧了,伯父你和卿鸿尽管养神,还待侄儿派人进城去打探一二,找到最佳落脚之地。”

    “不劳烦大人了。”

    卿鸿的爹冷冷地说道,“老夫正欲吩咐动身,速速进城,至于落脚之地,我们早有计划,也无需大人来操心。”

    气氛为之一僵,好像噎住一样,以往没见识过卿鸿的爹这种硬骨头倔石头似的脾气,年轻公子微微地蹙紧眉,心想这下有点难办。

    难怪卿鸿的爹这样阴阳怪气,年轻公子一路上跟随嘻嘻笑笑,口上说是顺路离京,但显然是一直跟着卿鸿他们走,往东往西,在套出卿鸿他们要往南下广陵时候,年轻公子眨眼就笑道说正好恰巧了,他也欲往之广陵。

    他这个贴心的护送,做得有些过犹不及了。

    环视一圈见了在角落烧水的舒老,年轻公子也讶于广陵驿站守站者居然是一位年迈老人,温和地对话了几句,年轻公子状似无意地提问,避过他人就巧妙地就套出为何卿鸿等众人被困在这儿————舒老有问必答,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眼前俊朗的公子那口吻很像前些日子遇上的那位官差,体贴,有点唠叨,一点官家架子都无,不知不觉舒老就觉得公子他比其他人都好相处,刚才还听全场似乎是这位公子官职最大了,真是海深岂可斗量,人并不可貌相。

    “原来老人家你自个愿意守驿站,广陵官府也真通情理,”趁着安抚住了卿鸿的爹一种人,又派了人前去城里仔细再打探,年轻公子想着跟卿鸿搭话的,可卿鸿以病愈体弱头晕为由,躲进车里了,摆明是不想见人更不想说话的模样,落得自讨无趣,年轻公子只好找似乎是土生土长广陵人的舒老说说话,也好在应对变化事先多了解广陵。眼眸流lou出一些异芒,这位公子他淡淡地笑道:“驿站来往都只有稀少的人,那老人家你定然很喜欢了解南江上下动向变化了,从来从这儿经过的都是官家人物,总最先带着这些。”来往行走的官员侍差比起一般道听途说要准确且及时多了,对一个平民百姓而言,还有哪儿比在驿站这里更好?

    被一针见血犀利地点出,舒老怔忪直捧着水壶,很多人都不理解的事情,怎么这个公子一眼就瞧出来了呢?

    “老人家你大约是有什么惦记的人在别处吧,才想千方百计多打听一番。”

    乍看这位俊俏的公子意气风发,仔细看下来却发现气质这位公子只是面容显青涩,无论气魄还是眼神都为成熟男子的内敛斐然,已过弱冠近而立,舒老越盯看越茫然,最后居然在这位公子发鬓旁找到几丝不易察觉的华发,实在怵目惊心。

    “哦,官爷猜得对,真对……”

    听到舒老下意识局促的回答,这位公子抹着茶碗边沿霁颜一笑,“城里闹的什么事,老人家你整日在这儿也大概不会晓得多少,待会要进城,若老人家你愿意就一并跟上,我们这里其中没有除了你就没熟悉广陵这儿地方的人了,总需要一个带路,但老人家你要不想跟着我们去也无大碍,这毕竟太冒险了。”

    见舒老再愣没反应,公子哭笑不得,轻轻一拍木桌就笑道:“就这样办吧,老人家你留下,我们走后,若两个时辰之内没有人能回来向老人家你通报一声,那大概城里的事情就真要劳老人家你一人想办法试着去通知周边的官员来管了。”

    前去探听的人又回来了,却带不回一个广陵当地人,看来事情真是到棘手的地步,侍卫们在耳边嘀咕一下,让公子的脸色一变再变。

    “今天开恩日吗,好比赶圩,这还掺杂他国的商人在内,无怪乎如此了。”

    从舒老口中了解的信息甚少,舒老赧然一句自己不是本地人,就解释通了,在场的众人也无语,天意如此么,敢情现在大难当头,这儿真是一个能站出来的地道广陵人都没有,人都困城里了。

    “闲话少说,事情一路走一路解释,广陵当地官府看来也撑不住,单ko广陵百姓自己组织起来也不晓得能不能办得起担当。”一队人带着火把灯笼慢慢往广陵城内走去。!~!

    07 始来不辨是与非

    广陵的十三行商业协会人们敢这样强硬地对待他国前来采购的商队,挺起腰杆子也有些硬茬背景,南江建国之初最后带收服这一片南土,那时候这些原地土著被京都北方一边的人戏称为南蛮,当南江北方的人们开始织布贸易时候,广陵这里的人还穿着兽皮挥舞木棒,后来南江国要寻一个地方建立经商口岸,不少人提议在北方找,可惜当时的南江皇帝偏偏就把目光转移到广陵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