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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争鼎第134部分阅读

    叔说的谏议,决定在单于庭筑一座城。

    此时,一座中等规模的城池轮廓已经成形。

    城外,被匈奴掳来单于庭的妇孺正冒着严寒、无比艰辛地开垦荒地,时不时的,还会有一队队的匈奴马队飞驰而过,遇到有人偷懒,便不由分说劈头盖脸一顿皮鞭抽过来,遇有生病倒下的,更是不由分说地拖到僻静处斩首。

    距离单于庭不远便是余吾河,余吾河两岸散落着数以万计的匈奴帐篷,成群成群的牛羊和马匹正在河滩上悠闲地吃着刚刚翻芽的青草,匈奴男人们正在山中狩猎,女人们正忙着挤马奶,孩童们则骑着小马、正在草原上纵情嬉戏。

    公叔说弯腰钻出了自己的牛皮帐篷,迎面吹来的冷风让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虎皮大氅,望着河滩上成群成群的牛羊马畜,还有忙着挤马奶的匈奴女人,公叔说嘴角不禁绽起了一丝笑意,他已经爱上了这片大草原。

    公叔说正悠然自得地在河滩上漫步,附近的匈奴女人和孩子们却忽然间马蚤动了起来,然后成群结队,一窝蜂似地涌向了单于庭的东边,公叔说拦下了一个喜气洋洋的匈奴女人,才知道单于庭竟然来了一队北貂胡商!

    自从去年秋天,匈奴大举南下打草谷以来,整个中原就完全中断了跟匈奴之间的贸易往来,不但具有官方背景的中原商人再不来草原,就连往年成群结队北上赚几个辛苦钱的贩夫走卒也绝了迹,别的物资也就罢了,可没盐的日子却实在难熬。

    熬了整整一个冬天,匈奴人的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却终于盼来了北貂商队,而且贩来了几万斤盐,不过公叔说的眉头却本能地蹙紧了,这支北貂商队来得也太巧了吧?匈奴人正缺盐,他们就贩了这么多盐过来?

    第484章 合纵连横(十二)

    公叔走进冒顿的牙帐时,冒顿正仰望着牙帐的穹顶发呆,听到脚步声,冒顿便从沉思中收回了思绪,见是公叔到来,便道:“军师你来了。”

    公叔鞠躬致意,又问道:“大单于,北貂商队似乎……”

    冒顿不由分打断公叔:“军师你多虑了,这支北貂商队跟咱们是老关系了,北貂王昭涉掉尾也是本单于的老朋友,今年北貂商队贩来的盐虽有些多,可那是因为中原来的贩夫走卒绝了迹,本单于特意让他们增加了贩盐量。”

    公叔道:“既然大单于心中有数,在下就不再多什么了。”

    冒顿又道:“军师,本单于找你来却是为了另一件事,派去中原打探消息的细作回到王庭了,可惜哪,去年冬天汉王刘邦竟然死了,新君继位后关中很是混乱了一阵,咱们要是在那个时候兵发九原,绝对能够将九原夺回来。”

    听完了冒顿的仔细分,公叔叹息道:“这就是情报不畅的无奈呀。”

    冒顿又道:“还有件事,现在楚汉两大霸主正在拼命拉拢韩、赵、燕、齐等国,一个想组建连横同盟,另一个却又想组建合纵同盟,军师,这事你怎么看?”

    公叔脸色微微一凝,沉吟片刻后道:“大单于,这倒是个机会。”

    “哈哈,军师你又跟本单于想到一块去了。”冒顿抚掌大笑道:“按照咱们匈奴的传统,都是在秋高气爽、马壮膘肥的时候对中原用兵,可是今年,本单于打算反其道而行之。抢在开春之际突然对九原用兵,你以为如何?”

    “不。”公叔却霍然伸手,反对道:“不能对九原用兵。”

    “咦?”冒顿闻言略略一愕,茫然道:“军师你刚刚还不赞成的么?”

    公叔分析道:“去年冬天,汉国正值新老国君交替之时。局势混乱,的确是趁虚夺取九原的机会,但现在关中的权力交替已经完成,丞相白墨已经大权独揽,我匈奴在这个时候对九原用兵,只怕很难有好的结果。”

    匈奴选择在秋高气爽、马壮膘肥时南下打草谷是有原因的,一个原因是那个时候散布在漠北草原上的绝大部分部落都会在入冬之前赶到燕然山下猫冬,匈奴能够集中兵力。

    另一个原因是秋天的马匹体力充沛,能够长途行军。

    但现在是春季,各个部落已经返回了自己的牧场,要想完成集结并不容易,另一个,在度过一个严冬之后,马匹掉膘严重,如果再长途急袭,战马就很有可能会大量地死亡。这对于匈奴人来,绝对是难以承受之重。

    “军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冒顿不高兴道:“一会赞成,一会又反对?”

    公叔微微一笑,接着道:“大单于,在下反对对九原用兵,一是因为九原有汉军重兵驻守。我匈奴没有必胜的把握。二是因为既便夺回九原,我匈奴也必将付出惨重代价,而且很难从九原得到牲畜的补充。”

    冒顿大为光火。没好气道:“那你刚才还这是个机会?”

    公叔笑笑,又道:“大单于,不能对九原用兵,我们还可以对河西用兵呀!”

    “咦,对河西用兵?”冒顿闻言先是一愣,遂即目露凶光。狞声道:“休屠人、浑邪人还有月氏人?”

    “对!”公叔点了点头。伸出三枚手指道:“大单于,休屠、浑邪还有月氏是汉王的三只爪牙,咱们如果直接对汉国用兵,就必定会招来这三只爪牙的撕咬,我匈奴就会腹背受敌,所以,在对汉国用兵之前,必须首先斩断汉王的爪牙!”

    冒顿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汉王只怕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公叔道:“汉王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但一来汉国刚刚经历了沔水之败,国中壮丁损失惨重,关中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所以其最多也就派出几万骑兵前往救援河西;二来汉国正与楚国争相拉拢关东的各个国,所以其战略重心并不在河西,此为可乘之机。”

    “妙,妙啊!”冒顿狠狠击节,狞声道:“那就对河西用兵,而且河西的休屠人、浑邪人还有月氏人都有大量的牛羊马匹,正好可以弥补我们在征战过程中的牲口损失,这样就不会影响今年秋天的南下打草谷,哈哈。”

    ……

    呼延神情焦躁,正在大帐里来回踱步,看到毕书还有闲情逸致在一边打棋谱,呼延不由得急了,上前劝道:“上将军,你是不是再去找找娄敬这头老狐狸?末将听汉国丞相白墨可是已经过了历下,眼看着就到临淄了。”

    毕书淡然道:“娄敬这头老狐狸躲起来了,哪还见得着?”

    “那也不能干等着吧?”呼延急道:“咱们得想法子将结盟之事做实。”

    “嗳,这事不能急。”毕书摆了摆手,淡然道:“因为赵炎的死,齐王韩阖现在正在天人交战,如果我们表现得太过急切,不定还会起到反作用,这个韩阖虽然嫩了些,可他毕竟不是白痴,他还是有点判断力的,不容觑哪。”

    呼延道:“可是,等白墨赶到,结盟之事怕就不易了。”

    “那也未必。”毕书再次摆手,又道:“我那师兄再厉害,怕也不能逆天行事。”

    “逆天行事?”呼延茫然不解,问道:“上将军,你是齐楚结盟乃是天命所归?”

    “民心即天意,民心所向即天命所归。”毕书点了点头,又道:“这些天,我不去找娄敬却让你们去坊间乡野宣扬大楚王道,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呼延不以为然道:“末将却不信这些乡野村夫还能左右朝政?”

    毕书微笑摇头道:“乡野村夫当然左右不了朝政,但他们能够影响到世家豪族,世家豪族才是真正能够影响到朝政的群体。”

    呼延道:“可白墨就快到了,总得想办法对付吧?”

    “呵呵,且少安毋躁。”毕书微笑摆手,又招呼呼延上前,指着棋枰问道:“呼延,你可识得这棋局?”

    呼延略通棋道,当下问道:“此莫非是上将军与范老军师对弈之局?”

    “没错。”毕书轻轻颔首,若有所思道:“当时的场景,我可是历历在目哪,这十多年来我一直在研究这棋局,试图从中寻找到范老军师的棋路,功夫不负有心人,最近总算是略有所得,略有所得哪。”

    呼延挠头道:“上将军,好端端的起棋局做甚?”

    毕书微微一笑,答非所问道:“自昔日师门一别,我已经整整十六年没有跟师兄对弈了呢,这次好不容易在齐国见了面,可得好好讨教一番。”

    ……

    两天之后,白墨赶到了临淄。

    白墨从临淄北门直接进了城,因此并没有与驻扎在南门外的毕书照面。

    进了城,白墨一行便在驿馆落了脚,草草梳洗了遍,先行打探消息的周冠夫便神情凝重地走了进来,沉声道:“丞相,临淄城内的局面很复杂呀。”

    白墨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渍,淡然道:“具体。”

    周冠夫点点头,接着道:“其一,赵炎君前自裁之后,齐王韩阖便下了罪己诏,罚闭门思过半个月,至今方才五日;其二,以国相娄敬为首的文臣武将们全都躲了起来,摆明了不想掺和其中;其三,楚使毕书至今没有离开,却也没有着急的意思;其四,临淄满城都在讨论入盟之事,不过,主张合纵的要远远多过连横!”

    白墨便叹了口气,有些落寞地道:“唉,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民心思定,民心思定哪,齐地百姓已经厌烦了战乱和流离,所以他们倾向于与强大的楚国结盟,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只有与楚国结盟甚至于并入楚国,他们才能过上安定的好日子哪。”

    周冠夫便闷哼了一声,杀机流露道:“哼,这都是些不知死活的乡野村夫!”

    白墨摆了摆手,叹道:“关键还不是这些乡野村夫,他们还影响不到齐国朝局,能够影响到朝局是齐地世家豪族,从目前看,世家豪族群体也明显已经倾向跟楚国结盟了,这对我们大汉来,可着实不是什么好消息。”

    周冠夫道:“丞相,那就没有办法挽回局面了?”

    “那也未必。”白墨摇头道:“逆天行事固然不行,顺水推舟却是可以的。”

    “顺水推舟?”周冠夫满头雾水,不解道:“顺什么水?推什么舟?怎么推?”

    白墨微微一笑,正欲回答时,忽有汉军校进来禀报道:“丞相,楚国上将军毕书刚刚派人送来请柬,请您去临淄城东三里亭赴宴。”

    “赴宴?”周冠夫不假思索地道:“不去!”

    “且慢。”白墨急制止周冠夫道:“师弟有约,我这个师兄又怎能不赴约?”罢,白墨又吩咐汉军校道:“回告来使,本相准时赴宴。”

    第485章 合纵连横(十三)

    娄敬正在书房里闷头喝酒,最近这几天他几乎是足不出户,没办法,这段时间实在是太敏感了,毕书正煽动齐地的世家豪族向齐王施加压力,为免触怒敏感而又脆弱的韩阖,娄敬再不敢轻易跟毕书接触了。

    老管家忽然进来禀报道:“家主,汉国丞相白墨刚投了拜贴,想见您。”

    “白墨已经到临淄了?这下局面更复杂了。”娄敬轻声嘀咕了几句,又吩咐老管家:“你就说本相生病了,病势沉重无法会客。”

    “喏。”老管家恭应一声,躬身退出了书房。

    目送老管家的身影远去,娄敬轻叹了一声,说道:“唉,既然白墨已经到了临淄,看来再这样躲下去是不行了,该有所抉择了。”娄敬绝对算一个高明的政治家,他很清楚,要想在楚汉双方间两面讨好,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被双方所抛弃。

    所以,娄敬必须做出抉择了。

    ……

    与此同时,齐王韩阖正对着满桌案的奏疏皱眉头。

    这些奏疏都是齐地的世家豪族所上,或言词激烈,或语气委婉,或直载了当,或云遮雾绕,但所有的奏疏都只表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齐国应该加入以楚国的合纵同盟,而绝对不能加入汉国的连横同盟,否则就会给齐国招来祸患。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遂即赵夕的身影已经进了偏殿。

    泗水之战,十五万齐国大军全军覆灭,薛欧、程黑、吕卿、许章等军中重将几乎全部阵亡,作为唯一硕果仅存的沙场老将,赵夕成了齐国上将军的不二人选。

    君臣间见了礼,韩阖道:“上将军,汉使白墨已经到了临淄,我担心楚使毕书会和国相勾结起来对他不利,所以你得派人严密监视楚营和国相府邸的一举一动,城内城外的常备军也要随时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赵夕吃了一惊,说道:“毕会真敢在临淄行刺白墨?”

    韩阖闷哼一声,说道:“上将军你想,若是白墨死在了临淄,那咱们齐国就只能跟着楚国一条道走到黑了,是不是这个理?至于说国相会不会跟毕书勾结起来,这还只是寡人的猜测,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备才能无患,你去吧。”

    “喏,臣这便回去准备。”赵夕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

    临淄城东的三里亭内已经摆好了棋枰,毕书一袭白衣坐在了棋枰的左首,这会正望着纵横各十九道的棋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呼延却在亭子的四周连续转悠,嘴里也在不停地对身边随行的天狼卫小校吩咐着什么。

    趁着呼延走进亭子的片刻,毕书劝道:“呼延,别废那事了,三里亭方圆数里都是一望无垠的旷野,根本就藏不下人,让天狼卫带上手弩也没用,周冠夫和汉军骠骑不会让你的人接近亭子的,总之,在这里刺杀白墨是不可能的。”

    呼延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末将得试试。”

    毕书道:“你想试那就试吧,不过我得提醒你,千万别抱太大的希望。”

    呼延又转身出了亭子,让人在亭子四周不远处挖出十个坑,然后将手弩埋了下去,又让天狼卫从远处移来草皮将痕迹给伪装好,这才狞笑着回到了亭子里,有了这十具手弩,白墨要是敢来那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毕书却只能报以苦笑,呼延以为凭着几具手弩就能杀掉白墨,那真是太天真了,不过这家伙有句话却说对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师兄他既然来了,那就别再想活着回去关中了,鬼谷传人也该决出胜负了。

    呼延刚刚准备好,便有天狼卫来报,白墨来了!

    毕书、呼延闻言抬头,果然看到临淄东门内已经风卷残云般涌出了百余汉骑,领头一员全装惯带、背插双戟的汉军骁将,赫然就是冠军侯周冠夫,看到周冠夫,呼延眸子里霎时便腾起了两团幽幽的火焰,胸中战意更是腾地烧了起来。

    面对汹涌而来的汉军骠骑,呼延猛然一挥手,守在亭外的天狼卫便如波分浪裂般闪出了一条通道,汉军骠骑纵马直入,周冠夫直到亭子石阶下才狠狠一勒马缰,胯下的赤龙马顿时悲嘶一声、前蹄腾空人立而起。

    勒住赤龙马,又阻住身后的骠骑,周冠夫那鹰隼般的目光才恶狠狠地落在了端坐在棋枰左侧的毕书身上,在周冠夫饱含浓烈仇恨的目光注视下,毕书瞬间如堕冰窟,竟然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间急剧地升腾而起。

    呼延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周冠夫威胁毕书,当即上前半步挡住了周冠夫的视线,狞笑着说道:“周冠夫,少他娘的在老子面前装蒜,就你眼睛大还是怎么的?哼,几个月前在虎牢关下,算你跑得快,不过这次,你恐怕就没那么好命了。”

    周冠夫岂肯示弱,当即反唇相饥道:“在虎牢关下若不是那头蠢虎,就凭你这头瘦毛狼也想赢老子?做梦吧!”尽管周冠夫很想杀了毕书给自己父亲报仇,可他心里也很清楚,只要有呼延这头恶狼在,他就别想如愿以偿。

    呼延嘿嘿一笑,说道:“老子懒得跟你废话,你家丞相呢?”

    “丞相在后头。”周冠夫翻身下马,冷然道:“不过在丞相前来赴约之前,老子得先把这亭子还有四周的草地给检查一遍,可别着了某些小人的道儿,哼!”

    呼延自信伪装得很好,说道:“既然你他娘的信不过,那就请吧。”

    周冠夫当即带着十几个汉军骠骑开始仔细检查起亭子、以及亭子四周的草地,呼延在草原上做惯了陷阱,将藏了手弩的十个土坑伪装得毫无痕迹,周冠夫检查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出任何一个土坑,看到周冠夫无功而返,呼延嘴角便绽起了一丝狞笑。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