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像是得到了挑战,他搓搓手作出跃跃欲试的样子说:“你再不说话,我可就要亲你了哦。”
苏半允面无表情的走到外面去,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很吵。”她皱起了眉,微愠道。
“喏,你看你看!我就说有办法让你说话的吧。”他没心没肺的笑起来,眼睛眯着弯弯的月牙。
却那么好看。
“白痴。”她只平静的说了两个字。心里却在想,这个人怎么会这么爱笑。好像无时无刻都不在笑似的,偏偏笑起来那么天真那么灿烂。像夺目刺眼的暖阳。
“喂,小孩子不可以这么没礼貌的。快点快点,叫一声‘阿生哥哥’。快叫快叫。”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眼底尽是笑意。
“不。”倔强如她岂会如此容易屈服。
“你敢不叫?嘿嘿,你再不叫, 我可就真的亲你了哦。”说着便故作势的扑过来,一边靠近一边装着要亲她的样子。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的脸,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莫名其妙脸忽然红起来。只是手足无措的傻站着,瞳孔放大。
“咦?”他忽然后退,挠挠后脑勺疑惑的说“这么小的孩子还会脸红?真是奇怪。”
“阿—阿生—哥,哥。”几乎是一字一顿的从口里挤出来的。
他忽然笑了。轻轻拍着她的脸蛋说:“对了,这才乖嘛。”
看着他好看的笑容忽然有一种错觉。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咧着嘴,作出笑的样子。她却看不见自己脸上的梨涡。那么好看。
洪荒远古未曾有如此坚冰
“同学们,今天我们有新的小伙伴了哦。大家欢迎苏半允小朋友来自我介绍一下好不好?”温柔大方的女老师笑的一脸灿烂,与一旁平静的苏半允形成对比。
看到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大家似乎心情各不相同。
“我叫苏半允。”他面无表情的站在讲台上说,声音也是没有半丝温度的,像冰凉彻骨的绝望。就这么简单的一句介绍,老师脸上的表情顿时僵掉。这孩子也太不像个小孩了吧?
“那么苏半允同学,你想要坐哪个座位呢?”女老师依旧摆出招牌微笑相待,声音甜腻好听。
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后伸出如玉的手指,指着一个最角落的位子。旁边是一脸平静的程离暖。
“这个……”老师似乎有些尴尬起来,随后补充:“你坐在那么后面不怕看不见黑板么?”
“那她呢?”他平静的反唇相讥。森然的目光看着不知说什么好的女老师。
“好。。好。既然苏半允同学想,就坐在那里吧。我们全班再次鼓掌欢迎他!”
他在如浪潮的掌声中面无表情的走到她的座位上旁,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觉得他是孤独的。冰凉若月光,没有人可以理解他。而她的生活虽然灰暗,但她依旧渴望某个点会有一束温暖的阳光直直的照进来。他们并不是同一类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更多时候只有无声的沉默。
放学需要一边警惕着有没有人跟着自己一边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书包。但是她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人对她有丝毫的敌意。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苏半允的母亲是校长的好友,所以苏半允自然在学校有一定的“地位”,没有哪个人敢去惹他,也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href=”lwen2” trt=”_blnk”>lwen2 平南文学网)这一点,他们两个人很像。因为他们注定孤独。
却是不曾想到苏半生会来。他高高的个子,斜挎着书包微笑着倚在教室门口。“嗨!没想到我会来吧?”露出洁白的贝齿。
苏半允面无表情的拿起书包。却硬生生的被苏半生给拦住。
“呦呵,你们俩坐在一块儿啊!是啊,啧啧,你们俩小朋友都不像小朋友,还真是两个怪物凑一块去了。”非常温暖的声音听在程离暖耳里却觉得刺耳。
“喏。这个给你。”说着递给程离暖一个大大的正方形礼盒。她诧异的抬头,撞上他无比认真的目光。
“笨蛋,我来帮你拆吧。”说着便手脚利索的拿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是各种各样五彩斑斓的蝶。瞬间晃花了她的眼。
“蝴蝶。”她看着瓶子里美丽脆弱的蝴蝶轻轻喃喃道。
“是啊。我今天旷了一下午的课,去后山抓的。怎么样,漂亮吧?勉强送给你啦。小屁孩。”他笑的一脸灿烂,满脸的得意感。
她皱起了眉。什么叫勉强?!什么叫小屁孩?!
“走啦。免得有人欺负你。我就保护你们两个小孩子回家吧。”苏半允抬头看着苏半生,眼神里全是月光一样的寒凉。嘴角抽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捧着玻璃罐的程离暖,却发现她的眼神看着不断挣扎着的蝶变得异常温柔,似乎有些泛着泪光。
她应该是自由的。就像蝴蝶。他心里想着。
夕阳洒在苏半生白衬衫的一角。她抬起头看了很久很久。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胀,于是抬手去揉,却揉出了温热湿润的液体。她闭着眼睛,不料眼泪却越揉越多。
跌碎在远方的陆离翅膀(1)
她把装满蝴蝶的玻璃罐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透过灯光,几乎可以看见蝴蝶斑斓翅膀掉下的磷粉。她看见许多的蝴蝶都在拼命的用薄翼和瘦弱的身子撞着透明的玻璃杯,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
它们似乎不知道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牢笼里。只那样固执任性的想要获得原本属于自己的自由。尽管经过撞击可能会粉身碎骨。
多可怕的意念。
她忽然开始恐惧起来。逐渐泛白的嘴唇开始颤抖着。于是晚上趁奶奶不注意悄悄的跑到了后山。她穿着拖鞋,一路上衣服被一些植物割破了几个洞,可她的脸上却只有笑容。前所未有的笑容,灿烂而夺目。她仿佛真的找到了自由,不知疲倦的在黑暗里奔跑,像一头快乐而满足的小兽。
还好,今夜有寒凉的月光微微照着。她循着小路到了一片有泥土的草地上。尽管手指上已经沁出一点鲜红的血液,可她依旧乐此不疲。这一刻,她是快乐的。
周末的时候苏半生笑嘻嘻的来看她。
“你的蝴蝶呢?”他笑着坐在她的小床上,眯起眼睛看着房间。
“没有了。我把它们都埋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出现少有的夺目笑容。看起来却是诡异的,黑绒布一样的眸子里闪着光亮。像有阳光跌碎在里面似的。
“什么?你说什么?”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咯咯的笑着的她,脸几乎有些扭曲,眉毛几乎要拧在一起。像一头生气的野兽。尽管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她瞪大了潮湿的眸看着他,定了定,幽幽的重复了一遍:“我把它们都埋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的。显然她有点被吓着了。她是才七岁的人啊,怎么会这么残忍!
“为什么不可以?”她一脸平静的抬起头看着他的眼:“它们是我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她几乎是骄傲的仰着头看着他的,他在她深邃迷离的眼眸中看到自己忽然笑了。
她似乎被他的笑吓住了。愣愣的看着他。
“你是个很奇怪的孩子。并且不像孩子。我知道,你埋了它们是因为害怕对吗?你怕它们终有一天会折断翅膀,你害怕失去。所以你宁愿让它们就这么干干脆脆的死掉。”他从容冷静的说出这番话,脸上的笑容匪夷所思。
“那,明天我带你去一趟后山吧。”他笑着,可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好像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看着她仰起头天真的脸,他忽然觉得有些心疼。她看着变化无常的他忽然感觉有些恐惧。
后山。其实有很辽阔的原野。杂乱的野草丛生,有一颗很高大很高大的槐树,芦苇在风里飘荡,依稀可以看见一些角落里的雏菊。
她跟在他后面。不说话,即使脚踝已经被植物的刺钩的血肉模糊。她向来不愿意成为他人的累赘。
她忽然上前牵着他的衣角,指着前方的一块墓地。他便只好领着她去。
这里只有一座墓碑。可是不时起的阵阵凉风和树叶被吹动的低吟声让人觉得不安。她白色的裙子蝴蝶一般掠过墓碑的一角。脸上忽然出现妖冶夺目的笑容。
“我昨天就是在这里。”她的脸上焕发奇异的光彩。“这里让我觉得很安心。”她笑着爬上墓身,笑靥如花。像一头自由的小兽,头上插着墓碑旁摘下的一朵白色雏菊。
像是找到了灵魂的出路。碎了的陆离翅膀消失在候鸟飞过的远方。
跌碎在远方的陆离翅膀(2)
“暖暖,你快点下来!别闹了!”苏半生急急忙忙走过去把笑着的程离暖从墓身上抱下来。
“我没闹。”她冷冷的说。仰起头看着他的脸。转过身不去理他,她蹲下轻声念着墓碑上的字。
“为什么墓碑上会有两个人的照片呢?”她用手指着墓碑上的两张图片。
“因为他们死后希望能在一起。”他眉目紧锁,忽然变得深沉起来。
“那我们死后也能在一起吗?”她转过来,用潮湿的黑眸看着他。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喃喃道。
她有些失落的走了几步。忽然在草丛里看见有一只蓝色的蝴蝶。于是兴奋的跑过去想抓住它。却没有料到脚下的大石头。
硬生生的绊了一跤。她狼狈的摔在地上,膝盖磕破了开始淌着鲜红的血液。身子生生的疼。丝毫没有力气支撑着她爬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看着她的狼狈样子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苛责她。却上前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起来,看着磕破了的伤口,轻轻的吹了吹气。
“疼不疼?能不能走路?”他皱着眉头问。
程离暖只是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平静的摇了摇头。
他无奈的笑,只好蹲下,拍拍自己的背:“喏,现在只好我背着你咯。”
她似乎是笑了。蹑手蹑脚的爬上去,用手勾住他的肩膀。他的背上可真温暖。而她却像一块捂不热的冰。
“死丫头,你怎么这么重啊。”他皱着眉头假装抱怨,想要逗她乐一乐。这小孩子,摔倒了又不哭又不闹的,真是一点小孩的样子都没有!简直就是个精致的木偶!
她倒不急。只是伸出小手去揪他的耳朵,力道倒是一点儿也不小。脸上却露出好看的得意的笑容,梨涡浅浅的显现出来。
“啊喂!别揪啊!很疼的!喂!死丫头你别再揪了听到没有!你——”他大声叫嚷着求救。疼的表情痛苦,眼睛眉毛鼻子都快挤一块儿去了。却只听见背上的她清脆的咯咯的笑声。
不知不觉自己的脸上也扯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临近傍晚,有凉风拂起她耳边的碎发,他的脖子只是觉得痒痒的。回过头一看,小家伙正睡得香甜,长长的睫毛蝶翼一般伏着,微微泛白的薄唇总是让人有一种想亲一口的冲动。
手臂有些酸了,他小心翼翼的放慢脚步,希望她能睡得舒服一点儿。其实,她的身体又冰又凉,瘦弱的不成样子。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那么心疼她。心疼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这一年,她七岁。他十四岁。
睡在背上,却好像拥有了全世界般的快乐温暖。就这么轻轻的颠簸着,外面的世界无论兵荒马乱还是沧海桑田都与他们无关。睡梦中,她来到那片空旷的墓地。坐在墓身上浅浅的唱着歌。声音婉转低吟,如缓缓撕裂的锦缎。
“奶奶,暖暖她在外面摔倒了。不过她现在睡着了。”苏半生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轻的说。
“孩子,辛苦你了。你回去吧。”老人家细心的把她抱到床上。他看着她没有醒过来才安心。“那,奶奶我就先回去了。”苏半生礼貌的说完然后回家。
“我的小暖暖,我可怜的孩子。”老人伏在床头看着熟睡中的程离暖叹气。伸出布满褶子的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却看见她的嘴唇动了动。仔细听,她在一字一句的喃喃道:“阿,生,哥,哥。”
随后脸上扯出一个少有的花朵般的笑容。
他似耀眼的焰火黯淡了全世界
上学放学都被奶奶笑吟吟的交代让苏半生陪同。“有阿生在啊我这个老人家就放心啦。”奶奶领着程离暖在苏半生家里说。
“我会看好他们俩的。您放心。”苏半生礼貌的坐着,笑着露出洁白好看的贝齿。
“这几个孩子上学放学一块儿的,就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老太太就放心吧。”李阿姨笑着抚着苏半允的头,满脸的幸福感。
苏半生这个人像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吵得人心烦。一会儿说你小心这个,一会说看车看车,程离暖不是不知道这些安全知识,就鼓着眼睛狠狠的看着他。他就在一旁咯咯咯的笑的满脸得意。
不知道怎么。看着他那么好看的笑容,就怎么也讨厌不起来了。
苏半允抿着唇不语,却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转眼间,已是1995年的新年。
快长高了吧。她即将八岁,他却快十五了。
她皱眉,怎么他都不等一下自己,长得那么快呢?她要怎样才能追上他?看着他日渐高大的身躯,她却一天一天开始担忧起来。
她是怎么了?
“怎么了?臭丫头?又不开心啊?”苏半生眯着眼笑着走过来,手上握着燃着了的烟火棒,伸手递给她。
“没。”她吐出一个字,裹好暖和的围巾到外面的空地上看烟花。
“啊,你看那个,那个烟花好漂亮啊!你看你看!”他的声音很大,呼出的热气融在寒冷的空气里,用手不停的指着一个方向。
“很吵。”她撇撇嘴。
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的苏半允在后面静静的看着他们,握着口袋里的盒子的手紧了紧,又松了下去。静静的倚在一旁,星火跌碎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喂。暖暖,你许个愿吧。”当一朵绚烂的烟花点亮夜空的时候,苏半生忽然开口。
她扭过头看,他已双手合于胸前,紧紧的闭上眼。
我希望,苏半生可以永远陪着我。
程离暖在焰火坠落的时候默念着心愿,睫毛微微有些颤抖。
“跟我说说,你许的什么愿啊?”他的眸光里忽然散发奇异的光彩,她看见自己在他黑色的瞳孔里默然。
扭过头。“喂,这么小气啊。这都不肯说。”他抱怨着说,孩子气的撇了撇嘴。
干脆转过身回到暖和的屋子里去。她搓了搓冻的通红的手,乖乖的坐着看电视。
“苏半生,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苏半允冷冷的说,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旁看坠落的焰火又重新升起,像一种宿命的轮回。
“谁啊?”苏半生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眼底尽是看不透的璃光。声音莫名其妙就变得和呼呼刮着的冷风一样冷。
“程离暖。”他的声音像一个透着风的洞。
“呵呵。”他怪异的笑了笑,走到矮了一大截的苏半允面前一字一句的说“你想想自己在干什么吧。”然后轻笑着离去。
“是啊。”他平静的开口。转身在黑暗里喃喃:“我应该杀了你。”声音里是没有温度的冰凉。拳头捏的手指发红,苏半允却笑得云淡风轻。
无雪之冬,她携晨光而来
可惜四川是盆地。没有纷纷扬扬的大雪的冬终究不够动人,雪,就变成了奢侈的东西,氤氲在她的脑海里。终究是挥之不去的憧憬。
清晨起的早早的,就看见对面房子里的苏半生一脸笑容的站着。红白相间的围巾很好看。不管什么时候望过去,他的脸上总有一抹熟悉的笑容。
就好像偷偷准备好了一样。她扭过头。
“真不懂礼貌啊你。看见我也不说一声‘过年好’。”他伸手轻轻拍她的头。
她躲了过去,说了声“无聊”就一个人跑到另一处宽阔的空地上。
却看见一个穿着好看的红色棉袄的小女孩早早的站在槐树旁。不停的搓着手呵着气,小脸冻的通红。
“程离暖你来啦。”她见到自己笑着迎上来,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笑的就像冬日的暖阳。
程离暖满脸疑惑的看着她。仔细想了想,思绪又回到那天他们一群孩子合伙来用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