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寻找真爱的情人节 > 寻找真爱的情人节第6部分阅读

寻找真爱的情人节第6部分阅读

    ,沛沛不会有事的,这些年她不都撑过来了吗?我相信这回也一样,她不是一个人寂寞的在孤军奋战,有你、有我的爱陪著她,不是吗?”范行书不厌其烦的安慰她,不断的对她说话,怕她脑袋一空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在加护病房待了七天,沛沛的病情始终不稳定,时而恶化,弄得所有医护人员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些日子,他始终全程守候,寸步不离。

    这时,他若不在她身边陪她撑著,她一定会崩溃。

    只是,在所有人的力挽狂澜之后,医生仍是告诉他们:“很抱歉,我们尽力了,患者心脏衰竭,肝功能退化,情况相当不乐观……”

    欣侬大受打击,几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好半晌都只是瞪大著眼看他,流不出一滴泪。

    “多陪陪她吧,她——没多少时间了。”医生眼神充满了同情。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才九岁,怎么可能没多少时间?”她不敢相信,茫然地揪著范行书,不断追问。“我跟她说好,要去参加她的国小、国中、高中、大学的毕业典礼,要帮她评监男朋友、要帮她准备嫁妆,开开心心地把她嫁出去,还要看她当妈妈,听她的小鬼头喊我一声外婆,她怎么可能会没有时间,怎么可能……”

    “欣侬!你冷静一点,不要让沛沛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会难过的。”既然时间不多了,那至少让她安安心心的走。

    杨欣侬将脸埋入他胸怀,再也抑不住满腔悲痛,放声痛哭。

    他叹了口气,眨去眸底的泪光,轻拍她颤动的肩。“哭吧,哭完把眼泪擦乾,我们要微笑面对她,知道吗?”

    “好,我不哭,我不会哭……”她不断吸气,挺起肩膀,擦乾脸上的泪痕,拨了拨长发整理仪容,强逸出浅笑。“走吧,我们进去看沛沛。”

    以杨欣侬目前的状况,精神、情绪,以及体力,都已到达能负荷的饱和极限,范行书忧心地劝她回去休息一会儿,医院有他。但是她不肯,坚决守在女儿身边,每分,每秒。

    沛沛入睡之后——其实他们已分不清是安睡还是昏睡,范行书不忍见她凝视女儿的睡颜,频频落泪,将她带离病床外。

    斜靠在长廊外的窗边,他远眺满天星斗,沈思了许久,终于回身,轻轻开了口:“你是不是,考虑一下通知‘他'来看看沛沛?”

    不需明说,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是谁。

    “没这个必要!他不够资格当沛沛的爸爸——”

    “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拘泥的呢?他终究是沛沛的生父,你感觉不出沛沛一直很渴望有个爸爸吗?她不说,是不想让你心里难受,这是她的贴心,不代表她不在乎。我们能为她做的已经不多了,至少别让她带著遗憾走完她的人生,好吗?”

    “我……”她抿紧了唇,不语。

    “抛开大人的私心与成见,不管他做了再多的错事,该付的代价他也付了,如果连女儿的最后一段路都不让他陪,这未免太残忍。”

    杨欣侬哑口无言。“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

    范行书沈沈一叹。“我不是帮他,是为沛沛、为你。我了解你不是仇恨心那么重的人,又曾经那么深爱他,你只是还解不开心结而已,如果我不这么做,日后你一定会后悔。”他放柔了声调。“让我去找他来,好吗?”

    她挣扎了半晌,终于让步首肯。

    隔天,他找来了关丞颖。

    得知女儿病危的消息,他一刻也无法多等,飞快赶到医院。

    没有太多的别扭、没有过多的矜持,沛沛极自然地喊了声:“父亲。”

    头一回听到女儿喊他、承认了他,关丞颖既感动又心碎,紧紧抱住她,动容得说不出话来。

    沛沛的病情,已令杨欣侬心力交瘁,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排斥他,坚持无谓的陈年恩怨。

    在医院,总见他寸步不离的守在她们母女身边,留神看顾沛沛的病况,同时也忧心欣侬的身体,提醒她休息,打点她的饮食,关怀照料,无微不至,有好几回,让范行书见著他温柔的为她拭泪……

    沛沛的病,有他一肩扛起;欣侬的心伤,有他收容疼惜,他们,才像真正的一家人,而他,倒像是多余的了……

    说不出的苦涩泛满胸腔,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带著落寞,退出无他容身之地的空间,她却从未发现……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他只做他该做的事,别人也许会认为他儍,他也许会因此亲手将自己最爱的女人送到另一个男人身边,从此失去守护她的资格,然而,他却不能后悔,苦,只能自己尝。

    某天早上,沛沛一反常态,精神极好的讲了一堆话,他心中隐隐不安,却不敢表现出来。

    她告诉关丞颖。“小时候很羡慕别人有父亲哦,也会去想,我的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却只能由照片中去猜测,现在我知道了,很开心哦,谢谢!”

    “傻女儿。”关丞颖揉了揉她的发。“你会有很多机会,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的。”

    她告诉杨欣侬。“妈,因为你很聪明,才能生下我这么聪明的女儿……”

    杨欣侬忍著心酸,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夸自己啊!”

    “都有啦,因为你很聪明,总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的是什么。以前因为我,让你耽误了好多年的青春。笨妈,你不知道女人的青春有限吗?你以为自己是不会老的千年妖怪啊?”

    “你才是不知惜福的笨女儿,对你好还嫌啊!”骂归骂,却还是将小小身子搂得死紧,悄悄地,将眼角泪光抹去。

    “既然那么聪明,自己的幸福,要懂得把握哦!”沛沛轻轻地,在她耳畔说了这句话。

    杨欣侬哽咽。她知道,女儿不放心她……

    “好了,老妈,不要在我身上作水灾了,快让位。”目光与范行书相接。

    “我吗?”他走上前,提供胸膛让她靠。

    “范叔,你可不可以抱我一下?像抱女儿那样。”

    范行书依言圈拢双臂,她移近他耳边,低低地,很轻很轻,出乎意料地喊了声:“爸爸!”

    范行书一震,惊异而动容地收紧手劲。从没想过,一声简单的称呼,会让人震撼得连心都痛了。

    “喊父亲,是名义上的,因为在血缘上,他确实是我的父亲;但是喊爸爸,是感情上的,因为在心里,我早就把你当成爸爸了。你会在我有事时,第一个赶来我身边;功课不会,教我的人是你;我想打篮球,也是你陪著我,这些,都是我想像中当爸爸的会为女儿做的事,偷偷告诉你哦,我同学好羡慕我有个这么疼我的爸爸呢……”

    “那等你好了,我再牵著你的手,去感谢你的老师、同学对我女儿的照顾——这也是当爸爸该做的,对不对?”

    “嗯。别忘了还要再去打一次篮球。”

    “打几次都好,这回我不会再和你抢球了。”

    “呵——”她轻笑。“但我还是会和你抢食物哦!”

    “没关系,我会在菜端上桌前先偷吃。”

    “大人心机真重……”她喃喃低哝,眉心轻蹙了下,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沛沛?”他心惊地喊。

    “没、没事。”费力地喘过一口气,声息微弱。“你……耳朵……靠过来一点……”

    “好!”范行书不敢耽搁,留神地附耳倾听。

    “以前,我怕我眼睛一闭上,就再也睁不开,那……丢下妈妈一个人怎么办?现在……我知道你会陪著她,虽然,她还是会很伤心,但是,会过去的,因为她已经有你了……我不担、心……”

    “不是这个样子,沛沛——”

    “听我说完!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撑不过去,那……你答应我,下辈子,我要当你的女儿、真正的女儿!好不好?不过,我还是想姓杨哦!这一次,我会健健康康的,不让你和妈妈操心……”

    “好!我答应你。”

    “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哦,打勾勾——”

    范行书强忍酸楚,与她勾了手指头。

    “这样我就放心了。”她轻轻笑了,好满足地垂下眼皮。“我好累,让我睡一下,一下下就好——”

    当天晚上,沛沛病情告急,医护人员用尽了全力抢救,仍是宣告回天乏术,死于心脏衰竭。

    时光的河,依然潺潺流动,而她的年华,从此停顿在九岁那年,满天灿烂星斗的夜色中。

    第九章

    处理完沛沛的后事,已经半个月了,而痛失爱女的欣侬,却仍无法由伤恸中平复——更或者说,她根本就不肯接受沛沛离世的事实,成天将自己关在女儿的房中,不让任何人靠近一步,也不准任何人擅动沛沛用过的东西。

    现在的她,就像只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情绪便歇斯底里的反弹。

    范行书和关丞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深怕她一时想不开,会做出什么极端行为,她现在的情绪,太不稳定了。

    她不哭,从沛沛断气到现在,甚至是下葬,她都没掉过一滴泪,如果她肯痛哭一场,发泄情绪倒还好,问题就在于,她将自己、以及所有的情绪,都锁进方盒子里,随著沛沛一同下葬,这样的她,反而更令人忧心。

    他们都好不安,她把自己禁锢太久,到最后,会不会忘了怎么释放?甚至——逼疯自己。

    范行书不放心,暂时住进来,分秒不离的陪伴,而关丞颖日日前来,他不会将他拒于门外,也没那权利。

    开了门,侧身让他进屋后,范行书走回厨房。“我正要做点东西给欣侬吃,她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关丞颖看他动作不甚熟练,索性接手。“我来。”

    “你会吗?”他意外投去一眼。

    “不然你以为我在国外那些年,怎么照顾自己的?侬侬爱吃的食物,我到现在都还做得出来。”

    范行书闻言,垂下眼睑,退步让贤。这方面,他是失败多了,每次煮的东西不是焦掉就是尸首不全,再不然就是味道不对,他煮不出她爱吃的食物。

    关丞颖俐落地切著葱花。“帮我打颗蛋。”

    范行书打开冰箱,依言取出一颗蛋打散。“还需要什么?”

    “肉丝。”

    “好。”范行书从冷冻层取出鸡肉,放进微波炉解冻,等著他下一步指示。“再来呢?”

    “我想娶侬侬。”关丞颖冷不防冒出这一句。

    正要开冰箱门的手霎时顿住,错愕地瞪著他的背。

    “欣侬——答应了吗?”喉咙梗住,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困难问出。

    “我还没开口,但是我想,她会答应的,毕竟,我们曾经那么相爱,她还为我生了个孩子。时间,并没有带走我的爱,我相信她也是,只是心里还有怨,无法面对我。我曾经和她约定过,等经济状况更稳定,就要结婚,共组甜蜜小家庭。而今,我是一家知名公司的管理者,年收入超过千万,我有足够的能力给她幸福了,所以我回来。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我不会再轻易离开她,而你——”

    “我懂你的意思。”宣告他的存在有多么多余,不是吗?“也许她最爱的人还是你,因为她从没说过她爱我;也许她最后的选择还是你,因为我求过无数次婚,她从没答应过。但是,就算要走,也不会是现在,在她还没有做出选择之前,我不会主动离开她。”

    “你何必?”他真的不懂,既然认为无望,究竟还等什么?

    范行书苦笑。“这是我答应过她的,除非欣侬亲口告诉我,她不再需要我了,否则,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关丞颖皱眉。“你以为,你会有一丝胜算吗?论时机,我比你早认识她,有过你绝对比不上的深厚感情;论外在条件——不用我说,你心里有数。你到底还拘泥什么?”

    够羞辱了,一旦把话说白,他的存在顿时难堪至极。

    范行书沈沈地吐了口气,抬眼坦然迎视。“是,我没有出色的外表、没有傲人的条件,甚至不确定,她是否爱过我,或许在各方面,我永远都赢不了你,但是有一点是你怎么也比不上的——那就是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弃她于不顾,除非我没了呼吸,因为名利、理想,比不上她一记微笑重要。”

    关丞颖一愕。

    没去研究他是何表情,范行书转过身,结束谈话。“煮好了吗?我端去给她。欣侬今天把自己关在房里太久了。”

    端著刚煮好的鸡肉粥来到房门口,敲了几下,没有回应,他推门而入,见她站在窗边,手中抱著沛沛最爱的小熊维尼布偶,神情飘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欣侬?”他来到身后,柔声轻唤。

    她置若罔闻,范行书无声沈叹,拿开她怀中的布偶。“吃点东西好不好?你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还我。”无视他一脸的忧心与关怀,她语调死寂地道。

    “先吃完,好不好?吃完我就还你。”

    “还我。”她无动于衷,冷冷重复。

    他满腔无力感。“欣侬,你——”

    “我说还我,你听不懂吗?!”她倏地怒吼,扬手一挥,打翻了还冒著热气的鸡肉粥,溅洒开来的热粥烫伤了两人。

    “欣侬!”他惊呼,拉来她的手擦拭,细致肌肤瞬间一片红肿,他看了心疼,想做急救处理,她却像没神经似地,眼也不眨地抽回手,夺过布偶退回角落。

    “欣侬,你不要这样!”范行书心好痛。

    他身上烫伤的部分比她更多,但是他并不觉得疼,因为真正的疼,是看到她自我折磨,行尸走肉的模样。

    她麻麻木木,抱著布偶,空洞的眼神失去焦距,落在不知名的空间。

    “我知道沛沛的死,带给你的打击很大,但是活著的人更重要。你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在乎你的人怎么办?”他强势地扳过她的身子,强迫她眸心映上他的形影。“你看看我,好好想一想,你有多久没做饭给我吃了?有多久没抱著我睡了?我也很需要你啊,你不打算管我了吗?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她仿佛听不到,也感受不到他的心痛,用力挥开他,像保护雏鸟的惊吓母鸟,紧紧护住怀中的布偶。“你走开!我要陪我女儿,她还那么小,一个人被丢在黑黑暗暗的地方,我找不到她,她会害怕,会哭泣的!每晚每晚,我都梦到她,我想抱抱她,可是却怎么都抱不到,她说她好冷,找不到回来的路……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她的小手、小脚,都是我给她的,我好小心、好小心的护著她从小娃娃到一天天长大,会跑、会跳、会喊妈妈,可是现在,我只能眼睁睁看著她的小手、小脚被黑暗给吞噬,她一直在喊妈妈,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做,我好恨、好痛——”

    她捂著胸口,强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潸然滑落。

    范行书听得心都拧了,他哽咽著,强忍鼻酸说道:“我知道!我也很痛、很无奈,但是就因为这样,你才要更坚强,为爱你的人活下去啊!你不能让我也去承受那样的恨与痛。”

    “坚强?”她轻轻地笑著,愈笑,泪水落得愈急。“当初,丞颖离开我,为了腹中的小生命,我告诉自己,要坚强;生下沛沛后,脆弱的小生命几度在垂死边缘挣扎,看著襁褓中小娃娃微弱的呼吸,我也告诉自己,要为她坚强:生活拮据,尝尽人情冷暖,有了这餐愁下一餐时,我还是咬紧牙关,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被现实的环境给打倒;沛沛每回被送进加护病房,我在外头,依然是强忍著悲伤恐惧,告诉自己要坚强,沛沛都没认输了,我怎么可以投降……不论发生什么事,我总会告诉自己,只要坚强,一切都会过去,因为我还有沛沛,我不是一无所有,但是现在呢?我还能靠什么去坚强?连我唯一仅有的,老天都狠心夺走,为什么祂要对我这么不公平?而你却还告诉我,要坚强?!我坚强了一辈子,但是我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我一无所有——”

    “不会的!你怎么会一无所有呢?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还有我啊!沛沛不在了,没有关系,我还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死的又不是你女儿,你当然会这么说!你根本不懂我的痛,那像是心头的一块肉,狠狠的割离,你懂不懂、懂不懂啊!”

    范行书仿佛挨了一记巴掌,惊痛而狼狈。

    这就是她心里真正的想法吗?死的不是他的女儿?

    好痛