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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荒第41部分阅读

    祭祀大人说的很对,她是个十分懂得时机的人。

    懂得什么时刻出手,懂得什么时候出手会更加轻松将敌方制胜,她更懂得一个人死去的最快捷径是什么;当然,除了杀人除妖之外,她也懂得什么时候救人于危难才是真正的恰到好处,所以她没有动,只是一身沉默的看着林易不断用天地之气浇灌在闰小晴的身上。

    一晃而逝唯时光尔,本是早已深色如墨的夜色开始渐渐发亮,遥远的天际出现一抹鱼肚白,璀璨的星辰开始退却光亮,哪怕是那轮唯美的月色也变得愈发淡了起来。

    一种独特的天明象征从大坝村里响起,不知是隔壁家鸡圈里的大公鸡在啼鸣,还是闰安自家的大公鸡在啼鸣,众人都听见了这道声音,所以他们都知道天色已经明亮,只是没人去顾忌天色到底有没有亮,因为此刻的暗沉房间中,闰安身体开始被冰冻的发颤,林易由于天地之气的过多输出脸色不由变得苍白如纸。

    师姐依旧静安而立,只不过她的眸光越来越冷,她看着屋中的几人,感受到了闰小晴身上的冰寒之气越来越盛,而且同时也感受到了她体内的那股妖气越来越盛。

    因此,她始终都没有出手,而是冷眼相望,直到整个天际洒下第一缕橙色阳光后,她看着那早已变成冰雕般的闰安,然后其秀丽的双手突然一挥,带着一股强劲的天地之气潮涌而出,一把将闰安的身体从闰小晴的身上给生生分开。

    “她到底是谁?”师姐冷冷地看着林易,质问说道。

    林易听闻此问,心中知晓此事已经无法掩盖,所以他正犹豫着应该寻找什么样的谎言去欺骗师姐,然而便在这时,一旁的闰安却提着虚弱的声音回道:“她是一个从大蛇口中吐出的婴儿,历经六年风雨飘零才成长到如今这般大。”

    ……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月满时,人如妖(上)

    身后听到闰安之言的林易骤然心灰意冷,心中暗道闰安可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语将其幸苦了六年的苦楚白白目睹流尽。

    闰安说出了闰小晴从大蛇口中吐出的事实,所以林易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看去不存一丝生命迹象的血丝,深邃的两眼几乎黯然无光。

    便在这时,一旁的闰安却接着说道:“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也知道白纸终归包不住烈火,小姐若是一意想要杀掉我的女儿,那便先动手杀了我。”

    闰安的声音虚弱无比,但林易与师姐却从中听出了斩钉截铁的意味,而且他的整个人看去更似病入膏肓一般,其发寒的身体难以从地面上站起。

    然而便是这样虚弱的一个人,却在说完这句话后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一股光明的力量,从而硬生生的自地面上站了起来,站在了师姐的面前,不顾对方生死间的威胁与冰冷,他知道女儿身上寒冰更冷,所以他毫无畏惧。

    师姐平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无所畏惧的站在自己面前,耳中听着对方以自己的生死来迫胁自己不要对那名妖孽的小女孩下杀手,所以心中不禁冷笑异常。她转头看向那片早已被朝阳覆盖的小院,看着小院中的三匹骏马懒意洋洋的晒着晨时的温和阳光,口中冷声回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师姐自然敢杀他,只不过你难道宁愿自己错杀好人也要除去心中那所谓的污秽?”

    林易手中不敢停止天地之气的输出,口中艰难开口,他两眼紧紧地盯着师姐在看。

    师姐闻言,其漠然的眸子微转,然后说道:“我何时说过要杀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林易心中却是莫名一证,而身在后方准备已死相挡的闰安闻此,心中不由变得满是迷糊不清,难以置信。

    “按照师姐的脾性,你在听闻到对方从大蛇口中吐出,难道你不该去杀她?”

    “难道你就这么希望我去杀她?”

    “自然不是,我只是意外师姐为了会变了性子,若是师姐一直都这么和善近人,那该多好呢?”

    “少说废话,如果你再不卖点力气抑制她的寒气攀升,她便在没有可能复活了。”

    师姐眸光轻撇了一眼那早已像是被冰片包裹的闰小晴,秀眉轻轻蹙起,玉口轻启说道。

    林易听到了师姐的话语,知道对方的话语属于实情,他从凌晨时分开始便不断的输入天地之气一直到今,然而他却依旧没有很好的扼制住对方的冰寒,甚至就连他体内的天地之气都要开始干涸,对方也不曾有半点轻缓舒适下来。

    闰小晴闭幕昏死,瘦小的身体卷缩在那层厚厚的棉被里,在她的表面看去有一层厚实的冰层覆盖,这些冰层难以被去除,就如那不断从泥窗里射入的橙色朝阳亦不能融化半分,仿若坚无可催。

    “闰安,她每次发病都是如此吗?”

    闰安无力问道,他体内的天地之气流逝殆尽,再不可能长久坚持下去;闰安闻言,眼中看见了对方脸上的无尽虚弱,所以有些不确定道:“年前的她尚且只是发寒气,我也不知道她何时冰寒竟变得如此厉害,真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三个月她是如何度过的。”

    “小晴命苦,在你莫名离开几个月后,她每到发病之时便会将自己关在房内,她用绳索捆牢牢的将自己的脚踝绑住,然后整个人躲在炕上,依旧是这床厚实的棉被包裹着身体,我在窗外看着她受尽折磨,但却无能为力给予丝毫帮助。”

    不知何时,闰小晴的姥姥已从门外走进,她声势平缓却透着一份关爱与无奈,闰小晴是闰安收来的女儿,但何尝不是她极度喜欢的乖乖孙女?只不过在她面对自己孙女自小身染顽疾面前,她的年事与无力都充满了无力感。

    姥姥佝偻着苍老的身躯,手中端有一盆热气疼疼的温水,她缓慢地脚步像是蜗牛在爬,然而便是这样不堪负重的身体,却依旧为自己那早已被冰霜覆盖的孙女总来一盆温水。

    “我来吧!”

    虚弱的闰安接过水盆,然后放置到一张破败的木椅。

    姥姥见到自己孙女此刻的遭遇,看着她娇小的身躯被寒冰包裹,一滴浑浊的老泪情不自禁的自眼角流淌,她不忍再看孙女受此磨难,所以便无奈叹气离走,口中还碎碎念道昊天不仁。

    闰安将一块手帕放置到温水中,随之稍稍清洗了一遍后便重新拿起,他没有拧干手帕上温水,而是将其直接拿去拭擦了闰小晴的面颊。

    他没有拭擦到闰小晴的面颊,因为那层厚冰阻隔了两人间的接触,所以温水只是挥洒在了厚厚的冰层上,欲要消融掉冒着寒气的冰层。

    一层看似单薄透明如水晶的冰层,本是脆弱不堪的存在,然而此刻却生生的阻挡住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与关怀。

    闰安着急的看着闰小晴,不停的将盆中的温水洒落到发寒的冰层上,只不过温水看起来却没有消融掉一丝寒冰,而且就在片刻之间,温水的温度便瞬间变成了冰水,悄然化水为冰魄。

    “闰安,够了,快住手。”林易看着温水变成了厚实的冰魄,心中知晓事情的缘由,他接着说道:“寻常的温水根本无法阻止她身上的寒冰凝聚,你越是不断洒水,只会徒增她身上的寒冰变厚,可莫要得不偿失啊!”

    闰安闻言,心中虽心急如焚,但依旧知晓对方口中之言并无任何差错,所以他欲哭无泪的一把推开了这盆温水,狠狠说道:“为什么昊天要如此对她!!”

    “她发病都是每月中旬?”

    身在一旁的师姐冰若寒霜,突然疑问说道。

    她的气质冷净如雪莲,一身的白衣束装更是衬托出了她的清纯圣洁,那是绝尘与厌世的代表,仿佛天山至尊一般高高在上,但她此时若要与闰小晴相之比较的话,其眸子中的冰寒无意也会显得有些难以比较。

    闰安听到了师姐的发问,心中的痛楚便如刀绞,他深吸一气想为自己保持冷静,可依旧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绝望与表情,所以他抖着声线说道:“是的,每到月满升至正空时,她便会癫狂如兽,像是彻底失去理智一般,而那时的她也正是病症最严重的时候。”

    “如果她活不过今晚,她将连十岁的生命都不到。”

    如果说闰安最先的话语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么此刻的师姐之言就如语不惊人死不休,林易听到了师姐的话语,心中不免叹惜一声。他停下了自己体内的天地之气再输出,所以片刻之后,那沉睡的闰小晴便寒气如潮攀升,冰层再次厚实加剧。

    他无法再阻止闰小晴的冰寒恶化,因为他体内的天地之气近乎干涸,这就好比一潭满满的湖水被人引用灌溉水田,从而变成了一潭所剩无几的大水缸,而大水缸又在一头黄牛的饮用后,变得愈发少却。

    林易体内的天地之气不如湖水那般来的壮阔,因为他只有弓结期的修为,弓结期在世间很强大,在凡人面前更是高不可攀,然而在闰小晴这等不治之症面前,他终归无法力挽狂澜,所以他只能留下一点天地之气作为自身调节而用,不然就会连他自身也定会被寒气所冰冻。

    林易的身子很虚弱,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他深邃的双眸直视炕上的闰小晴,脸色难看问道:“师姐真的毫无办法吗?”

    “你一直在用天地之气灌溉她,应该比谁都清楚状况,即便你毫无保留的挥霍天地之气,然不过只是稍稍抑制住了她体内的冰寒之气,我虽然修为比你要高,但也只是存留在体内的天地之气比你要多,所以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帮助她?”

    “师姐是将要踏足五境的人,如果你没有一定的救治之法,又如何敢在尚且还未修行之时便踏入妖|岤,而且这么多年来,你为何可以如此完好无损的生存下来?”

    “你如何就知我完好无损?”

    师姐听到对方怀疑自己,语气蓦然间变得生硬而冰冷,她洁净的眸子转过头来望向林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过往,随之无比严峻的继续说道:“不要在不了解别人之前就说这么绝对的话,这个世间确实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妖|岤中活下来,但我能活着只能说是幸运,而不是依靠什么补救的方法!”

    “她的事我会管,但急之无用,如果你想救她便赶快恢复自己的天地之气,如果没有充足的天地之气,到月满之时,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林易闻言,心中不知为何忽然生气了一丝愧疚感,他与师姐相识没有多久,然而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所冒起的怒意,所以他点了点,轻声说道:“多谢师姐提醒,是我冲动了,我即刻便将体内的天地之气恢复。”

    师姐闻言,没有再开口说话,随之便莲步轻移的走出了屋子。

    ……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月满时,人如妖(中)

    屋外的阳光越来越盛,橙色的朝阳退却一分了温和,而便在闰小晴体外的冰层厚达城墙般时,天空上的太阳早已炙热无比,它就如一个人巨大的火球垂挂在半空中,让人望之生畏。

    林易盘膝而坐,然后闭目养神般不断吸气吐纳,形同老僧念经坐定,纹丝不动。

    大坝村的天地之气还算浓郁,至少比林易身在寮城时要浓密的多,而且无论怎么说这里都是与世隔绝之地,虽然这里与寮城一样都住着人们,但这里除了淳朴的大坝村民便再无任何红尘来往。因此,大坝村在没有了世间行人商客的流动后,自然也便没有了那股让修行之人不喜的红尘之气。

    时间一晃而逝,整个早晨便在林易的吐纳吸气中悄然流逝,他闭目养神仿若早已沉睡过去,一旁的闰安见此,没有上前打扰阻止。

    床榻之上,闰小晴早已变成了一个冰人,在其体外的厚冰愈发厚实,那层棉被都已像是冻结在了一起。

    闰安取下了包裹在闰小晴身上的棉被,他知道棉被对其再无半点用处,已对方此刻这种情况,别说棉被毫无用处,哪怕取烈火来焚烧亦然无法融化这层冰块。

    冰块是寒气而凝结的冰,不知为何来,但难以被凡物消融。

    于是,便在闰安的万分焦急之中,昏时的金色残阳再次移向西陲边山。

    天空漂游一层深色的红霞,霞光红的有些发紫,看起来格外的妖艳与美丽,然而就在这层红紫色的霞光穿射到泥窗之内时,它们不禁照射在了闰小晴的娇小身躯上。

    一层炫丽多彩的光线中屋中亮起,霞光璀璨而美丽,它们照射在此刻满是净白的冰层上,泛起一层氤氲的光。

    “人落西山了吗?”

    盘膝而坐的林易轻声开口,没有睁开双目,昊天之外霞光有意,纷纷落于他闭目的脸上,而就在霞光普照之刻他自然能感受到霞光上所带有的光亮,他接着说道:“不知小晴此刻如何样了?”

    “冰层愈发厚实,现今望去已是如同一座冰山。”

    闰安红着眼圈牢牢紧盯在闰小晴的身上,口中哽咽回道:“我怕她支持不下去了,她的样子看起来太过糟糕,我甚至已经不能再看见她的脸。”

    “不用太在意这些冰层,冰层还伤害不了小晴的安危。”

    林易安慰说道,随之他沉默了些时间,又问道:“我师姐可曾回来过吗?”

    闰安闻言,回道:“小姐自清晨间离开便不曾回过。”

    “噢,我知道了!”

    ……

    ……

    大坝村西口处,一条小道直往龙桥,龙桥墩上有栩栩如生的龙头,故儿使人们不敢踏足半步。

    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某做华丽的小院里,然后她的目光直视那道漂游淡淡迷雾的桥梁,随之说道:“桥的另一岸有大蛇,你听说过?”

    “姑娘说的可是六年前的那条大蛇?”

    祭祀大人枯瘦的身躯立于院子里,他的身体依旧要靠权杖方能直立,仿若只要缺少了这根权杖,他便会卧地倒去,然后不起。

    “如此说来,你都知道闰安的女儿是大蛇口中遗物了?”

    师姐眸光清冷,她看着那道无人可以踏足的桥梁,看着桥墩上的一只龙头触角都已掉落,然后面无表情继续说道:“你身为村中祭祀,当初又是如何做到纵容妖孽来到村中部落的?”

    “老朽不明白姑娘口中的妖孽是指何人!”

    “自然便是那闰安的女儿。”师姐转头身子,然后视线无比严峻的盯着眼前这名残烛年华的老者,口中冰冷说道:“妖便是妖,她既然是大蛇口中吐出之物,那自然便是大蛇遗留的小妖,难道你从不担心她在有朝一日祸害人间?”

    祭祀大人听到师姐说的话,空闲的右手不禁轻捋白须,他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那飘渺异常的龙桥之尾,叹气一声说道:“姑娘错了。”

    师姐闻言,心头不解,但便在这时,祭祀大人又开口道:“老朽也错了。”

    “不知此事会有何错?”

    “姑娘聪颖过人,但身上散发着一股弑杀之气,想必是你心中有着不堪的回首,但你此番来找我,便已是错!”

    “姑娘说闰安之女是妖,呵呵,我当初何曾又不认为她是妖,然而便是我等都以为她是妖,所以我们都错了!”祭祀大人言语不明,他只是一味轻叹着语气,然后突然转过头来,略带一丝笑意说道:“姑娘还是想渡桥过去吗?”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他就不一定了。”

    师姐看着雾外之山,眸光内闪过一丝犹豫不决,她蓦然间想起了先生之前对她的嘱咐,所以她没有急着过桥,而是恨不得再拖上一个月。

    祭祀大人自然不能知晓师姐心中在想什么,只不过此刻他却因师姐的话开始思量起来,片刻之后,他便忽然抬头望天,望着那新的一天到来,然后对师姐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便与你一起去看看那可怜的孩子吧。”

    “你能确定她到底是可怜可悲,还是可恶可恨?”师姐目光看着老者,严肃问道。

    “她是个可怜可悲之人,如果你知道她这六年来的懂事与善良,你亦然不会觉得她还是什么妖,即便她从大蛇口中吐出又如何,至少这个村子里除了闰安与我外便再无第三人知晓这个秘密,哪怕是身为大蛇口中的闰小晴,她亦然不知道自己是个从蛇嘴里吐出的遗物。”

    “其实世间的妖或人,哪个不是生存在昊天光辉下的生命体?只不过姑娘口中的妖更加嗜血疯狂罢了,虽然老朽不知姑娘的除妖信念为何如此坚定,但想必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